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要當做一個夢,但是真能如此?男兒心思本就難測,不說女子時常爲此無奈,就是男兒本身,有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正君是嫡長女的父親,而甘妤霖是教導嫡長女武藝的師傅,兩人便是有心迴避,也總會碰上。但他們始終謹守本分,從不多說一句,眼神交流也不過寥寥,這份疏離卻很有分寸的不顯刻意。
和甘妤霖接觸多了後,正君的心越發難以控制,有一絲惶恐,更多的卻是竊喜,原來他也可以得到這樣的愛,原來他不比瓏翠差,不過是沒碰上合適的人罷了。可惜,相見恨晚,這份心思只能是秘密,一個美好的秘密,支撐他在這冰冷的宮裡度日。他不知自己對甘妤霖到底是什麼心思,是愛,或是虛榮心作祟,他只知,有這麼一個人值得他期待,不時地勾起他年少時的美好回憶,已經足夠了。
“哥哥氣色真好,想必已經走出來了。”青衣公子放下茶杯,打量了一番由內而外發出笑聲的正君,像是終於放心了一般,笑道。正君回過神,看着青衣公子不似作僞的姿態,亦是一笑,他其實很幸運,得此摯友,又獲得了那樣的愛。
青衣公子斜眼看到在湖面上游蕩的鴛鴦,眸光微轉,壓低聲音說道:“聽說殿下夜夜宿在哥哥的寢殿,竟無半日分給各側君,哥哥可謂是獨佔了殿下的寵愛。這樣看來,哥哥想要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很快就會實現,再也無需與他人分寵!”
“她是太女。”正君卻是苦澀一笑,但眼裡已經沒了往日的落寞,似放開了。
“沒錯,殿下乃是一國儲君,未來的帝王,昌岐國權勢最大的第二人,她想做什麼,又有誰能夠阻止?”青衣公子湊到正君耳邊,帶着一絲羨慕,輕聲道。
正君明白青衣公子的意思,若太女有心,給他唯一,即使阻力極大,卻並非難事,但太女永遠都不可能只有他一人,她能做到的也不過是像現在這樣了。等她登基,必然要權衡利弊,廣納男君,開枝散葉,即便那個時候,他依然是最受寵的人又如何?最受寵,卻不是唯一,在他嫁給她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準備了。
只是他很想知道,如果瓏翠到了她身邊,她是否會爲瓏翠遣散後宮,只要瓏翠一個?想着,正君自嘲一笑,到底還是不甘心啊,不甘心瓏翠得到了他想要的。但他現在已經不嫉妒了,因爲有一個人只看得到他,看不到瓏翠這個妖男禍水。
“咦,那不是木姓女和瓏翠公子嗎?”青衣公子的聲音打斷了正君的思緒,順着青衣公子的視線看過去,正君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瓏翠爲什麼會和木姓女走在一起?爲什麼木姓女會笑得那麼開心肆意,爲什麼瓏翠會如此靠近木姓女?
雙手不自覺的握緊,正君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遠處的兩道身影,看着他們言行親密,說說笑笑,看着他們步伐一致,默契十足,看着他們無視他人,我行我素!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他們怎麼能這麼做?一個是三皇子的男寵,一個是口口聲聲說他是最無可取代的人的木姓女,卻勾搭在一起?
“爲什麼,爲什麼你已經搶走了我的妻主,卻還要連我心底最後一絲奢望也奪走!”正君在心底嘶吼,死死地盯着瓏翠的身影,即使對方已經消失在迴廊上。
“哥哥,哥哥……你怎麼了,手怎麼會這麼冷?”青衣公子面露擔憂,握住了正君的手,低聲道:“你不舒服嗎?不如回去休息吧,改日弟弟再來找哥哥玩!”
正君回過神,儘管心內已經怒火四起,沸騰了血液,面上卻還是漸漸恢復平靜,笑道:“無礙,只是有些累了,今日到此爲止吧,改日哥哥再好好招待你!”
青衣公子離開後,正君大步走進寢室,屏退左右,將自己捲到了被子中,腦子裡想到的全是瓏翠的臉,彷彿在嘲笑他的無能,守不住妻主,就連原本要默默守護他一生的良人也守不住。正君捂着耳朵,卻還是能聽到瓏翠的笑聲,那在他人聽來如銀鈴一般的笑聲,卻是世上最鋒利的刀刃,將他的心一片片的割下。
“爲什麼你還要活着,爲什麼不去死?”正君在心底咆哮着,卻越發的感到自己悲哀,枉他出身世家,貴爲太女正君,生下了嫡長女,卻連憤怒都不敢。只得死死忍住,品嚐瓏翠那個賤人一而再再而三帶給他的絕望,哈哈……他真是可笑,以爲終於有能贏瓏翠的地方,結果轉眼就被瓏翠奪走,將他的驕傲踐踏成泥。
正君想着想着,就笑出了聲,陷入了魔障,一心都是不想再見到瓏翠這個人!
而被正君認爲狐媚勾引木姓女的瓏翠卻到了太女寢宮,他來接在這裡玩累了的三皇子,路上正巧遇上了要來向太女彙報嫡長女習武情況的木姓女,便結伴同行。木姓女說着自己的情況,話裡話外都是感激三皇子提攜之意,更暗示會好好報答三皇子。瓏翠也想有多一個人看顧三皇子,特別是木姓女如今的身份已經不同了,若有什麼風吹草動,也能及時知道,而後通知於他,更好的護住三皇子。
因此,兩人聊得有些多了,用來掩蓋真正想要交流的話,免得落人把柄。
但木姓女也表示會忠於太女,報答三皇子的前提是不損及太女利益,畢竟一僕不侍二主。瓏翠聽着,更信了木姓女幾分,她若是毫無保留,他倒要重新衡量一番了。想着,瓏翠便暗示木姓女,他只想保三皇子平安,除此外別無所求。
兩人初步達成共識,就在太女寢宮門口停下,瓏翠先進去找三皇子,木姓女等他們離開後,再向太女彙報情況。過了一會,瓏翠揹着三皇子離開,太女沒有再像往日那般凝視瓏翠的背影,眼裡也沒有熱切之色,吩咐木姓女跟着,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