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正優雅安靜地享用早膳,太監王福全快步踏入,“陛下口諭,王貴人溫婉賢良,姿容出衆,朕心甚悅。特晉升王氏爲貴儀,望其日後恪守本分,常伴君側,爲後宮表率。”
“妾身叩謝陛下隆恩,願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王掌珠眉開眼笑,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她緩緩起身,下巴微揚,眼神帶着驕矜,掃過衆人,謝知意等人識趣地欠身行禮,恭敬道:“恭喜貴人晉升貴儀。”
王掌珠輕哼一聲,仿若未聞,全然沒有理會她們,只是吩咐道:“伶俐,送王公公。”
“是,貴儀。”伶俐乃是王掌珠從閩國帶來的侍女,也是她的心腹之一。
伶俐送王福全出去,王掌珠扭動腰肢,回到主位上坐下,擡手扶扶髮髻上的金簪,拉長語調說道:“我呀承蒙陛下厚愛得以晉升。可有的人自恃身份,錯失良機,往後日子可不好過。”
謝知意眸光微閃,並沒接話,她知道王掌珠這是暗諷她當日,沒有答應與之結盟。
石玉曉看着王掌珠那副得意樣,心中恨意翻涌,指甲嵌入掌心,“王貴儀所言甚是,只是這宮中局勢猶如風雲變幻,聖寵興衰無常,但願貴儀往後都能這般光彩照人,順遂如意。”
話落,石玉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裡隱匿着絲絲縷縷不易察覺的森冷寒意。
謝知意眼帶驚愕地望向石玉曉,她這是失了心智嗎?
竟在王掌珠最爲得意之際,這般毫無顧忌地公然挑釁,這莫不是要徹底與對方撕破臉皮了?
謝知意目光掃過兩人,垂瞼看着手中茶杯上的花紋,她不打算參合兩人之間的爭鬥。
汪惜巧的選擇和謝知意一樣,她捧着暖手爐,坐在那兒目不旁視,一切皆與己無關。
“石貴人,這是詛咒王姐姐嗎?”楊綠芝和石玉曉素有嫌隙,雖說她對王掌珠同樣滿心妒意,可這並不妨礙她藉此機會煽風點火,挑撥兩人關係,好從中坐收漁翁之利,“以王姐姐的姿容,必定長久得陛下歡心,哪裡是你這等小人可以隨意置喙的?”
王掌珠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笑,顯然對楊綠芝的附和感到愉悅,但轉眸看向石玉曉,面色一沉,目光犀利,“石貴人,我晉升乃是陛下聖恩,你如此言辭?莫非心中有所不甘?”
“貴儀多心了,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這宮中榮寵,誰又能說得準呢?”石玉曉無懼地挑眉道。
王掌珠的位份是比她高半級,可她還沒侍寢呢,等她侍寢後,王掌珠的位份未必能壓她一頭。
“你這是哪門子實話?分明是心懷不軌!莫不是看我得寵,你心裡就像貓抓似的難受,只能在這兒說些酸話?”王掌珠不依不饒地道。
“王貴儀此言差矣,我是一番好意,提醒王貴儀莫要太過張揚,以免樹大招風,惹來不必要的麻煩。”石玉曉話說得好聽,可語氣中透着嘲諷。
“哼,本宮還用不着你這未承恩澤的新人來提醒!倒是你,在這後宮之中,不知收斂,日後有你好受的。”王掌珠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已然對石玉曉起了殺心。
石玉曉輕哼一聲,眼中滿是不屑,“我看王貴儀才該收斂些,如今不過是一時得寵,就這般目中無人,等陛下的新鮮勁兒過了,可別落得個悽慘下場。”
“你!你大膽。”王掌珠怒不可遏,拍案而起。
石玉曉卻絲毫沒有退縮之意,目光挑釁地道:“我不過是說出了可能發生的事實,王貴儀就如此暴跳如雷,莫不是怕被我說中了?”
“賤人!”王掌珠徹底被激怒,氣極攻心之下口不擇言,手指顫抖地指着石玉曉,恨不得一巴掌扇死她。
眼見兩人越說越僵,火藥味愈發濃烈,本不打算摻和此事的謝知意和汪惜巧對視一眼,無奈地嘆了口氣,還是開口相勸。
“王貴儀,石貴人年紀小,說話沒得輕重,您大人有大量,就別和她一般見識了。咱們都是爲了兩國交好,背井離鄉來到這宮中,本就該相互扶持纔是。”謝知意勸道。
汪惜巧也趕忙附和:“是啊,大家都是和親公主,往後的日子還長着呢。要是因爲這點小事就鬧得不愉快,傳出去,豈不讓人看笑話。”
雖然她們是不同的藩屬國公主,但在大虞,她們有着共同的身份和親公主。
她們不駐是和親公主,亦是貢品,是藩屬國用來討好新帝的貢品。
至少如今在後宮其他嬪妃的眼中,她們還是一體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在兩人的好言相勸下,王掌珠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些,但仍冷着臉不說話。
石玉曉雖然依舊滿臉不服氣,但也不好再發作。
一旁的越秀,這纔開口道:“貴儀,您該去給皇后娘娘請安了。”
王掌珠這纔想起,她還得餘少雲請安,瞪了石玉曉一眼道:“今兒暫且饒過你,若有下次,定不輕饒!”
說完,王掌珠一拂衣袖,向宮門外走去。
她走了,謝知意等人也沒有在西配殿逗留,各回各的院子。
回到猗蘭館,謝知意就吩咐霜降,“去查一查,石玉曉今兒爲何如此失態?”
石玉曉雖然喜怒形於色,心直口快,卻也知道分寸,今日這般不顧形象地與王掌珠起衝突,實屬罕見。
謝知意覺得一定是有什麼,她不知道的內情。
屋外又下起了雪,紛紛揚揚,如同天空中飄灑的細密羽毛,漸漸覆蓋了猗蘭館的青瓦與石徑,給這寂靜的院落平添了幾分寒意與靜謐。
謝知意坐在炭爐邊,手執一卷書冊,然,她的心思卻不在書上,她在想蕭潯的用意。
若說蕭潯不滿意王掌珠,他不會晉升她的位份,可若是滿意她,又爲何不給她另賜住所?
從四品貴儀,是不可能坐一宮主位的。
帝王之心,高深莫測。
半個時辰後,霜降從外面回來,謝知意讓寒露倒了杯熱茶給她。
霜降接過熱茶,雙手捧住,暖意透過瓷杯傳遞到掌心,也似乎驅散了些許外面的寒氣,她輕啜一口,向謝知意稟報道:“石貴人,給陛下身邊的劉永順公公送禮,想要做第一個侍寢的人,卻不想被王貴儀截了胡。”
“原來如此。”謝知意合上書冊,眼中閃過一絲明瞭,“難怪她會如此失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