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凝霜這纔看清襲擊自己的,是一條玄鐵打造的九節鞭,不禁吐槽到底是何方神聖這麼瞭解自己擅長近身格鬥的特點,居然派了個遠程攻擊的刺客來克她。
而那刺客此刻就站在牢門外,如同捕獵的毒蛇陰鷙嚇人。他完全不給顏凝霜喘息的機會,抽回鞭子後,又發出了第二波攻勢。
顏凝霜也在同時抓起被角往前用力一甩,整個被子如同天羅地網般朝着凌空擊來的鞭子蓋下。
見被子穩穩罩落在鞭身上,顏凝霜揮臂舞圈,幾個回合下,被子連同鞭子幾乎絞擰成一股麻花。她死死抓着被角,想將對方的鞭子給奪了過來。然而對方的力氣竟然比她還大,過若非她還留了一手抓着牀腿,只怕自己整個人都要被他拽過去了。
兩相僵持下,顏凝霜的虎口已是又疼又麻。
突然,“呲啦”一聲,薄被應聲斷裂。鞭子得了自由後,迅速退回到主人的手中。
顏凝霜見自己再無可用之器,迅速後撤到最裡角落的窗下。就在她撒出藥粉,想借着風勢將人迷昏的同時,對方居然早有防備,先一步斂息退開。
面對成功閃避自己藥粉刺客的新一輪攻勢,顏凝霜再無計可施。她只能利用牢門的木欄柱之間空隙狹小,對方九節鞭不能完全發揮效力的優勢,鑽往牢房的各種死角里躲。
她看似狼狽逃竄,實則卻躲開了要害。
刺客似乎也發現這一問題,眸光一閃,竟用九節鞭一一擊毀了擋在他面前的那幾根牢門柱子,使得攻擊的開間大開。
霎時,鞭子猶如蛇身般靈活遊走,無論是靈敏度還是殺傷範圍都與剛纔不可同日而語。
顏凝霜見對方沒有託大,擅自近自己的身,從頭到尾只在牢門外頭運籌帷幄,自己又失了屏障,無處可躲的她主動靠向了對方,尋找下手的機會!
面對她的攻勢,刺客是且戰且退。
顏凝霜細心地發現對方的攻勢竟有意的放慢了很多。
不好,他是要玩持久戰,來消耗自己有限的體力!
顏凝霜知道,自己只要稍露出疲憊或者手腳稍慢了那麼一點點,眼前之人都可能會趁機給自己斃命一擊。
她清楚自己最多隻能撐半柱香的時間,於是下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反手攥鞭頭,任由利刃割開自己的掌心與手指,鮮血一滴滴落在地上。
刺客不知她有何用意,不敢擅動落了圈套,她卻趁此機會盯上他的眼睛,施展了催眠術。
這,是一步險棋!
因爲在使用的時候,她必須全神貫注,身體更是不能動。若是催眠不成功,甚至催眠的速度慢了幾秒,被對方發現了,她都可能命喪於此。
可惜,她纔對靜嬪施展過一次催眠術,要再強行使用根本就是強弩之末。如此危急的時刻,被逼發出自己所有的潛力的顏凝霜也只使得對方稍有遲疑,並沒有徹底成功催眠。
刺客很快就從意識中清醒,並料定顏凝霜已是困獸之鬥,再無後招,於是大膽地棄鞭肉搏,近身出擊。
顏凝霜已經幾近虛脫,躲過了原本應該命中她胸口的一掌,卻依舊被傷了肩胛。
如此猛烈的掌力之下,她眼前一黑後,便再無意識。
而另一頭的端木永裕在得了王公公回稟,知道淑妃給顏凝霜送了棉被後,依舊掛念不已。一想到顏凝霜今日晚飯都沒用食,更是放心不下,於是,他獨自一個人夜探天牢,也虧得如此,他纔沒抱憾終身。
端木永裕趕來時,剛好看見顏凝霜被打的吐血倒地,瞬間心如焚火。
他像盯準獵物的老鷹從遠處急馳而來,全身功力盡數運於掌中。
這一掌,猶如千軍破竹,勢不可擋,直取此刻心口。
“噗”,心頭血噴出脣齒,這人踉蹌了兩三步,竟一頭栽倒在地上,氣息全無。
也不怪這刺客太弱,竟然毫無察覺有人偷襲。
實在是顏凝霜的催眠術着實厲害,雖不能有效控制於他,卻也鈍化了他的五感。而他最悲催的遇見了個被暫時毒啞了的端木永裕!
一般人,若遇見這樣的刺殺現場,只怕都要高喊什麼刺客,叫刺客起了警戒之心。
而端木永裕眼見心愛之人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也是肝膽欲裂,只是在他張嘴呼喚小七二字時,卻沒有發出聲音。
從未折彎過的膝蓋,緩緩及地。
胸腔裡如海浪般翻騰的殺意,在顏凝霜蒼白如雪的面龐下,化作無形的拳頭,拳拳錐心。
不會有事的,朕絕不許你有事!
顏凝霜似乎聽見了他的心聲般蹙了蹙眉,卻沒有其他任何反應。
端木永裕撫平了她的眉頭後,便迅速把她抱離了天牢。
幽暗的牢獄裡,只留了昏迷中的靜嬪與刺客的屍體兩兩相對。
這夜註定不會是個平靜的夜晚。
乾坤殿,徹夜的燈火通明。被皇上連夜召聚在屋內,只爲了治療一個宮女外傷的十幾名御醫心裡頗多微詞,卻是皇命難違。
一個晚上,宮女進進出出的忙乎,不停地給顏凝霜擦洗傷口,擦汗。
原以爲傷勢穩定了,誰料到了後半夜,顏凝霜又發起了高燒!
端木永裕摸了摸顏凝霜滾燙的臉,那種燙熱直接從他的手指一路燒到了他的心尖上。他面色有些黑沉,連呼吸都重了幾分。
幾乎是從顏凝霜的牀前飛到了跪在地上的御醫們面前,眼眸圓瞪,縱使沒有開口,但那雙凝聚着無數暗潮的眼睛,卻叫御醫們心生恐懼。
“還不快想法子爲小七姑娘去熱?”王公公充當了傳聲筒,“若小七姑娘有任何閃失,當心你們的腦袋!”
即使是瞎子,都能看出端木永裕對小七的重視。
此時的他,就像是一座隨時會噴發的火山,氣息絮亂而又隱忍,只需一個小小的契機,就會砰然爆發。
“是是。”以劉御醫爲首的十幾個御醫冷汗涔涔的應道。
他們紛紛查閱典籍,商討對策,硬是熬白了頭髮,才擬出了個不傷身,又養顏,可退熱,能止血的藥方交差。
顏凝霜若是沒有昏迷,怕是要笑了。這麼個普通淺顯的方子,就是讀過幾本醫術的人都會寫。也就只能忽悠不懂醫的端木永裕了。
好在一副方子確實管用,沒多久顏凝霜的燒就漸漸退了下來。
只是,等顏凝霜的意識真正恢復卻已是第二日了。
腦子昏沉的她只覺得自己的眼皮子重得完全張不開,唯有從溫暖的牀和滿室濃郁的薰香判斷,自己應該是被端木永裕給救了。
聞着那人身上慣有的龍延香,顏凝霜放下最後一絲警惕,任由自己沉沉地睡死過去。
而守在她牀邊的端木永裕一夜未睡,一雙眼睛熬得血絲通紅。
他不知道顏凝霜已從昏迷的狀態醒來過,只是又昏睡過去了。但他卻細心地發現,顏凝霜原本緊蹙的峨眉已經舒展開來,嘴角還露出了安心的笑意。
見她沒有之前那麼難受,端木永裕總算剋制將那賊人碎屍萬段的衝動。
他拿着毛巾,自認溫柔地,輕輕地將她額前的汗水一一擦拭。卻似乎還是有些笨手笨腳,以至於哪裡叫她不快,把手從被窩伸出,抓着他的手,不給他亂動她的頭。
當然,她根本是毫無意識的行爲,也沒有多大氣力,說是抓,不如說是搭着端木永裕的手,最後又被端木緊緊得握在手心裡。
若平日裡,她也有這般溫順,多好。
一道似惆悵,似苦笑的弧線,在他的脣邊劃開。
顏凝霜阻止了對方惱人的動作,她的手就被冷到了,只是她還來不及縮回被窩卻被對方給纏上了。
她微微掙扎,卻是浮游撼大樹。
好在對方的手心也十分暖和,既然掙不出,索性把小手更往裡面鑽,直到被包的密不透風才罷休。
而她這樣柔弱撒嬌的樣子,端木永裕見了心裡十分稀罕欣喜。在他印象裡,更多是,是她惡作劇時的調皮,臨危不懼的從容,對他感情的淡漠拒絕。像這樣全心信賴,展現自己柔弱的樣子,還是第一次。
如果……能一直這樣相處……
端木永裕的目光更幽了三分。這次顏凝霜遇刺,是他的疏忽,如果不是他爲了逼一逼她,刻意沒有多加關照,她也不會在天牢裡發生這樣的事情。只是,這幕後之人又是誰?難道會是寧貴妃?
想到這,端木永裕收攏手指,信步走到桌邊,提筆疾書。
一個黑影憑空出現在屋內,落地時,端木永裕恰時停筆。
薄薄的宣紙被甲一接到手中,紙上黑字鋒利銳氣。
【天牢,善後,徹查】
翌日天明,皇上夜招御醫爲人療傷的消息不脛而走。
寧芙蓉聽見顏凝霜被刺殺身受重傷的消息後,還來不及痛快,很快的,她的芙蓉宮就被侍衛團團包圍了。
皇上的旨意是宮中出了刺客,寧貴妃是皇上的寵妃,自然要嚴加保護,若無宣召暫時不要隨意離開自己的寢宮。
寧芙蓉卻知道皇帝這名爲保護,實則監禁的行爲不過是懷疑自己派人下的毒手罷了。不過,她並不擔心,因爲的昨日刺客確實不是她派去的,她現在被冤枉,越是受委屈,日後皇上徹查清楚會就越會愧疚。
想到日後皇帝出於各種彌補的心態,對自己予給予求的樣子,對自己被監禁的處境也絲毫沒有放在心裡。
與此同時,淑妃也得到了消息。
相比寧芙蓉心情的大起大伏,她顯得格外平靜,有條不紊地梳妝,打扮,用膳,然後進書房抄佛經,同她以往的日常並無二處。
直到她得了寧芙蓉被監禁的確切消息時,才把自己的幾個心腹喚進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