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沉,寧芙蓉斜靠在端木永裕的身邊,她的臉上帶着妖媚的笑,從一邊的銀盤子裡摘下一粒葡萄:“皇上,張嘴,來。”
端木永裕好看的眉微微一皺,可是轉眼就看到了寧芙蓉的眼底的警告,他放下手上的奏摺,從她的手上拿下那葡萄,放入口中。
王公公匆匆奔進來:“皇上,皇后娘娘託人傳話,說是想要見皇上。”
“不見!”端木永裕一揮衣袖,眼裡全都是不耐。
王公公稍微頓了頓,繼續說:“可是皇后娘娘說,如果皇上不見她,她就跪在寧心殿之中,直到皇上願意見娘娘爲止。”
“哈哈……”坐在端木永裕身邊的寧芙蓉掩脣輕笑,她擡眼,看了一眼正在暴怒之中的端木永裕,柔柔地說:“皇上,既然皇后娘娘想要見到皇上,皇上就讓娘娘過來,那又如何?”
端木永裕的右手在龍袍之中握緊,雙脣抿成一條直線,忽然轉向王公公:“讓她過來。”
顏凝霜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寧芙蓉正摘了一粒葡萄往端木永裕的口中送。
“皇上,妾身餵給你的葡萄好吃嗎?”
而端木永裕臉色微微柔和,他笑着說:“愛妃親手給朕摘的葡萄,自然好吃。”
寧芙蓉低下頭來,矯揉造作地笑了:“既然皇上喜歡吃,那麼妾身就再喂皇上一粒,來,皇上,啊。”
端木永裕當即張開嘴,讓那一粒葡萄掉入口中,緩緩咀嚼起來:“鮮美*,是朕的最愛。”
這個時候,寧芙蓉好像忽然發現了跪在地上的顏凝霜,笑着說:“皇上,你看,皇后娘娘還跪在地上呢。”
寧芙蓉的眼裡滿滿的都是得意,一雙本應當盛滿柔波的眼裡,如今全是惡毒:“雖然方纔皇上本來想要讓皇后娘娘一直在寧心殿跪着,是聽到妾身的話之後,才讓皇后娘娘進來的,可是畢竟皇后娘娘已經進入乾坤宮,皇上怎可不理會?”
顏凝霜的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她根本就沒有去看寧芙蓉,一雙清澈的眼直直看向端木永裕。
端木永裕用眼角的餘光瞟了顏凝霜一眼,嗤笑:“本來就是因爲你朕才讓她進來的,這裡的一切自然是以你爲主。”
“皇上可有話要對臣妾說?”顏凝霜盯着端木永裕的眼,想要透過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心。
她的雙手在衣袖之中緊緊握起,他,難道就不想要和她解釋爲什麼會將自己的父親給關押起來嗎?
他難道就沒有一點兒在意自己的心情嗎?
難道之前的種種,都只是逢場作戲嗎?
端木永裕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伸手把玩着寧芙蓉小巧的下巴,平靜道:“皇后認爲朕應當對皇后說什麼?”
寧芙蓉似乎是因爲端木永裕的觸碰而感覺到癢癢,發出一串銀鈴兒般的笑聲,她看着跪在下方的顏凝霜,心中全是痛快。
當初自己受到的屈辱,曾經身爲貴妃的她,現在只是寧嬪,這一切都是因爲顏凝霜,看到顏凝霜傷心,她簡直想要仰天大笑。
寧芙蓉當即就笑道:“皇上,您還不明白嗎,早朝之時,羣臣進諫,說顏丞相貪污,然後皇上將顏丞相捉拿歸案,皇上忘記了嗎?”
整個乾坤宮裡面的都是靜悄悄的,那是一種能夠讓人窒息的寂靜,而寧芙蓉的話,無疑是顏凝霜心頭的一把刀刃,將她穿透無數次。
“如今宮裡宮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早就傳的沸沸揚揚的了。”寧芙蓉忽然捂住嘴,像是說漏嘴了一樣,看向顏凝霜:“妾身真是該死,妾身差點忘了,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除了顏丞相的女兒顏凝霜。”
寧芙蓉的雙眼就像是兩把明晃晃的刀子,她臉上的笑意恍若最毒的毒,這一切都讓顏凝霜感覺自己的心一陣子揪痛。
“寧嬪,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嗎!本宮與皇上說話,可是你一個小小的嬪可以插嘴的!”顏凝霜斥道。
可是寧芙蓉驚叫了一聲,然後就往端木永裕的懷中縮去:“皇上,皇后娘娘兇妾身。”
“顏凝霜!你給朕退下!”端木永裕斥道,然後用一隻手把懷裡的寧芙蓉往裡攏了攏,輕聲安慰着,讓她不要害怕。
靜悄悄的,四周什麼聲音都沒有,他擡起頭來,斥道:“沒聽到朕的話嗎,還不速速回到寧心殿去!”
可是在他擡頭的那一瞬間,卻撞入了她的眼裡。
這雙眼睛裡,滿滿的都是受傷。
帶着一絲絲的孤注一擲的味道,他忽然就想要開口解釋什麼,可是她已經起身,她轉過身去,風吹起她大紅的衣袍,獵獵作響。
他忽然覺得自己就要永遠失去她了。
他伸出一隻手,想要抓向她,可是寧芙蓉的臉就忽然竄到他的眼前,寧芙蓉的臉上扭曲的笑,她用脣語無聲無息地說:“解藥。”
端木永裕眼底閃過一絲清明,好看的眉緊緊皺起,終究是將手放下。
而此時的顏凝霜,連一聲臣妾告退都未曾說,就直接走了出去。
她堅決的背影好似釘在他心上的一根刺,讓他鮮血淋漓。
他轉頭看向懷裡的寧芙蓉,一把就把桌面上的那一盤葡萄給摔下地去,乒乒乓乓的聲音,在這個宮殿之中異常響亮。
一粒粒紫色的葡萄滾落在地,宮女太監們跪了一地。
“寧芙蓉,你現在可滿意了?”他冷冷地說,藏在袖子裡的右手,因爲用力而變得青筋暴起。
“滿意?”寧芙蓉近乎癲狂地笑了:“皇上,妾身可是說過,妾身要一個孩子,妾身要皇上愛上妾身,而非僅僅是做戲。”
端木永裕轉過頭去,聲音之中是隱含着的巨大的怒氣:“你會有孩子,會得到朕的寵愛,但是之前說好的,主藥,給朕。”
寧芙蓉從袖子裡拿出一個小小的荷包,往端木永裕的手上就要一放,但是在他收手的瞬間,又拿走:“還不行,皇上隨妾身走一趟,妾身才決定要不要把這主藥給皇上。”
寧芙蓉站起身來,她看起來依舊是那樣的嫵媚,眉眼之間有着別樣的風情,她說:“這主藥會分爲幾個部分,皇上就是想要搶,也只得一部分罷了,沒有全部的藥物,不能救治皇后,所以,皇上還是乖乖聽妾身的話纔好。”
寧芙蓉說着,右手輕輕撫摸端木永裕的胸膛,感受到他左胸那裡,那顆依舊在有力跳動的心,說:“皇上,你說是不是?”
還未曾等端木永裕回答,她就轉身,走在前。
端木永裕的雙眼之中盡皆戾氣,他閉上雙眼,再張開的時候,眼底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
寧心殿。
“皇上駕到,寧嬪娘娘駕到!”
顏凝霜前腳剛剛回到寧心殿,寧芙蓉後腳就帶着端木永裕過來。
顏凝霜轉身,也不行禮,就這樣站着,冷冷地看着這兩個人,寧芙蓉笑得嫵媚:“皇后娘娘現在怎麼了,竟然忘了向皇上行禮。”
“在本宮與皇上說話之前,容不得你這個小小的嬪開口,你給本宮閉嘴!”顏凝霜一記眼刀就閃了過去。
而寧芙蓉則是往端木永裕的身後縮了縮,他也是做出保護的姿勢,道:“顏凝霜,寧嬪說的對,還不速速行禮。”
顏凝霜轉身,嘴角泛起一抹諷刺的笑:“若是臣妾不肯,皇上要如何處置臣妾?”
“顏凝霜,你是皇后,自當有一國之母的風範。”他說,他看着她,然而她不爲所動。
大約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她說:“皇上和寧嬪此次前來,可是有什麼事情,若是無事,臣妾身子還未曾大好,劉御醫說,臣妾還要多休息。”
“呵呵……”寧芙蓉從端木永裕的身後鑽出來:“妾身與皇上來此,自然是有事的。”
顏凝霜沒有說話,只是看着端木永裕。
寧芙蓉則是用手握住端木永裕的,笑盈盈地說:“皇上和妾身,不過是想要看到皇后你從高處墜落,不得不在爛泥裡滾爬的樣子。”
“現在看到皇后如此模樣,皇上和妾身,就放心了。”寧芙蓉的手輕輕捏了一下端木永裕的手,看向他:“皇上,你說是不是?”
“是。”端木永裕平靜地說。
顏凝霜只覺得自己的左胸一陣刺痛,眼眶的溫度在瞬間沸騰,鼻頭微微發酸,一時之間,她說不出話來。
她極力控制住自己,不讓自己透露出一絲異樣的表情。
她看向寧芙蓉,無所謂道:“哦,還有嗎?”
寧芙蓉咬牙切齒,臉上都是扭曲的笑:“暫時還沒有,不過今後妾身會讓皇后更加生不如死的。”
顏凝霜修眉一挑:“本宮拭目以待。”
寧芙蓉轉身就帶着端木永裕離開,寧心殿的門緩緩合上,顏凝霜捂住自己的心口,蹲在地上,大口地喘氣,淚水大滴大滴地墜落下來,一粒粒,恍若有千斤重。
端木永裕,你可知道,你一個短短的“是”,就撕裂了我所有的防禦。
我敗得徹底,你們贏得漂亮。
是,我輸了,怪我動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