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夜風當即就愣住了,往往無意之間說的話,恍惚之間想的事情,纔是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所以剛纔……
西門夜風凝視着顏凝霜,只見到她依舊在查探着那個小瓷瓶,然後緩緩地打開,從中倒出一粒丹藥來,用銀針刺了刺,無毒。
研究了許久,她才道:“若是我猜的不錯,這個就是傳說之中的假死藥。”
西門夜風點頭,然後就低下頭來,眼中閃過一抹欣賞,可是他絕對不會讓她看到。
他從備戰之中茶水的倒影裡看到她小心翼翼地研究着這丹藥樣子,忽然就感覺心裡一陣柔軟。
他從來都是一個冷血之人,可是現在卻有這樣的感覺,這讓他措手不及。
而顏凝霜絲毫都沒有察覺西門夜風的異樣,而是連連稱奇,以前就曾經聽說過這種奇異的丹藥,並且她也想過,若是想要逃脫,最好的辦法,就是假死。
現在瞌睡了就有人送上枕頭,她不由得嫣然一笑,說了一聲:“多謝。”
儘管她身上的蠱毒是他下的,他曾經對她那般壞,但是一碼歸一碼,眼下這假死藥正是她最需要的。
西門夜風與她商談了關於出宮的事情,之後就離開。
顏凝霜躺在牀上,透過窗子看着外面十五的月亮,戚妃說的不錯,每月十五,應當是端木永裕陪在自己的身邊的日子,可是現在他卻在和寧芙蓉*。
她閉上雙眼,想起他強要她的那一夜,或許現在,他就在和寧芙蓉做着同樣的事情。
她深深地吸氣,罷了,她終歸是要忘了這一切的,現在多想,反而徒增悲傷。
可是有的時候,偏偏天不遂人願,王公公的聲音傳了過來:“皇上駕到!”
顏凝霜起身,也未曾整理儀容,直接就來到寧心殿門口,雙手疊起,微微福身:“臣妾見過皇上。”
端木永裕擡手,示意她起身,他看着這空蕩蕩的寧心殿,道:“怎麼沒人伺候,紫衣和紫蘇去哪兒了!”
“臣妾將她們賜死了,扔在亂葬崗。”顏凝霜平靜地說,端木永裕不可置信地轉過身來,看着她,鄭重道:“你真的能夠下得了如此殺手?”
顏凝霜擡起頭來,雙目之中全是認真:“臣妾爲何要騙皇上,若是皇上不信,大可直接就查,當日紫衣和紫蘇冒犯臣妾之事,許多人都看到了。”
端木永裕好看的眉緊緊皺起,冷聲道:“顏凝霜,朕當真是越來越看不透你了。”
“臣妾也是越來越看不透皇上了。”顏凝霜不卑不亢,每一句話,都讓端木永裕無法反駁,都能夠將他氣得跳腳:“皇上難不成是看上了紫衣和紫蘇,否則爲什麼如此氣憤。”
“若是如此,皇上當真是應該及早告訴臣妾,臣妾也好成人之美。”顏凝霜俯身給端木永裕倒茶,而他只是一把搶過茶壺,自己動手。
顏凝霜倒是樂得清閒,她直接就坐下來,握着手中的白玉茶盞:“皇上方纔不是讓臣妾滾嗎,怎的又來臣妾的寧心殿?”
因爲朕想你!
然而這句話,端木永裕並沒有說出來,話到了嘴邊就變成了:“朕忽然想起今日是十五,按照祖制,朕應當來皇后的宮中。”
顏凝霜輕輕抿了一口茶水,所以說,只是因爲她有皇后這個身份,他纔來看她?
她的心中泛起一抹憤恨,忽然地,她就說:“臣妾想見寧南王世子。”
只是一句話,直接就讓端木永裕有一種想要殺了她的心思,他直接把白玉杯盞摔在地上,哐噹的一聲,在這寂靜的夜裡格外響亮:“你還想見墨子炎!顏凝霜,你究竟將朕當成什麼了,那日夜裡,朕沒有追究你與墨子炎之間的事情已經是朕的極限!”
“如今你竟然還想見他!”
“你有沒有將朕當成你的夫君!”
顏凝霜擡起頭來:“曾經臣妾將皇上當成臣妾的夫君,而現在臣妾只將皇上當成皇上。”
顏凝霜笑得好看,心底卻是悽慘:“這一切,都是皇上親手鑄造,要怪,皇上也就只能夠怪自己。”
他們兩個人對峙着,一人平靜,一人暴跳如雷。
“擺架,回乾坤宮!”終究還是他敗下陣來,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她卻一把握住他的衣襬:“皇上還未曾給臣妾回覆,臣妾想要見寧南王世子。”
在端木永裕還沒有來得及拒絕她的時候,她快速說:“若是明面上皇上不讓臣妾見他,那麼臣妾只有冒着風險,讓寧南王世子再次夜探皇宮。”
端木永裕深深吸氣,想要抑制住自己的憤怒,他感覺自己的太陽穴突突地疼,腦袋就要爆裂,他看着她,墨眸之中黑雲流轉,語氣之中沾染了濃重的暴戾:“好!朕明日宣寧南王世子入宮,你若要見,那便見!”
顏凝霜嫣然一笑,面上帶着兩個小小的酒窩,看起來嬌俏可愛,一如當初她與他在一起的那些快樂的日子裡的模樣:“臣妾多謝皇上,恭送皇上。”
щшш✿ тTk án✿ ¢o
端木永裕揮袖離去,顏凝霜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宮道盡頭,她忽然就感覺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她牢牢地握住袖子裡裝着假死藥的小瓷瓶,終於有了一些力氣,她緩緩走回寧心殿裡,這裡靜悄悄的一片,她閉上雙眼,沉沉地睡去。
而乾坤宮外,端木永裕遙遙回頭一望,寧心殿外的羊角宮燈依舊明亮,他憤怒,一拳轟向一邊的樹,只聽到轟然的聲響,大樹碎裂,而他的關節之處亦是滲出血絲。
王公公立即就讓人去找了御醫,乾坤宮一陣忙碌。
第二日,御花園,顏凝霜和墨子炎坐在亭子裡,她將旁邊的所有的人都給叫離開,然後看着他,道:“我們來說說如何出宮吧。”
墨子炎總是覺得有一些奇怪,今日他來到宮中,卻是如此光明正大,和以前完全不一樣。
顏凝霜伸手在他的眼前晃悠:“別想了,是我讓端木永裕允許你來的。”
墨子炎還想說什麼,可是顏凝霜卻先說:“時間緊急,我們先策劃纔是。”
墨子炎想了想,也點頭,伸手就沾了沾茶水,在桌面上寫下一個個字跡,若是有人來了,便直接抹去便好。
“時間就定在這個月的月末。”顏凝霜輕聲說,這些無關緊要的隻言片語,顏凝霜就沒有寫出來,而是直接說。
“到時候,我會藏在宮中買賣蔬菜的那些車子裡,你就在宮門外接應我。”她在桌面上寫着。
墨子炎點頭,繼續蘸水:“到時候我會在御膳房之中買通人,以確保你能夠成功逃脫。”
“出了宮門之後,不要急着直接回去,我會在宮門外準備幾輛一樣的車子,裡面坐着和你身量差不多的人,往幾個方向而去,而你在中途下來,我再帶你去和紫衣和紫蘇匯合。”
顏凝霜知道墨子炎是真心爲她籌劃,心中感動,輕聲說:“墨子炎,多謝。”
——謝謝你爲我做的這一切,可是我這一次不會再拖累你。
墨子炎面上依舊是平靜:“我們本來就是朋友,朋友之間互相幫忙,不用言謝。”
說着他的右手輕輕一揮,桌面上的字跡就全部消失,沒有留下一點兒痕跡。
而正在這個時候,端木永裕走了過來,看着顏凝霜和墨子炎親密的樣子,他的眼中閃過一抹戾氣。
“皇上駕到!”王公公熟悉的聲音響起,顏凝霜和墨子炎站起,顏凝霜雙手疊起,微微福身,道:“見過皇上。”
而墨子炎只是行了臣子的禮,端木永裕擺擺手,示意他們可直接坐下,他坐在顏凝霜的旁邊,伸手直接就握住她的手,等於是在宣告主權。
“今日你們兩人之間究竟有什麼事情最好說清楚,今後,朕不會在允許你們兩人如此往來,這裡是朕的後宮,顏凝霜是朕的皇后,若是再讓朕發現你們之間有一絲的不軌,就休要怪朕無情!”端木永裕厲聲警告。
顏凝霜和墨子炎的事情,整個宮中都已經傳遍了,端木永裕等於已經戴了很久的綠帽子,墨子炎是墨畫的兄長,而顏凝霜是自己最心愛的人,並且她還曾經用自己的性命來要挾,所以最後他才決定這樣處理。
墨子炎點點頭,起身恭敬地說道:“微臣與皇后娘娘之間並沒有私情,當日微臣夜探寧心殿,只是爲了皇上你知道的那個原因。”
端木永裕的雙眼危險地眯起,他自然是知曉的,墨子炎一直都在尋找還魂丹,所以纔有之後顏凝霜去御書房去尋找丹藥的事情。
“寧南王世子,朕警告過你,這件事情到此爲止,若是繼續深究,最後的結局一定不會好。”
聽着端木永裕的威脅的話語,墨子炎只是微微一笑,現在還魂丹找不到,他就要首先麻痹端木永裕,讓對方以爲短期之內自己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這樣纔好將顏凝霜給救出去。
想到這裡,墨子炎看起來更加謙卑:“微臣知道了,只是微臣不會放棄那件事情,這是微臣家中之事,無論皇上允許或否,微臣都會照辦不誤。”
“哼!”端木永裕轉身,一把就摟住顏凝霜,冷聲道:“今日的見面到此爲止,寧南王世子可以出宮了,朕還要與皇后說一些事情,就不送世子了。”
墨子炎看着待在端木永裕的懷中的顏凝霜,然後微微垂下眼,道:“微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