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依舊在繼續着,但在越來越多的盾車面前,它們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也根本無法籠罩整個戰場在內,越來越多的盾車自左右避過炮口緩慢但卻堅定的推進着。
當百多輛盾車被推至近處十數步後,無數人從盾車之後一躍而出,馬弓手用盡平生的力量,不斷拉弓射箭,將面前的火銃兵一片片的射倒,在馬弓手之前,無數的人吶喊着快速撲了上來。
當這些人衝至潞州軍面前時,火炮也無奈的停止了轟鳴。火炮聲一停,後面還推着盾車之人,頓時紛紛從盾車之後閃身而出,密密麻麻的身影排山倒海一般的向着潞州軍右翼撲擊而來!
火銃兵們慌而不亂,許多人都是倉促到直接將火銃頂到對方腦袋上這纔開銃,但是人太多了,沒有足夠的緩衝距離之下,火銃兵們才齊射一輪,便被建奴抵近身來,一頓砍殺!
這種情況雖然意外,但火銃兵卻是沒有被衝擊的崩潰,而是在連續的尖利哨子聲中,服從命令直接原地蹲下。
當對面的建奴獰笑着舉刀下劈之時,卻是愕然的發現,一排排長槍兵已經端着長槍疾刺而來!
雖然有十幾個火銃兵被身手敏捷的建奴極爲窩囊的當頭砍殺,但是兇手也瞬間便無數長槍直接送下地獄!
槍槍見血,鮮血飛濺。
久違的肉搏戰突然出現,長槍兵們也是陡然的發現,自己是如此的渴望鮮血。
太長時間了,太多次的戰鬥完全就在火銃兵手中完成終結,但是長槍兵們卻從來都沒有停止過自己每日數千次的挺刺訓練。
沒有人願意自己辛苦堅守的東西完全沒有用武之地,這些長槍兵更是如此!
也許太多被火銃兵左右的戰鬥,讓其他人都覺得潞州軍的強悍是以火銃兵爲核心的,但潞州軍上下都知道,李徵是以長槍兵起家的,靠的正是長槍兵的悍不畏死,與頑強拼搏,才一步步將潞州軍打製成如今誰也不敢輕視的力量!
長槍兵們有他們的驕傲,也有他們的堅守,更有他們不甘只是停在火銃兵身後的怒吼!
一排排長槍不斷向前挺進,一聲聲不甘逝去的生命不斷的發出最後的咆哮,但是那又如何?
在我長槍面前,無論你是誰,無論你有怎麼輝煌的過去,都只是能堅持多久的問題而已!
巴爾堪是一個白甲,從軍十數年,從十四歲成丁入軍以來,大小戰事百餘戰,一身的傷疤不僅帶給他無數的軍功榮耀,更是帶給他敏捷的反應,戰場上堅定的信念!
十數年下來,已經完全將他鍛鍊了出來,在戰場上他不會犯下絲毫的錯誤,每次攻擊都是極爲準確而且有力、致命。
這一次與潞州軍作戰,他是極爲的憋屈,滿清無往不利的騎兵,在對方的火器面前根本討不了任何的便宜,最擅長的肉搏戰,更是從來都可望而不可及。
在奉命大將軍南伐無果後,傳令在通州大批製造盾車之後,肉搏戰果然在盾車的掩護下開始步步走近。
但當他真的如願以償的從盾車之後跳出,在馬弓手的掩護下,突近潞州軍後,他真是恨不得仰天長嘯,以舒展心中的鬱氣。
連續砍翻數個火銃兵後,這些潞州軍原本在他心目中那強軍印象也開始漸漸瓦解,對付這些沒有絲毫近戰能力的火銃兵,與對付那些曾經無數次擊敗的明軍,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最多也就是這些火銃兵還敢用火銃迎擊他的大刀而已,至於傷害,對於身披重甲的他,根本就不存在。
但是當這些火銃兵突然整齊蹲地之後,一切都改變了。
巴爾堪剛剛想要斬殺他面前那個愚蠢的連逃跑都不會的火銃兵時,眼光餘光卻是突然發現數杆長槍疾刺而至。
電光火石之間,巴爾堪直接一個後跳,讓開數開距離,這纔看到數杆長槍在自己之前所立位置一刺而過!
還不等他狂跳的心臟穩定下來,又是數杆長槍分左右分刺而至,巴爾堪一刀磕飛右邊兩杆長槍,但是卻毫無抵抗之力的再次後退躲避。
這一次,身邊的同袍卻是一把推開了他,吶喊着向前衝去,但是這個魯莽的傢伙,轉眼便成了三杆長槍的槍下亡魂。
雖然這個魯莽的傢伙衝前之時那個鄙夷的目光令他很不舒服,但巴爾堪卻不會讓這種情緒影響到他的判斷,就在三杆長槍的主人準備收槍的那一瞬間,他大吼一聲,猛的向前撲去,直直的向着正前方那個長槍兵撲去。
令他失望的是,在那個已經來不及收槍的潞州軍眼中,他並沒有看到沮喪,恐懼,甚至對方的動作也沒有絲毫慌亂。
正在疑惑之餘,卻是突然在眼角余光中看到一杆長槍閃電般的向着他穿刺而來。
他猛的一聲大吼,手中大刀一個急斬,將這杆長槍削斷,腳下更是一腳飛起踢向正前方那位潞州軍長槍兵。
但是他腳踢到一半,卻又只能猛的收集,然後身體向左一撲,連滾帶爬的跳開原位。
又是兩杆長槍帶着破風聲呼嘯而至,卻又一次撲了個空。
但是還不等他心中慶幸,卻是感覺到右腳一麻,擡眼急視時,驚愕的發現一杆長槍貫穿整條小腿,然後只覺傷口一陣劇痛,似乎血肉都在翻轉着一般!
血肉翻轉是來自那杆長槍,只見對方十分熟練的將長槍在手中一轉,然後便被閃電般的收回,只留下他小腿上已經擴大了一倍不止的傷口瘋狂的向外涌着鮮血。
這一切都只發生在一瞬間,但巴爾堪卻已經絕望了。身爲百戰餘生,參戰無數而升爲白甲兵的他,在這次正面肉搏中,竟然一次還手的機會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