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帝將這決定權丟給了於靜瀟,此時她正神色複雜地看着白煦。
白煦亦轉頭望向她,他向她伸出手,露出了他慣常的和煦笑容,“瀟瀟,跟本王回家好不好?”
於靜瀟聽到他的話,全身驟然一震,一股莫名地酸楚迅速將她淹沒,眼圈熱熱的,腦袋暈暈的,她想,自己是真的有些喝醉了……
白煦就是白煦,自己在他面前彷彿永遠沒有秘密可言,他總是能一針見血地猜中她心裡在想什麼。
是啊,眼看着過年了,誰不想回家,不想跟家人在一起呢。好吧!就爲了他這一句“跟本王回家”,她願意跟他走……
白煦的聲音不大,遠處的席位幾乎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只有前面幾個席位上的賓客聽得見。
他這話聽起來實在有些曖昧,蕭皇妃和雲帝忍不住又對視了一眼,彼此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看來,這位御妹他們是留不住了……
果然,就聽於靜瀟微笑着回道:“好。我跟王爺一起回家。”
宮宴過後的第二天一早,他們便進宮辭別了雲帝和蕭皇妃。於靜瀟想把公主府歸還給雲帝。但云帝卻表示,公主府會一直替她留着,什麼時候她想來雲國看看,什麼時候就回來住一段時間。
戚榕是同他們一併出城的,三人在城外十里長亭小酌了一杯後,便即分手。其實戚榕是想與他們繼續再同行一段的,但在收到了某位王爺略帶警告意味的眼神後,便識相地先一步走了。
白煦昨天是隻身進城,東方磊領着使節團在城南二十里處紮營等着他們。於靜瀟和白煦抵達營寨時,已近黃昏。
東方磊想得周到,已在主營大帳內命人備下酒菜,爲他倆接風。
時隔近一年,於靜瀟再度與衆人相見,十分開心。韓文韓武兄弟二人,尤其是韓武,在見到她後,頗有些歉意。當初若不是韓武剛愎自用,在敵兵襲營時,也不會落得慘敗。
衆人對她的事已有所耳聞,知道她被雲帝收做御妹,封了公主,不免多有讚譽。
於靜瀟雖已貴爲公主,但她頂得畢竟是雲國公主的頭銜,衆人先前又與她熟稔慣了,於靜瀟也擺不出公主的架子。所以大家相處起來,還與先前一般無二。
自從不畫胎記以來,於靜瀟便習慣性地戴着一條面紗,避免惹人過分關注。此時衆人雖好奇她的真面貌,但卻也不會冒昧去求她摘了面紗給他們看。
衆人說說笑笑,這頓飯直吃到二更過半,纔算散去。
於靜瀟回了自己的營帳,草草梳洗了一下,便登榻睡去。第二天天不亮,就被春熙搖醒。
“靜姐姐,別睡了。王爺派人催您起來,說是要上路了。”
於靜瀟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看了眼外面仍灰濛濛的天色,嘀咕了一句“這麼早”。她雖不情不願,但還是乖乖趴起牀梳洗。
她看到春熙替自己準備的衣服後,愣了愣,那是一套雪白色的狐裘襖裙,下配了一雙鹿皮小棉靴。這不是她的
衣服啊?
春熙看她盯着衣服,遂笑着說:“靜姐姐,這是王爺叫人爲你準備的,除了這套白的,還有一套櫻桃紅的。說是給您騎馬時穿的。”
“騎馬?”於靜瀟微愕,“咱們不是隨團乘馬車回去嗎?”
春熙搖了搖頭,“王爺似乎想帶您先走一步。”
於靜瀟怔了怔。
先走一步?今天都已經是臘月二十二了,再有八天就是除夕。除非這個時代有火車,否則以騎馬的速度是不可能在過年之前趕回大魏京師的。這死王爺葫蘆裡又賣了什麼藥?
於靜瀟雖納悶得緊,卻也沒有多問。春熙替她梳了個緊緻利落的髮髻,又用髮箍牢牢的箍住,在額心垂下一顆水滴形的額飾,再換上那身狐裘襖裙,活脫脫一位塞外佳麗。
春熙看得讚不絕口,於靜瀟也很是滿意。那死王爺眼光不錯,挑的衣服很適合她穿。
於靜瀟對着鏡子又臭美地照了幾下後,便拿出一條銀色面紗戴在臉上。此時春熙已經替她將必要的衣服和隨身物品整理成了一個包袱。
這一次白煦要跟她同行,春熙和小陸子這些下人自然是不會帶的。
當春熙和小陸子送於靜瀟來到主帳外時,白煦已經等她一段時間了。
他上下打量了下一身胡服打扮的於靜瀟,點了點頭,“這衣服是晉國的貴族女子服飾,你穿着倒很合身。”
這會兒織錦已替於靜瀟牽來了馬匹。她這才知道,白煦這一行只帶了她和織錦以及莫言幾人。
東方磊率領其他人在賬外相送。衆人道別後,於靜瀟翻身上馬,跟着白煦向營地外騎去。
一路出了營地,白煦卻沒有取返回京師的東北方,反倒驅策馬兒向東南方行去。
於靜瀟訝然,“王爺,咱們不回京師嗎?”
白煦輕笑回頭,“本王說的是回家,並不是回京師。”
於靜瀟有些發矇,“回家?”
白煦揚起馬鞭指向東南方,“離此地約八天的路程,就是雲魏交界處的樊城。咱們路上抓緊些,應該能趕得及在那裡過年。”
於靜瀟驚訝地瞪大眼睛,這死王爺說是要“回家”原來不是回京師的王府。而是要去樊城!話說回來,他在樊城也有個家!?家裡不好會還藏了什麼嬌吧……
她心底滿是疑惑,“原來咱們是去樊城,不是回京師啊!”
白煦挑眉,“怎麼?御醫不想去嗎?”
於靜瀟揚鞭打馬,笑聲吟吟,“怎麼會,只要是王爺消費,我哪都跟着去!”
白煦難得地大笑出聲,也學着她拍打坐騎,追着她一路向東南方行去。
四人曉行夜宿,一路無話。因他們騎得都是千里良駒,腳程極快,所以在除夕這一天的上午,一行人便抵達了樊城。
這座城的規模不大,與其說是城,反倒更像是一個小鎮。居民不是很多,民風也相當的淳樸。城中有一條河水蜿蜒流過,黑瓦白牆,頗有些江南小鎮的味
道。
白煦領着他們在一幢大宅前停下,莫言下馬去叫門,不多時一個看起來是管家模樣的中年人應聲開門。
他見到白煦後,露出十分驚喜的神色,一邊招呼他們進來,一邊向後邊大喊,“老爺、夫人!是孫少爺回來啦!”
“孫少爺?!”於靜瀟徹底蒙了。
白煦附在她耳邊低聲說道:“這裡是本王母親的老家,外公、外婆不知道本王的身份。你一會兒不要亂說。”
於靜瀟恍然大悟,原來這裡是白煦的外祖父家,而且看來不是賢妃,而是他那位生身母親的孃家。
一想到白煦竟然帶着自己到外祖家過年,她的心裡忽然多了一些莫名的情緒。聽到白煦的叮囑,她乖巧地點頭,“一會全由王爺開口,我只管點頭便是。”
白煦讚許地回給了她“孺子可教”地一瞥。
白煦的母親姓陳,是家中的獨女。陳家原本只是普通的莊戶人家,白煦的母親在十四歲時,自作主張地離家進城,做了大戶人家小姐的丫鬟,後來隨着她的主子,也就是現在的賢妃娘娘進了宮,之後纔有皇帝的那一夜寵幸,並懷了上了白煦。
白煦懂事後,就命人尋訪到自己的外祖一家,後來又給了一定的經濟幫助。這才使得老兩口不用再繼續務農,而是搬到鎮子裡安享晚年。
陳家二老並不知道自己的女兒成了當今皇帝的妾室。只知道女兒嫁入了京中的大戶人家,後來因病亡故了。二老雖然傷心,但有白煦這麼個外孫,也算彌補了他們的心傷。
這一會兒的功夫,整個宅子裡的人都迎了出來。除了陳家二老外,還有管家夫妻,他倆是白煦特意選來伺候兩位老人的。
另於靜瀟意外的是,除了陳家二老和管家夫妻外,還有一位年輕美貌的女子。
於靜瀟斜睨了白煦一眼。這……不會是他金屋裡藏的嬌吧?
白煦接受到了她懷疑的眼神,只是淡淡地介紹道:“這是如煙,伺候外祖母的侍女。”
那如煙見他領個女子回家,表情本就有些意外和受傷,此刻聽他如此介紹自己,一雙大眼立時盈滿了水意,那眼神着實楚楚可憐。
如煙雖看似滿腹委屈,但還是乖巧地上前向白煦施禮,“奴婢見過少爺。”
陳家二老已年屆六旬,笑容有莊稼人獨有的樸實,因常年務農,晚年時又保養得宜,所以身子骨很是康健。二老見到外孫,又聽說他會留下過年,自然異常歡欣。
他倆第一眼便看到了面戴珠紗的於靜瀟,不約而同地詢問白煦,“這位姑娘是?”
“她是瀟瀟,孫兒未過門的媳婦。”白煦面不改色地說着,同時溫言向她說道:“瀟瀟,還不見過外公、外婆?”
於靜瀟臉皮一陣抽搐,她看着白煦溫和親暱的目光,回想自己先前那句“全由王爺開口,我只管點頭”,再迎向二老喜出望外的眼神,唯有硬着頭皮,禮貌性地摘下面紗,福身施禮道:“瀟瀟見過外公、外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