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桐被侍衛帶出刑宮時,因爲對方什麼也沒有說,所以當她在天牢中見到於靜瀟後,着實吃了一驚。
“你,你不是跟現在的皇上關係很好嗎?怎麼會給關入了天牢?”
於靜瀟卻沒有立即回答她,而是等侍衛和牢頭都退出去,牢房中只剩她們二人後,才屈膝跪地,向着綠桐拜道:“侄女拜見姑母。”
綠桐僵在原地,“你叫我什麼?”
於靜瀟直起身,緩緩說道:“侄女本名趙嵐,是您的三皇兄,也就是太子趙季的女兒。”
綠桐驚得倒退出了三步,“你怎麼會是……”
於靜瀟眼見對方不大相信,便說了幾句話,“東海之濱,落霞之島。有寶藏內,名曰珏龍。後人得之,復我大趙。”
她說的是當初自己後背的地圖上,註解的一段話。當時這句歌訣中的“東海”和“落霞”四字被燙傷毀去。所以這是於靜瀟後來自己補上的。
綠桐定定地盯着於靜瀟良久,有些不敢相信地道:“這是藏寶圖的歌訣!你……真的是三哥的女兒?”
於靜瀟鄭重道:“千真萬確。”
綠桐緩緩點頭,眼圈微微泛紅,顯然是十分激動,“好,好啊!想不到除了我這苟延殘喘的無用之人外,我們趙家還有其他血脈留下。”
好半天,綠桐平復了情緒後,纔想到問她,“你怎麼落入天牢中了?還有,爲什麼他們會把我也帶到這裡?莫不是……現在的皇帝,想要將咱們這些前朝後裔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於靜瀟見綠桐誤會了,趕忙搖頭解釋道:“不是。姑母誤會了。怎麼說呢……可以說是我求皇上把您請到這來的。”
綠桐不由得糊塗,“你求皇上的?”
“不錯。姑母在這宮中無依無靠地關了二十載,難道就不想離開嗎?”
“離開……”綠桐怔住了,神情有些飄忽,“我從出生就一直住在這裡……還能去哪兒呢?”
於靜瀟扯着綠桐的手,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侄女預備逃出京城,不忍將姑母留下繼續受苦,所以想要帶你一起走。”
綠桐怔怔失神,有些無措地道:“可是……出了這裡,我不知道該如何生活。”
“姑母,咱們要去的地方,在大魏的西南邊陲。那裡到處開滿了山茶花,一年四季,溫暖如春。”
綠桐在聽到“西南”二字時,渾身一震,陡然回神,“西南!?那不是……那個混蛋待的地方?”
於靜瀟見綠桐說得咬牙切齒,心中卻分外想笑。綠桐對“西南”二個字如此敏感,皆因大魏的西南邊陲正是由李牧鎮守。
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綠桐會如此反應,正說明她從來沒有忘記過李牧。只是她性子執拗,已經習慣了記恨李牧,恐怕要她跟着走,不會那麼容易。
果然,就見綠桐板起臉,冷硬地道:“要走你一個人走吧。我是不會跟你去的。”
於靜瀟咧了咧嘴,只能扮可憐道:“李將軍說了,如果您不跟着走,他是不會收容我的。姑母,
你忍心看着我一直被關在天牢裡嗎?”
綠桐一張俏臉氣得陣青陣白,良好的教養使她爆不出粗口,“他,他無恥!混蛋!竟開出這麼卑鄙的條件!”
於靜瀟忍着笑,跟着綠桐一起罵了兩句,然後再度勸說綠桐跟自己一併離去。
綠桐雖然不吐口,可態度卻不再那麼堅決,看來多半還是顧及到了於靜瀟。
轉眼,已到了三月。
爲了祝賀新皇登基,大魏周邊的鄰國,晉國,雲國,天慈國,鮮羅,凌逑……等等諸國,派出的使臣均已抵達京城。朝裡朝外皆是一副熱鬧繁忙的景象。
身在天牢中的於靜瀟卻忍不住開始緊張,因爲他們定好的出逃之日已經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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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三這一天,白莫觴在宮中舉辦國宴,款待各方使臣。
於靜瀟面上雖看似鎮定,但從黃昏開始,就有些坐立不安了。她們能不能逃出京城,就看今天晚上的了!
一更過半,那名牢頭用下了料的救灌倒了其他幾名看守和侍衛後,來到天牢深處,打開牢房,將一包衣服和細軟遞給於靜瀟。
“郡主,這是兩套太監的衣服和三十兩銀子,以及出宮用的腰牌。奴才不能出天牢,請您凡事小心。”
於靜瀟謝過了牢頭,待對方到走廊把風時,把其中的一套衣服遞給綠桐。她原本以爲自己還需廢一番口舌勸對方換衣服,想不到綠桐竟然十分配合,一聲不響地接過了換上。
二人各自將腰牌別到腰間,又把帽子拉低遮住了部分的眉眼,確定看不出什麼破綻後,才相繼走了出去。
牢頭將她們一直送到出了牢房的大院,出了大門就是皇宮的領域了。
與牢頭道別後,於靜瀟跟綠桐一前一後,低眉順目地沿着宮中的道路急行。
於靜瀟沒有直接奔宮門去,而是先返回藏悠閣,預備取了七寶藍玉蓮和白煦送給自己的珠子,以及便於攜帶的銀票後,再行出宮。
出乎預料,她本以爲從自己被關入天牢後,藏悠閣就會被封起來。不曾想,卻沒有。
於靜瀟讓綠桐在門外等自己,獨自推開院門,悄悄走了進去。
她剛進院子,就見春熙推門走了出來。
春熙嚇了一跳,仔細一看,才認出於靜瀟來,立刻驚喜地迎上前,“靜姐姐,皇上放您出來了嗎?”
於靜瀟緊走兩步,捂住她的嘴,“噓,小點聲。皇上沒放我,我是自己逃出來的。”
春熙嚇得立刻捂住嘴巴,低聲追問她是怎麼回事。
於靜瀟沒時間細說,只告訴她,自己要逃出京城。
春熙很有些意外,但也沒再追問,手腳利落地幫於靜瀟把必須的隨身物品整理打包。
於靜瀟快步進入臥房,打開暗格,看到七寶藍玉蓮和白煦送的明珠都在後,鬆了口氣。
這時,春熙已經把東西整理好了,依依不捨地送於靜瀟來到院門處。
於靜瀟將七顆夜明珠和金銀首飾悉數留給春熙。
此次一別,今生就不知
還能不能再相見,主僕倆只能灑淚作別。
出了藏悠閣後,於靜瀟和綠桐直奔皇宮南門。
因今天晚上宮中正在舉行國宴,所以守衛比以往加強了不少,可是宮門卻沒有定時下鑰。
侍衛們遠遠地看到她倆過來時,便厲聲問道:“什麼人?”
於靜瀟掐尖了嗓子回答,“我們是御膳房的。現在要出宮替掌勺大師傅取一樣國宴需用的食材。”
那侍衛奇怪地嘀咕了一句,“這個時候出去取食材?這不是現上轎現扎耳朵眼嗎?有這麼幹的嗎?”
於靜瀟陪笑道:“咱們大師傅要求的高,這食材必須得新鮮,所以纔在臨上鍋前,叫我倆出宮取一趟。”
他倆這剛開始對話時,這幫侍衛中的那個小頭領就走了過來,向着於靜瀟點頭道:“你們是御膳房劉公公手底下的是吧?”
“正是!”於靜瀟迎向對方別有深意的目光,暗自歡喜,幾步迎了上去,並把自己的腰牌奉上。
這個侍衛頭領正是白煦的人,他們現剛剛說的話都是事先約好了的,爲的就是確認彼此的身份。
當於靜瀟擡起帽檐望向對方時,就見那門官兒正向着她點頭。彼此都已心領神會。
門官兒揚了揚於靜瀟和綠桐的腰牌,向着身後的衛兵們喊道:“行啦!沒錯。之前劉公公已經跟我打過招呼了。你們把偏門打開,讓他們過去吧。”
守門的衛兵應了一聲,就要卸下門栓讓於靜瀟和綠桐通過。
眼見着宮門就要打開,終於能夠逃出皇宮。就在這時,一隊百十來名的禁軍侍衛,持着火把迅速向這邊奔行過來。
守門的衛兵們眼見此景都愣住了,於靜瀟嚇得一把拉住綠桐,躲入火把照不到的陰影中。
禁軍來得十分迅速,很快就封鎖了整座宮門。
門官兒穩定了一下心神,向着躲在暗處的於靜瀟使了個眼色後,客客氣氣地上前詢問他們的來意。
禁軍將領取出一面金字腰牌,“奉皇上的旨意,接管皇宮的守衛之責,閒雜人等速速避讓!”
聽到對方這樣說,躲在暗處的於靜瀟和門官兒同時鬆了口氣,看來這些禁軍不是衝她們來的,如此說來,她們逃出天牢的事兒,還沒有泄露!
確定禁軍們不是爲追捕於靜瀟而來的後,門官兒開始試探對方的口風,“敢問大人,你們這一次禁軍出動……是不是有什麼大的行動啊?”
禁軍頭領冷硬地道:“不該你知道的事兒,休要多問。”
門官兒只能點頭哈腰地賠笑,“是,是,是。”
就在於靜瀟拉着綠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時候,那禁軍已發現了她們,“你們兩個,幹什麼的?”
於靜瀟嚇得渾身一緊。
當初謝隆正是領着禁軍去接自己回京的,現在光線晦暗,於靜瀟看不大清這些禁軍的樣貌,最主要是她做賊心虛,不敢去看他們,所以她也不能確定,這些禁軍裡有沒有認識自己的。
萬一要是點背,自己被人家認出來,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