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凝告別葛遙,回到允王府上的時候,已過了午時,剛邁進府裡,儲凝驚覺氣氛不對,前廳裡平日裡安靜的下人們此時可以說是唯唯諾諾,戰戰兢兢,似是在擔心害怕什麼。
劉管家急急跑過來,衝儲凝行了禮:“王妃可算回來了,王爺等候多時了。”
儲凝奇道:“不是與他說了今日出去玩麼?發生什麼事了?”
劉管家擦汗:“王爺在書房,王妃自個兒去問吧。”
。
書房裡的空氣沉重,儲凝踏進去的時候,楚冠允擡頭看她,眸中寒光閃閃,面上肌肉緊繃,似是隱忍不發。
“王爺這是怎的了?”儲凝打破沉寂。
楚冠允冷聲道:“天下第一莊莊主,江湖第一公子,本王的王妃,果真不簡單。”
儲凝一聽,面上一冷:“你派人跟蹤我?”
楚冠允不做聲,儲凝有些惱怒:“所以你一早就知道我的事情,絲毫不驚奇,如何,當面拆穿我很有趣麼,很得意麼……”
砰!
儲凝被這聲響嚇到,才知道是楚冠允拍案而起,只見他面色發黑,雙手握拳,身子因爲氣憤而發顫:“身子一好就出去幽會,還差點鬧得人盡皆知,現在還敢說是本王的不是?”楚冠允看着儲凝是少女髮式,愈加生氣,本來知道儲凝不是自願嫁給自己,可如今她甚至都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已婚身份,楚冠允深深受挫了。
幽會?儲凝冷笑:“你拿我當通緝犯還是嫌疑犯?我和人出去是光明正大,也比你偷雞摸狗派人跟蹤強!”說罷儲凝一甩袖,離開書房,留下屋子裡面色發黑的楚冠允。
一直到晚飯,儲凝都呆在臥房裡不出去,秋辰在一旁,自然也看出自家主子不對勁,卻也沒多問。穿過院子中央端茶水的時候,秋辰聽到了幾個丫鬟的竊竊私語,大致明白了儲凝生氣的緣由,只是自家主子的性子自己瞭解,便默不作聲也不去勸。
晚飯時候,楚冠允差人過來說在書房用膳不過來陪儲凝,儲凝對着那發抖的下人冷冷一笑,道:“他在哪兒吃與我何干?以後這種廢話犯不着往我這兒傳達。”
秋辰這才皺眉上前欲說什麼,但見儲凝的臉色,還是將話吞了進去,她很瞭解儲凝,雖然動氣的時候很倔,什麼也聽不進,但很快就會過去。
晚間時候,儲凝在桌邊擦劍,燭光映在她柔美的臉蛋上,看上去本是和諧,卻被那不時反光的劍身一照,襯托着柔美臉蛋上冷硬的表情,大有一種巾幗鬚眉欲上戰場殺敵的架勢。讓一旁的秋辰很是擔心,若是今晚王爺來房間睡覺,性命堪憂啊……
好在楚冠允來到臥房的時候,儲凝已經睡了。
王爺的大度讓知道事情原委的秋辰都覺是自家主子做錯了。
楚冠允一臉疲憊的來到臥房前時,秋辰剛巧從房中出來,正欲關門,見到楚冠允,準備行禮,卻被楚冠允搖手阻止了,他輕聲問道:“凝兒……可睡了?”說話間楚冠允眼睛一直掃向屋內,讓秋辰愈加爲自己的主子羞愧。
“王妃已經睡了。”
“恩。”楚冠允應完,頗有些尷尬,似是想進屋去,卻死撐着臉面。
秋辰看不過去,用那不變的音調道:“王爺,王妃睡着後,很難醒。”言下之意,便是習武之人的警覺性主子是沒有的,王爺就算進去也不會被發現。
楚冠允登時讚賞的望了眼秋辰,又因被看穿自己的想法而尷尬,假咳了一聲,便準備進去。
“王爺,”秋辰的聲音讓楚冠允止步,“王妃是孩子性子,您多擔待。”
此話說完,楚冠允微楞,而後帶着幾分詫異的望着這位不卑不亢的丫鬟,感激的望了一眼,便進屋了,秋辰上前將門關上,便離開了。
第二日清晨儲凝醒過來的時候,楚冠允已經離開。
縱然儲凝作爲武者警覺性不算高,但還是隱隱的知道楚冠允昨晚來屋裡睡覺的事情,卻也沒問秋辰。
秋辰爲儲凝梳頭髮的時候,淡淡問道:“王妃準備一直這麼冷着麼。”
儲凝自然明白此話的意思,亦是淡淡回答:“他派人跟蹤我。”
“王爺大概是不放心王妃獨身在外。”
儲凝聽罷蹙眉,而後冷聲道:“就說不要叫我王妃。”
秋辰心下明白儲凝已經將自己方纔的話聽進去了部分,便也不再刺激儲凝,道:“主子自嫁進來之後,王爺對主子,是無可挑剔的好,便是派人跟蹤主子怕也是爲主子好,更何況主子也確實過分了些。”
儲凝前半段聽着還沒做聲,後面一聽就反駁:“什麼叫爲我好!這叫自以爲是!還有,我做錯了什麼,連你都說我過分?”
“成親前秋辰不多說,成親後主子不該獨身與其他男子出行。”
“迂腐。”儲凝冷哼。
秋辰不再多說,而是轉移了話題:“其實奴婢一直有個疑惑,主子婚前可是與王爺有過交集?”
儲凝聽罷沒有多想:“能有何交集,只在宮宴見過幾次。”
秋辰還想多說,儲凝道:“快些梳好,今日我要回家一趟。”
秋辰無奈,想說已婚女子不可隨意回孃家,又一細想,覺得丞相府的主子們都是通透的,王妃去了不定能想通,便也不阻擾了。
。
儲凝回府的時候,門口那個家丁像是見到鬼一般的睜大眼睛,等到確定來人是自家小姐時才慌慌張張的跑過來:“小姐?啊不,是王妃。您怎麼回來了……王爺呢?”
那人見儲凝獨身一人,面色不對,心念不會是出了什麼大事吧。
“他沒來,我只是回家來看看。”儲凝用慣常的微笑,安穩了這個家丁的心。
家丁心想:王爺果真很寵王妃,甚至允許王妃這麼快就回家探親,不過想想也是,王妃溫柔嫺淑,又是多才多藝,自然能討王爺歡心……
不知家丁心中所想的儲凝已經走進府中,所到之處都驚起一片波瀾。
丞相一大早去早朝了,儲凝第一個見到的,是二哥儲信。
見到自家妹子回家,儲信剛毅的面龐上佈滿關切:“凝兒?真的是凝兒?你怎的回來了?”
儲凝一臉笑意的任由儲信拉着自己問話,心下也感慨萬分,心道還是自己家好,在允王府帶的再如何舒服,始終不自在。
儲信一臉的義憤填膺:“是不是那個允王欺負凝兒了?與二哥說,二哥去找他算賬!”
儲凝看着好笑,拉住儲信道:“二哥,就算他真的欺負我了,二哥你可打得過人家?”
說罷儲凝又後悔了,咬脣閉嘴,看着一臉受傷的儲信滿頭黑線……又說錯話了。
“二哥果真沒用是麼……”
“沒有!我是說那個楚冠允根本打不過我,怎麼可能欺負得到我!”儲凝連連搖手。
儲信聽罷,面上受傷不再,倒是佈滿愁雲:“說來,那日宮宴二哥便注意了,那允王的武功在你之下,陰盛陽衰,這可如何是好?”
“迂腐……”儲凝輕聲道,儲信擡頭:“凝兒方纔說什麼?”
儲凝連忙道:“沒什麼,其實這次我回來,是回來散心……”待儲凝將前因後果都說了個遍之後,儲信陷入沉思。
良久,儲信得出結論:“此事是凝兒做的不對。”
儲凝炸毛:“二哥你思考這麼久就得出這麼個結論?什麼時候二哥這麼吃裡扒外了,楚冠允給了你什麼好處了,快說!”
儲信連連擺手表示無辜,但還是認真道:“那日與爹爹一同試圖灌醉允王,一方面,有人說酒後吐真言,我們只是想要看看他的反映,另一方面,想要看看他可是真如朝內外所傳的那般性子。”
“然後?”儲凝聽到他講到上回醉酒之事,也平靜了些,淡淡接道。
“然後,二哥與爹爹覺得,允王分明是很包容凝兒的,所以我們能放心的讓你待在允王府上。”
“不過一頓飯,你們就把我送出去了。”儲凝鄙視。
“嘖,還是和從前一般的脾氣。”身後傳來聲音,儲凝轉身一看,果然是大哥儲延。
那雙鳳眼總是帶着調侃,讓本來心情鬱悶的儲凝愈加不爽:“怎的,大哥也想說是我錯了?”
“誒,大哥可沒說這話,大哥只是認爲二弟有些話說的在理,凝兒嫁給允王,沒有咱們想象中那麼差,甚至,可以說是甚好。”
儲凝:“楚冠允究竟何等的本事,讓你們這麼滿意他?”
“若是沒有允王,凝兒可會嫁給莫晞?”
儲凝猶豫,點頭。莫晞待自己不錯,與他雖然沒有男女之情,也有相處久了的友情,在一起生活自然比與陌生人強。
“大哥從前一直認爲,凝兒這般的性子,莫晞只怕是你唯一的歸屬,那允王決計不會是你的良人。”
儲凝點頭,表示同意。
儲延卻話鋒一轉:“但,莫晞對你雖好,卻不瞭解你,他喜歡的,究竟是柔弱的你,還是真實的你,大哥也不敢說。大哥這些日子想了想,又聽你這麼一說,或許允王才最適合你。”
儲凝聽完冷了臉,罵道:“大哥二哥沒良心,胳膊肘往外拐!”說完瀟灑轉身,離開院子,找吳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