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凝眼看他抓住那塊石頭, 連忙使力將匕首插入懸崖中的裂縫中,下落的速度減緩,快到齊蓮身邊時, 而後道:“待會兒抱緊我的腰。”儲凝並不知道齊蓮的右手受傷, 但她方纔在到大樹之前, 兩隻手都用了不少力氣, 現在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抓住齊蓮。到齊蓮身邊時, 眼見他還沒反應過來,儲凝只好一手環過他的腰身,防止他再掉下去。
齊蓮的右手本來極痛, 可當儲凝的手環過他的腰之時,他整個身體瞬間僵硬, 右手的疼痛似乎也感覺不到, 全身的感覺似乎都在腰上。
“抱着我的腰!”儲凝咬牙切齒低吼, 她還得節省體力,能不能存活下來就只在她手上和齊蓮身上的匕首了。
齊蓮回過神, 看了眼儲凝,也清楚此時的情況,左手快速地環上她的腰身,右手滑落下石塊,看來傷的不輕, 已經使不出力。
“你的右手怎麼了?”儲凝這才察覺到他右手的異樣, 蹙着眉頭, 微微側頭看了他的右手一眼。
“無事。”齊蓮淡淡回道, 他並不習慣在別人面前露出自己的弱勢。
儲凝一愣, 覺得他說這話時候冷淡的表情和她剛嫁給楚冠允的時候真像,心下對他所謂的無事也瞭解了一二, 便偏頭笑道:“方纔下落速度太快,你抓住石塊的時候大概折了吧。這也算沒事?三王爺當真令人佩服。”儲凝撇撇脣角,因着他方纔那瞬間與楚冠允的重疊,她竟然有種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死掉的衝動了。
齊蓮對儲凝嘲諷的語氣並不惱怒,只戲謔道:“允王妃,就那麼想和本王一起死?先是拉着本王一同跳崖,如今又隨着本王一起跳下來。以爲你這女人聰明,看來是本王看走眼。”
齊蓮此刻的心情複雜無比,如果儲凝之前所說的話是真的,她真的沒想到自己出現在那裡不是偶然,就拉着自己逃跑,如今又和自己一同跳下來,這些都是爲了什麼……分明自己與她毫無干系,她甚至懷疑自己會派人殺她,她卻還要救自己……
齊蓮心裡煩躁不安,好像對這個女人越來越惱怒,但在惱怒她的同時,心裡又有一種陌生的情感。
儲凝本來還想着怎麼得救,聽到他的話,不由得雙眼冒火,怒道:“哪個白癡要和你這混蛋一起死了?本王妃這是要救你,然後讓你欠我一個人情,從此以後給本王妃做牛做馬,讓本王妃在你腦袋上作威作福!”
“女人!”齊蓮一聽心裡一氣,哪裡還有什麼複雜情感?
“不好意思,我不叫女人,”儲凝回嘴,而後道,“還是想想現在該怎麼辦吧,往上爬是不可能了,我們落得太久。不過這座山不算高,這個懸崖不至於到萬丈深淵那麼離譜,所以還是有可能平安到底的。不過,齊蓮,你對那個紅狐做了什麼?它怎麼對你那麼兇?方纔它那狠勁,嘖嘖,簡直就是想把你這張非人類的臉抓破麼!”那個小傢伙對齊蓮的敵意還真不小,就算是對落非那個傢伙也沒見齜牙咧嘴同歸於盡的意思。
兩人的速度越來越慢,而後停滯下來,儲凝便一隻手抓着匕首,一手抓住能穩住的石塊,腳下也踩着吐出的岩石,在穩住後,小心的拔出匕首,而後迅速插入下面崖壁裂縫中,這樣一點點的向下而去。
齊蓮小心地抱着儲凝柔軟的腰身,細心地配合着她的腳步,儘量讓她輕鬆一點。但聽着她的話,卻不由得皺皺眉頭,非人類……他大概能猜出一點意思,也未生氣,只道:“那隻紅狐,可能是本王兩年前冬季打獵時所抓的那隻,但本王不太喜歡這些東西,便送了人,只是狐狸生性狡猾,身上帶着傷都能逃出去。”
儲凝一聽,頓悟了,而後又覺稀奇:“你們肅朔國的東西,幾經周折,竟然跑到這裡了!不過也難怪它那般仇視你,看來是逃出後傷還未好又被人抓了。”儲凝說話間帶着幾分幸災樂禍,但氣息已然有些喘,高處本就比較寒冷,懸崖處風更是刺骨猛烈,再加上要集中精神緩慢的向下,儲凝有些疲勞。不過,誠如儲凝所說,這座山不算高,想要平安到崖底絕非癡人說夢,兩人見白霧明顯淡了,隱約還能見到地面,心下放鬆不少。
齊蓮見儲凝氣息有些不穩,看到下面有塊凸出的大巖塊,開口道:“下邊有能歇腳的地方,可要歇會兒?”
“恩。”儲凝低頭也看了看那石塊,兩人在上面應該是將將能站穩腳,但齊蓮這傢伙雖說不胖,耐不住個兒高,儲凝確實需要喘口氣。
齊蓮看到儲凝站穩後,想要把放在她腰間的大手拿開,儲凝察覺到他的舉動,趕緊拽住他的手,沒好氣地喝道:“你幹嘛!趕緊給我抱緊了,這麼小塊地方,你要是再掉下去,我可不會再陪你跳一次!”
齊蓮面色微紅,眸光有些躲閃,兩人之間幾乎沒有間隙,他與她身子緊貼着,爲了儲凝方便看地形,齊蓮是在儲凝背後環住她。剛纔太過危險,並沒有想太多,但一停下來,不難感覺到兩人之間有多親密。
儲凝也感覺到了兩人之間的曖昧,但現在是非常時期無可奈何,只不過兩人此時的姿勢,真的讓人尷尬,儲凝有些彆扭,但沒有齊蓮這般緊張,她能感覺到他的身子都僵住了,故而她故作無所謂的說道:“江湖兒女沒那麼多顧忌,更何況非常時期。雖然你長得和那個齊蝶煙一樣像朵白蓮花,但本王妃絕不算醜,抱着我,你不吃虧。”
齊蓮儘量忽視鼻息間傳來的清香和掌心感受到的溫度,還有她瘦小的後背貼着自己的胸膛所致的快速的心跳,微微閉上雙眼,齊蓮緩緩平復自己的情緒。但兩人相對無語太久,氣氛有些尷尬,齊蓮便找了個話題:“本王且不說你一身武功了,但奉啓的允王妃,卻自稱江湖兒女,倒是奇怪。”
“咳,其實,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儲凝一聽齊蓮說這話,只好模棱兩可的回答,而後又想到什麼,“說起來那隻紅狐怎麼會在那棵樹上,難道是掉下來的?看着也沒有什麼傷啊。”
齊蓮低頭沉吟片刻,而後認真道:“那隻紅狐頗有靈性,說不定是哪方的妖魔鬼怪。”
儲凝背對着齊蓮看不到他的表情,不過聽他的語氣很認真,不由嗤之以鼻:“別鬧了,它要真成了精,你當年還能抓住它!”
“本王說笑罷了。”齊蓮輕笑兩聲,垂下眼簾,不經意間卻看到儲凝裸露在衣服外面的白皙脖頸,慌忙偏頭避開了。
兩人休息片刻後,又回到巖壁上向崖底而去,一個多時辰的煎熬後,兩人的雙腳都塌在了地面上。
儲凝不由有些淚流滿面,歡喜的在地面上跳了幾跳,而後道:“這才叫腳踏實地啊!大地啊,我想死你了!”
齊蓮看着儲凝歡脫的全然沒了形象,不由笑出聲,而後看着崖底四周荒無人煙,道:“別高興得太早,出了這崖谷再說。”
儲凝擡頭看向齊蓮,笑的有幾分得意:“別忘了我是奉啓國的人,更在這景城待了這麼些年!這座山的四周我都繞過,這個崖底是有出口的!”
齊蓮一聽也放鬆下來,笑容中又帶上幾分淡然。
而後儲凝卻撓了撓腦袋,有些苦惱道:“但我忘了路怎麼走了。”
齊蓮:……
於是兩人憑着儲凝所謂的記憶走了許久,繞了不知多少個彎,終於看見了人煙,儲凝回過頭道:“怎麼樣?齊蓮,我說跟着我準沒錯。”
齊蓮挑眉,而後道:“接下來找塊地方落腳,本王要聯繫暗衛。”
“哦,”儲凝點頭應下,而後一步一步踏着往前走,看見前面有個茶棚,偏過頭衝齊蓮笑道,“齊蓮,我們去前面那個茶棚落腳吧!”
方纔在未脫險境他也就沒說什麼,可如今這個女人還直呼自己的名字……齊蓮不禁有些氣惱,而後道:“允王妃,可是有些逾矩了?”
儲凝一聽腳步頓下,而後回過頭看向齊蓮的臉色,見他一副認真的模樣望着自己,不禁有幾分無趣,翻了個白眼,聳聳肩膀道:“年輕人太嚴肅不難受麼?”
齊蓮被儲凝這話噎住,一時不知怎麼回,只好跟着又回過身自顧自往前走的儲凝去了茶棚。
儲凝聽見身後的腳步聲,知道齊蓮跟了上來,而後轉身誇張的行着禮道:“誒,三王爺切莫跟着奴家,這破敗的茶棚,不適合三王爺,恐會污了王爺的身子,您,移駕別處吧?”
齊蓮不理會儲凝,自顧自坐到了茶棚裡面,叫了壺茶,自斟自飲起來,儲凝一見他不理自己,也不惱,只陰陽怪氣道:“王爺,您不擔心這廉價的茶葉,吃壞了王爺的胃?”
齊蓮見儲凝如今處處刁難自己,只好道:“本王收回方纔的話。”
儲凝不依不饒:“哪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