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襲擊與暗號
夏南的反應很快。
雖然是冒險途中少有的安全環境，本身更處於恢復心神的沉浸狀態。
但穿越至今這段時間養成的良好習慣，與高達10點的感知屬性，依舊讓他保持着對周圍的警惕。
幾乎就在驚叫聲傳入耳朵的同一時間，伴隨着空氣中稍縱即逝的鐵灰銳光，斬首長劍便已本能般出鞘，被其緊緊握在手中。
至於原本捧着的那碗雜燴蘑菇湯，自然已是翻倒在了地面之上。
眼角餘光掃過，眉頭微皺。
夏南卻也並不匆匆忙就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趕去。
而是集中注意力，凝聚精神，以最快最穩妥的方式，檢查了一遍自己周邊的環境。
在酒館大廳這麼多天，自然不是白待的。
各種稀奇古怪的逸聞軼事聽了不知道多少，清楚利用隊友的動靜吸引注意，趁着冒險者注意分散的機會埋伏突襲，是許多魔物乃至智慧生物常用的手段。
在確認周圍的黑夜中沒有敵人之後，才又在無形中使用【引力掌控】爲自己減輕重力影響，加快移動速度。
向着聲源處，身着鐵甲的漆黑身影轉瞬消融於夜色深處，空氣裡只剩下狂風呼嘯的噪鳴。
村子不大，空屋雖然分佈零散，但十幾秒鐘的時間，也足以讓夏南趕到現場。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坍塌的木屋，顯然纔剛過去不久，月光照耀下的空氣裡，甚至還飄動着木屑與灰塵。
整個房子幾乎倒了大半，自屋脊處一分爲二，像是被某種巨力揉搓撕扯後的結果，只剩下傾斜的樑柱與懸空歪落的木板。
鼻翼翕動，一股似有似無的血腥味隨呼吸涌入鼻腔。
“這裡，應該是薄荷的住處吧？”
夏南皺眉，心中感覺到不妙。
視線中有深邃黑影在地面上一閃而過。
下一秒，一道身着皮衣的高挑身影，已是先自己一步，直接衝入了廢墟之中。
維芮絲所住的屋子離這裡比自己要近許多，他雖然反應速度很快，卻並不足以抵消距離方面的優勢，特別當比較的對方還是一位遊蕩者時。
因此，當夏南緊跟着對方衝入木屋廢墟之時，卓爾半精靈維芮絲，已是俯下身子半蹲着，爲薄荷檢查起了傷勢。
不需要多餘的提醒或者說明，目光在薄荷身上一掃而過，在謹防身後背刺的同時，夏南已是爲二人警戒了起來，防備着可能尚未離開的敵人。
與此同時，腦中也迅速分析着方纔匆匆一睹之下，薄荷的傷勢。
看上去很嚇人，猩紅血液幾乎染紅了半邊長袍，但實際傷口，似乎只有一道自左邊肩膀劃至鎖骨，長度在五寸左右的擦傷。
右腳腳腕應該是扭到了，讓整個人跌坐靠牆。
除此以外，再無明面上的創傷。
而薄荷本身，從她的表情、眼神方面判斷，至少目前爲止，甚至還算清晰，沒有重傷瀕死的可能。
“啪嗒！啪嗒！”
又是匆匆幾秒，伴隨着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卡什也神色凝重地趕了過來。
身後，是同樣被噪響從睡夢中驚醒，逐漸喧鬧起來的村莊。
“傷勢怎麼樣？”卡什向着守在一旁的夏南頷首致意，快步上前，向維芮絲詢問道。
還沒等維芮絲回話，薄荷自己便主動開口道：
“隊長，我沒事。”
“就，就一點輕傷。”
她的聲音雖然聽起來仍有點驚魂未定，但表述能力尚且在線，也並無多少虛弱之感。
瞄了眼旁邊坍塌大半的木屋，卡什眉頭緊蹙。
“到底發生了什麼，什麼東西襲擊了你？”
“獸化人，是獸化人！”薄荷連聲道，本就沒什麼血色的面孔在月光與鮮血的映襯下更顯蒼白，身體微微顫抖着，似仍處於恐懼之中。
“就在剛纔，我本來打算整理一下補給，爲咱們小隊明天進入森林做準備，然後就聽到屋子外面突然傳來腳步……”
“你沒佈置警戒陷阱？”卡什打斷道。
“佈置了，絕對佈置了，我記得清清楚楚！”薄荷臉上表現出少有的激動，“導師以前就跟我說過，哪怕是月光最爲明亮的夜晚，也不能放鬆警惕。”
“我也不知道，它是通過什麼方法，避開了我的陷阱。”
“好在它似乎在忌憚着什麼，沒有直接進行攻擊，給我留下了發出動靜，拿起法杖的反應時間。”
“然後呢？”卡什神色嚴肅，像是正思考着少女的話語，“它被你趕跑了？”
“不，應該不是。”薄荷神色遲疑地搖了搖頭，“它力量很大，牆壁脆弱的就像是枯死的樹皮，沒有絲毫防禦能力可言。”
“我的荊棘應該算是勉強拖延了幾秒鐘，但……”
她看了眼自己有些發腫的腳腕。
“我後退的時候太倉促，不小心扭到了，整個人跌倒在地上。”
“本來以爲……”薄荷話語停頓了一下，臉上顯露出濃濃的疑惑，“可不知道爲什麼，明明只要再往前一步，我絕對逃不了的，它卻直接轉身跑了。”
“或許……是聽到了你們趕來的動靜？”
“詳細外表呢，看清楚了嗎？”卡什微微頷首表示瞭解，又追問道，“是熊人麼？”
方纔才遭遇近距離襲擊，哪怕是夜晚，薄荷也理應能夠看清敵人的身份。
但此刻的她，面對卡什的提問，卻有些模棱兩可地搖了搖頭。
“它周圍蒙了一層黑影，連月光都照不透，站在眼前也看不清楚。”
“我是通過它的吼聲和大致體型，才勉強判斷出應該是獸化人。”
“至於是不是熊人……”少女眼中顯露出一抹思索，盡力回想着，“我只能說，它身體要比正常熊人纖細得多，不能夠確定。”
“薄荷說得沒錯。”一旁，半蹲着爲少女檢查着傷勢的維芮絲，忽地開口道。
“我離得比較近，是第一個趕到這裡的。”她瞥了眼另一邊的夏南，然後雙眼看向卡什，語氣中帶着一抹外人無法察覺的古怪。
“來的時候，雖然沒有趕上正面戰鬥，但遠遠的，在木屋倒塌的灰塵當中，還是看到了那頭獸化人的影子。”
“就像是薄荷說的那樣，身材沒有熊人來的臃腫，渾身纏繞着荊棘。”
“不過也就只瞄到一眼，當我趕過來的時候，就已經不見了。”
“方向呢？”自剛纔開始便一言不發，仔細聆聽着幾人對話的夏南，突然問道。
“那頭獸化人逃跑的方向，你還記得嗎？”
話音剛落，靠坐在牆壁上的薄荷，便擡起了她那條沒有受傷的右手，指向房屋後的平原。
“就是那裡！”
夏南腳步沉緩，集中精神仔細感知的同時，目光也在地面上打量着。
好消息，有腳印。
壞消息，地面上留下的腳印，就像是薄荷之前所形容的，被陰影籠罩的獸化人身體那樣，也做了充分的掩飾。 具體的腳型趾數完全看不清，彷彿穿了某種鞋套般，只在泥壤中留下一道道深淺均勻的模糊橢圓足跡。
並在房屋後方大約十米的距離驟然消失，好似會瞬移一般。
而遠處夜色下的開闊平原，也並無任何逃竄的身影。
“怎麼樣，有什麼發現嗎？”
身後，傳來維芮絲的詢問聲。
這麼長時間相處下來，即使並沒有如何詳細表現，但隊伍中的幾人，也都知道夏南的感知能力遠超一般冒險者。
眼下見他行動，不免產生幾分期待。
沒有直接回答，在沉吟片刻之後。
背對着幾人，夏南眼眸中忽地閃過一抹灰色的光芒。
【引心視界】！
精神力以秒爲計數極速消耗，腦袋微微發暈。
眼前被夜色籠罩的世界，卻在剎那間轉化爲黑與白的純粹色塊，繁複至極的引力波紋彼此碰撞交融，化作一條條細密水紋。
忽地察覺到一抹不對勁，腦中記下方位。
特殊視界轉瞬關閉。
夏南邁步往前，朝着在【引心視界】幫助下顯露古怪的位置走去。
彎腰，伸手。
下一秒，指間已是多了一小簇幽黑鬃毛。
轉過身，向隊友們示意自己發現的同時，也猛地凝神，關注着幾人的反應。
薄荷表現得極爲正常，符合着她方纔遭遇獸化人襲擊的形象。
先是一愣，在看清夏南手中事物之後，纔有些激動地點出，可能是獸化人逃跑時留下的毛髮。
而卡什和維芮絲兩人的表情，就有些精彩了。
同樣愣怔，但緊隨其後的，便是一種好似中了頭彩般的莫大驚喜。
且夏南注意到，雖然因爲看清鬃毛的先後順序而在時間方面有些微差異，但兩人那種驚愕中帶着狂喜的神情，卻如出一轍。
甚至於，在一瞬的驚喜過後，強行抑制住情緒波動，控制着表情的緊繃神色，也格外相同。
在心中暗自記下，夏南臉上並沒有多餘的表情，將鬃毛遞給薄荷。
“仔細看看，是它嗎？”
少女伸手接過，指尖摩挲着揉捏了一下，然後湊近放到鼻尖，輕嗅。
“對，就是它，這一簇鬃毛絕對是那個獸化人留下的！”
她表現得非常肯定，似是對獸化人的氣味頗爲熟悉。
“咳咳。”輕咳兩聲，卡什接過話題，顯露出關切的表情，“你傷勢怎麼樣，明天還能行嗎？”
聞言，薄荷連忙坐起身：
“我沒事的，隊長。”
“雖然看起來有點嚴重，但其實也就輕傷，肩膀上的傷口甚至還是被天花板上落下的碎木劃到的，那隻獸化人根本都沒碰到我，所以也不用擔心感染獸化症。”
“這點小傷，我回去自己治療一下，明天基本就痊癒了，不會影響隊伍的。”
“嗯。”卡什點了點頭，目光在旁邊的夏南、維芮絲身上掃過，又看了眼遠方充斥着黑暗的平原。
“夜晚對於野獸來說，是天然的主場。”
“再加上襲擊薄荷的那頭獸化人，似乎具備某種隱匿的能力，貿然追擊過於危險。”
“獸化人在完全墮落之後，或許性格會變得狂暴而嗜血，但智商依舊是原本智慧生物的程度。”維芮絲雙手環抱胸口，補充道。
“根據薄荷描述的當時情景，不排除它已經提前佈置好了陷阱，主動暴露行蹤就是爲了引誘我們追過去的可能。”
“因此，我個人建議，今天晚上我們輪流守夜，給薄荷留足充分休息時間的同時，也警惕敵人的再次襲擊，等明天天亮之後，再做打算。”
卡什一臉嚴肅地提議道。
維芮絲與他心中有着同樣的小心思，自不可能反對。
薄荷身上有傷，連行動都困難，需要時間治癒，以眼下的身體外出戰鬥只會是拖累。
夏南敏銳地察覺到了幾位隊友的意思，且眼下環境也確實不合適，在獸化人已經消失不見蹤影的情況下，貿然追擊只會讓自己落入更加危險的境地，便也點頭同意。
環顧一週，見隊伍中的幾人都沒有意見，卡什也語速加快的交代起來。
“夏南，你先帶着薄荷去你那間屋子，我和維芮絲回去把東西都收拾一下，過會集合，我們在你那裡過夜。”
“記得把周圍的警戒陷阱都檢查一遍，多佈置……”說着，卡什搖了搖頭，“算了，你先帶着薄荷回去吧，過會等集合了，我們一起檢查佈置。”
清楚對方的意思，夏南右手發力，將薄荷從地面上拉起，攙扶着對方，朝自己房屋的方向走去。
身後，維芮絲和卡什同行，看似順路回各自的住處整理行李。
沉默着，一言不發。
直到遠處夏南和薄荷的背影，徹底消失在夜色深處。
維芮絲才首先按耐不住心中激動的情緒，刻意壓低着因爲狂喜而有些顫抖的嗓音：
“是它，對吧！對不對！”
見狀，卡什嘴角的弧度也忍不住愈發明顯，到最後乾脆咧開嘴：
“別說那簇鬃毛，人影你趕過去的時候不都看到了嗎？”
“你說是不是？”
“真沒想到啊。”行走在道路上，維芮絲微黑色的皮膚彷彿融入了黑暗之中。
“獸化人……獸化人……”
“早該意識到的，正常野獸哪來那麼高智商，把我們溜了這麼長時間。”
忽地又像是想到了什麼，眉頭不禁一皺。
“這樣一來，薄荷倒是好說，這個夏南……怎麼辦？”
“這是他的任務，平白回去以他的性格肯定不會答應，但如果真這麼做到最後，給這小子發現了……”
“別急。”
對此，卡什倒是漸漸冷靜了下來。
“那畜生耍了我們這麼長時間，就算現在離得近了，也不是那麼好抓的。”
“我們需要夏南的感知能力，至於其他的……”
“他沒發現還好，任務獎勵都給他也無所謂。”
“要是發現了……看我暗號行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