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出了轅門,就看到無數已經打包好的車輛已經整裝待發。
而高起潛正立於轅門之外,一邊罵一邊抽打着幾個不肯放行的士兵。
盧象升幾個箭步便來到轅門之外,手中厚背大刀猛一個飛旋,高起潛手中的馬鞭便斷爲兩截。
不僅如此,鋒利的刀芒幾乎是貼着高起潛頭皮而過,高起潛促不及防之下,頓時一聲尖叫,猛的向後退了數步,這纔看到幾縷髮絲從他頭頂緩緩飄落,委實驚險莫名。
“盧象升,你真敢下手哇!咱家,咱家……”
高起潛退入人羣中,在衆人前護後擁的保護之下,呆呆的看着那幾縷髮絲,只覺得心臟跳的快要跳出嗓子眼,想說幾句狠話,卻是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廢話本官不想與你多說,糧食你最多帶走一半,誰敢多帶一粒,就問本官這刀答不答應!”
盧象升反手一刀,將一頭騾子斬首,糧車頓時側倒向一邊,將道路給堵了起來。
“放肆!本監不信你敢動咱家!你動咱家一個試試!”
高起潛好不容易緩過了之前的驚嚇,惱羞成怒的尖聲挑釁道。
“本官是不會動你,但你派誰來牽驢車,本官便斬了領軍之人!”
盧象升緩緩舉起大刀,橫沉胸前,目光冷咧的看着高起潛,一副你不相信大可一試的模樣。
高起潛嘿嘿冷笑,一副毫無畏懼的模樣,但無論他看向誰,那人便會裝作沒看到一般,將目光轉向別處。
再掃視向衆將,所有人都是深深的埋着頭,根本就沒有人打算挑釁一下盧象升的威嚴。
開玩笑,先不說盧象升言出必踐的名聲,就算只是你們兩個神仙打架,凡人也得遠行避禍,這兩位爺無論被哪一個給記恨上了,日後日子肯定會格外的‘精彩’。
只是一個掃視,高起潛就明白今日是不可能噁心到盧象升了,若是要強迫某位將領去做此事,弄不好就是一個譁變的場面,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這種場面,估計自己離人頭搬家也不會太遠了。
崇禎皇帝可以容忍他跋扈,但卻不會容忍他不幹正事專扯後腿。
“這是咱家記錯了,咱家以爲這本就是一半,既然督師指正了,咱家也給你認個錯,今日只拿該拿的那部分糧草。”
高起潛宮中苦熬十數年纔出頭的,他當然明白什麼時候該有什麼樣的姿態,面子尊嚴對於他這種殘疾人,根本就是空氣一般的存在。
不過這並不代表高起潛就此認栽了,今日在這裡丟的面子,他是肯定要找回來的。
雖然他是沒有這個本事,但不代表別人也沒有,畢竟盧象升今日得罪的人,可不止他一個,自己再怎麼說,也是在關鍵時候拉了楊嗣昌一把,要他整整盧象升,噁心一下他,應該還是不成問題的。
一場糧草風波,在無比強勢的盧象升的霸道處理下,以高起潛主動退讓了結。
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但對於還聚集在盧象升身邊的明軍,卻不啻於一支強心針!
人都是有追隨強者的潛意識,盧象升這般的強勢,讓底下的官兵也個個覺得腰桿硬朗,連帶着分兵帶來的悲觀和無奈造成的士氣低落,竟然也恢復了不少。
……
在盧象升與楊嗣昌、高起潛鬧翻之時,遠在潞州府的李徵,也在密切的關注着局勢的發展。
從七月底回到潞州之後,李徵並沒有出兵的意思,而是通知全軍休整。
數個月來,潞州軍連續征戰,早就疲憊不堪,這一次急行軍回潞州府坐鎮,更是令得軍隊十分困頓。
李徵沒有勤王的義務,更沒有爲朝廷賣命的心思。
若非來的是滿清大軍,他甚至連干預一下的心情都沒有。他可以放任李自成野蠻成長,也可以放棄洪承疇這個已經到了嘴邊的肥肉,但他卻無法坐視滿清勢力的不斷膨脹。
換句話說,他可以和任何人達成和解,但卻絕對不會跟滿清有絲毫的媾和,從潛意識裡,滿清就是他此生的第一敵人!
適當的休整並非李徵打算坐山觀虎鬥,而是磨刀不費砍柴工。
與其李徵費盡心力一路向北打過去,再與建奴拼個你死我活,不如坐等對方殺到近處,然後以逸待勞,與之來一場大戰。
但是令李徵意外的是,他還沒等來滿清的大軍,反而等來了滿清的使者團。
這個使者團中一人的名字,還是李徵在後世十分熟悉的,滿清康熙年初四大輔政大臣之一遏必隆。
“李將軍,你對我皇對你的封賞可還滿意?只要你點點頭,等我大清入關之後,你便是我大清平西親王,位列人臣之極!”
此時的遏必隆還只是鑲黃旗中一個普通的甲喇額真,渾然沒有後世那般權勢熏天,在李徵面前說話雖然客氣,但骨子裡那股高傲,卻是怎麼也無法完全掩去。
“平西王?”
雖然這在使者面前很不禮貌,但李徵還是被這個稱號給逗樂了,默默替還不知道被賣了的吳三桂默哀一秒,忍不住笑出聲來。
一聽到李徵笑了,原本緊盯着李徵的麾下衆將,都隨着笑了起來。唯一不同的是,他們笑的更加放肆,也笑的更加的戲謔。
“將軍何故發笑,這是對我家主子的蔑視和不敬!”
遏必隆頓時怒了,目光冷冷的掃過所有潞州軍的將領,一副主辱臣死一般,殺氣騰騰的模樣。
“回去告訴你的主子,我李徵膝蓋太硬,跪不了別人!”
李徵伸手製止了手下人的笑聲,雖然極度厭惡滿清,但卻不影響他對於皇太極這個雄才大略人物的觀感,還是給予了起碼的尊敬。
“將軍三思!將軍已然不容於大明,我大清纔是你唯一的出路!要知道奉命大將軍此來,可是帶來甲兵十萬,順昌逆亡!”
遏必隆卻兀自不肯放棄,半是勸解半是威脅的說道。
“放肆!某斬了你!”
看着這個小小使者竟然口出狂言,意圖威脅,李悅第一個不爽了,跳出來大喝道。
其他人頓時刀劍出鞘,一副一言不合,就直接將撲殺的模樣,節堂之中頓時殺氣瀰漫。
“來者是客,莫要讓人覺得咱們不懂得禮數。遏必隆,朔州一戰,皇太極親臨也未奈的我何?更惶論一個多爾袞!你無須多言,念兩國相爭,不斬來使,勿要多言,回去覆命吧!”
李徵陡然坐直身體,目光精光爆射,冷冰冰的盯着遏必隆,心中充滿了殺機。
能夠混到後世四大輔政大臣,這遏必隆的本事自然是不用多說的,只要對方真的敢再多嘴,李徵就真的想就此將這個滿清的明日之花就此摧毀!
面對着李徵的目光,遏必隆突然覺得透體冰涼,似乎又一次回到盛京面對着皇太極一般。
一瞬間,他頓時明白,這是與皇太極同等級的人物,根本不是他這種小人物可以揣測和影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