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卡洛什,黑夜凝固的眼淚

時空,在那道璀璨銀光迸發的瞬間,仿若陷入了停滯。

濺落於植葉表面的猩紅血水因重力影響而流淌下墜,卻又被來自天穹直落而下的雨珠撞散;在崩碎中化作一朵凝固的血花;

左手斷裂,右手緊握細劍的勞森在劇烈痛楚的侵蝕下雙眼通紅,能夠看到其脖頸處因爲發力而暴突的青筋;

在他對面的,是眼神無比冰冷,英俊面孔上淌滿雨水的重甲騎士特里威廉,但目光卻並沒有望向眼前的對手,而是投向一旁的荒地——金屬塊飛落之處。

兩人對立,連帶着空氣中懸停的雨水,好似定格。

夏南心中清楚地知道,眼下這種情況大概率不是時間真的停止了流動。

只是類似於前世的“子彈時間”,過於活躍以至於在一瞬間閃過千萬個想法的思維,讓包括自己肉身在內的外部世界看起來變得緩慢。

至於這一切變化的來源,自然是他手中這顆通體橢圓,正散發着耀眼而柔和銀白光芒,名爲【織夢迴廊】的奇異造物。

胸膛正中,被“次級療愈術”抑制下的傷口依舊傳來陣陣刺痛;

腦中迴盪的,是沒有絲毫感情起伏的冰冷機械音——起初陌生,後彷彿察覺到他的想法,變爲艾法拉大陸上常用的通用語。

“正在輸入動態密碼……”

“密碼驗證成功!”

“正在啓動‘織夢迴廊-神經漫遊終端’……”

“啓動成功!”

“織夢者,歡迎您的到來。”

“警告!剩餘能量不足5%,爲不影響正常使用,請儘快充能!”

“正在檢測記憶檔案存儲庫……”

“警告!存儲單元損毀,請聯繫設備製造商維護修理!”

“正在連接線上記憶雲……”

“連接失敗!”

“嘗試本地化連接……”

“連接成功!”

“正在檢索神經源軌跡,主觀體驗日誌生成中……”

伴隨着腦中迴盪的冰冷機械音,是於織夢迴廊裝置表面閃過的一大串字符。

本地化之後,和語音相同,同樣使用的通用語。

使得夏南能夠辨認其文字所代表的含義。

但就像是前世電腦後臺的一串串代碼,他或許能夠認得那些字母,但當它們組合在一起,再搭配上許多聞所未聞的專有名詞,便只能看得一頭霧水。

銀光閃爍。

當夏南的目光剛剛掃過裝置上“密碼驗證成功”的字樣,心中慶幸幸運女神的【命運硬幣】果真有效。

哪怕自己不知道密碼類型、字數、是否需要重複輸入,盲打一通,只要有成功的可能性,概率就必定達到百分之百。

還沒來得及繼續往下看,一個字一個字仔細分析,那一大串銀白字符便隨着“體驗日誌生成中”的字樣,而一晃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四幅看似抽象,卻又能精準表現其所象徵的圖案。

一頭匍匐在陰影深處,鬃毛搖曳的黑狼;

一團煙花般爆烈而開,赭紅色的散射光團;

一柄揮動間留下弧線圓滿殘影,木頭製成的長劍;

以及一個由純粹的線條與圓點組成,仿若星系內星球運動軌跡的簡潔圖案。

縱使裝置本身並未詳細說明這些圖案代表着什麼,但夏南還是敏銳地通過其數量與它們各自指向性極強的圖像,和自己眼下所掌握的四門戰技,一一對應起來。

黑狼——牙狩、赭紅光團——引力蝕刻、揮動長劍——旋斬、行星軌跡——引力掌控。

“可……這又意味着什麼?”

夏南心中疑惑。

通過屬性面板上的描述,他知道【織夢迴廊】應該擁有着某種類似虛擬現實,以角色主觀角度體驗人生,沉浸式看電影的功能。

但爲什麼又能將自己的戰技和這些聯繫到一起?

思忖間,他的意念下意識集中到裝置最末端,那張象徵着【引力掌控】的圖像上。

“警告!能量不足,請充能後再使用。”

心裡不由一怔。

注意力向前,分別來到【旋斬】與【引力蝕刻】,同樣是兩聲能量不足的警告。

而正當他暗中苦惱,會不會就這麼浪費了一次寶貴的【命運硬幣】使用機會的時候。

伴隨着夏南的注意力來到裝置表面僅剩的最後一副圖案——象徵着【牙狩】的黑狼。

那頭匍匐陰影深處的狼獸圖案,卻突然動了起來,像是終於等到了最佳的狩獵機會,黑狼猛地前撲,狼吻邊緣尖牙顯露,四肢於空中舒展。

“是否激活體驗日誌?”

機械音於腦中迴響。

事到如今,【命運硬幣】都已經用了,也再沒有了後悔的餘地。

夏南意念集中,目光輕輕觸碰那頭皮毛漆黑的狼獸。

“激活成功!”

“正在編織夢境……”

……

……

我,格羅姆·噬風,霜嚎部族最爲勇猛的野蠻人戰士,先祖英靈的眷顧者,同時也將是部落未來的首領。

年幼時,每當我在部族祭司的冰屋裡,向大人們這麼介紹自己的時候,迎來的總會是一陣善意的笑聲,與撫摸腦袋的粗糙大手。

我知道,他們並沒有把這些話當回事。

也從不認爲以我這在同齡人中都不算出衆的身體,在未來能夠成爲繼承先祖意志的偉大戰士。

他們或許是對的。

畢竟即使是現在的我,對兒時拍着胸脯說過的那些豪言壯志,回想起來也難免有些臉紅。

每當有人提起,也只是擺着手扯些別的。

對於部落裡的兄弟姐妹們,幾口酒,一兩句關於雪原上魔物的趣事,便足以將一切他不想提及的話題掩蓋。

但“最英勇”、“最強大”、“最受眷顧”、“首領”……自小生活在部落裡,又有誰沒想過呢?

只不過是知道自己和那些領頭人的差距,而不敢當着其他人的面說出口罷了。

“格羅姆”,我的名字在部族中並不常見,因爲它並非來自那位從來都不苟言笑,臉上的褶子比冰面上的裂紋還要多的祭司大人。

而是由我那個自出生起就從未見過,據說是某位大人物的人類父親所取。

希望我能夠像“格羅姆”——也就是雷鳴的轟響那樣,讓自己的名號迴盪在高原的風雪之中。

說實在的,這位糊塗的“陌生父親”,在他意識到他的兒子,也就是我,是野蠻人和人類混血的身份之後,就不再應該將這類期望寄予在我的身上。

血管中流淌的人類血液,讓我的身體天然就比部落裡的同齡人矮上一截。

當相同年齡的孩子在風雪中與冰原豺狼搏鬥的時候,我甚至需要披上幾身厚厚的獸皮衣服,才勉強在空氣中的森寒侵蝕下站穩身子。

甚至連象徵着受先祖眷顧程度的狂熱怒火,我也比其他人要難感知的多。

體內的人類血脈,讓我和其他族人相比,情緒更加穩定,也很少生氣。

顯然,在野蠻人部落當中,這並不是一件好事。

但同樣的,就像是高原上的暴風雪,令歸途之人徹底迷失於冰雪深處,卻也讓尾隨在他身後的危險獵食者失去了追蹤的氣息與足跡。

體內流淌的人類血液,讓我的身體遠不如族羣中其他野蠻人那般強壯,但卻賦予了我族人們所不具備的天賦。

戰技,這些擁有着強大威力,獲得職業等級的前提。

我領悟的速度比其他人要快得多。

當曾經提着豺狼腦袋,嘲諷我連雪兔都不一定打得過的同齡人中的領頭者,還在爲入門而發愁的時候,我已經將第一式戰技練到了“精通”。

很快,隨着職業等級的提升,來自“精通”級別戰技提供的身體素質加成,爲我補足了與族人間的身體差距。

甚至完成了兒時的夢想,成爲了部落狩獵隊中的一員。

曾經的豪言壯志,似乎真有了觸碰的可能。

不,這還遠遠不夠。

駁雜的血脈需要我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夠得到應有的收穫。

想要獲得族人們的尊敬,繼承先祖遺志,坐上那榮耀的位置。

必須付出更多。

我找到了那個機會。

……

……

這是我在裂齒高地的第63天。

從口中呼出的白煙幾乎瞬間便被空氣中的森冷寒氣撕碎;身上裹着的厚實穴熊毛皮,讓我就像是那些高原上隨處可見的嶙峋黑巖,與大地融爲一體。

風雪依舊,內心卻愈發滾燙。

如何獲得族人的認可,乃至被推舉到最高的位置。

在大陸上的人類王國,這或許需要一個複雜繁瑣,無比艱難的過程。

但對於高原上的野蠻人們,只需要兩點:

1.忠誠;

2.爲部族做出足夠的貢獻。

關於前者,體內的異族血脈讓我天然就比其他人落後一截。

這也代表着,我需要做出遠超其他候選者,足夠巨大的貢獻,才能將兒時夢想變作現實。

那對於野蠻人們來講,從哪個方面,要怎麼樣的貢獻,才能稱得上巨大呢?

一場壯烈到足以被銘記在族史之上的勝利?

眼下霜嚎氏族並沒有如此規格的敵人,我的實力也尚且不足以成爲如此戰爭的核心。

足夠整個部族過冬,再沒有人被餓死凍僵的食物資源?

我雖然確實曾經是狩獵隊的一員,但連隊長都還差了許多,經驗更是遠不如那些資深者。

倘若真有這樣的機會出現,肯定也輪不到我。

在一切的最後,我選擇從自己的優勢,同時也是讓我淪落到如此境地的根源出發。

寄希望於人類血脈帶來的卓越悟性,開發出一式適用於全體族人的優秀戰技。

以此作爲我回報部族,同時支撐着我向上攀登的巨大貢獻。

遵循着無數個寒冷夜晚,那位活了不知道多久的偉大祭司,所講述的部族史詩。

我獨自來到了高原深處,以期望於這裡的暴雪與魔物,能夠爲我帶來啓示。

經過漫長的尋常與極度消耗耐心的等待,我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一個大型的冬狼羣落。

“嗷嗚!”

悠長的狼嘯聲迴盪在風雪交加的冰原上空。

銀白色的狼羣在雪地中游弋,就像是流動的寒鐵,包圍穿插,將其中的鹿羣分割成一塊塊能夠處理的部分。

幼崽、病弱個體被從中撕咬拖出,淪爲狼羣的晚餐。

對於冬狼這種常見於雪原高地,成羣結隊的危險魔物,野蠻人們當然不會感到陌生。

而無數先輩傳承下的經驗也告訴着我,這羣嚴冬意志的化身,那些沾血的利齒與爪牙,將會在我淬鍊得出全新戰技的過程中,提供相當大的助力。

爲此,藉助從部族中帶出的特殊道具,與職業賦予的特殊能力,我就這麼一直潛伏在狼羣周圍,過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

跟着它們狩獵,跟着它們遊蕩在雪原之上。

我自覺已經觀察得足夠仔細,但這麼多天下來,收穫的卻只有凍僵的血肉與愈發疲憊的精神。

好在我耐心足夠,應當還能撐上許多天。

可能是我吃力不討好的蠢笨行爲,連冰穹之上的先祖都看不下去。

在我來到裂齒高地的第103天,事情發生了轉機。

那是毛茸茸,在雪白冰原上無比顯眼,一小團純淨濃稠得化不開的墨黑。

——一頭年幼的異色冬狼!

這是我第一次真正用肉眼看到這種只出現在傳說中的存在。

相信即使將這個範圍擴大到整個霜嚎部落,也頂多再加上那位壽命同凍石般悠長的年邁祭司。

“夜母的淚水……”

我無聲唸誦着它那來自部族古老歌謠中的名字。

傳說中,夜母——那位執掌着黑暗與夜晚的偉大女神,遭遇其孿生姐妹的背叛,淚水滴落到這片土地,化作同樣漆黑神秘的惡獸。

我甚至感受到一抹驚悚。

畢竟黑色冬狼這種生物,在野蠻人部落當中,往往是不祥的象徵。

睹見其存在的人,將在黑夜與鮮血的映襯下慘死。

但很快,內心的慾望與對光明榮耀未來的渴望,爲我壓制住了心中的波動。

意識到這可能是人生的轉機,我開始仔細觀察。

這頭通體漆黑的異色冬狼,年幼時的生活並不順遂。 與周圍狼崽截然不同的毛色,讓它自出生起就受到狼羣的排擠。

如果不是它的母親——那頭強健有力的狼羣首領,它可能在剛出生時就被它那些不懷好意的同類咬斷脖頸,夭折死去。

年幼時因人類血脈而被同齡人排擠,類似的經歷竟讓我莫名對它產生了一抹同情,以至於格外關注。

所幸這羣冬狼規模足夠大,而高地之上還算豐富的獵物也足以填飽羣落中每一頭冬狼的肚子。

小傢伙在它母親的庇護中活了下來。

那隻狼羣中的首領,以一種近乎固執的溫柔將狼崽圈在腹下,用體溫驅散寒冷。

當幼崽們嬉鬧着想要將黑狼擠開時,低吼着將它們驅散,讓黑狼最先吮吸豐沛的乳汁。

也正是在這種照顧下,天生就比同類小上兩圈的漆黑幼狼,在冰霜與陰影的縫隙中艱難長大。

或許應該給它取一個名字?

我在心中如此想着。

在思忖許久之後,我決定稱呼它爲“卡洛什”。

請原諒我沿用部族詩歌中對異色冬狼的稱呼,畢竟這幾個字符所表達的含義太過貼切,我想象不到更好的替代方案。

卡洛什,黑夜凝固的眼淚,不祥的陰影。

來自先祖的記載得到了證實。

這頭被我取名爲“卡洛什”的異色冬狼,似乎真的是不祥與死亡的象徵。

甚至還未來得及完全長大,它所在附近區域規模最大的冬狼族羣,就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一隻成年百足魔獸,在某個暴雪呼嘯的夜晚,襲擊了冬狼們棲居的巢穴。

淒厲的狼嘯聲幾乎響了一整晚。

當我在第二天清晨重新靠近的時候,巢穴附近幾乎堆滿了冬狼的屍體,凍結的血液浸滿雪地。

狼羣損失慘重,近乎一半的成年個體死在了那場慘烈的戰鬥當中。

作爲狼羣的首領,卡洛什的母親,那頭英勇而溫柔的母狼,同樣淪爲了雪地屍體中的一員。

卡洛什的生活急轉直下。

狼母的逝去抽走了它在族羣中最後的立足之地,它徹底成爲了那象徵不祥的孤影。

更多的排斥與無聲的驅逐,每當它試圖靠近分享獵物的狼羣,迎來的永遠是呲出的森白利齒與威脅警告的低吼。

而那在雪地中好似旗幟般醒目的漆黑毛髮,更使得它被排斥在生存最爲關鍵的狩獵之外,難以參與到羣體當中。

愈發孤立。

終於,在一次失敗的圍獵之後,狼羣的新任首領,將卡洛什徹底驅逐出了冬狼們的領地。

它孤獨地站在風雪呼嘯的山脊之上,望着羣狼,發出了最後一聲悠長仿若能撕裂靈魂的嗥叫,轉身投入蒼白深處。

成爲了一頭真正的獨狼。

與此同時,以觀察魔物神態,開創新戰技爲目標的我,也必須在狼羣和卡洛什之間做出抉擇。

沒有絲毫猶豫,我選擇了後者。

至於原因,在我願意爲它取名的那一個瞬間,便已經註定。

我開始在更廣闊,也更危險的區域追尋它的蹤跡。

說實話,它那漆黑的毛皮在雪原上就像是白紙表面的墨點,不管是對於跟在其身後的我,還是那些格外機敏的獵物,都過於醒目。

一次又一次失敗的狩獵,讓卡洛什的身形愈發消瘦,彷彿下一秒就會倒落在雪地之中,被風雪掩埋。

但就像是打磨後的冰刃,當長輩庇護下的天真與懵懂被磨去,那些真正的凌厲與鋒銳,才得以顯露。

它的氣勢更加深沉,姿態也愈發沉穩,那雙與其鬃毛同樣漆黑的狼眸沒有了曾經的光彩,卻無比瘮人。

卡洛什不再追逐。

作爲一頭獨狼,一頭有着獨特毛色的獨狼,曾經狼羣奔跑圍獵的狩獵方式並不合適。

它選擇等待。

或許是一片背陰的陡峭巖壁下方,或是某棵被暴風雪折斷,斜斜靠着一旁樹木的鐵杉樹幹底下。

卡洛什就像是一塊真正的黑色石頭,匍匐着身體緊貼冰冷地面,呼吸悠長而微弱,那身漆黑的毛皮與陰影完美交融。

有時候即使眼力敏銳如我,也需要數個心跳的時間才能重新定位它的所在。

一頭健壯的冰原羚小心翼翼地踏入這片區域,低頭啃食石縫中的苔蘚。

時間隨之凝固,抑制着殺意的視線在羚羊脆弱修長的脖頸上掃過。

它似乎察覺到什麼,雙耳豎起,警覺擡頭。

但就在冰原羚肌肉繃緊,即將彈跳逃離的千鈞一髮之際……

那抹潛伏在其前方不遠處的陰影,陡然炸開!

毫無預兆的,漆黑幽影好似一張蓄滿了力的牛筋長弓,自絕對靜止中驟然迸發,化作一道模糊的虛影,在風雪中閃過。

我目睹了卡洛什狩獵的全程。

腦中浮現的,是它發力時漆黑毛皮下蠕動膨脹的肌肉輪廓,是爆發蹬地時腳下成扇形向後噴濺的積雪,是那雙嵌入羚羊脊背的利爪,是獵物脊椎斷裂時發出的“嘎吱”脆響……

死亡的凝聚,瞬間的釋放。

一抹前所未有的美妙靈感於腦海中迸現。

我終於找到了,那將幫助着我走向巔峰,成爲部族首領,完成兒時夙夢的關鍵。

一招以模擬冬狼狩獵姿態爲雛形,展現瞬間爆發速度的戰技。

從那天開始,我幾乎成爲了高原上的風雪。

晝夜不停地跟在黑狼身邊。

它休息我也跟着休息,它狩獵我也安靜隱匿於旁邊不遠處。

卡洛什應該察覺到過我幾次,但在發現我並不會對它的狩獵造成影響之後,便也不再理睬。

我依舊保持着潛行狀態,也從不主動靠近。

出於對獨行者的尊重,也是一人一獸在無形中養成的默契。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

我心中所勾勒的戰技逐漸成型,而卡洛什的身形也漸漸成長。

相比起普通冬狼,它整體顯得更加輕盈,四條修長足肢是強勁爆發力的體現,氣質像是其所象徵的那抹陰影,而更加深沉冷厲。

就在我以爲這樣的日子就將這麼一直持續下去,直到我徹底將戰技開發完畢,或者對方厭倦了我的存在的時候。

意外發生了。

同樣是一個暴風雪呼嘯的夜晚。

那頭成年百足魔獸再一次襲擊了元氣大傷的狼羣。

至於我爲什麼知道……

因爲在白晝時分,我就跟着突然拋下即將到手的獵物,莫名轉變方向奔襲的卡洛什,來到了狼巢附近。

如此遙遠的距離,我不清楚它是如何感知到的百足魔獸的存在。

但毫無疑問,它仇恨着這隻強大魔物,仇恨着對方殺死了它的親人,破壞了它原本平靜的生活。

戰鬥仍然持續了一整晚。

裂齒高地由高度濃郁魔法粒子凝聚而成的飛舞冰雪,與漆黑的夜色讓我無法看清場上的具體情況,也不敢輕易靠近。

等到天亮時再望去的時候,這夥附近曾經規模最大的狼羣已然徹底覆滅。

沒有百足魔獸的屍體。

黑狼卡洛什同樣消失不見。

這天過後,我也再沒有於雪原之上,看到過那抹漆黑如墨的冰冷色彩。

它死了嗎?

我不敢確定。

或許是那尚未開發完畢,只差最後一點“靈魂”,就能夠讓整個構架活起來的爆發型戰技。

也是曾經一同遊蕩於雪原之上,飲雪食肉,抵禦冰暴的無數個日夜。

我放棄了部落裡“狩獵隊隊長”的職位。

在冰原之上,搜尋着對方的蹤跡。

終於,在兩年後的一個下弦月之夜。

靠近裂齒高地邊緣,一處高聳懸崖之上。

映襯着背後的月光,漆黑修長的熟悉身影再一次映入了我的眼簾。

比記憶中更加精悍強壯,骨架似乎也被撐開了些,鬃毛漆黑依舊,卻帶上了一種真正經歷過生死磨練的沉凝氣度。

身上多出了幾道可怕的傷口,一條駭人爪痕撕裂了左肩的皮毛;另一道傷痕則自後腰延伸至右腿。

它微微俯着腦袋,斜斜地看向我。

那雙冰冷的狼眸比從前任何時候都要堅定。

我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它是主動回來找我的。

目的,當然是讓我見證那尚未完成的復仇。

於是,就像是兩年前的那些日子,我安靜地跟在它的身後。

穿過冰原風雪,跨越山脊,經過早已被冰雪掩埋的狼巢。

來到了高地深處,某個終年不見陽光的深邃峽谷。

這是那條百足魔獸的巢穴。

戰鬥結束得很快。

比我想象中要快得多。

部族關於夜母的古老禱詞莫名在腦海中浮現:

“賜予他暗影之足,踏敵之影而行;

賜予他靜默之心,待雷霆之機;

賜予他復仇之齒,啜飲仇敵之血。”

漆黑精悍的身影融入夜色,好似在這一刻成爲了陰影本身。

動作帶着一種奇怪的韻律,每一步踏下,雪塵與冰屑都濺成無聲晶花。

噪音、震動和視覺盲區被利用到極致,漆黑毛皮與黑暗渾然一體。

百足魔獸像是察覺到了什麼,蟲類所特有的複眼中閃過一抹人性化的懷疑。

與之相對的,是卡洛什如亙古寒冰般的耐心。

靠近,爆發。

它向前撲躍而起,就像是以往千百次或失敗或成功的狩獵那樣。

但速度,卻是前所未有的驚人。

即使是我,也難以捕捉到它在空中留下的痕跡。

“嘶嗤。”

令人牙酸,好似冰層被鐵刺嵌入又撕裂的可怖噪響於空氣中迴盪。

百足魔獸失去了它的腦袋。

卡洛什殺死了它的敵人。

我站在空闊的雪原之上,視線盡頭,是逐漸隱沒於冰雪深處的漆黑陰影。

悠長的狼嘯在狂風呼鳴中隱約浮現。

我知道,它不會回來了。

這是最後一次狩獵。

它完成了復仇,也爲我早已構建完善的戰技架構,注入了最爲重要的靈魂。

“昂……”

又一聲狼嘯響起。

但這次卻是迴盪在耳邊。

模糊又凝實的狼首虛影,於身體周圍猙獰涌現。

關於這項戰技的名字,早在我第一次目睹卡洛什捕殺獵物,將利齒刺入血肉之時,就已經有了想法。

我將其命名爲——

【牙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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