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盛櫪親自來給許長安開門,雖然早有準備,但長安還是有點兒意外。
“這次只有我們兩個。”似是看出長安的疑惑,盛櫪解釋道,隨後朝書房走去,長安跟在他身後,發現這房間並不大,裝修得倒是頗有些格調,落地窗外就是彩色燈光照的波光瀲灩的游泳池和在冬日裡依然盛放着的梅花。
“這是你的房卡,房間就在旁邊。”進了書房,盛櫪把一張房卡遞給長安,又說,“原本的計劃是在東京落腳,今天下午臨時得知,黎先生昨天啓程去了北海道度假,我們只能走最早直飛札幌那班。”
他說着,微微擡起眼皮看了長安一眼,似是在問她,明白嗎?長安點了下頭。
她明白了,盛櫪還是沒有放棄收購那家日本的三景物業服務公司。早晨她在盛櫪辦公室看到的那份文件,應該是和收購案有關係。
其實早在這次的物業公司突然撤出事件爆發前,盛櫪得知三景公司擁有者黎正宏因年事已高且沒有繼承人,準備將公司出售的消息,就讓劉芸以物業分公司的名義暗中向黎先生提出收購意向。不知是否因此事走漏風聲,引發了物業公司突然撤出事件,不追究原因,現在既然那家公司已經撤出,盛櫪就再次把三景收購的事情提上了議程,至於他和劉芸爭執的焦點……
長安明白了,盛櫪這次準備親自出馬,以盛世集團的名義進行收購。
當然,如此一來,對劉芸就不怎麼有利了。畢竟劉芸是作爲股東之一,擁有物業分公司百分之八十左右的股權,基本完全掌控着這家公司,現在盛櫪突然以盛世集團的名義收購回來,最有可能的就是三景獨立經營,與盛世物業並駕齊驅,那麼,盛櫪無疑是在給劉芸找對手,甚至說的更深刻一點兒,他在給劉家找對手!
爲什麼他會這麼做,長安其實很理解,任何一個董事長都不會喜歡無法掌控的分公司,而盛櫪尤甚!
盛櫪露出滿意的微笑,他很喜歡和許長安之間存在的這種準確的說有點兒莫名其妙的默契。他的一個眼神,一個手勢,一個動作,她都能很準確的把握到,甚至他表情的稍許變動天都能明白,而且許長安很聰明,很少自恃瞭解他,反而常常處於一種莫名的惶恐中,雖然盛櫪不理解,但有時候作爲老闆,他倒是很喜歡的。
“你之前對黎先生有過些調查,說說看結果?”
早前,因爲收購三景,盛櫪曾經提示劉芸對黎正宏做些調查,同時也吩咐許長安做過,但很顯然,劉芸並沒有認真去做這件事,而且他知道,許長安給過劉芸一部分資料,今天早晨劉芸曾很不屑的說過,“我對那些小道消息沒興趣!”
然而盛櫪卻很相信,許長安不會隨便把沒用的小道消息提供給劉芸的。
長安微微垂眸,略微整理了下思緒,娓娓道來,“黎正宏出生於青城,現年七十八歲,二十年前旅居日本,隨後在日本京都定居,成立三景公司,分別做過清潔產品銷售和中介,後來發展成爲以物業服務爲主的公司,公司的所有其他產業在他七十歲那年全部收縮,只留下物業服務公司,他的妻子兩年前去世,曾經收養過一個孩子,一年前車禍意外死亡,隨後黎正宏身體狀況不斷變差,醫院診斷爲胃癌,半年前做過胃部切除手術,手術很成功,但他對繼續經營公司已經沒有興趣,準備賣掉公司,安度晚年,這是黎正宏對外發布過的所有正式消息。”說到這裡,許長安頓了頓,盛櫪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還有些小道消息。”長安微笑道,“傳聞中的黎正宏是日籍,但他其實仍然是中國籍,且在赴日前在國內成婚,有一妻一子,但赴日後就失去了聯繫,據說他的妻子在他離開後第三年離世,兒子下落不明。約莫三年前,有人帶着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去了他在京都的家,稱這少年是他的孫子,而他兒子早已經去世。隨後黎正宏以收養的名義留下這個少年,改名黎昕,據說這少年很聰明,收縮三景公司的提議就是他提出的,正是這個提議,挽救了危亡時刻的三景公司。但黎昕似乎和黎正宏並不親近,有消息傳聞,黎正宏妻子的離世和黎昕有絕對關係,後來黎正宏得知這件事,對黎昕大爲惱怒,將他趕出家門,也就是在他被趕出家門的當晚,黎昕出車禍死亡。而另有傳言,直到黎昕死亡,黎正宏才知道其實一切是背後有人操控,爲了找到真兇,他發佈了賣掉公司的消息。”
“其他呢?”盛櫪繼續問。
長安微微有些遲疑,然而觸到盛櫪微微有些殷切的目光,她還是繼續道,“我查過黎昕的FACEBOOK……”頓了頓,見盛櫪沒有露出不屑的表情她才說下去,“當然,這肯定不太準確。不過我發現他從不酗酒,喜歡賽車、打網球,他有個中國籍的女友是網球選手,和他青梅竹馬,黎正宏妻子去世前,他的FACEBOOK上曾隱隱透露女友懷孕的消息,後來卻不了了之,所以可能黎正宏妻子離世的確和黎昕有關。”
她說完,看着盛櫪,盛櫪頓了頓,突然擡起手,輕輕拍了拍,向來冰冷的臉上露出幾分笑容,“長安,你很厲害。”
長安一愣,很少聽盛櫪這麼‘表揚’她,她還真是很不習慣,以至於臉都有些發熱。
“盛董,這些都是小道消息,恐怕不足爲信。”
盛櫪微笑,卻不言語。她蒐集的情報已經足以推斷出一場家族內鬥,而在這種時刻,沒什麼比這些更能稱之爲黎正宏的‘弱點’,只要真正把握住這個‘弱點’,說服黎正宏把公司賣給他,就容易的多了。
“您需要調查。”長安從盛櫪的表情裡看得出他已經完全相信了她,不得不提示,這些只是她的推斷。
“放心,但你做的很好,長安。”盛櫪突然把手放在她肩頭,輕輕捏了捏,這樣親暱的動作,讓她在一瞬間,覺得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