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震驚地瞅向他，眼裡忍不住又匯聚着淚花。是的，媽媽活不過來了……
這句話深深地刺激到她，將她一把拉回現實！無比晦暗的現實！
他的眸子裡有壓抑的怒火，大掌緊緊拽住她細小的手腕，“程曦！”
“放開我……”她搖晃着腦袋，虛弱的聲音裡透着些茫然。
黎智宸將她一把拽起，彎身替她套上拖鞋，“程曦，你給我聽着！我的忍耐到了極限！”然後又將骨瓷碗硬塞到她手裡，“喝了！”這樣的她，真的看得他心裡難受！
程曦吸吸鼻子，捧着碗，淚水瞬間滑落下來。
“一分鐘之內把它喝掉，然後繼續練習槍法！”他的聲音鋼硬冷酷。
震驚地擡眸凝着他不容商量的眼神，程曦整顆心如泡苦水，“你根本不能理解我……”這樣的精神狀態，他還在逼她！
“我知道你難過！”濃濃的劍眉下，那雙眸光裡泛着淒涼的冷光，“誰沒有父母？誰沒有承受過這種痛？但是你的絕食，你的難過！能解決一切問題嗎？！你是一名醫生！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程曦突然啞然，收回目光不再說話。是的，他也是沒有媽媽的孩子……這種痛，他也一定嘗過。
見自己似乎喚醒了她，黎智宸暗歎一口氣，彎下身來蹲在她面前，從她手中接過骨瓷碗，緩緩攪動着銀勺，輕輕吹氣，將勺子喂到她失去血色的脣邊。
那雙乾涸的紅脣輕啓，配合他喝下勺中的湯。
他依然冷着臉，但心情卻明顯好多了，小丫頭終於肯開口吃點東西了，黎智宸很耐心，也很細心地一勺勺將碗裡的阿膠湯餵給她喝下。
“智宸，我累了，我想睡覺。”看着他轉身放下碗，程曦聲音乾淨而透明。
還握在碗沿的手指微頓，黎智宸猜出了她的小心思，他脣角上揚，轉身看她時臉上又恢復了慣有的冷靜肅穆，“好。”
程曦站起身來，他扶住她，然後橫腰將她抱起，“我陪你去睡。”
陪？她心頭一顫，本能而警惕地看向他。
他低眸，目光深邃，抱着她一步一步往樓梯走去，看一眼懷裡緊張不安的她，他又目視前方，聲音淡淡的：“在這種時候，我不會趁人之危的。”
瞅着他俊美的輪廓，那嚴肅的表情，程曦相信了他的話。
依偎在他淡淡古龍香水味的懷裡，程曦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如果她提出睡覺，就不用練習槍法了，就不會有弟兄受傷了。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能逃避多久。也不知道他會順從自己多久。
同時，她也知道，那些無辜的人將成爲自己的軟肋，而黎智宸爲了拴住自己，一定會利用這一點。也就是說，自己做得他不滿意，他就會用他們來威脅她。
這一天，過得還算平靜。她很疲憊，安安心心地睡了一覺。
威海市民族藝術學院。
白星星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單手托腮，看着桌上的報紙陷入了沉思，那長篇幅的報道都是關於程曦媽媽的葬禮，以及從那素顏的側臉，引發的媒體對黎少奶奶的討論。
“少奶奶？結婚了嗎？”白星星滿腹狐疑。不以爲然。
擱置在報紙旁的手機響起，她看了眼來顯，合上報紙，拿起手機轉身離開。
“喂。”她快步走向走廊盡頭，“我馬上就到。”
然後，黃色寶馬迅速開離了校園，疾馳在國道上。
僅僅過了五分鐘，寶馬車在一家咖啡館門口停下來。
白星星大長腿快速地閃下，甩上車門，走入咖啡館裡。
四下環顧，靠窗的位置，一個戴着墨鏡的男人正朝她招手，她笑了笑，邁着妖嬈的步伐朝他走過去。
“白小姐，請坐。”
“你怎麼知道是我？”白星星在他對面坐下來。隨手將包包放在玻璃桌面。
男人的目光悠悠轉到落地窗外的座駕上，“黃色寶馬，可是您的標誌。”
“你打聽過我？”白星星不免有些警惕。
“這樣不是更好嗎？”男人招手，喚來了服務生，“說明我職業習慣養成得不錯。”
點過咖啡後，白星星遞給他一張照片，很滿意地看着他笑了笑。
“挺漂亮的，說吧？需要我做什麼？”男人似乎很有把握。
“跟蹤她，任何情況我都需要知道，尤其是常去的地方，或者是比較神秘之處。”白星星喝了口咖啡，又從包裡拿出十萬現金，遞到他面前，“這是見面禮。”
咖啡館的密談還在繼續……
海景4號別墅的院子裡。
黎智宸倚在一棵月桂下與阿強通電話。
“大哥，您什麼時候來公司？有些事情需要您簽字才能走流程。”阿強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纔開這樣的口。
卻不想，還是被他拒絕了，“能壓則壓，不能壓把文件拿回來，或是彙報給我，你代簽就行。”
這樣很明顯了，就是他暫時不會來公司。
做爲下屬，尤其是瞭解上司性格的下屬，阿強當然不敢強求，“程小姐她好些了嗎？”
“暫時還沒走出來。”他單手插着褲兜，倚在樹幹上，輕嘆一口氣，“這樣，你幫我查一個人。”
“誰？”
“程姍姍。”
“阿強沉默片刻，“還有其它信息嗎？”難道就一個名字？
“是一個和程曦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跟黎覺有關係，她有一條黑色編織的手鍊，後來送給了程曦，黎覺見了那條手鍊，纔沒有對程曦下手，我們那天收到的照片是視覺矇騙。”
“我明白了，這就派人去查。”
“等你消息。”黎智宸眸色一暗，“尋找黎覺也別大意了，留着他，遲早是個禍害，所以我們要儘快解決他。”
“知道了，大哥。”
在黎智宸掛掉手機之前，阿強有些緊張地喚住了他，“大哥！”
“怎麼了？”他神經莫名一繃。
“阿強醞釀一會兒，又壓低了聲音，“金小姐她要見您。”
“我沒空！”他臉色一變，連聲音也冷了幾分。
“她都已經不肯按醫生的交待好好休養了。”
阿強如實把那邊的情況告訴給他，“她拒絕吃藥，自己還忍痛下了樓，威廉醫生說，如果再這樣下去，恐怕就瘸了。”
“威脅我嗎？”黎智宸眉尖緊擰着。他不吃這套。
很快，阿強便聽見了手機那端傳來的忙音……他的心沉沉地往下墜。
在他身後沙發裡，金薔薇強忍的淚水還是滑了下來，“他不肯見我嗎？在他的心裡，除了程曦就真的容不下半點其它嗎？如果不是因爲他，我會變得今天這樣嗎？！”她委屈極了，情緒也很激動。
“金小姐，您冷靜。”阿強轉身看她，皺眉勸說，“大哥最近很忙。”
“忙什麼？公司的事情不都是你全權處理的嗎？”金薔薇憤慨地起身，掃掉茶几上所有東西！
瞬間，嘩啦碎了一地！
她失去理智地咆哮着，“他在忙什麼？他要一輩子守着她嗎？爲了她，他都迷失自我了！哪怕只是來看我一眼，只看一眼，對於他，都有這麼難嗎？！”她有些頹然地坐到沙發裡，心如針扎般疼痛。
她爲什麼要這樣？爲什麼要在別人面前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不堪？
然而阿強很理解她，並沒有看不起她。
“金小姐，您這個樣子，根本傷害不到他。”阿強嘆着氣，招呼保姆過來收拾，怕割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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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希望他能過來看看我，就像關心朋友一樣的，關心一下我。”她淒涼一笑，忽然揚起了頭，滿目悲涼：“是的，是我奢望了，是我貪心了……可是，如果沒有程曦出現，我就成了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啊。”到現在，她還在堅信，她和智宸之間是有感情的。
阿強愛莫能助地蹙眉看她，這段孽緣，他比誰都清楚。
但是如果她見證過大哥和程小姐曾經那段刻骨銘心的初戀，阿強想，金薔薇一定不會再這麼死心踏地地愛上大哥，葉少爺，莫少爺，還有他，是最瞭解那段過去的人。程小姐在大哥心裡，是無可替代的。
那樣堅不可摧的感情，那樣海誓山盟的承諾。
若不是遭遇奸人的算計，曾經相愛的兩個人也不至於走到從彼此的生命裡消失整整4年，然後大哥和別的女人訂婚這麼一段荒唐的經歷。
“我要走了。”阿強站起身，臨走前還不忘記囑咐：“身體是自己的，如果你在大哥心裡沒有位置了，那麼即便是你的生死，我想他都是不會在乎的。所以別傻了。”
看着他開門離去，保姆也收拾好地上的殘片離開。
偌大的客廳裡，金薔薇坐在沙發裡，終於忍不住淚流滿面。她的心，就像被刀割一般，痛得血肉模糊。
但是，阿強最後那句囑咐，卻就像是忠告一樣，深深刻在了她的腦海裡，身體是自己的，在智宸心裡沒有位置的人，生死都與智宸無關。
是啊，他現在在乎的只有程曦。
她的生死，與他何干？
金薔薇心中漫過一絲酸楚，模糊的視線落在茶几下邊的隔板中央，擺放的那把水果刀上！
腦海裡閃過一段又一段的影像，就跟放電影似地，並不重複地回映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