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家女
我還沒來得及開心,門被推開。兩個洛兵走進來,其中一個對秦秋水說:“王福貴正在過來。紅龍十分鐘退房離開了。”
後一句話讓我愣了愣。紅龍離開了?他不是說明天要來接我的嗎?居然就這麼走了?雖然我理智上認爲他本來就不會再回來,可是情感上因爲一句來接我而有所希冀。一時間,心裡泛起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楚酸澀。
秦秋水也是一愣,看向我的時候,已經帶了同情。她略一沉吟,對我說:“顧鴻,情況變化了。本來王福貴對紅龍還有點忌憚,他一離開,擺明撇清關係。強仇看上了你,肯定會向他要人。他早年欠過強仇一條命,對他又相當義氣。你清白肯定是不保了,而且強仇玩膩了,可能把你送給別人。”
“那怎麼辦?”我簡直五雷轟頂。想到之前那個男人淫蕩的眼神,不由噁心。
“除非地位高於強仇或客人提出交易,否則——”秦秋水搖搖頭,“你來的時間太短,也不可能認識什麼客人。”
眼前閃過那張黑金色的面具,如暗夜一般深沉的男子,我脫口而出,“暗夜。”
“暗夜?”秦秋水驚訝得問,“你確定?我可以派人向他打聽,不過聽說他性情非常冷酷。”
暗夜總比強仇好。美少年哪,多賞心悅目。我當即決定,點點頭。
秦秋水給個眼神,一直沉默的那個洛兵已經快速走了出去。
“好好招呼!讓她站不直。”秦秋水突然說。
我還沒搞清楚狀況,另一個洛兵衝上來,拳頭跟流星雨似的一個接一個落在身上。我本能的防備,卻聽見秦秋水說,“你需要時間。”
立刻明白她在幫我。儘管不是很喜歡這種粗暴的方式,我卻不敢反抗了。那洛兵拳頭很硬,打到哪裡,哪裡就痛得燒起來,好像被烙鐵燙過一遍,又被車輪輾上一碾。到後來,痛得麻木了,兩眼發黑,嘴裡感覺血腥氣。當門再次被打開,他正好一拳打在我臉上。剛剛纔流過血的嘴角又破了,髮絲亂亂的粘了幾根在上面。我無力的坐在地上,猜自己看上去像瘋子。
“怎麼了?”王福貴走進來,看到這幅景象,不由問着。
“臭丫頭太賤,教訓一下。”秦秋水嫋嫋起身,聲音嬌媚。“誰叫她什麼都不肯說。”
“你讓人把監視器關了?”王福貴語氣中似乎不滿。
“不行麼?”秦秋水嗤笑一聲,“免得消息漏出去,誰也負不起責任。”
我低着頭不動,心思依舊轉動。這兩人之間的關係有那麼點微妙,不像情人,倒像對手。
“不是什麼也沒問出來,還把人打成這樣。”王福貴哼了一聲,“我的人查過了,她背景很乾淨,應該是衝錢來的。紅龍既然走了,她就留下。阿仇問我要她,我答應了。打成這樣怎麼辦?”
“也不看看今天什麼日子,就想着女人。”秦秋水不依不饒,“先關起來,找個人過來看看傷,沒準骨頭斷了。至於強仇,總得等人好點再吃。這付鬼樣子送給我,我都不要。”
“我難道不知道重要?不過一個女人。無所謂,等等也好。”王福貴遲疑着,最終答應了,“把人帶進去。”
嘎啦——我身後的鐵門開了。偷偷擡頭,只看見黑黝黝一片,深處有微弱的黃光。身體被人扛到了肩上,劇烈的震動差點顛覆了五臟六肺,痛楚遍佈全身。我啊啊得叫了好幾聲,眼睜睜望着濃如墨的黑暗吞沒了一切。吱呀呀,鐵門沉重得合上了。
我大約能見到頭髮像海藻飄蕩着。空氣中含鐵鏽的味道,藏在暗處的血腥味時不時在鼻子前閃閃。嘀嗒嘀嗒,水滴打盆的聲音有點滲人。丁零當啷,丁零當啷,鐵鏈磨着地面。
“這什麼地方,阿兵叔?”我看不見並不代表不會想象。這麼陰暗的環境,大家聊聊天多好。
揹我的人不理我。
“跟牢房差不多,就是太暗了。”我繼續嘮叨中。
他步子很大,大概習慣夜視,黑暗與他無礙。
“小莉最近還好吧?聽她老闆說,她請假好幾天。沒事吧?”我心說,看你還不理我。
此阿兵叔非洛兵的兵,而是小莉的叔叔。
他猛地剎車,固定我的手臂抖抖的,害我怕他就這麼往地上摔。
“你怎麼發現的?”他問。
“你的聲音。”我的答案很簡單。他並沒有刻意變聲,我又是聽過不忘,自然一猜即中。
“她被甩了。傻丫頭,我早勸過她別跟有錢公子哥談戀愛,她偏不聽。男人把她肚子搞大,給了一筆錢就打發了。她吞安眠藥,搶救及時,不過孩子沒了。”他說得好不平靜,我聽得渾身發冷。
“那個王八蛋叫什麼?”我怒了,“告訴我名字,我去揍他。”
阿兵嘆口氣:“你先救自己吧。”
“喲,忘了問,這裡也有監視器嗎?黑乎乎什麼也看不見。”我纔想到。
“沒有。四周是堅硬的鐵牆,唯一的出口就是剛纔進來的地方,根本逃不出去。”
“是你嗎?我面具掉的時候,兩個洛兵之一。”我求證。
“是的。”他也很直接了當,“透露消息的是另一個,他也見過你。不過,我沒阻止他。”
“沒關係。剛纔你下手看着很重,其實避開了要害,沒傷我的骨頭。謝謝。”我是相信他的話的。
“你不用感謝我。”他又開始往前走,光亮了一點。“我是服從命令。”
他既然這麼說,我也不說什麼了。大實話,這裡的人,有幾個是無辜的,或者純良的。
“來了嗎?”有人在前面問。看來雖然沒有監視器,也有對講機。消息已經傳進來了。
“是。”阿兵停步,把我放了下來。
毫不意外,又是一扇門。不過這次,門上有個四方小窗,豎着幾根柵欄。燈光就是小窗裡透出來的。一張臉從裡面晃了晃。我聽到鑰匙插門轉圈,一共三次。把守果然極嚴。
裡面出來的人也是迷彩服打扮,戴着面具。他堵在門口,“你走吧。”說完,只伸過來一隻手,將我從地上拉起,也不管我站不站的了,直直往裡拖去。
我渾身疼痛,經他一拉,感覺骨頭都錯了位,不由得叫疼。那人根本不管不顧,力量大得驚人。
“強仇看上的。”阿兵沒跟進來,說完轉身,門就在身後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