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半小時過去，其他資料的審覈早已結束，臨牀專家們對於病歷的檢查還在繼續。
許主任一直冷眼旁觀，此時終於問道：“怎麼樣，有什麼問題嗎？”
鄒主任賠笑道：“沒問題，沒問題。”
“那爲什麼不進入下一程序？眼看天已經不早了。”
鄒主任背心霎時沁出汗珠。
許主任雖然不管事，但名義上她還是老大，多年積威不是說着玩的。
何況自己做事也確實有錯處。
要是在其他醫院評審，比如明天將要去的清平醫院，早就進入到對醫務人員的考覈環節，然後就是開會總結收尾了。
現在圍繞病歷拖延這麼久，又找不到問題，委實說不過去。
他偷瞄了丁主任一眼，丁主任抱着保溫杯不動如山，就跟沒看到他的眼神一樣。
鄒主任心裡嘀咕，臉上賠笑道：“是是，馬上進入下一程序。”
能審覈病歷處方的都是臨牀專家，能考覈醫務人員的也只有他們。
丟下病歷，幾位專家去巡視病房、門診，還有幾位高坐樓上，拿着醫務人員名單點名抽查。
鄒主任對胸外楊主任使了個眼色，楊主任微微點頭。
他之前已經瞭解過水柔姨父病情，還着重調閱了病歷，此刻目的明確，直奔病人所在的17牀。
一番檢查後，楊主任對陪同的外科主任孔一刀問道：“這個病人的主刀醫生是王磊？”
“對。”
“請他來一下，我想問一下具體的手術方案。”
孔一刀張了張嘴，有意反對，但想起王磊左叮嚀右囑咐，一定要保證一乙通過，他還是乖乖點頭。
回到醫生辦公室，孔一刀對正在看書的王磊說道：“楊主任請你去17牀，他要問一下手術方案。”
一邊的陳瀾有點疑惑：“考覈不都是在辦公室嗎，哪有跑牀頭考覈的？”
大何思索着說道：“區別是有沒有病人和家屬旁聽……這個，他想幹什麼？合適嗎？”
“也沒什麼不合適的，教學查房不都是在牀邊進行？手術方案不都要給病人詳細解釋？正好趁這個機會解釋清楚，直接簽字。陳瀾，你馬上把知情同意書弄好，送過來簽字。”
王磊胸有成竹，根本不在意彎彎繞繞，起身走向17牀。
一進門，就看到一張高冷的臉，只可惜醜了點，遠不如沐霜雪林思涵看起來舒服。
沐霜雪的高冷其實是自閉，林思涵是表面高冷內心狂野，這位楊主任則是內心孤僻。
除孤僻之外，還有高傲。
他身爲本地公認的胸外一把刀、評審團專家，下到山窩窩裡的小醫院，面對一羣平均學歷不超過中專的土包子醫生，完全有高冷的資格。
不過王磊不太一樣，楊主任聽說他是大老闆、富二代，這就必須要尊重了。
而且剛進醫院時他還看到了王磊的宣傳欄，上面說得天花亂墜，雖然因用力過度而顯得不真實，但說明這個王磊還是有真材實料的。
因此楊主任擠出笑臉，招呼道：“王醫生，你好。”
孔一刀看得清清楚楚，這楊主任，跟剛纔面對自己時簡直是兩張臉。
今天他還算客氣了，好歹跟自己說了不少話，如果是縣裡開會遇到他，最多點點頭，嗯一聲就過去了。
呵，錢啊錢，真是魔力無窮。
不過性格纔是源動力，楊主任很快又恢復高冷，對王磊問道：“聽說王醫生明天要爲這位病人手術，並且有把握保證很低的複發率？”
王磊點頭：“是的。”
“可是之前已經有過多次手術，每次術後不久便又復發——這種情況是普遍狀況，整個醫學界對此都沒有好辦法，難道王醫生能突破當前技術瓶頸？”
“能。”
王磊的回答簡短平淡，楊主任狐疑地看着他，琢磨不透王磊的想法。
“那，不知王醫生具體準備採取什麼辦法？”
新的三大術式本來就需要推廣，以獲得醫學界主流認可，從而獲得特殊化學物質znyke製作方法。
王磊爽快地解釋道：“難治性易復發肺大皰的關鍵在於缺乏有力保護，所以我準備利用胸壁來保護肺。”
利用胸壁？！
怎麼利用？
楊主任水平還是有的，聞言立刻怔住了。
胸壁一直就在那，但肺從來都是一個獨立的器官，有兩層胸膜保護，從來沒人敢於想象主動拿掉胸膜這個保護層，把胸壁借來做新保護層。
楊主任也一樣不敢想，但王磊這麼一說，他立刻感覺到了利用胸壁的好處，但又完全想不出該怎麼利用。
王磊進一步解釋：“胸壁的可靠性毋庸置疑，但是壁層胸膜在中間礙事，所以關鍵是去除這個阻礙。”
去掉壁層胸膜？！
肯定有弊端，但對於這種病人，似乎利更大！大得多！
楊主任臉上的高冷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裡，怔忡、懷疑、驚喜、求知、自責……種種情緒在臉上交織。
孔一刀懷疑他一輩子的表情都沒這麼豐富過。
“主要弊端是肺膨脹受限，需要評估患者肺復張功能，這位患者不存在這方面問題，所以這個弊端相當於不存在。”
“對於結核、腫瘤來說，還有胸壁種植的問題——但是病竈位置同樣可以評估，絕大多數人都不存在這個問題。”
屋內衆人都全神貫注地聽着，唯有孔一刀在開小差。
他是必須參加手術的，之前王磊早就給他和陳瀾講解過，此時他無事可做，饒有興致地看着衆人的表情變化。
楊主任剛開始提問時，患者和家屬有些擔憂，現在變得開心起來。
楊主任臉上覆雜的表情逐漸消失，只剩下了濃濃的求知。
但是孔一刀總覺得還隱藏着些微的懊惱、感激、後怕之類。
“至於具體方法，我有三套方案。”
竟然還有三套？！
楊主任激動地問道：“哪三套？”
“第一：物理固定法。”
“摩擦壁層胸膜，使其兩面形成創傷，並採取物理固定+少許化學物質的方式，將肺、胸壁與之固定。”
楊主任情不自禁地張大了嘴。
這不就是做一個三明治嗎？只不過是加以特別粘合的三明治。
次要粘合劑是少許的化學物質，主要粘合劑則是人體本身的修復功能——製造傷口，強行讓胸壁、胸膜、肺長成一體。
真特麼敢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