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磊雖然是天下有數的刀客，堪稱世界第一快刀手，但他的刀只會救人，不會砍人，這時被老闆的鐵籤子震懾，不由退後一步。
正琢磨着跟老闆宣傳一下法治精神，尤其是君子動口不動手的道理，身前忽然多了個人，小腰長腿，整個人身材不錯，卻能看得出肌肉。
那感覺，就像是稍小一號的冬奧頂流冠軍少女。
沐霜雪擋住王磊，一聲不吭地看着老闆，王磊頓覺安全無比。
雖然有種吃軟飯的感覺，但在座諸君誰敢說軟飯它不香？
王磊從沐霜雪身側走出，再次勸說：“法治社會，有話好好說。肉有沒有問題其實很好辨別，我先回醫院……”
眼前一閃，老闆拎着鐵籤子衝過來，左手掄起，想要扇王磊一巴掌。
然後胸口多了個腳印，整個人連退幾步，撞倒一張桌子。
王磊給沐霜雪比了個拇指：“走吧，我們先回去救病人。”
兩人轉身追趕板車，老闆罵罵咧咧地爬起來，還想再往上衝，誰知店內食客都不吃了，有的口吐芬芳，有的要報蜀黍，還有的眼珠一轉，一聲不吭走人。
店內大亂之際，王磊趕上板車，一邊走，一邊詢問病情，並趁着一次透視時間未用盡繼續檢查。
仔細搜索下，終於發現端倪——全身多處毛細血管出血，尤以腸道、尿道爲甚。
而且背上、屁股上還有幾處瘀斑，估計包子自己都不知道。
至此，王磊終於有了比較大的把握：溴敵隆中毒。
這是現在最常用的老鼠藥，滅鼠原理是抗凝血。
抗凝血，顧名思義，就是讓人的凝血功能下降。
除了噁心嘔吐頭暈等萬金油症狀之外，主要表現就是全身多處出血。
比如牙齦出血、皮下出血、消化道出血、血尿……
最後是心腦肝腎等重要臟器出血，危及生命。
疑似診斷有了，要確診卻很麻煩，得把血樣送到有資質的醫院去檢測，一般的醫院根本沒這條件。
這時已經到了病房，值班的醫生護士趕緊出來接客。
這位值班的吉醫生已經40多歲，雖然沒正經上過醫學院校，但是位經驗豐富的內科老油條，一看包子這模樣，馬上讓護士建立輸液通道。
他自己一邊綁血壓計的袖帶，一邊問道：“什麼情況？”
平頭幾個都看向王磊，王磊說道：“吉醫生，我懷疑是老鼠藥中毒，應該是溴敵隆之類抗凝血藥物。”
“哦，王磊也在啊。這是你朋友？他吃老鼠藥了？”
“沒有，但吃了燒烤，有出血症狀。”
吉醫生聽得有些疑惑，畢竟燒烤跟老鼠藥中毒距離有些遠。
這時他已經綁好袖帶，便先測量血壓。
量好之後，他直接報了出來：“85/65mmhg。”
正常年輕人的血壓是120/80mmhg左右，85/65mmhg已經達到休克標準。
吉醫生在量血壓的時候，王磊又一次搭脈，發現脈搏明顯較前細速，身上略有些溼冷。
這是病情進展的表現，短時間內進展這麼快，說明病情不輕。
這種時候，救治關鍵有兩個。
第一是急則治標：通過快速輸液輸血、應用血管活性藥物等手段，爭取逆轉血容量不足，從而糾正休克。
第二是儘快治本：補充維生素K。
溴敵隆的毒理很簡單，它“長得象維生素K”，而凝血因子Ⅱ、Ⅶ、Ⅸ、Ⅹ等的激活都依賴於維生素K。
溴敵隆仗着自己的臉蛋，跟維生素K爭風吃醋，使得這些凝血因子不能激活，於是稍有風吹草動，就出血不止。
比如包子背上屁股上的瘀斑，肯定就是不小心碰了擦了，遲遲不能凝血導致。
吉醫生報出血壓後，就有些撓頭。
急診醫生最怕的是不明原因的疾病，因爲無從下手。
其次就是各種難以挽回的危急重症，因爲有一種無力感。
而眼前這病人，首先休克對於一家鄉醫院來說，肯定是超標了。
然後還原因不明。
別看王磊第一句話就說老鼠藥中毒，但那只是王磊說的。
老鼠藥中毒可不是這麼容易確診的，就算在縣裡，甚至在市裡，都沒有檢測條件。
目前已知的，只有休克+口腔出血，還有王磊專門點出的燒烤。
憑這仨，就能說老鼠藥中毒？
開什麼國際玩笑。
不過急則治標的基礎知識他還是有的，這時護士剛剛建立了輸液通道，馬上對護士說道：“平衡液。”
這是對付低血容量性休克的萬金油，基層醫院的大殺器。
爲什麼一瓶水能成爲大殺器？
因爲只有這個。
血液比平衡液強，但顯而易見，沒有哪家基層醫院能儲存血液製品。
護士急匆匆地去拿平衡液，吉醫生又對衆人問道：“誰是家屬？”
平頭說道：“我們是他朋友，家屬不在。”
吉醫生嫺熟地說道：“病情很重，需要轉院。”
一干狐朋狗友頓時急了，有的追問到底什麼情況，有的直接拿起包子的手機，給他父親打電話。
王磊也急了，一年實習三年規培，還從來沒在急診科聽過“轉院”二字。
嚴格來說，急診患者都不適合轉院，因爲本來就是爭分奪秒的疾病，路上花的時間越多，死亡率越高。
雖然稍稍有些犯忌，王磊還是直截了當地建議道：“吉醫生，是不是先補充維生素K1？”
吉醫生楞了一下，爲什麼要補充維生素K1？難道這是溴敵隆中毒的特效藥？
不少人對醫生有誤解，以爲在疾病方面，醫生什麼都懂。
但實際上，醫學之博大精深難以想象，就算世界一流的專家，也只能精通某一專科，甚至只精通該專科的某一細分類別。
全科醫生似乎應該什麼都會，但有個詞叫做貪多嚼不爛，典型的博而不精，雜而不純，所以纔會讓全科醫生進社區醫院，做基礎的健康保障工作。
而吉醫生這樣半路出家的，又遠不如正規培訓的全科醫生。
所以基層醫院不知道溴敵隆中毒怎麼搶救很正常。
知道的纔不正常。
吉醫生把王磊拉到一邊，低聲問道：“老鼠藥中毒的依據好像不足？”
王磊建議道：“吉醫生，溴敵隆中毒身上容易有瘀斑，我們看一下。”
吉醫生點頭：“也好。”
趁着王磊積極主動地去扒包子褲子，他一個轉身，哧溜鑽進護士治療室，背對外面，閃電般地掏出手機，飛快輸入“溴敵隆中毒”。
一目十行，效率奇高。
男人的褲子不是那麼好扒的，王磊在平頭等人協助下解開皮帶，把包子稍稍側身，露出背部和屁股。
胖子立刻咋呼起來：“怎麼傷成這樣？”
王磊轉頭看了看，咦，吉醫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