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冥禹盯着文件上面的一串怵目驚心的金額數字，心口都在滴血。
修長的手指緩緩攥緊，他的側臉線條顯得更加冰冷和僵硬，薄脣緩緩牽引出一絲犀利的弧度——
“照這麼看來，他的資金來源就是這兒了，除了收取賄賂外，他還打起了稅款的主意！佟佑——”他擡眼看着他，命令了句，“將這筆錢全都套出來，他吃了多少私錢，我要讓他一分不差地吐出來！”
“是。”
“法國那點盯緊了，他唯一洗黑錢的渠道就是酒莊。”
“是。”
厲冥禹將文件合上，嘴角微微勾起，誰說這種釣魚的工作只適合老年人？想了想，他又看向佟佑，“讓你查的事查的如何了？”
佟佑就是這樣一個人，從不會浪費一點事情在沒用的事情上，正如現在，他笑了笑，十分肯定地回答了厲冥禹的問題——
“議長，這次我倒是有點同情夏明河了，也許老天真的也在幫我們。”說完這句話，他補上了句，“白初蝶與夏明河真的有關係。”
厲冥禹從來都不擔心佟佑的工作能力，正如這件事，他也不曾擔心他查不出來過，似乎一切都符合他的設想，冰冷的嘴角勾大，可眼底的冰冷更甚了，“說來聽聽。”
佟佑便將查到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末了補上了句，“所以說，我在懷疑，陳忠的死，白霖只是做了替死鬼，真正的死因應該是和白初蝶夏明河有關。”
“白霖那個人好高騖遠，有勇無謀，許是被人利用了也說不準。”厲冥禹若有所思點頭，“真是沒想到，夏明河的舊情人竟然是白初蝶。”
“真是看不出，白初蝶一向溫善，和晉鵬一死，她就跟夏明河勾搭上了。”佟佑的語氣也透着一絲鄙夷。
“他們的舊情我沒興趣知道，不過夏明河如果揹負了人命，那這件事就更有意思了。”
“議長的意思是——”佟佑看着他，遲疑了一句，“你想讓警方介入這件事？”
“警方介入是遲早的事，畢竟我們不可能出面將他送進去。但現在還不是時候。”厲冥禹從容淡定做着部署，眼神透着掌控一切的不疾不徐——
“爲官者最怕的就是身敗名裂，身敗名裂者最怕的就是連最後的容身之所都沒了。”厲冥禹一字一句道：“只有將一個人推到最高峰，然後再看着他從高處降落的感覺還是不錯的。”
“議長想要藉着這次合作東窗事發？”佟佑問道。
“對於這種人，雪上加霜用在他身上已經算是輕罰了。”厲冥禹冰冷言道。
佟佑點頭，他明白了他的意思。
良久後，厲冥禹起身，踱步到了窗子前，居高臨下地看着腳下的城市，鷹雅頎長的背影透着莫大的壓力，他再度開了口，平靜的嗓音卻令人不寒而慄——
“佟佑，你認爲這些足夠償還我孩子的命嗎？”
佟佑一怔，很快從容答道：“傷害夫人的是夏童，不過我想，如果夏家遭難的話，夏童也不會再有安身之所了，到時——”
“對於報復，我已經很累了，這次我只是想讓一些報應來得更順理成章些。”厲冥禹淡聲打斷了他的話。
佟佑想了想，回答，“我知道如何做了。”
厲冥禹不再說話，只是陷入沉靜之中。
佟佑知道他又想起蘇冉，每每他陷入沉默，多半都是因爲蘇冉。只是他不明白的是，議長向來冷靜自持，怎麼就看不透自己的感情？還是他已經清楚知道了自己要什麼，只是不道明而已？
在工作上，他會是議長的好助手，好幫手，但對於生活，他便無能爲力。
再理智再冷靜的男人，在遇上一段糟糕的婚姻後都會變得憔悴。
見狀後，他暗自輕嘆了一口氣，開口，“議長，我出去辦事了。”
“佟佑，你等等。”厲冥禹卻突然轉過身，重新回到座椅上坐好，指了指一邊的沙發，“你先坐下。”
佟佑先是一愣，而後坐了下來。
“議長，還有什麼吩咐？”
厲冥禹的神情多少有點彆扭，相比剛剛的沉靜，此時此刻卻發生了點變化，擡手，修長的手指摩挲了一下下巴，最後像是下了重大決定似的問了句，“佟佑，你談過戀愛沒有？”
“啊？”正準備一臉嚴肅地等待着厲冥禹吩咐的佟佑，許是沒料到他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來，瞬間呆愣住了，嘴巴張得幾乎能吞下一個蘋果。
厲冥禹也顯得有點尷尬，畢竟男人之間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是不會談論彼此的私事的，尤其是感情方面的事。想了想，他清了清是嗓子，修長的手指交叉在一起，看向他，“我認爲，你應該考慮一下成家的事情了。”
佟佑聽着頭都大了，趕忙站起，“議長，我沒明白你的意思……”
“坐下。”他再度示意了一下。
佟佑只好乖乖重新坐下。
厲冥禹想了想，打開抽屜翻騰了半天，拿出一張照片來，“你看看，你對這個女孩子感不感興趣？”
佟佑遲疑上前，看了一眼照片，照片上是個巧笑盼兮的女孩子，看上去也就二十剛出頭的樣子，長得倒是挺漂亮的，不過——
“議長，沒興趣。”
“是，我是對她沒興趣，問你呢。”厲冥禹點了點照片。
佟佑一臉的無奈，“議長，你想幹什麼？”
“那個——”厲冥禹竟然有些詞窮，想了想道：“其實事情是這樣的，左議長呢有個女兒，喏，就照片上的這個女孩子，叫左佳慧，剛剛畢業回國，老左對你很看中，希望我從中做個媒，安排你和他女兒見一面。”
佟佑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噎死，好半天才從嗓子眼裡擠出來一句話——
“議長，你的意思是——相親？”
“啊？啊對，是相親，你去見見這個姑娘，看看印象如何。”左議長也是在政壇上辦事一絲不苟的人，可膝下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放在手裡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所以挑來挑去，竟然就挑上了佟佑。
誰都知道，佟佑是厲冥禹的左右手，他的辦事能力是很多同齡人望塵莫及的，跟厲冥禹同樣出色的外形也足以令很多單身女孩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