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恩斯帝國,諾德行省,蒙恩城。
巍峨的蛇堡矗立在蒙恩城的中心地帶,而實際上,它也是整個諾德行省的王!因爲住在這裡的,正是榮膺諾德行省總督的斯萊特家族。
海德眉頭緊鎖、臉色蒼白的急匆匆上了樓,比上次聽到雷文被冊封侯爵時還要明顯慌張許多,來到父親位於二樓的書房,海德沒敲門的直接闖入,隨後將房門反鎖,走到泰隆的書桌前,將一個信封遞給了泰隆,“父親大人!雪楓郡泰達領的色列瓦男爵來信,雷文前天回到了雪楓領,並且好像解除了血咒,甚至還恢復了年輕。”
“什麼??!!”
不過與上次截然不同的是,泰隆這條陰狠的老毒蛇再也沒了上次的沉着冷靜,一張老臉上佈滿了驚愕之色。隨即接過書信,粗暴的拆開,閱讀起裡面的內容來。“小蜜蜂已歸,疑似解除血咒,恢復年輕,請主人速速決斷!速斷!!!”說是信,其實就是一張捲起來的紙條,上面也只寫了這一句話。字跡寫的很是潦草難認,足以推斷出當時寫這句話的時間很是倉促,更是可以看出寫信之人彼時的心情到底有多麼的驚懼駭然。顯然整個人都處於巨大的惶恐之中,以至於手顫的連筆都有些拿不穩了。
身爲總督,更身爲侯爵,泰隆自然是不方便出面與雪楓郡的那羣低賤男爵直接有所接觸的,大多時候,都是海德作爲中間人在牽線搭橋,傳遞消息。這樣做一是爲了多層保險,二也是泰隆自矜身份。所以來自雪楓郡的第一手消息,往往反而是海德最先獲得。這也是泰隆剛剛聽到消息後爲何會驚愕的原因之一。
雷文非但沒死,反而活蹦亂跳的回來了,甚至不再衰老恢復了年輕。別說雪楓郡,對整個諾德行省、乃至於整個凱恩斯帝國來說都是一個足以地震的消息!但凡對雷文有所瞭解的人,都明白這意味着什麼!此人能耐之大,心機之深,城府之廣,卑鄙之劣……在如今的貴族圈內,絕對排得上號。
“父親,色列瓦的意思,是想讓大哥明斯克帶着鋼鐵軍團,儘快出兵,將雷文徹底消滅。”海德臉色難看至極的說道。自從父親打着支援雷文的旗號將許多人送往獸人帝國血吼行省時,兩家無異於徹底撕破臉皮。如今雷文同樣得到了侯爵爵位,堪稱斯萊特家族的絕對心腹大患!一個小小的邊境行省居然擁有2個侯爵,註定兩家要正面對壘,刺刀見紅了。
畢竟,一山從來容不下二虎。
“下地獄的蠢貨!愚蠢!”
泰隆聞言,忍不住連連冷聲罵道。“這個色列瓦是不是也太拿自己當回事了呢?”“嗯?”“區區一個男爵,居然大言不慚要消滅侯爵!”“雷文就算再如何,也是他能夠覬覦和妒忌的對象?”說着,泰隆站起身子,在書房內來回踱步了幾圈,“馬上將這道消息急速送往帝都!”泰隆指着海德:“你親自派心腹去送,不要讓傭兵公會插手。最好是乘坐傳送法陣。”“另外”“我即刻書信一封,請雷文伯……侯爵到蛇堡一敘!”
海德臉上的憂愁不減分毫,“父親,這招禍水東引真的會有效麼?”“陛下本來就是希望我們跟雷文鬥個兩敗俱傷,他好坐山觀虎。”“若是送去王都,陛下他反而逼迫我們與雷文開幹怎麼辦?”
“開幹就開幹!”泰隆神色同樣凝重,甚至稱得上陰沉,“即便如此,我們也佔據了大義的名分!”“最起碼不能讓諾德行省的其他貴族倒向這隻小蜜蜂!”泰隆忽然呵呵冷笑一聲,“雷文歸來,王都的那幫人,比我們更急。”
“以我對雷文的瞭解,他應該不會來。”海德搖了搖頭,“雖然他一向瘋狂的狠,但還是很怕死的!”“肯定害怕咱們埋伏他,爲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估計他會拒絕。”
泰隆沉默着沒說話,反而大有深意的望了海德一眼。海德秒懂,看來父親送這份請帖,根本也沒打算讓雷文來。來不來是雷文的事,但禮數做到了,雷文不來,心虛就是雷文。
“父親”海德的臉色仍然有些蒼白,眼神裡透露着濃濃的疑惑之色,“咱們派往血吼行省的貴族和士兵都快被獸人殺完了,昨日收到戰報,單上個月,就足足死了近3.6萬人。”“奇怪”“爲什麼獸人不攻打夜喉行省的血石領?”“下一步我們該怎麼做?雷文都回來了,我們還往那裡派人麼?”“現在已經沒有人敢去了。”
“你還有臉跟我提這件事!”泰隆瞬間憤怒了起來,“聽說伱剋扣了他們大量的後勤和兵器?”“我們現在正跟雷文爭奪話語權,你這樣做,豈不是把大家往雷文那兒推?”“伱是怎麼想的?”
“哪有那麼多啊!”海德急忙高聲辯解道,“我每批才只剋扣了一半而已啊!”“是哪個癟犢子又來您這告狀來了?”說完他又小聲的嘟囔道:“誰能想到雷文還能活着回來啊……他當時已經衰老成那般模樣了,就算不死在獸人手中,也應該死於血咒纔對。”
“白癡!”
泰隆兩道粗重的眉毛倒豎而立,但很快又紓解了開來,“不過對我家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海德懵了,這次他是真反應不過來了。
“呵呵”泰隆冷笑兩聲,“這些可都是遠赴獸人帝國、英勇無畏與獸人作戰廝殺、爲了帝國而犧牲的大英雄吶!既然是英雄,找王都要點撫卹金,再正常不過了吧?”泰隆意味深長的緩緩說道,“海德,邊境貴族也有邊境貴族的好處。”邊境之地不僅資源匱乏,往往還要承擔着提防各種威脅。所以賦稅都比較低,一旦發生大型戰事,還可以申請撫卹金或額外資源補助。
“哎呀!”海德激動的一拍大腿,“父親大人!高!這一招實在是高啊!”海德激動的豎起了大拇指,忍不住給自家老爹點了個贊,“我怎麼就想不到這些好點子呢!”“這幫人利慾薰心,合該死在獸人手中!反手我們還可以從王都薅來大批撫卹金。”“父親”“說實話,這段日子,我睡的腰疼。死的人太多了,這麼多寡婦,我一天七八個不重樣,連着睡了一個月,還沒有睡完!”“嘖嘖”說着海德似乎回味起了那美妙的滋味,忍不住嘖嘖讚歎道:“一想到拿着這幫蠢貨的撫卹金,再去草他們的老婆與女兒,我反而來了更多興致呢。”“有幾個真心不錯,父親,今晚去我那住吧,我讓這幫賤貨也伺候伺候您。”海德誠懇的發出邀請。
泰隆臉色板正不置可否,過了一會兒才輕咳一聲道:“少玩點吧,老了伱就知道遭罪了。”隨後坐回椅子,“那些都是死了男人,吃不起飯活不下去的孤兒寡母,你不要做的太過分了。”
“嗐”“都是一羣故意裝清高的婊子罷了。”“幾銀幣就能讓她們一家比母狗還騷!”但海德還是敷衍的點了點頭,“知道了父親。”“那……我們接下來?”
“當然是接着送,再送三萬人過去。”泰隆摩挲着下巴,“爲了榮耀與正義,也爲了大帝的顏面,王都那邊肯定不會吝嗇撫卹金的。”“去哪找這麼一本萬利的好生意呢?”“但是”“你給我記住一點,之後的後勤方面,不要再剋扣那麼多了!”“別到時候弄的怨聲載道,丟了我斯萊特家族的名譽,成何體統?!”
“是”“是是老爹”海德點頭如搗蒜。“我這次就扣3成就行。已經很少了吧。”
“好了,去吧。”泰隆擺了擺手,“打起點精神來海德,將事情一件件辦的利索漂亮些。”“接下來”“我們跟雷文之間,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海德垮了一天的臉色終於燦爛起來,喜上眉梢的恭敬退下。
……
半個月後。凱恩斯帝國,銘耐加爾城,王權高庭。
“你說什麼?!”哈布斯的聲音尖銳了幾分,低頭望向一旁的庇勒,“雷文沒死?!”“絕不可能!”哈布斯手掌猛地一揮兒,大聲喝道。
“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陛下。”庇勒匆忙跪下說道。
“如果他沒死,那魔法水晶中的內容又該作何解釋?!”“如果他沒死,本王冊封他的侯爵又算怎麼回事?!”“如果他沒死……”說着說着,哈布斯臉上的神情陰鬱猙獰起來,甚至肉眼可見的有幾分殘忍,“那豈不是說,獸人帝國傳來的消息,全都是假的?!!”哈布斯難以置信的大聲吼道!其吼聲如雷,在寬闊的大殿內產生迴音,不斷盪漾。愈發增添了氣勢與威儀!
“這……”庇勒小心翼翼道:“我這就安排人再去確認一遍。”
“不用了!”“一羣飯桶!”
哈布斯大聲罵道,“讓艾吉奧去!那傢伙不是天天抱怨快憋瘋了麼!還怪我上次沒讓他去送冊封令。”“如果雷文死了,讓他原路返回。”“如果雷文真的沒死,讓他提頭來見!”
“陛下英明!”庇勒大聲唱喏。腦袋重重磕下。
……
銘耐加爾城,翡翠殿堂。
“雷文沒死?”
戈特弗裡德捻着自己的山羊鬍,萬分震驚的說道。
“目前傳回來的消息是這樣說。”裴南迪神色帶着幾分嚴峻的說道。
“那雷文到底是死還是沒死呢?”“咹?”戈特弗裡德焦急的追問道。
“雷文死沒死??”一旁坐着的埃吉哈德也同時開口問道。
此三家,便是整個王都、亦是整個凱恩斯帝國最有權勢的三個公爵家族。俱爲老派一脈。而這裡,也是三家互通有無、偶爾相聚的私密場所。
“你們問我,我上哪知道去!”裴南迪有些不悅的說道,“但依我猜,這小傢伙應該沒死。”“雖然早有其死訊傳開,但動靜不太對勁,如果雷文真死了,不該是這麼個動靜。”“所以我猜,他還活着。”“我跟他接觸過,此人雖年紀輕輕,但城府深不可測,不容小覷。”
“此人若真還活着,勢必會惹得陛下大怒,我們又該持何立場?!”埃吉哈德有些頭疼的問道。他實在是不想再跟大帝作對了,對因薩的復仇遙遙無期,這位年輕的大帝脾氣已愈來愈差。
“我不管他曾經的功過如何。”“有功也好,有過也罷!”“單憑他敢深入獸人帝國廝殺獸人,我就一定會站在他這一邊!”“否則”裴南迪軍人出身,作風剛毅,聲沉如鐵,“凱恩斯帝國還有是非善惡,對錯黑白麼?!”
“欸”“裴南迪,你都多大歲數了,不要再這樣意氣用事了嘛!”戈特弗裡德緩緩安慰道:“前幾年我祭出了關稅大法,波多米徹王國很快便屈服了,如今其國內幾乎民不聊生。”“而我們這位大帝心心念念着對因薩的復仇,依我看,不如激化矛盾,讓大帝將注意力放在雷文身上。如此,我們也就可以輕鬆一陣子了。”“爲了整個帝國着想,犧牲一個區區雷文,又能算的了什麼?!”“唉”“等再過幾年,大帝成熟一些,自然會明白我等的良苦用心的!”“這個帝國,沒了我們這些老派貴族撐着,早就四分五裂垮掉了!”說完這番話,戈特佛裡德臉上露出悽苦的表情,一副天下盡是奸臣佞臣,獨獨他一人是忠臣良臣賢臣直臣,但卻不被昏庸大帝所理解和重用的模樣。
“您的意思是?”裴南迪有些不解的問道。
“書信一封,讓泰隆調動鋼鐵軍團,直接攻打雷文吧。”“將事情鬧大,將池水攪渾,唯有如此,才能讓咱們這位大帝消停下來。”戈特弗裡德伸出食指,“但是要記住一點,要打,要狠狠的打,但卻不能將雷文殺掉。”“雷文的性命,只能由大帝親自處決。”
“唉呀”“此計雖毒,但卻極妙。”埃吉哈德起身讚歎道:“帝國雖強,但承平日久,大小貴族如雨後春筍,個個都自私狹隘。”“折騰不得啊!”“絕對不能跟因薩開戰,否則只會落個兩敗俱傷的地步!”“何況還有南方蠻獸蠢蠢欲動。”“如果這步棋走好的話,大帝絕對會暫時熄了整合全國資源與因薩帝國一戰的念頭!”
“哈哈哈”埃吉哈德起身來回踱步,越想越是高興,忍不住大笑起來,“這隻小蜜蜂,復活的正是時候,回來的也恰到好處。”“既然大帝有心要玩,那咱們就做場局,讓大帝在國內玩玩得了,何必勞民傷財,與因薩開戰呢?”
“你們!”屋子內,唯有裴南迪有不同意見。
“呃”埃吉哈德見狀,渾濁的眼珠微微一轉,急忙轉移話題道:“戈特佛裡德,伱也太小氣了!聽說你家孫女這才結婚沒多久,就孫子孫女都有了?!也不說辦場酒會什麼的!”“伱孫女梅麗莎真爭氣啊,纔跟維斯冬結婚不到3年,那生孩子跟下蛋似的,一會兒一個一會兒一個,讓我真是眼紅羨慕的不行吶!”
“哈哈哈”聽到這番話,戈特弗裡德也忍不住驕傲的笑了起來,手指頭點着埃吉哈德佯怒道:“你這條白毛哈巴狗啊!嘴巴還真是毒,那就……擇日不如撞日,今天請二位城堡一敘?!”
“走吧老弟。”埃吉哈德一把拽起冷着臉的裴南迪,跟着戈特弗裡德朝着對方城堡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