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相距還有三百餘部,處於火炮的極限射程之內。
但李徵顯然不願意就這般浪費炮子,畢竟這些火炮裡裝填的可是造價不菲的鏈彈,浪費顯然是可恥的。
闖軍不動,李徵也只能按捺着性子,等待着正在後撤的雜兵們走的更遠一些,讓他們不會影響兩軍的對決。
戰場上難得的安靜了片刻,但闖營數分鐘之後,便又一次號角齊嗚,開始催動大軍向前而來。
畢竟對於李自成來說,已經擺開架式,若是不打上一打就直接撤退,對士氣的打擊那可是毀滅性的。
眼下潞州軍明顯是忌憚雜兵們可能出現的反撲,不敢主動進攻,這就是闖軍唯一佔據的優勢,雖然不足以致勝,但總算還佔據着主動。
“宗敏,帶一千騎兵衝一下試試,看有沒有機會!”
眼見銳兵們的速度如同龜速,李自成轉頭看向劉宗敏,令其探探虛實。
火炮對於行動緩慢的步兵的殺傷力極爲驚人,李自成如今本錢不多,處處都得精打細算。
劉宗敏答應一聲,帶着一千騎便疾衝而出,同時不斷的調整着騎兵間距,儘量將隊列擺的極爲稀疏,向着官軍大陣呼嘯而來。
一千散開後,可以形成極爲寬大的正面,這是騎兵追擊步兵之時最常用的陣式,用以進攻往往是以佯攻爲主。
不過寬大的正面,也可以帶來極爲震憾的視覺效果,彷彿目光所至,皆有騎兵的影子,聲勢也顯得極爲浩大。
“火炮不得開炮,火銃兵準備,長槍兵列拒馬!”
看着這些騎兵的陣勢,已經在戰場之中鍛煉出來的李徵,第一時間便明白了對方只是佯攻,並沒有命炮兵攻擊。
令旗翻滾之間,潞州軍的陣勢並沒有什麼變化。
只是前排的長槍兵開始斜立長槍蹲在地上,一腳踩着長槍尾端,雙手持槍,斜指南天。
方陣兩角的火銃兵則是立即將斜靠於背的火銃平端手中,開始向自己正前方的騎兵瞄準,等待着開銃的命令。
千騎奔騰而來,至一百餘步外便開始減速,在一陣陣號角聲中,隨着領軍的劉宗敏的旗幟,斜斜的切了一個圓弧,根本就沒有任何進入火銃射程的打算。
不過潞州軍火銃的射程還是超過了他們的預料,在這個斜切圓弧擺動之際,後軍便進入了七十步內火銃射程之中。
一陣爆豆子般的轟響之後,後軍數十騎應聲倒撞下馬,許多戰馬捱了一銃,卻不會立即就死。
但疼痛難耐之下,頓時變得瘋狂了許多,載着馬上的騎兵,橫衝直撞。
好在這一次是鬆散的騎陣,瘋馬並沒有造成什麼後果,損失更是微乎其微。
不過這番試探,卻是毫無作用。
銳兵還在繼續前進着,但是他們的腳步委實慢的令人髮指。
他們磨蹭着,但潞州軍卻主動迎了上來。
在行軍鼓的敲擊下,他們邁着從容整齊的步伐,如牆一般向前推進着。
速度始終不快不慢,如牆而進的方陣充滿着壓迫感,懾人心魄。
兩軍相向而行,很快便進入了一百五十步之內。
這個時候闖軍銳兵已經完全停止了腳步,驚恐的看着壓迫而來的潞州軍步軍,尤其是那數十門火炮,更是令人膽戰心驚。
“止!”
轟隆的戰鼓聲嘎然而止,各級軍官也紛紛大聲傳達着命令,潞州軍的步伐爲之一止,防禦陣形立定。
“放!”
在令旗的揮舞下,數十門火炮開始不斷的哆嗦着。
一顆顆黑幽幽的炮彈伴隨着巨大的轟鳴聲,呼嘯飛出炮管。
剛剛飛出炮管,旋轉着的炮彈便在作用力下,猛的分爲兩半,在一條鐵鏈的束縛下,以極快的旋轉速度,呼嘯的落入人羣之中。
數十顆炮彈一半以上出現彈鏈分離,呼嘯着偏離預定彈道。如同兩發實心彈掉落人羣之中,殺傷力極爲有限。
但只要還能保全形體的,就基本上就沒有放空的,一進入人羣,立即如同絞肉機一般,將眼前的一切阻擋全部絞爲粉碎。
落點之處,人體骨骼如同稻草一般,直接被絞成粉碎,以落點爲中心十數米方圓,無數的血肉骨骼碎片,鮮血直接沖天而起,如同下了一場血肉雨一般。
只是一擊,數百銳兵就爲之消失不見。
鏈彈並沒有停止下來,在瘋狂絞碎一切的同時,向着縱深又撲了上去。
當鏈彈完全停止下來之時,十數條二十米左右的血肉衚衕驟然出現在戰場上,在這個衚衕中,所有人非死既殘。
“攻!”
潞州軍中令旗揮舞,三個方陣幾乎同時爆喝一聲,萬餘官兵猛的提高速度,以小跑的速度向前撲去。
闖軍銳兵已經崩潰了,在這種前所未有的狂猛攻擊之下,剛剛上了戰場沒多久的銳兵們,根本無法承受住這種打擊,這一刻恐懼讓人根本忘記了所有一切,直接一鬨而散。
事實上也根本沒有人能承受住這種打擊,包括潞州軍在內。
闖軍充當督戰隊的騎兵第一個行動起來,不過他們不是去阻擋如海嘯般倒卷而回的銳兵們,而是直接拉轉馬頭,掉頭就跑。
在這種如同天地偉力的火炮面前,能夠從容面對的根本就不是人,而他們顯然是不會讓自己置身於這種災難之中。
闖軍在後觀戰的將領們,全部都是臉色煞白的看着戰場,完全不能相信,居然在戰場上會出現這種情況,在這種火炮之下,誰還能與潞州軍正面相抗?
戰場上,潞州軍的火銃兵已經進入射程之內,不斷的火銃轟鳴聲此起彼伏,正擠成一團向後逃竄的銳兵們,正在火銃兵的打擊下,如同洋蔥一般,一層層的被剝奪下來。
李自成根本就沒有任何猶豫,在銳兵們崩潰的那一刻,便即直接收了將旗,招呼着老營直接便向後就跑。
對於農民軍來說,打的過就打,打不過就跑,如同家常便飯一般,誰也不會有絲毫的猶豫和遲疑。
數千老營騎兵撒丫子就跑,無數銳兵在後根本就沒有人理會。
當潞州軍殺近之時,根本沒有反抗的,大片大片都是跪地投降的銳兵。
相對於其他官兵,也許這些銳兵們還有抵抗或者拼死一戰的勇氣,因爲那些官兵在戰場上根本不要俘虜,只要首級報功。
但潞州軍明顯不同於其他官兵,在山西一直以來都是給普通百姓一條活路,根本就沒有仇恨潞州軍與李徵的普通的百姓,因此根本提不起亡命相搏的勇氣和仇恨。
大戰來的快,去的更快,當李徵將女眷營包圍隔離開後,大戰已經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