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開口, 儲凝才發現自己的嗓子乾澀非常,不由想要擡手摸一摸自己的脖子,卻發現自己的右手正被楚冠允握着, 儲凝剛用力一抽, 楚冠允就猛地睜開眼睛, 而後望向儲凝, 眸子裡的慌亂平息下來, 柔聲問道:“凝兒醒了?感覺可好些?要吃些什麼麼?”
不問還好,一問儲凝才覺疼痛與虛脫之感傳來,登時無力的搖搖頭, 而後見楚冠允還是一臉憂心的看着自己,道:“孩子呢?”一出口, 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難聽, 不由皺眉咳了幾下。
楚冠允面色一柔, 道:“孩子很好,在隔壁屋, 擔心吵着你。”
儲凝點頭:“讓人抱來,我看看。”
儲凝說話有氣無力,聽得楚冠允直皺眉:“你先管你自己。”
儲凝只好誠實要求:“渴了。”
楚冠允忙起身想要倒杯水,恰逢秋辰端着茶托進了屋子,見楚冠允的動作, 連忙上前阻止:“這茶都涼了, 哪能給王妃喝!”語氣頗不善, 將楚冠允說的幾分尷尬, 儲凝見氣氛不對, 忙咳了兩聲,示意秋辰將她手上的茶端過來。
秋辰這纔將茶托放到桌子上, 拎起將將燒好的茶水倒好,才遞到楚冠允的手上,見楚冠允小心翼翼的餵了儲凝喝下,秋辰還不忘調侃一下:“奴雖不似王爺這般守着主子,但好歹知道備着熱水。不是奴說,王爺顯然對坐月子絲毫不瞭解,若是將來王妃落下什麼病根,不能習武事小,晚年臥榻不起,王爺可就是罪人了。”
楚冠允一聽會變得這麼嚴重,緊張起來:“坐月子有多少要注意的地方?”
秋辰嚴重的鄙夷之色簡直不能直視,但楚冠允仍舊一副不恥下問的模樣,儲凝實在看不過去,又咳了一聲,讓秋辰莫要爲難他。
秋辰便冷冷拋下一句:“王爺何不問大夫?”端着茶托便出去了。
楚冠允這才反應過來,準備出門去問,又想起儲凝剛醒,想留下來陪着,便又坐回牀側,問儲凝道:“凝兒可還要吃些什麼?”
儲凝搖頭:“把孩子抱來,男孩女孩我都不知道。”
楚冠允見她這麼堅定也無法,就讓人抱了上來,儲凝一看是個男孩,因爲剛出生臉還沒開看着實在不好看,儲凝有些失望的輕輕戳了戳那男孩的臉。
孩子睡得熟,竟然也沒醒,楚冠允見儲凝滿臉疲憊卻死撐着,就讓人把孩子抱了下去,道:“累了先睡會兒。”
儲凝累極,便應了下來:“恩。”看來當真是累了,說話不似平常般,而是簡練無力。
楚冠允守在儲凝邊上,待她睡着,想要出去尋大夫,轉念又想,儲凝就認識第一神醫,雖說術業有專攻,但總歸是神醫。恰逢夜昕與步月聽說儲凝生了,放心不下過來看看,楚冠允連忙拉着夜昕詢問。
時光如梭,轉眼過了一月,天氣越發涼了,儲凝還在坐月子,依夜昕的說法,是最受不得涼的時候,故而楚冠允時刻看在儲凝身邊防止她往外跑。
這日,正是孩子滿月酒的日子。這日子一到,辦了宴,儲凝的人緣就顯出來了,特別是和楚冠允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來參加的賓客,除了被邀請的朝廷官員和夜昕步月等人,還有不請自來的,儲凝的江湖朋友。令本以爲只是熱鬧非凡的官員發現,此次的宴會有點魚龍混雜,這類的人數不多,也就幾個,卻都顯眼非常。
看角落裡那個抱着劍一聲不吭的青年男子,目光銳利,摸樣冷峻,絕非善類;再看偏左邊與儲凝笑談的女子,一襲大紅衣服霸氣側漏,且手上拿着長鞭,開心時候就往地上甩幾下,與地面相撞的聲音就知道那力道絕非常人……
若說這賓客上百來人,因着楚冠允的身份來的不少,卻除了楚明宇,都非發自內心的祝福,而因着儲凝而來的人,卻都滿臉愉悅,衷心祝賀着。步月來的時候,說出這個事實,而後滿臉調侃的看着楚冠允,這着實讓儲凝虛榮了一把。
莫晞與葛遙也來了,兩人均帶了賀禮,只是,這麼多賓客,楚冠允見這兩人最最不愉快,但來者是客,與他們上前客套兩句後,楚冠允便不想再理。
只是見到莫晞一臉神秘的把儲凝拉到人羣稀少的地方,不知說了什麼讓儲凝滿臉笑意之後,楚冠允就忍不住上前插進兩人中間,鑑於之前有關自己的傳聞或多或少的傳到自己耳朵裡面,楚冠允還自認爲頗和顏悅色的看着儲凝問道:“你們聊什麼呢?”
儲凝不知道楚冠允心中所想,但在她看來,楚冠允現在的表情分明是烏雲密佈……而後儲凝便釋然一笑:“和小晞說了說小時候的事情。”
小晞……楚冠允眉角微抽,頗有些不死心,問:“什麼事情,看你方纔笑的很開心。”
儲凝偏頭想了想,好像是在組織語言,而後嘴角又帶上笑容:“小時候,我和小晞說過長大之後兩人都有了孩子就結爲親家。”儲凝沒說的是,那時候莫晞不同意,硬要說兩人未來是要成親的,所以不可能云云。雖然儲凝不開竅,但也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楚冠允一聽這話就放下心來,道了句儲凝累了就去後院休息,剛好看到楚明宇衝他招手,就離了兩人走了過去。
莫晞自楚冠允來了之後一言未發,見楚冠允走了,對儲凝笑道:“允王爺倒是疼着凝兒,我也就放心了。”
儲凝聽了瞪他一眼:“便是不疼着,也欺負不到我,你又開始這無謂的擔心了。”
莫晞的眸子閃爍片刻,而後露出笑意:“凝兒這般倒是有趣,比從前在我面前有生氣多了。”
儲凝輕哼一聲不再言語,莫晞又長嘆一聲道:“不過我還是更愛那些溫柔女子,可憐我這麼些年,竟然喜歡錯了人。”
一聽這話,儲凝便知道莫晞是在告訴自己他放下了,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滿是狡黠:“爲時不晚,你還年輕着呢,看看什麼時候,我也能喝你家孩子的滿月酒!”
“那孩子叫什麼名字?”莫晞問道。
“楚浩洋。”
莫晞點頭:“好名字。”
滿月酒後幾日,江湖上也忙了起來,十年一屆的比武大會一個月後召開,地點設在天下第一莊。儲凝自然是躍躍欲試,十年纔有這麼一次,儲凝可是早早就期待的,只是可惜今年她不能比武,只能觀看,但這也足夠了。只是儲凝身子剛好,楚冠允根本不放心儲凝一人獨自前往,儲凝擺手直道是和葛遙一起去,但見到楚冠允的臉色後聲音就低了下去。
楚冠允的意思是想要陪着儲凝一同去,儲凝頗不願意,她在江湖上面僅有幾個知己好友知道自己的身份,若是比武大會楚冠允陪着自己在裡邊轉一圈,全江湖都知道第一公子的徒弟是何許人也了。
儲凝想着怎麼說服楚冠允,頭都大了,就出了王府透透氣,街上人來人往,倒令儲凝本就煩躁的心更是鬱悶,便去了遠郊。遠郊也沒什麼景色,不過有片林子,還不是什麼花果樹,一年裡來這裡的人兩隻手數的過來,但儲凝竟然遇見許久不見的閻,他的身邊跟着一個男子,長相頗俊朗,桃花眼看人的時候似乎能奪人心魄。
閻看到儲凝,也頗驚訝,正想問她怎麼會在這裡,儲凝已經主動上前伸手打招呼:“嘿,真巧,不用保護你家……那個公主麼?”閻在這裡,難道……齊瑪麗蘇也在?
“期限已到。”
閻的話依舊言簡意賅,儲凝點點頭,明白過來,恩報完了,他便離開了。
林子裡靜了會兒,那桃花眼說話了:“這是你之前說的那個女子?”語氣帶着疑惑。
見閻點頭,那桃花眼拖着長音哦了一聲,目光突然變得凌厲,衝着儲凝就攻了過來。
閻也不阻止,儲凝也並未驚慌,她感覺的到這人沒有殺意,大約是想切磋切磋,便也提氣跟他對了起來。
約莫一刻鐘時間,桃花眼敗下陣來,儲凝收手,拱了拱拳:“承讓。”
那桃花眼喘了幾口氣,奇道:“果真好功夫,只是不知師承何派?”
儲凝身份雖然不算秘密,卻也不想鬧得人盡皆知,所以只道:“過獎,不過隨便耍耍。”
桃花眼卻不依不饒,直接挑明瞭道:“不知姑娘與第一公子是何關係?”
儲凝見對方能猜到,就知對方不簡單,不再隱瞞,道:“正是家師。”
那桃花眼便滿臉瞭然,而後偏頭衝閻一臉得瑟的模樣,道:“這下我放心了,輸給第一公子的徒弟,算不得丟人。”
看來此人與閻的關係甚好,約莫是聽了閻說當初輸給自己,纔來打探打探自己的底細。儲凝心道。
閻約莫是熟悉了桃花眼那不正經的調調,也沒理會,卻皺眉看着儲凝道:“你身子可是不舒服?”
他不說還沒什麼,他一說,儲凝才覺自己身子裡頭在發涼,有氣無力起來。
閻皺眉看向桃花眼,那人明白過來,上前給儲凝把脈,眼底閃過驚訝:“你剛生完孩子,身子還虛着,近來心裡壓着事傷腦損心,方纔動武耗力,趕緊去前方找個地方休息會兒。”
說到這裡,桃花眼發現自己被人瞪着,略一轉眼,就看到閻直勾勾盯着自己,方纔想起是自己先與人動手才讓她耗了力氣傷了身子,連忙道歉。
儲凝直襬手道無礙,幾人就一同出了遠郊的林子往城裡走去。
這一路,儲凝與桃花眼也都自報姓名。那桃花眼名叫濤螓,同夜昕一樣醫術了得,只是他專攻毒物,被喻爲天下第一毒醫。江湖傳言這人性子吊兒郎當,相當不正經,儲凝原想着是他那雙桃花眼帶來的禍根,但幾人這一路走過來,閻是不愛說話的主,儲凝和那濤螓說了幾句,就道江湖傳言果真不假。
便是進了城,那濤螓深知自己模樣引得行人紛紛回首,遇到個別小家碧玉偷眼瞄他,他還衝那人拋幾個媚眼,直把人家小姑娘羞得紅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