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錢解釋道：“這種情況肯定不能用止痛藥。但張師傅痛得厲害，我先給他打一針解痙劑試試。”
短短几秒鐘，張師傅已經滿頭大汗，他也不懂什麼是解痙劑，強撐着點頭：“好。”
痛成這樣，再開處方、交錢、取藥、找護士，顯然太浪費時間。
老錢站起來，親自扶着張師傅去注射室，直接口頭醫囑給藥。
等他們出門，王磊身後一羣學生議論起來：
“奇怪，他有尿頻尿急下腹痛，我本來也以爲是尿路感染的，肛門墜脹感可能是因爲炎症波及——但現在看起來，肛門痛纔是主要矛盾啊。”
“什麼病會導致肛門痛？”
其中一隻規培獸姓肖，他的專業是肛腸方向，人送外號小腸。
一見張師傅肛門痛如此激烈，當即如數家珍地報了一大堆名詞：“那原因就多了，肛裂便秘感染腫瘤……”
然後搖頭道：“肛門跟上面的腸道不一樣，無論哪一種，解痙劑效果都不好。錢老師用的肯定是6542，這一針估計要白捱了。”
秦沛取笑道：“你還能比副主任醫師厲害？”
小腸擡頭挺胸：“錢主任是普外出身，別的不敢跟他比，肛腸上面……算了，做人要謙虛。”
“呵，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兩人互相低聲笑罵幾句，趕緊安靜下來，看王磊診治。
這時老錢摩挲着自家稀稀拉拉的腦門回來，嘴裡還在嘀咕：“到底是個啥？”
他剛剛坐下，外面又跑進來一個女醫生，在門口就興奮地叫道：“王老師，你好厲害！”
衆人齊齊轉頭看去，正是馬芸。
已是冬季，這女生微胖的臉上卻冒着汗珠，顯然是一路狂奔過來的。
“王老師，做了yin超，果然發現病竈，卵巢囊性畸胎瘤！”
王磊略感意外，他想了多種可能性，卻沒想到是這個相對少見的。
“哇，王老師你太強了！”
韓蕊心裡直接就給王磊加了兩分。
95分吔，愛了愛了。
秦沛也讚道：“厲害厲害，還真跟xing那個沒關係，你這判斷力，嘖嘖，服了。”
八大金剛讚歎如潮，弄得老錢都驚訝地問了情況，然後也不吝讚歎了幾句。
病人們更是紛紛看向王磊。
剛纔進門後看到一老一小兩個醫生，他們都自然而然地在老錢那排隊。
隨即發現一大羣年輕醫生竟然全是跟着那小醫生學習的，就有一半人排到了王磊這邊。
但現在看來……
老錢那邊的隊伍中，兩個病人和家屬嘀嘀咕咕，然後排到了王磊這邊。
王磊聽着這讚歎，稍微有點心虛。
你們誇的是誰啊？
能在沒看到病人的情況下直接診斷出畸胎瘤，這人太厲害了，比B超都厲害。
反正不是我，我沒這本事。
我就是提醒了兩個誤區，絕對沒想到會是畸胎瘤。
嗯，也不對，這個提醒好像起到了關鍵作用，還是在沒有動用透視能力的情況下。
說明經過不懈努力，我的真實水平也在不斷提升。
想到這裡，王磊又有點沾沾自喜。
加油啊小夥子，去拿個諾貝爾獎，讓江婉柔那女騙子看看，火車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
想到自己的神醫夢，王磊精神抖擻地直起腰，對八大金剛說道：“安靜。”
一言既出，室內立刻安靜下來。
王磊繼續看病，八大金剛依舊難掩興奮地對視，然後才全神貫注地盯着王磊的診治細節。
韓蕊更是抽空在心裡默默唸叨，背誦王磊之前教自己的三點可能性，以及用藥注意事項。
過了十分鐘左右，張師傅昂首挺胸地回到診室。
表情平和，動作自然，神采奕奕，以致於絲毫沒有引起醫生們注意。
直到老錢那邊一個病人離開，他才走過去：“錢主任，我一點都不痛了。”
老錢驚訝地看着他：“一點都不痛？”
“對，一點都不痛。”
老錢不可置信地站起身來，上上下下打量張師傅。
即便他久經戰陣經驗豐富，這種情況也是第一次見到。
6542，普普通通的解痙劑而已，對剛纔那種程度、那種部位的疼痛，不可能有這麼好的效果啊。
這效果，比哌替啶等阿片類強效鎮痛藥都強多了。
八大金剛也發現了張師傅情況，頓時沒法淡定了。
連老錢都沒見過，他們就更無法相信了。
小腸連連揉眼睛：“不可能，6542而已，這怎麼可能。”
秦沛冷笑一聲，低聲複述他剛纔的吹噓：“普外出身，別的不敢跟他比，肛腸上面……算了，做人要謙虛。”
小腸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那你說他這是什麼病？”
韓蕊又搶答道：“6542效果這麼好，我覺得象腸痙攣。”
小腸搖頭：“沒見過這種腸痙攣。這部位都到大腸末端了，程度也不象。”
秦沛說道：“會不會是尿路結石？除了腸痙攣，也只有它對6542最敏感了。”
對面老錢讚許地看了秦沛一眼：“沒錯，尿路結石可能性很大。”
韓蕊快言快語地問道：“錢老師，尿路結石怎麼會肛門痛呢？”
“牽涉痛。”
“哦，對的。那這樣可以確診了嗎？”
秦沛和小腸奇怪地看了看她。
想什麼呢妹妹？
憑6542見效就想確診？
果然老錢搖頭道：“當然不能，需要排除一些疾病，結石本身也需要更多證據。”
王磊早就感覺這個病人不簡單，不一定是尿路結石。
他本來想提醒老錢，但現在聽到老錢謹慎的回答，他放下心來，繼續看自己的病。
世界上病人不計其數，怎麼可能什麼病都自己看。
千千萬萬個老錢這樣的醫生，甚至比老錢差得多的，象尹小丫孔主任那樣的，纔是保障健康的主力。
老錢坐回自己椅子上，飛快地敲擊鍵盤。
張師傅見狀，擔心地問道：“錢主任，你這是準備給我做檢查？”
“對，不能確診，有些檢查是必須要做的。”
張師傅糾結道：“要做哪些檢查，貴不貴？”
“三大常規、心電圖、生化……”老錢一一講解，每說一個名詞，張師傅的眉頭就皺得深一分。
“澱粉酶脂肪酶、超聲、CT……”
聽到CT二字，張師傅再也忍受不住，打斷道：“CT太貴了，我沒錢。”
老錢也皺起了眉頭，熟人介紹的時候就特意關照了，沒錢，儘量少檢查，儘量用便宜的藥。
但CT是急腹症最好用的檢查之一，怎麼能不做呢？
“錢主任，我真沒錢，我保險都沒交。”
現在還有沒保險的人？韓蕊小嘴驚訝地張成了O形。
老錢嘆氣道：“那改成腹部平片吧，便宜得多。生化也減掉幾個項目。”
張師傅感動得連聲道謝，抓起就診卡離開。
王磊擡頭看了他一眼，還是被人羣層層遮擋，一兩秒的功夫，人就出了診室。
半小時後，張師傅終於做完檢查回來。
這時病人明顯減少，王磊終於能從頭到腳地看清這位症狀奇怪的病人。
老錢拿起張師傅的檢查報告一一觀看。
腹部平片正常，血液檢查正常，三大常規正常。
唯一有異常的是泌尿系超聲，見到了尿路結石。
看到超聲結果，老錢鬆了口氣，滿意地說道：“是尿路結石。既然你不痛了，那就不開藥了，明天直接去碎石科吧。”
尿路結石？
王磊楞了一下，剛要說話，忽然想起在謫仙鄉的時候，江婉柔說的話——
“你先要求跟她單獨談談。”
“總要維護本院醫生形象的。”
這女騙子看病水平一般般，說的話總是讓人覺得有道理。
既然連尹小丫的形象都要維護，更別說老錢了。
王磊掏出手機，點開老錢頭像，給他發私信：
“錢老師，我覺得這位病人不簡單，疼痛可能不一定是結石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