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靜瀟望着手裡那碗豆沙餡的湯圓,有點失落。在過年之前,這小鬼就吵着等元宵節時,要吃豆沙餡的湯圓。虧她還記得,巴巴地煮了一小鍋。這死小鬼居然因爲跟她賭氣沒來。
於靜瀟向那幫吃的舔嘴抹舌的小鬼們又打聽了一遍一號的下落,他們的回答依舊是不知道。
她嘆了一口氣,但還是賤骨頭地將那一小鍋湯圓放在爐竈上溫着。
眼見着要到雞鳴的時辰,吃得心滿意足的小鬼們紛紛跟她道別。於靜瀟不死心地一直等到了最後一個小鬼離開時,才嘆了一口氣,起身收拾桌上的食物。
正在她端着那小鍋豆沙餡的湯圓,猶豫着該如何處理時,身後忽然響起了小一號那熟悉的聲音。
“孃親。”
於靜瀟高興地回過頭,看到那張熟悉的小臉後,高興得差點喜極而泣,忽然之間,她有點明白了爲人父母的心情。她獻寶似地端着那一小鍋湯圓,讓小一號快吃。
誰知這一向貪吃的小鬼卻沒有接,而是急急地說道:“爹爹,沒有,不管,孃親。他讓人……”
正在這時,窗外響起了雞叫。小一號一臉懊惱地被迫消失了,顯然是還有很多話沒有說完。
於靜瀟端着鍋,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什麼叫“爹爹沒有不管孃親。他讓人……”他到底讓人怎麼樣了,不要這樣吊人胃口啊啊啊啊!!
於靜瀟有點抓狂,甚至想衝出去剁了那隻該死的打鳴雞。
算了,沒關係。既然小一號回來了。那隻要再等上一個月,到下個月圓之夜再問他就好了。
不過,聽小鬼的意思,他這兩個月確實是去網羅證據了。看情形白煦當初似乎並未對自己置之不理,那他到底做了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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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靜瀟全心全意地等待着這個月的滿月之夜。然而,還未出正月,她便接到了一個消息。
三天後,四皇子白煦將代表大魏出使西域列國,而於靜瀟也在隨行之列。據說,她還是四皇子點名要的人。
於靜瀟接到這個消息時,足足愣了十分鐘。她終於知道白煦那句話的意思了……但她就納了悶了,一個使節團要她這麼個婦產科大夫隨行有什麼用啊!?
白莫觴的消息顯然也是極其靈通的,在於靜瀟接到通知的當天下午便造訪了她的藏悠閣,而且正是來跟她道別的。
白莫觴來時,於靜瀟正和春熙整理出行要帶的東西,所以屋子裡有點亂。
於靜瀟便把白莫觴引到了偏廳,“六殿下,你說奴婢一個婦產科大夫,跟着使節團有什麼用啊?”
白莫觴聽出了她語氣中的不滿,笑得有些無奈,“我想,應該是爲了使節團第一個要造訪的雲國那位皇妃吧。”
“雲國的皇妃?”於靜瀟聽得一愣。
白莫觴點頭,解釋了一下他的推測。
雲國位於魏國的西南角,國土只有魏國的三分之一,但因盛產玉石和鐵礦,所以很是
富庶。使節團之所以第一個造訪雲國,固然是爲了兩國的邦交和貿易,還有就是去祝賀雲國的新皇登基。這位年輕的雲國皇帝有一寵妃,極是珍愛,他一直想立其爲後。奈何這位皇妃多年未孕,所以這後位便一直爲其懸着了。
白莫觴猜測,於靜瀟會在使節團之列,多半是衝着這位皇妃安排的。
“殿下是說,之所以安排奴婢去,是爲了幫助這位皇妃治療不孕不育?”於靜瀟有些尷尬,話說輔助生殖技術可不是她的專科啊……她撐死也就會弄個促排卵什麼的……對呀!自己得備一些這方面的藥物,說不定會派上用場。
於靜瀟想着,便找來紙筆在上面列下那些藥材。自從出任御醫以來,她的名聲之所以日盛,固然是因爲她有看到胎兒和嬰靈的本事。再有就是她那套另闢蹊徑的中西醫理論。
於靜瀟每每閒暇之時,就會纏着周太醫跟她一起開發這方面的藥材,並研究藥物配伍的療效。因此,她確實掌握了幾套獨門藥方。
她正一邊唸叨,一邊忙忙活活地列着藥方,忽然一隻大手按住了她拿筆的手。
於靜瀟愕然擡頭,卻望見白莫觴有些無奈的笑臉,“你還有三天的時間,這些都不着急。眼見離別在即,你這一去興許就是一年半載的。現在,就不能分點時間給我嗎?”
於靜瀟怔了怔,小臉泛紅,“是,奴婢失禮了。”
她與白莫觴在一起時,感覺很自在,就好像相交多年的老友,所以經常得意忘形。也就常常忘了,他們還是正在試戀中的男女關係……
於靜瀟放下筆,卻見白莫觴的手還搭在自己的手背上,沒有收回去的意思。於靜瀟僵在那裡,有點手足無措了。讓他繼續搭着?還是自己甩掉?
白莫觴見她低頭死盯着自己的手背,不由好笑,“你再這樣看,我的手背都要被你的目光瞪出窟窿了。”
於靜瀟尷尬地一笑,剛想不着痕跡地縮回手,誰知,卻被對方完全握住。
白莫觴細細地看着她溼潤的眸子,長長的睫毛好像振翅欲飛的蝴蝶,忽閃忽閃地拂得他心裡有些癢。有時覺得她的眼神很像森林裡的小動物。譬如現在,她既無辜又苦惱的模樣,便讓人忍不住想要欺負。
於靜瀟被白莫觴極富侵略性的眼神看得直發毛,不知對方預備這樣抓着自己看多久,便試探着低喚了一聲,“六殿下?”
白莫觴終於鬆開了手,卻轉而拂上於靜瀟畫了胎記的左臉,他的嗓音很低,似在囈語一般,“能讓我好好看看你嗎?”
於靜瀟愕然,擡眼的瞬間,直撞入對方的目光。他的眼神便好似水銀凝成的漩渦,快要把她的靈魂都吸進去了。那眼神讓她害怕,便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她明白白莫觴的意思,是要看一看自己沒有胎記的臉。反正早被他看過兩次了,再看一次也無妨。
於靜瀟取來了一壺茶,用茶水沾溼帕子,駕輕就熟地擦去臉上的胎記。
白莫觴一
直默默地看着,彷彿想把她的模樣深深印入腦海中。
她承認,對方那滿是驚豔的眼神比任何恭維話都讓人受用。但是她已經習慣了臉上帶着胎記示人,現在驟然洗去,又給白莫觴以那樣露骨的目光盯着,一向厚臉皮的於靜瀟也難得地生出羞愧感,便好似被人扒去了一層外衣一般。
大約是察覺到了於靜瀟的不自在,白莫觴終於收回了目光,“再過兩天你就要出發了。臨行前我想送你一樣東西。”說着,自腰間抽出了一個小巧的物件。
於靜好奇地湊了上去,原來是一把小匕首。這匕首做工短小精巧,也就巴掌那麼長,刃長三寸,寬一寸,鞘是用鯊魚皮做的,造型古樸別緻。
“這把匕首名曰‘如影’,你別看它不起眼,卻是把削鐵如泥的寶刃。”白莫觴說着,拔出匕首。
短刃出鞘,立時激起一泓瀲灩的寒芒,那刀刃還泛着波紋狀的幽幽藍光。
於靜瀟忽然記起從前看過的一期電視節目,專門講述的就是古代兵器的製作方法。其中就說過,似這般波紋形花紋的刀刃,都是反覆淬鍊鍛造的結果。所以別看這匕首隻得巴掌那麼大,卻是經過千錘百煉的。
她下意識地說出了口,卻惹來白莫觴的另眼相看,“你對兵器也有研究?”
於靜瀟尷尬地打了一個哈哈,“只是聽說過。”
白莫觴不以爲意地輕笑,手腕一轉,將刀把遞給她,“試試看,是否趁手。”
於靜瀟也不推辭,拿在手中掂了掂,還真有些分量。拿什麼試刀好呢?她的目光在屋內搜尋一圈,最後定在桌上的茶壺上。
就拿這個茶壺試試吧。
於靜手起刀落,只覺刀刃好似切入腐物,堅實的茶壺便如同豆腐般被一切兩半。想不到這匕首會鋒利到這種程度,她也嚇了一跳。
雖說於靜瀟並不怎麼喜歡舞刀弄劍,但是這匕首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寶刃。拿來防身護體自是不在話下,說不定還能當手術刀使用……
白莫觴當然不知道她又陷入了醫學模式的發散思維中,見她似乎很喜愛,便接着說道:“此次你隨團西去,不比在宮中,我不能時時照顧到你。這把如影你就貼身帶着,我再教你三招防身,這樣如果遇到突發狀況,你至少不會束手待斃。”
於靜瀟聽說白莫觴還要教自己武功,不禁來了興致。想諸多穿越前輩,成爲一代大俠的不在少數。想不到,今日自己也可以親自嘗試。
白莫觴見她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不由好笑,似是猜到了她心裡在想什麼,搖頭道:“這三招又快又狠,貴在出其不意,遇到個尋常毛賊,自保沒問題。若是碰到高手,卻是無用。”
於靜瀟沒指望自己能練成絕世高手,她也聽出了白莫觴話裡的提醒,“殿下放心,我的作風向來是打不過就跑。”她說着反手握住匕首,笑吟吟地學着江湖人的模樣,做了個拱手作揖的姿勢。
“還請六皇子師父賜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