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秋語忽然覺得,這宮裡的人都活的好累。像完顏皇后和雅雙這種爲了愛而堅持的人還有撐下去的動力,可那些爲了恨而活的人呢?鄭貴妃爲了後位瘋癲,晴嬪爲了報仇,祺妃攻於心計。現在就連一向不理世事的柳妃都揹負起了純貴嬪的仇恨。
嗔癡恨愛,總是讓人慾罷不能,誘惑着每一個一步一步走進一個不能回頭的深淵。
牧秋語又想到自己,是否有一日連她也會被這些慾望吞噬。牧秋語擡首,又看到百里沙寵溺的笑臉,好像又在說“不用怕,我不會離開你”這樣的話,可真的嗎?無論自己變成什麼樣子,百里沙都會不離不棄嗎?
牧秋語不敢肯定,只有時間才能證明一切。只是現在牧秋語每一天都在感謝百里沙出現在自己的生命裡。
兩人相視無言,含笑靜默許久,百里沙在牧秋語額上落下一吻,才離開昭陽宮。
這邊,完顏皇后按着牧秋語所說,讓太醫查清楚了死因,的確是因爲中了砒霜之毒,而且在柳妃宮內的小廚房發現了砒霜。
現在柳妃想說話卻是百口莫辯。那日,完顏皇后召集後宮衆人來到聖寧宮審問柳妃此事。
周嬪首當其中:“柳妃娘娘真是好狠的心,連自己從小長大的姐妹都敢下此毒手,純貴嬪不就是笨了些嗎?柳妃你爲了自保可以理解,但也不能這樣對純貴嬪啊。”
柳妃冷聲道:“什麼時候在殿上準你一個小小的嬪來先開口說話了。本宮從未說過純妹妹愚笨,衆人皆知我與她有多情深。”
周嬪笑道:“咱們是都知道你們兩人感情好,整日在一起,但是這口口相傳的事情可不能作爲你清白的證據吧,那砒霜你還能作何解釋?”
“本宮何須向你解釋。”柳妃冷目瞪着周嬪:“若不是因爲你,純貴嬪怎麼會與本宮有了隔閡。”
“大家快聽聽,柳妃自己都說她與純貴嬪有了隔閡。”周嬪像發現了什麼重要的把柄一般。
完顏皇后聽着頭疼,便問:“柳妃,砒霜在你宮內發現,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柳妃大方回答道:“回稟,那砒霜也可是栽贓陷害之物,臣妾當日就怕有人栽贓陷害,還專程讓御國公主保管下了那日臣妾與純貴嬪吃喝之物,公主也已經讓太醫檢查過了,無論是當日的綠茶還是雪媚娘中都沒有任何毒藥。”
完顏皇后聞言看向的牧秋語,牧秋語頷首答道:“柳妃所言不假,那些東西還在雲玉宮裡,也已經讓太醫查過,皇嫂若不信,雲玉現在就派人去取,再送去太醫院查一次就是。”
完顏皇后點點頭:“你與這些事情都無關係,有何不信。”
周嬪卻道:“正是因爲公主與這些事情沒有關係,才更不應該聽信公主的話吧。”
牧秋語卻輕聲笑道:“周嬪此話有理,不如就讓田姑姑再把東西送到太醫院檢查吧。”田姑姑正準備出門,牧秋語卻繼續道:“對了,還請田姑姑再到華陽宮走一遭,去那寒香殿也搜查一番吧。”
周嬪登時站起來大叫:“公主這是什麼意思?怎麼懷疑到嬪妾身上了!”寒香殿正是周嬪的住所。
牧秋語不急不鬧,緩聲解釋道:“怎麼就懷疑不到你頭上了。據本宮所知,此前你硬要討好柳妃和純貴嬪,非說自己在宮中寂寞,想要結交真心的姐妹,怎麼,難道雅妃對你不好嗎?住在華陽宮,還想着去毓秀宮結交,也真是讓你費心了。”
周嬪辯駁道:“嬪妾偏就喜歡純貴嬪率真無邪,這宮裡姐妹不是一家親嗎?”
“你這話可是在說本宮攻於心計,讓你在華陽宮受苦了?”雅雙厲聲道。她正是華陽宮的正宮娘娘。
周嬪一驚,跪下道:“嬪妾不是那個意思。”
牧秋語道:“那你又是什麼意思?又爲何要從中作梗,挑撥柳妃和純貴嬪的關係?”
“嬪妾沒有!”周嬪蒼白無力的解釋,讓牧秋語冷了臉,她喝道:“把人給我帶上來!”
墨書聞言就壓着純貴嬪以前的貼身宮女羽毛上殿來了,墨書讓羽毛跪下,輕聲在她耳邊道:“想活命就照實說!”
然後墨書回話:“奴婢參見。”
完顏皇后問墨書道:“這是怎麼回事?”
墨書解釋:“回稟娘娘,之前在毓秀宮問話的時候就覺得這個羽毛不對,便讓奴婢多加註意,果然純貴嬪的遺體還在毓秀宮南薰殿沒有歸宿,這個奴婢就帶了細軟打算連夜逃出宮去。”
“好大的膽子!到底是誰給你這樣藐視宮規的權利!”完顏皇后拍案怒道。
羽毛渾身一顫:“是…是…”她擡頭看了眼周嬪,最後閉上眼睛答道:“是周嬪娘娘!她說一定會送奴婢出宮的,但怎麼知道昨天在宮門口根本沒人接應!”
牧秋語嘖嘖稱奇:“咱們周嬪娘娘怎麼還有這麼大的權利,以後本宮出宮是不是都要向你申請啊!”
周嬪聞言忙道:“別聽這個宮女胡說,嬪妾怎麼會與她勾結!”
完顏皇后追問羽毛一句:“周嬪給你如此好處目的何在?”
羽毛答道:“周嬪就是讓奴婢在純貴嬪耳邊吹吹風,多說一些柳妃娘娘的不是罷了……至於純貴嬪爲什麼會中毒,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柳妃惡狠狠的瞪了羽毛一眼:“你從小就跟着悠然,悠然待你那麼好,你怎麼能做出這種狼心狗肺的事情來!”
羽毛叩首:“,柳妃娘娘,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
牧秋語出生攔住:“羽毛,我且問你,自周嬪與純貴嬪相識之後純貴嬪平日的吃穿用度可有什麼異常?”
羽毛回想了一下,才答道:“之前周嬪送了純貴嬪一雙銀筷子,還說純貴嬪貪吃,最容易讓人在吃食上害了自己,這銀筷子不僅好看,還能驗毒。純貴嬪見那銀筷子的確做工很精緻,喜歡的很,就收下了,還日日拿那雙筷子吃飯。”
完顏皇后問道:“那筷子現在在何處?”
羽毛聞言,怯怯的看了眼周嬪:“周嬪娘娘…後來趁亂讓奴婢拿給她了。”
牧秋語拍了拍手,冷笑道:“這真真兒是一場好戲啊,周嬪好算計,也不知道純貴嬪泉下有知會不會上來把你也帶走了。”
周嬪還在挽救:“嬪妾是看那銀筷子十分精緻,純貴嬪又喜歡,這才送給純貴嬪的,難道嬪妾送人禮物也是錯了?”
完顏皇后追問:“那雙銀筷子現在在何處?”
周嬪嘴硬道:“嬪妾睹物思人,傷心不能自拔,就讓宮女給扔了。”
“扔了好啊。”牧秋語輕言細語說道:“既然現在沒有證據不能就此定罪,那就把周嬪也扔到慎刑司去吧,慎刑司裡那些刑具擺着可不是爲了嚇人的,一個個的在周嬪身上用過,怎麼着也能撬開周嬪這張嘴吧。”
“你敢!”周嬪心裡清楚牧秋語是個假公主,於是敢這樣與她說話。
牧秋語站起身來:“本宮爲何不敢!”
周嬪張嘴想說:“因爲你根本就不是……”牧秋語卻直接打斷:“墨書墨畫,快把這刁蠻婦人給本宮扔到慎刑司去!”
墨書墨畫明白要保護牧秋語的身份,墨書離得近,直接先偷偷點了周嬪的穴位,與牧秋語身後的墨畫遞了個眼神,墨畫會意,即刻上前帶走了周嬪,與墨書一起退去了。
殿內頓時靜默,周嬪最後那一句“因爲你根本就不是”似乎有所指。柳妃、晴嬪、雅雙都看向牧秋語,牧秋語鎮定一下心神,對完顏皇后道:“皇嫂恕罪,雲玉越矩了,只是看着周嬪是在可惡。”
完顏皇后楞了片刻道:“你做的沒錯,田姑姑你現在就帶人去周嬪宮裡搜查,看能否查出什麼,等幾日看慎刑司那邊的拷問吧。不過柳妃你也先不要到處走動了,在毓秀宮爲純貴嬪好好守靈。”
衆人稱是,送走了完顏皇后。各自回了宮裡。
景明三年,五月二十三日,純貴嬪郭氏薨,赫連鴻軒感念純貴嬪單純無邪,親自寫下祭文,純貴嬪入葬妃陵。
柳妃特向皇上請命,親自扶靈把純貴嬪送到了妃陵。
而周嬪在輪番的刑法之下終於承認了是自己在銀筷子上下毒,害死了純貴嬪,完顏皇后賜下白綾,讓其自盡贖罪。
轉眼這就入了夏,赫連鴻軒爲琴太后守孝,取消了露華宮避暑的行程,大家就只能在御花園中消暑。
那日周嬪在殿上的最後一句話,還是引起了完顏皇后的懷疑,完顏皇后一直在琢磨周嬪的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御國公主其實根本就不是什麼?
完顏皇后心中有諸多設想,但哪一個都不敢肯定。她也想過是不是應該直接問御國公主,可是…她又對自己如此依賴信任,幫着自己肅清了後宮中的勢力,自己現在怎麼能懷疑她呢。
可是懷疑的念頭是很可怕的,一旦產生,就會讓人一直不斷的去想,去思考,導致完顏皇后整日都悶在了宮裡,許久未與御國公主相見。
牧秋語也察覺到了不對,那日殿上其他的小位妃嬪都不重要,只有完顏皇后不知道她的真是身份,這還真是一件麻煩的事。
這日,牧秋語約上了柳妃、晴嬪和雅雙一起到御花園中小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