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蓮閣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於靜瀟會以這麼惡毒恐怖的手法來整治自己,這簡直比殺她百遍千遍還要可怕!她一想到自己此後就要一直這樣活下去,便忍不住嘶聲慘叫,“於靜瀟,你不是人,是魔鬼,是瘋子!”
於靜瀟上下打量了董蓮閣一眼,挑眉微笑,“希望下一次見到蓮妃娘娘時,您還有精神頭繼續罵我。”說完,就頭也不回地領着春熙和織錦轉身走出宮門,身後徒留下董蓮閣淒厲不絕於耳的叫罵。
對於於靜瀟狠絕的手法,織錦倒不覺得如何,春熙卻是咋舌不已,已開始暗暗同情那些得罪過於靜瀟的人了。
織錦看到於靜瀟走出延喜宮後,臉色仍不是很好,便出言問道:“郡主,現在大仇已報,您怎麼反倒像有心事一般。”
於靜瀟皺了皺眉,“董蓮閣在董家倒臺後,就已經形同廢人了,今日這仇實際上報與不報都一個樣。我剛剛只是在想董蓮閣說的那些話。”
織錦愣了下,隨即恍然,“是她說您還有仇人的這件事嗎?”
於靜瀟點了點頭。
織錦也不由得皺眉,“她說的會是誰?”
於靜瀟淡然冷笑,“除了太后,還有誰。”
“太后不是已經逃出京城了嗎?現在董家倒臺,她還能有什麼作爲?”
於靜瀟卻搖了搖頭,隨即沉吟道:“我記得,太后是到大魏的北方去了是嗎?”
“是的,都是這樣說的。”
“北方……”於靜瀟蹙眉低喃,忽然臉色驟變,“北方!?”
織錦見於靜瀟驟然色變,不禁愕然道:“怎麼了?郡主!”
於靜瀟咬着嘴脣,思考了片刻,急急道:“走,去見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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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煦剛剛聽捷飛彙報了於靜瀟整治董蓮閣的方法,臉上現出一抹方興未艾之色。那表情大有“不愧是朕的女人,確實夠狠夠絕!”的味道。
捷飛看着主子似有意猶未盡之色,不由暗自感嘆,有道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話果然有理……
可是一旁的莫言聽說了於靜瀟的狠辣手段,便難免有些戰戰兢兢了。他自從刺了於靜瀟一劍後,便也無顏再回到郡主府效力,遂回到白煦身邊,繼續做他的御前侍衛總管。
而今他聽到於靜瀟收拾董蓮閣的方法,心裡便有些忐忑,想自己不但恩將仇報地刺傷了於靜瀟,還曾在白煦面前打過人家的小報告。不曉得將來,待於靜瀟有空想起來時,會如何地整治自己。
就在這時,忽聽外面的太監跑進來通傳,說安慧郡主求見。
白煦略怔,想不到於靜瀟竟然會主動來求見自己,料來必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他讓捷飛和莫言先行離去,又揮退了殿中的其他人後,才示意太監讓於靜瀟進來。
於靜瀟進入御書房,緊走幾步後,傾身跪地,“臣女見過皇上。”
對於她的生疏客套,白
煦只能笑意微澀地點了點頭,“郡主請起,你來找朕所謂何事?”
於靜瀟擡起頭,目光中滿是急切,“從前,臣女曾委託皇上照顧我的父母於氏夫婦。臣女現在想知道他們的情況如何?”
白煦聞言,凝神思索了片刻,回憶着影衛們給自己拿來的那份記錄上,確實曾提到此事。
“郡主的父母被朕安排在北方的一個城市隱居,最近這一年來,朕雖然沒有親自過問,但料來下面的人應該會關照得很好。”
於靜瀟卻仍是心急如焚,“敢問皇上,我的父母被安置在哪個城市了。那裡離太后的故鄉近不近?”
白煦微露訝色,這才明白於靜瀟爲何會一反常態地來找自己,原來是擔心她的父母。他想到這裡,不由得再次擡眼細細審視着於靜瀟的神情。
看來……這世間仍有能令她牽掛的人……
雖然她此刻的神色焦急憂慮,但的確總比她冷着一張麗顏,似冰雕玉琢般的樣子要強。至少是多了幾分人氣兒的,也顯得不再那麼遙遠。
此時此刻,白煦竟隱隱生出了幾分妒忌,妒忌那一對兒與於靜瀟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卻能讓她如此牽腸掛肚的於氏夫婦。
白煦想到這裡,略有苦澀地淡淡輕笑,“郡主是擔心太后會對他們二老不利?”
於靜瀟也不囉嗦,直接點頭道:“不錯。太后與我素有嫌隙,我很擔心她會因此來對付我的父母。”
白煦似嘆非嘆了一聲,才似自言自語般地呢喃,“你雖是爲了父母才肯來見我,但我的心裡還是十分的歡喜。”隨即擡頭說道:“郡主放心吧,東方先生一直在北方照應,朕可保於氏夫婦安然無虞。”
於靜瀟愣了一愣,這才恍然,原來當初東方磊出京北調,並不是因爲他和魏旭不和,而是白煦爲了對付太后而設得一道暗棋!
她想到這裡,忍不住又擡眼看向白煦。
這麼說……太后的事情,他都知道了?包括那件事在內?
於靜瀟望着深居王座,神色淡然平和的男人。忽然深刻意識到,這個男人就算是徹底失憶了,但仍是能洞悉一切,真正地運籌帷幄。他生來,便應是坐在那個位置上的吧……
她低下頭,掩住脣角淡淡地苦澀。看來,即便她馬上就要撒手人寰,就此西去。白煦仍然會活得很好,這世間也不會有能算計得了他的人。這樣很好,她也可以放心了……
思及此處,於靜瀟在心底默默地嘆了一口氣,但還是決定要給白煦提個醒。
“既然有東方先生在北方坐鎮,那自然不會讓任何事情發生。只是臣女曾有耳聞,太后從前似乎與北境晉國的一位王爺有些舊交。此刻魏晉剛剛修好結盟,但願不要在太后那裡生出什麼事端,損害了兩國的情誼纔好。”
她這番隱晦的言辭,提及的正是太后那段不爲人知的秘辛。
大魏剛剛建國不久時,在太后入宮爲妃之
前,她曾與晉國前任皇帝,韋正天的族弟,韋正風,有過一段舊情。據說他二人自小便是青梅竹馬,後來太后的父親爲了家族的仕途,硬是將他二人拆散,把太后送入宮中,做了先帝的妃子。
只是太后雖身在皇宮,可心卻一直留在北境,更曾不止一次地與韋正風私會,這纔有了九皇子。
由此推斷,太后之所以如此執着於權勢地位,有很大的程度便是與她的這一段過往有關。大抵她最終也是明白了,只有自己掌握了那至高無上的權力,才能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愛自己想愛的人。
此刻太后藉故避往北方,極有可能便是去找韋正風了,而她的最終圖謀,怕仍是落在白煦的這個皇位之上。
白煦聽到於靜瀟變相的警告,並未露出太多的驚訝,由此可見,這件極其隱秘的事他也是知道的,甚至已爲此做出了相應的準備。
此刻,他正一瞬不瞬地望着於靜瀟,緩緩開口,“郡主父母的事,你大可放心。朕昔日既然允諾過會護他們周全,這一次自然也不會讓他二老遭賊子迫害。”他說到這裡,忽然話鋒一轉,“只是,此間事情瞭解之後,郡主能否也答應朕一個請求?”
於靜瀟身子一顫。他讓自己答應他一件事?那會是什麼,不會是他想借機讓自己摒棄前嫌,與他重修於好吧?
想到此處,她不由皺眉道:“還請皇上示下,也容臣女考量一二,看看是否能夠做到。”
她現在轉了什麼念頭,白煦心裡自然十分的清楚。但他只是輕輕地笑了笑,語氣中帶了一絲淡淡的憂傷,“朕只是想求郡主,待此間的事情了結後,陪朕出去走走。”
不知怎的,在聽到他這個簡單的請求後,於靜瀟心裡竟是莫名的酸澀,噎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似乎她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白煦此刻的憂傷一般。
他……只是想讓自己陪他出去走走。這個心願是如此的簡單。可於靜瀟不知爲何,聽在耳中,卻覺無比的沉重。
她不想讓白煦看到自己眼中的淚意,所以她固執地低下頭,她不想讓白煦聽出自己的不忍,所以她冷冷地開口,“這個不難,只要不是什麼重修於好的要求,臣女便不會拒絕。”
她冷硬絕情的話,似一支無形的利箭,狠狠地貫穿了白煦的胸膛,絞得他呼吸和心跳俱是一窒。這感覺雖噎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但他也只是攥了攥擱在書案上的手,隨即微笑着點頭道:“好。咱們一言爲定。”
“如果皇上沒有其他吩咐,請容臣女告退。”於靜瀟又擡頭看了他一眼,生硬地辭別後,便即轉身離去。
白煦望着於靜瀟毫不遲疑的背影,習慣性地摸上懷中已經帶了自己體溫的那枚明珠,澀然無奈地低喃,“瀟瀟,你就恨我至此嗎?爲什麼連一個柔軟的眼神兒都吝於給我?”說到這裡,他再度輕嘆,“答應你的事,我一定會做到,只是希望你能給我,也給自己再多留一個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