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醫生辦公室裡，顏亞楠和林佳怡惴惴不安地坐在辦公桌前看着正在看腦電圖片子的主治醫生，不敢打斷她的思路，默不作聲。
輕咳一聲，主治醫生突然打破了寧靜，‘啪’一下甩了甩腦電圖片子，然後用手指着腦電圖片子的暗影道：“你們看，這是病人的腦幹，換句話說是腦的主幹，由腦橋、延髓和中腦共同組成的……現在經過我們科室和心腦血管方面的專家一致會診得出的結論是……病人現階段已經是植物狀態了……“
“植物狀態？”林佳怡有些納悶地嘟囔了一句。
“是的。”主治醫生摘下眼鏡揉了揉太陽穴，“通俗一點說，病人已經完完全全的成了植物人。”
顏亞楠渾身一顫，放在腿上的雙手都在顫抖，喃喃自語道：“植物人？怎麼可能？”
他一直覺得茱莉亞可能是傷的太重，身體需要時間來恢復，所以一直陷入昏迷，但是沒想到結果是如此的出乎預料，原來茱莉亞的情況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一想到這裡，淚花都在眼眶中打轉。
坐在旁邊的林佳怡同樣驚得不輕，神情激動地擺手道：“不可能的，茱莉亞傷在胸口，腦袋沒有受過傷害，她怎麼可能無緣無故成了植物人？你們絕對是誤判了。”
“植物人是與植物生存狀態相似的特殊的人體狀態，除保留一些本能性的神經反射和進行物質及能量的代謝能力外，認知能力（包括對自己存在的認知力）已完全喪失，無任何主動活動，致使病人出現植物狀態，不完全是看腦袋有沒有受過重創的，不能那麼籠統。”
顏亞楠握緊拳頭激動道：“那你告訴我們原因，你們不是一羣專家會診做的判斷嗎？不可能不知道原因的，你們說茱莉亞是植物人，那你倒是告訴我原因啊。”
“原因是有的。”主治醫生深吸了口氣道：“不知道你們還記得病人胸口中刀血流不止，一度出現了死亡狀態，無心跳，無呼吸嗎？我不知道病人是怎麼突然又有了心跳，可能是奇蹟，醫學界裡出現奇蹟真的太多，根本無法解釋的，但是病人在死亡狀態還是停留了不少時間的，那個時間段病人的腦幹是停止工作的，缺氧缺血的，多少會有後遺症……”
“你……你是說茱莉亞是因爲死亡狀態時間過長，嚴重傷到了腦幹，導致成了現在這個狀態？”顏亞楠顫聲道。
“是的，病人出現植物狀態最主要的原因是缺氧缺血性腦病，如心跳、呼吸驟停、窒息、絞死、溺水等，臨牀上這種情況是有的，而且很常見。”
顏亞楠聞言整個人都愣住了，兩眼通紅，拳頭捏的啪啪作響，心裡一陣悔恨。
坐在旁邊的林佳怡唰一下站了起來，高聲叫道：“不可能的，你們說茱莉亞是植物人，缺氧缺血導致的，按理說那就是腦死亡了，但是我看了茱莉亞的腦電圖，根本不是呈一條直線……”
“不，不。”主治醫生無奈地擺手制止道：“我們說的是植物狀態，不是腦死亡，這是兩種概念，你不能把兩種病態融爲一體啊，我從來都沒有說病人現在是腦死亡，是的，腦死亡者無自主呼吸，腦電圖呈一條直線，但是植物狀態的腦電圖與腦死亡者不同，是有呈雜散的波形，換句話說腦死亡已經接近死亡，植物狀態卻不同，病人沒有死，還是有可能甦醒的……“
林佳怡立時雙目呆滯，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
旁邊的顏亞楠閉上微紅的雙眼，深吸了口氣，良久才睜開雙眼問道：“醫生，茱莉亞甦醒的機會有多大？”
“除非奇蹟出現。”主治醫生猶豫了下道。
主治醫生是真不願意說這種話，她也想說點好話讓病人家屬情緒緩和，但是她是醫生，有責任告訴病人的真實情況，不能隱瞞的。
“不是的。”顏亞楠神情瘋癲地搖着腦袋，慢悠悠地站了起來，“我親眼看到茱莉亞睜開了雙眼，說明她的情況在轉好啊，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
顏亞楠對西醫某些病症是一竅不通的，現在更是有些鑽牛角尖了。
“一般情況下，植物人多半都是有自主意識的，都能睜眼閉眼，但是不代表病人能迅速甦醒的，但是我們有一套恢復方案，每日刺激病人的神經系統，如果情況好一點，估計十年或者二十年後能甦醒的，其實病人還是有希望的。”
主治醫生是真的看不下去了，終於說了句中肯的話。
但是顏亞楠聽得出來對方是在委婉的安慰自己，十年或者二十年後，也有可能不甦醒，那根本是個未知數，誰他媽知道還能不能甦醒。
想到這裡，顏亞楠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來，有些踉蹌的衝了出去。
林佳怡捂着嘴流着淚連忙跟在後面。
主治醫生心情沉重地嘆了口氣，歪着腦袋看着茱莉亞的腦電圖片子，怔怔出神。
……
站在重症監護室門口，顏亞楠透過玻璃幕牆看到昏迷不醒的茱莉亞，眼淚止不住地順着臉頰滑落，漸漸地抱着腦袋蹲在角落裡，無聲地抽泣，七尺高的漢子這兩日流的眼淚真的太多了。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都是他媽扯淡的。
真正遇到了這種事還能冷靜下來不落淚的，都他媽是冷血動物。
顏亞楠的心都快碎了，哪裡還顧得上什麼男兒有淚不輕彈，彈個錘子啊。
現在他恨不得躺在病牀上的是自己，恨不得自己成了植物人，去陪伴茱莉亞左右，也好過自己獨自承受無盡的痛苦。
林佳怡流着淚來到了顏亞楠的面前，不知道該如何開導顏亞楠。
看到顏亞楠抱着腦袋痛苦地落淚，林佳怡心裡真是不好受，慢悠悠地蹲下來，心疼地抱住顏亞楠，低聲道：“阿楠，你……你真的難受的話就……就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我他媽是混蛋啊。”顏亞楠立時擡頭用充血的眼睛盯着林佳怡，神情瘋癲地指着自己道：“如果我能早點回來，便不會有海濱別墅遇襲事件，你們也不會受傷，茱莉亞更不會……我該死啊……”
說到這裡，顏亞楠狠狠地抽了自己兩個耳光，打得臉蛋通紅，嚇得林佳怡連忙抓住顏亞楠的手，哇哇直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