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注氣，把針筒丟給謝妍，王磊對小男孩叮囑道：“小管子已經找到硬幣啦，馬上就帶它出來，你不要說話，也不要咳嗽哦。”
這是爲了防止誤吸，小男孩機智地眨着眼睛，示意收到。
王磊對他鼓勵地笑了笑，雙手配合，將導尿管緩緩提起。
硬幣隨之往上，順利地接近食道口。
不使用特殊器械的情況下，肉眼難以看到食道口，所以如果是其他醫生，這時只能閉着眼睛往上拉。
絕大多數情況下，硬幣會被拉進口腔，然後被患者吐出。
但王磊看得見，又有強大的基本功，就能避免那幾千分之一的誤吸可能。
依據系統空間裡訓練的成果，王磊將導尿管交到左手，右手一伸，謝妍趕緊將一把彎止血鉗遞到他掌心。
鉗子深入口腔後，左手一提，硬幣躍出食道口。
止血鉗帶着鋸齒的彎頭準確地夾住硬幣，將它拎出口腔。
“噹啷。”
一聲清脆的鳴響，硬幣被丟在金屬託盤裡，滴溜溜地轉了幾圈，這纔不甘心地躺平。
“太棒了！”
謝妍第一個歡呼起來。
“還真能行？這期刊，有點貨。”
孔一刀驚訝地盯着硬幣，嘴裡情不自禁地咕噥着，腦袋裡尋思自己要不要破天荒地訂一本來看看。
王磊丟下手中器具，拍了拍小男孩腦袋：“哈哈，好了，以後可別再往嘴裡亂放東西啦。”
“嗯！”小男孩重重點頭：“謝謝叔叔。”
他父母也趕緊道謝。
這一家子來了九個人，全都在真誠道謝。
可惜這個世上大部分人精神都是正常的，最多連說兩聲謝謝就停下了。
王磊暗叫可惜，不禁思念起沈瑤卿來。
這人啊，還是要有點精神，要做點出格的事，纔會讓人心心念念地記着。
小男孩父親忐忑地問道：“醫生，多少錢？”
對謫仙鄉的收費，王磊暫時摸不清頭腦，轉頭看向江婉柔。
江婉柔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對王磊解釋道：“縣裡做普通胃鏡150，胃鏡取異物230。他家是小孩，估計得做全麻下胃鏡取異物，1000起步，2000也有可能。”
家屬聽得面色發白，又是擔心又是期待地看着江婉柔。
“我們這裡按材料消耗收取材料費，另外收取治療費30元。”
30元？
相對於其中蘊含的知識量、操作技術、風險，王磊覺得自己的勞動有點不值錢。
這也就是自己開掛，換個醫生，萬一誤吸窒息出了事，家屬可不管有沒有簽過知情同意書，他們只會想：我又不懂醫，既然你醫院沒有胃鏡，爲什麼不堅持讓我轉院？
到時候，捱罵是運氣好，捱揍挨刀都不無可能。
男孩父親則重重地嘆了口氣。
太貴了！
但是那個女醫生已經說得很清楚，縣裡至少230，而且自家是小孩，很可能1000打底。
人家醫生已經幫了大忙，還想怎麼着？
江婉柔接着對王磊叮囑：“還有，下次一定要先繳費，再治療。”
王磊點點頭，按江婉柔的指點開好單子，遞給家屬。
家屬雖然肉痛，倒也沒出幺蛾子，一會兒就交了費回來，千恩萬謝地抱着小男孩走了。
這次臨別道謝很給力，又給王磊漲了一波訓練機會，兩次相加，三分之一的損失彌補回來了。
看着小男孩離開，江婉柔對孔一刀等人說道：“怎麼樣，一切皆有可能。”
孔一刀搖頭：“這法子是討巧，確實不錯，王磊到底是大學生，書沒白讀——可這跟骨科、跟創一乙差別太大了。”
護士長也附和道：“是啊婉柔，一乙就要買B超機，要增加牀位，評分要達到750分……各種要求多得很——這都是錢啊。”
說到評分，謝妍等露出恐懼之色。
雖然謫仙鄉醫院從來沒創建過一級醫院，沒嘗過創建時的滋味，但隔壁馬一針所在的清平鄉醫院創過，據說醫生護士都被折騰得欲仙欲死。
而且病人又不管你是一乙還是根本沒有級，清平鄉創建成功後，病人也沒見多多少。
當然，比謫仙鄉還是多得多，人家本來就比謫仙鄉強。
就比如那位馬一針，方遠十里八鄉的人都信他，而不信附近學歷最高的醫生江婉柔。
“問題是，咱們創了一乙有啥用呢？”孔一刀繼續搖頭：“而且王磊你想搞骨科，那也是花錢的祖宗。”
孔一刀一邊搖頭，一邊扳着手指頭算賬：“現在這年頭，沒有CT怎麼搞骨科？就算先混起來，起碼得弄個好點的X光機吧？”
“現在這臺是縣醫院十幾年前就淘汰下來的，他們又是市裡淘汰的——片子已經糊得跟雪花一樣，啥都看不清了。”
“還有牽引手術牀、骨科牽引牀、多功能搶救牀、除顫器……把現在的醫院全賣掉，把我也賣了，都不一定湊得齊。”
孔一刀嘴上對王磊說話，眼睛卻看着江婉柔，他覺得王磊一個新人而已，肯定是擋箭牌，江婉柔這個副院長才是好大喜功的罪魁禍首。
果然王磊沒說話，江婉柔應道：“孔主任，咱們要向前看。”
“創一乙建骨科確實花費大，初期需要大家忍一忍，但創建成功後，就可以帶來更多的收入。”
忍一忍？
衆人都暗暗撇嘴。
這不就是不發績效甚至扣工資的意思？
憑什麼？
你江婉柔跟王磊兩個都是光棍，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又想借此往上爬，當然可以忍。
我們家老人孩子吃什麼？
護士長跟着孔一刀直搖頭：“先不說怎麼忍，就算全院拼命，也拿不出這麼多錢來。”
她推了推搖晃的辦公桌，又指了指純實木原生態的移動治療車：“把咱們這些破爛賣光，都湊不齊錢。”
“事在人爲，”江婉柔也學孔一刀扳着手指頭：“我們可以管上面要錢，可以找企業贊助，還可以向銀行借貸。”
說到管上面要錢、找企業贊助，大家只是暗中不屑。
這年頭，錢是那麼好要的嗎？
但聽到銀行借貸四個字，衆人的面色都變了。
縣醫院遷新址，大樓修得氣派豪華，添置了不少先進設備，整潔漂亮高大上，誰看了都豎大拇指。
然而實際上呢？
花盡多少年的積蓄不說，還向銀行貸了鉅款。
大家都有同學熟人在裡面，據小道消息，光是每年利息，就壓得喘不過氣來。
創建之前，院長也跟今天的江婉柔一樣，忽悠大家說要目光長遠，忍一忍，就可以帶來更多的收入。
創建成功後，醫護人員的收入非但沒有漲，反而明顯減少。
大家發牢騷，財務兩個字就堵回去了：“沒錢。”
醫生們當然不答應：“我們看病看得這麼累，爲什麼沒錢？”
“都還利息了。”
江婉柔看着衆人將要爆發的表情，不慌不忙道：“還有個辦法，就是需要上面批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