“沒想到,真是沒想到,王爺竟有如此魄力,青雲幫在江湖之上也稱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大幫派,王爺的魄力令老夫佩服,佩服啊。”慕輿根抱拳施禮道。
“老將軍過謙了,以眼下之事,正是用到它的時候,老將軍在朝中聲望頗高,還煩請老將軍到時助我一臂之力。
“這個自然,我既已將底細全盤告知與你,就已無所顧忌,我們現在已是同一條船上的人,老夫自當效忠於王爺。來,老夫今日親自爲王爺斟滿這杯酒,以示誠意。龍兒,去將爲父從京城帶過來的上好花雕拿過來,爲父今天要與王爺痛飲一番。”
須臾,慕輿龍便將花雕酒拿了過來,慕輿根這次親自爲慕容垂斟滿了酒之後,又將自己的大碗倒滿。慕容垂將碗拿到鼻下嗅了一嗅,果然香味撲鼻。不由得暗自讚歎,果然是上等的佳釀。
“王爺,來,老夫敬你!”慕輿根將酒碗端過來,慕容垂心下歡喜,將自己的碗去碰了慕輿根的碗“本王先乾爲敬!“言罷便迫不及待的送到嘴邊,剛要喝,突然就在此時,猛聽一聲斷喝:“舵主,不要喝,酒裡有毒!”一枚暗器隨即打過來,正巧擊落了慕容垂手中的酒碗,酒灑在地上,冒起了一些白色細小的氣泡,發出“茲茲”的聲響。
空氣中頓時充滿了一陣肅殺的味道。
只聽聞嘩啦一聲,慕容垂已將腰刀擎在手裡,他怒眼圓睜:“說,老匹夫,因何要害本王?枉我拿你當自己人一般的看待,你卻對我耍這兩面三刀的詭計。若不是本王事先安排我青雲幫弟子一路與你隨行,將你的奸計識破,恐怕此時我命休矣。老匹夫,看刀!”慕容垂說着,手起刀落,一道寒光閃過,刀刃已穩穩的架在了慕輿根的脖頸之上。慕輿根見自己苦心經營的計謀已被識破,便閉了眼等死,此時,慕容垂只需稍稍用力,慕輿根項上人頭不保。
這時,慕輿龍突然噗通一聲跪在慕容垂的腳下,“王爺,求您網開一面,饒恕我爹吧,我願代父受過,您要殺就殺我吧,只求您能饒過家父這一回。”
“哼!你以爲你能逃脫的了干係嗎?我先收拾了老匹夫,再來收拾你!”
聽了慕容垂的話,慕輿根緩緩將眼睛睜開道:“此事無關我兒,他並不知情。此事乃皇上親授老夫,老夫素來知道五王爺宅心仁厚,求王爺放我兒一條生路,老夫即便到了陰曹地府,也對王爺感激不盡。”
慕容垂此時氣的牙根癢癢,但他終是不忍下手。因爲他知道,慕輿根是一名對大燕國忠心耿耿的元老。
“爲何還不下手?想要做一番大事便來不得半點心慈手軟!可悲可嘆,我燕國皇帝雖昏庸無道,但至少現在國泰民安。王爺雖是個治國齊天下的人才,可一旦發生政變,各種勢力紛起,百姓就會遭殃,如果先皇在世,定然也不忍看手足相殘的一幕,老夫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的,如今事已敗露,老夫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橫豎回去也要被治罪,不如今日就追隨先皇去了。”話音未落,慕輿根便用力向前,一手扶刀,只輕輕一抹,脖頸處便噴出好大一灘鮮血來。
“爹
……”慕輿龍哭着上前扶住父親。
“我兒不要難過,今後你就追隨王爺吧,終有一日,他會成爲我大燕國的皇帝,也只有我戰死在戰場上,王爺纔會平安回到京城……這樣的話,也不辱沒了老夫一世的清名。”慕輿根說完這番話,終於無力迴天,追隨先皇去了。
“慕容俊——從今後我慕容垂與你勢不兩立!”慕容垂將手中腰刀高高舉過頭頂,迎着凜冽呼嘯的北風,用盡了全力向着廣袤的蒼穹高聲吶喊,那神情,那悲愴的嗓音,像極了一匹迷失在荒涼沙漠中的孤狼。
次日,慕容垂整點裝備,留下原來戍邊將士原地待命。自己則準備回京向皇上覆命。隨行的一輛馬車上,是戰死沙場的老將軍慕輿根的屍體,一同帶回京城下葬。
慕容垂深知,即便老將軍用自己的死換來了自己回京的機會,但此一去路途兇險,慕容俊絕不會輕易放過自己,距離上次嵐禎飛鴿傳書已半月有餘,信中言說皇上身體已入膏肓,朝政被皇后與慕容評把持,朝中大臣多有看不慣辭官隱退者,自己若想成事,必須暗中聯絡這些官員,在這之前,那些跟他一起戍邊同甘共苦的將士們已經向自己明確表態,一旦東窗事發,這裡的兩萬軍馬將隨時聽候慕容垂的調遣。
東方泛起了魚肚白,大隊人馬爲了早日到達京城,徹夜趕路不曾休息。終於趕在三天後的一個凌晨,踏上了京城這片熱土。
慕容垂揮手停止了隊伍向前,前邊即是高高的城門樓。慕容垂從馬上下來,一個箭步衝到門樓之上極目遠眺,多麼熟悉的街景,多麼熟悉的味道,一切都還是從前的樣子,也許,自己走的這段時間,一切都不曾發生過改變,改變的只是自己的心境。這裡有自己的家,有自己苦苦思念的人兒,可是,慕容垂卻分明感覺到,自己的心,竟毫無徵兆的在隱隱作痛,這種感覺讓他感到一陣莫名的不安和惶恐。
“王爺,王爺……你可算是回來了,老奴日日在這裡盼您回來盼的好辛苦,老天有眼,這一場辛苦總算沒白費……”說着,老者以袖袍拭淚。
慕容垂聞聲向下仔細張望去,呀!那高大的城門下跪着的老者可不是自己的老家丁周伯嗎?慕容垂揉了揉眼睛,再仔細觀望,果然是周伯。慕容垂心下道聲不好,一種不祥的預感頓時襲上心頭,莫非家中出了什麼招災的禍事不成?王妃一個人定是打理不過來了。想到這裡,慕容垂三步並作兩步急急下了城門樓,來到老家丁面前,一把將他扶起。
“周伯,何故在此哭泣?莫非家裡出了事故不成?”
“王爺……老朽,老朽不中用啊,我沒幫王爺照顧好家,沒能保護好王妃……”
“周伯,別急,慢慢說,究竟是怎麼回事?王妃怎麼了?”
老家丁擡起頭,望着慕容垂雖風塵僕僕卻仍不失剛毅的臉上,夾雜着幾許焦急的神情。他用手抹了一把眼淚道:“王妃、王妃、王妃她已經不在人世了。”
猶如一聲晴天霹靂般,慕容垂登時便呆立在原地,爲什麼?這是爲什麼?王妃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沒了?爲什麼自己
沒有半點消息?嵐禎,慕容垂登時想到了嵐禎,爲什麼嵐禎不將消息傳遞給自己?想到這裡,慕容垂恨恨的跪在地上,雙手用力的砸着城牆,直到有鮮紅的血逐漸低落下來。他恨,恨自己的薄情,恨自己沒能保護好王妃,此刻,他又像極了一隻紅了眼的獅子,憤怒咆哮着,怒吼着。
慕容垂沒有去向皇兄覆命,而是直接回了家裡,見了王妃最後一眼。當他看到棺木裡安詳睡着的王妃時,往日夫妻間相敬如賓的情景一幕幕又浮現在眼前。此時,碧桃正跪在地上,小聲啜泣着燒着紙錢。
“王爺,您爲什麼就不能早幾天回來?如果您早回來幾天,王妃就不會吃那麼多苦,遭那麼多罪了,王妃日日夜夜思念着您,爲了給您縫製這件大氅,熬了好幾個通宵,把眼睛都敖紅了,就爲了等您回來親手給您披上,如今您回來了,主子卻再也看不到了……。”碧桃似在埋怨着慕容垂般。她自小便侍奉主子,後來又跟着陪嫁過來,多年的感情早已逾越了主僕之間的情分,王妃向來都是拿她當親妹妹般的看待。如今王妃撒手人寰,這叫碧桃如何能不傷心。
“碧桃,告訴本王,王妃究竟是怎麼死的,你一一向本王道來。”慕容垂撫摸着王妃安詳的面容,卻在脖頸間驚見一道傷疤,再往下掀開看時,慕容垂直覺自己的心似被千萬只小蟲噬咬着一般。
王妃幾乎已經體無完膚了,每一寸肌膚都赫然雕刻着道道傷疤,那是各種刑具用過的痕跡,那麼醒目的刺痛着他的雙眼。
“王妃,王妃她是爲了保護您而死的。王爺,您一定要爲王妃報仇啊。您在前方爲了保衛國家血戰沙場,王妃卻在家裡遭人陷害。皇后與慕容評指使春燕污衊您與吳國典書令高弼私下串通,還說皇上身體久治不好是因爲王妃與高弼暗中用了巫蠱之術,強行逼迫王妃招認。其實就是想通過這件事將您牽連進來,好趁機治您的罪。好在那高弼雖手無縛雞之力,卻也是個正人君子,他不忍陷王妃於不義,抵死也不肯承認,直至受不了酷刑,咬舌自盡。那些人奸計不成,便將一腔怨氣全部撒在王妃的身上,世上所有最殘酷的刑罰幾乎全都用在了王妃的身上,想自盡都成了奢望。王妃就這麼被他們一點點折磨至死,王妃她,死的好可憐……”
話說完,碧桃早已經泣不成聲了。
慕容垂的眼睛似要爆出來一般,他的手緊緊攥成拳頭狀,依稀聽到咯吱咯吱的聲響。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王妃,你我夫妻一場,聚少離多,平心而論,你跟我沒享過幾天福,卻經受了許多苦,這是本王欠你的,下輩子做牛做馬本王再加倍報答你。你安心上路吧,本王定會讓他們血債血償!
慕容俊,從今後你我兄弟情分已盡,是你逼我走上這條不歸路。我慕容垂也是堂堂七尺男兒,決不會再苟活於人世,從今後我慕容垂要堂堂正正的活着,大丈夫生於天地間,就應做一番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業,你既容不得我,屢屢陷害於我,那麼,從現在這一刻起,你我將兵戎相見!這皇帝的寶座,你做得,我也做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