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靜瀟被扶回郡主府時,已幾乎醉得人事不省,全賴春熙幫她更衣、洗漱。最後把她安置在牀上。
當白煦來時,看到的就是她沉沉的睡顏。
他用手指拂過她的精緻如畫的眉眼,口中默默地呢喃着什麼,然後咬住一粒藥丸,低頭哺入她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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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靜瀟知道自己這一次醉得太厲害了。第二天起牀時,渾身痠痛,頭昏腦漲。她扶着額頭,呻、吟着坐起了身。
昨夜,自己似乎做了一場大夢。夢中,自己和白煦在一起,做……那種事情。
她依稀能記住夢中的場景。她記得……他伏在自己耳邊咬牙切齒地說,“真想把在場的每一個男人的眼睛都挖出來。”
好像還霸道地說,“以後只許給我一個人跳舞。”
她不記得自己是如何應答的了,因爲那會兒夢中的自己早已被白煦折騰得去了半條命了。
於靜瀟甩了甩頭,昨夜她醉得實在厲害,渾渾噩噩中,竟連那夢境,都似有幾分真實一般,彷彿……自己的皮膚上猶殘留着他的溫度和味道。
於靜瀟皺眉低頭,只見自己的衣服都好端端地穿在身上。
看來,自己昨夜伶仃大醉,還做了一個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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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已然大定,現在外憂已除,接下來該處理的就是內患了……
中秋之後,白煦爲了慶祝魏晉兩國結成同盟,大赦天下,隨即開始封賞有功之臣,這其中,太后和蓮妃的孃家董家,便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當春熙把這個消息告訴給正在畫畫的於靜瀟時,她只是微微輕笑。
“看來,皇上就算是忘了從前的事情,也沒忘記和太后的恩怨。”
春熙聽得不明所以,“皇上現在對董家大加封賞,明顯是預備重用嗎。郡主爲什麼要說,皇上這是準備對付董家呢?”
於靜瀟提筆勾勒出小一號靈動活潑的大眼睛,脣畔掠過幽幽冷笑,“你沒聽說過嗎?有道是盛極必衰,這捧得越高,摔得就越狠的道理嗎。看來,對於太后,即便不用我出手,皇上也不會放過她的。”
董家現在不但有太后和蓮妃撐腰,董父自從白煦登基後,還被恢復了丞相之職,而且董家的子弟也多在朝中身居高位,其勢力儼然已是權傾朝野。
然而這樣大的一個家族,難免會出一兩個敗家子。董丞相除了丞相夫人外,還有兩個妾侍。他一共有六個女兒,五個兒子,這其中二子董向天,便是個不折不扣的敗家子。
董向天今年二十二歲,雖不學無術,但仗着有個丞相爹,太后姑母和皇妃妹妹,倒也在朝中謀了個不錯的職位。奈何這位董二公子不喜詩書,只愛美色。
自從見過於靜瀟在皇宮夜宴上跳了那一支攝人心魄的舞蹈之後,他便對於靜瀟念念不忘。但也知道這安慧郡主身份敏感,又跟他們董家十分
的不對付,而且極不好惹。所以他雖然心癢難耐,卻也不敢去招惹郡主府。
而於靜瀟那臨時起意的一支舞蹈,對京城乃至後來整個大魏的舞蹈文化還起了一定的影響。用一句時髦的詞就是,她帶動了一場舞蹈風格的革命,儼然成爲了時下流行風向的領頭羊。
名門閨秀們雖不敢明目張膽地大跳這一類攝人心魄的豔舞,但也多開始另闢蹊徑,將傳統的舞蹈向這種極致的妖嬈嫵媚方面改良。而街亭市坊裡的歌舞姬們,則是乾脆直接效仿,照搬照學。
一時間,京城的紅粉酒巷內,一到夜間,便可聞及清脆的鈴曲歡快作響。
董向天因爲不敢打於靜瀟的主意,就連郡主府的門也是不敢登上一登的。他便把全部精力都耗在了這些歌舞伎坊中。
這其中有一個名爲紫嫣的舞姬,生得與於靜瀟有一二分相似,而且舞跳得極好。遂十分地得董二公子的喜愛,他便夜夜都來捧紫嫣的場。
可巧,這位紫嫣姑娘原本便有一個熟客,還是位行伍世家出身,最近在軍方嶄露頭角的年前將領。因爲董向天對紫嫣動手動腳,那將領看不過去,兩人一言不和,便爲此女大打出手。可是董向天畢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紈絝公子哥,那裡是人家武將出身的將領對手,自然是被狠狠地修理了一頓。
這件事一時轟動了整個京城,影響鬧得極其不好,甚至驚動了白煦。可是董丞相爲了袒護兒子,替捱打的兒子報仇,硬是把全部過錯都推到了對方身上。而白煦不知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對此事竟只是睜一眼閉一眼。
最總,因董丞相的一手遮天,惹來了軍方對董家的極端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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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朝堂上爲了那名舞姬的事,鬧得不可開交時,於靜瀟卻無暇顧及那些,因爲最近她的生活頗有些不大對勁。其實也不是生活,準確的說,是睡眠。
她發現自從中秋宮宴之後,自己夜夜都睡得很沉,就像被人下了藥一樣,可她又自知體質特殊,沒有任何迷藥能奈何得了自己,可是爲什麼會出現這種狀況呢?
最詭異的是,她每夜都會夢到和白煦在一起共度春宵的場景。
情到濃時的耳鬢廝磨,脈脈不得語的兩兩相望,那場景真實的彷彿真的發生過一樣。可是她又明明白白的知道,那一定就是個夢。因爲只要自己稍有神智,根本不會讓白煦近自己的身。
如這種似真似幻的春、夢一連上演了半個多月。終於使得於靜瀟開始自我檢查,難不成是最近內分泌失調,荷爾蒙氾濫,才導致了自己如此飢、渴……
後來,終於給她查到了原因。在中秋夜宴上,她曾隨口贊過一句,席上用酒釀醃製的小菜。春熙當時便留心記下了,後來還特意到宮中,求御膳房的師傅給了她一些那種特質的酒釀。
這之後,於靜瀟每天的飯菜裡,都會有一道用於開胃的酒釀小菜。
於靜瀟的酒量並不是很好,而且這種特質的酒釀,吃下去後,雖然不上頭,但是後勁卻很足,總是能讓她每到夜間,便昏昏欲睡。而且此種酒釀略有促人興奮的作用,這才使得她會做那樣的夢。
她一想到,就是因爲這個酒釀小菜,使得自己連做了半個多月的春、夢,心底不禁有些好笑。雖然……藉着醉意,夢中的她確實能拋開現實中的殘酷與煩惱,甚至和白煦沉浸在人倫之歡中。但這種醉生夢死的日子,並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在知道自己夜夜沉睡的原因後,她便也不讓春熙再用酒釀替自己做菜了。
果然,從這之後,她再沒做過那樣的春、夢。也是直到此刻,於靜瀟纔有閒暇去關注朝堂上的事。
此時已是九月初,因爲那個舞姬鬧出的糾紛,已經使得軍方和董家徹底地對立起來。其實若是深究的話,董二公子和那位年輕將領之間,有錯的是前者。但是身爲帝王的白煦,卻並沒有明確表態。給人的感覺,便似他迫於太后和皇妃以及董家在朝中的勢力,不得不對董家略有偏袒一般。
因此,朝上朝下就難免有些閒言碎語。人們紛紛議論,董家在當朝真是權傾一時,就連皇帝也要忌憚三分。
可就是在這個時候,宮中卻突然傳出了一條令人意外的消息。
太后因懷念家鄉,預備出京到位於大魏北方的故鄉去小住一段時日,就彷彿是太后感知到了董家的勢力太盛,準備身體力行地離宮避嫌去一般。這便給人一種急流勇退謂之知機的感覺。
於靜瀟聽聞此事後,只是淡淡地斂了斂脣角,暗道了一聲可惜。
這薑還是老的辣,太后明顯是嗅到了什麼異樣,這才及時地避開鋒芒,暫作蟄伏。只怕這一次的事情,便讓她就此逃過了一劫。
於靜瀟將這段時日以來聽到的消息彙總分析後,便不難猜出全部的始末。
只怕那紫嫣出現得如此恰逢其時,並非偶然。若她所料不差,這個舞姬多半應該是白煦特意爲那位好、色的董二公子安排的。爲的就是挑起董家與軍方的齷蹉,好使得軍方徹底站到自己這一邊。
從古至今,無論是哪朝哪代,任何一位帝王將相,只有當其手握兵權之後,才能真正地掌控大局。
這也正是白煦想要的。他是明君,卸磨殺驢,火燒慶功樓這種事,他當然不能去做。畢竟,董家確實幫他建過功,立過業。所以要除去董家,他必須有名正言順的理由。
他就是想借着這件事,讓朝臣們對董家生出看法,使得軍方對董丞相極端不滿。而他明裡是在袒護董家,暗中卻是在推波助瀾。要把董家捧得高高的,待他們恃寵而驕,撅起尾巴,露出馬腳之後,便是他以雷霆萬鈞之勢,剷除董家之時。
於靜瀟很瞭解白煦的才智,也知道他的耐心。既然白煦已經出手,那這一次她就坐着看戲好了。
只是便宜了太后,讓她給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