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將軍府的門,茉眉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睜眼時,眼底已恢復了平靜,不可兒女情長,不可破壞甘妤霖的計劃,不可念,不可戀。他現在最該做的便是徹徹底底的抓牢權勢,爲甘妤霖提供一份可靠的助力,免得再度淪爲拖累。
抱着這個念頭,茉眉易連夜發出幾道命令,那些隱藏在暗處,不爲隨行人員所知的死士完好的執行了任務。不過一晚,茉眉易就徹底的肅清了跟着他來到緣語的這批人中懷着小心思的人,強硬的手段,終是讓這些人認清了誰纔是主人。
但是後悔也來不及了,她們根本沒想到茉眉易竟是連改過的機會都不給她們,直到嚥氣的那一刻,方纔明白男子狠起來,堪比最毒的毒蛇。肅清不聽話的人,敲打了心思浮動的舊人,茉眉易馬不停蹄地開始了與或邪約定好的計劃。
若一開始茉眉易還不懂或邪的傾心相助是出於真心還是看在利益的份上,在見到甘妤霖,得知她現在的身份後,就徹底的明白了過來,最終投注了信任。或邪是甘妤霖的人,李氏商行也是甘妤霖明面上的棋子,也不怪得或邪會對他另眼相待。說不定這都是甘妤霖的授意,那麼,他是否可以認爲這是甘妤霖逐步接納他的徵兆?原來在他努力成長的時候,甘妤霖一直在看着他,一直都在保護着他。
“我對你來說,並不是一點意義都沒有的,是嗎,霖兒?”茉眉易放下毛筆,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猶如和煦的陽光,照亮了一室的陰霾。
想到甘妤霖一直都在關注自己,茉眉易幸福的同時又不免有些懊惱,不讓他知道她的下落,定是因爲她的圖謀很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他偏偏在這個時候撞到了她,她會生氣的吧,會不會認爲他不安於室,纔會被岸子給搶了回去?
等等,霖兒不一定清楚他已經認出她了的事,只要他小心一點,行事再謹慎一點,這件本就起源於荒唐的事便能逐漸淡化,直至完全被人遺忘了吧?不,還是不行,他是霖兒的人,怎麼可以被別的女人碰了,即使是毫無綺唸的觸碰。霖兒會厭了他嗎,一直以來的關注,那已然情動的心,會再度緊閉,拒他於門外嗎?
越想越慌亂,茉眉易下意識的抽出藏於靴子裡的小匕首,扔掉刀鞘,狠狠地劃破了手腕,刺目的血色,熟悉的疼痛,瞬間讓他恢復了冷靜,不再胡思亂想。
第二天,茉眉易換上一套深色長袍準備出門談生意的時候,卻被岸子堵在了客棧門口,在衆目睽睽之下,岸子超大的嗓門使得每個人都聽清了她的話:“梅公子,對不起,是我輕狂失禮了,藤條就在這裡,你隨便打,我絕不會哼一聲!”
話落,岸子就半跪在地,一副認打認罰的樣子,眼中沒有一絲不甘與怨恨。
“……”茉眉易瞬間無語,岸子的認錯書已公開示衆,又向他鄭重的道了歉,他也寫了諒解書,大將軍府更是聲明將會保護他直到他離開緣語爲止。照理說,他和岸子之間的事算是結束了,但她今天弄這一出又是因爲什麼?難道是嫌她丟的人還不夠,又或是想用這樣的方式來爲遭受了不少非議的大將軍府挽回聲譽?
“小小姐快請起,你不過是少不知事,又已經道了歉,得到了某的諒解,怎還不肯放下呢?”茉眉易示意身邊的僕從扶起岸子,故意擡高了聲調,讓人聽清。
岸子拒絕了僕從的攙扶,堅持說道:“梅公子大度,是梅公子的涵養,但我卻不能就這麼輕易放過自己!‘貞男’乃是這世間最令人佩服,最不可欺辱的人,但我偏偏這麼做了,若我心慕公子,此種作爲倒不會讓我羞愧。可我卻是貪戀公子美色,輕視了公子的忠貞,實在是不該。但求公子一打,好讓我徹底的贖罪!”
茉眉易這下倒是有些動容了,岸子一言一行均出自真心,看樣子,倒是個磊落的人,若他不打,這事恐怕沒完,也罷,就當是全了岸子的願望。想着,茉眉易撿起了皮鞭,高高揚起,卻是打在了岸子身旁一寸的空位,幾個空打過後收手。
“小小姐光明磊落知錯能改,品性純良當是大家風範,某十分佩服,也敬小小姐這般真摯。如此作爲並非看輕小小姐,而是希望小小姐徹底放下,不要困於愧疚之中!”茉眉易示意僕從將皮鞭還給岸子,在她困惑的視線中,開口解釋道。
岸子點點頭,站起身,鬆了一口氣,笑道:“行,那你以後就歸我保護了!”
說完,岸子像是怕茉眉易拒絕她的幫助一般,逃也似的竄進了人羣,消失了。
茉眉易好笑的搖搖頭,帶着僕從按照原定計劃出行,前往他早已預約好的酒樓。進入包廂後,因約的人同爲男子,茉眉易就屏退了僕從,孤身進入隔間,卻在掀開門簾的時候,驚喜的睜大了眼睛,他日夜思念的人竟再次出現在他面前?
甘妤霖神色略微複雜,越過昏倒在地的男子,對上茉眉易激動的眼神,手不自覺的握緊了。在大將軍府與茉眉易四目相對的時候,她就確定他是真的認出了她,心知遲早要見這一面,便在岸子再次認錯的時候跟了過來,在影衛的掩護下,進入了酒樓。便是不巧給人看到,她既可說巧合,也可說自己是爲安撫對方而來。
不等甘妤霖開口,茉眉易就緊緊地抱住了她,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子,確認是真的昏了後,哀求道:“霖兒抱抱我,求你,至少這一刻爲我留下,讓我溫暖你!”
什麼顧慮,什麼怯懦,都在再見甘妤霖的時候消失了,不管不顧的說出口,只想得她一絲憐愛,驅散這幾年的寒冷。茉眉易的身子不自覺的顫抖了起來,害怕這一切只是一場夢,害怕醒來後,陪伴他的只有手腕上的傷疤,冰冷的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