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許長安來說,調任秘書室後負責的第一件工作頗具挑戰,那就是盛海龍的葬禮。
雖然早在預料當中,她也私下做了不少準備,但這些準備到了實踐中都會顯得微不足道,更何況她還要極力配合她的新上司—盛世集團新任董事長盛櫪。
作爲盛家的長子,盛櫪擁有一切名門長子的風範。英俊矜貴,聰明持重,手腕鐵血、善於交際,在盛海龍入獄後盛家風雨飄搖時,他力挽狂瀾保住了盛家在商界的地位,單從這點上來看,盛櫪就是個厲害人物。
厲害的人物,對秘書來說,就是個精益求精且不太好對付的上司。
但偏偏這個時候,秘書室經理突然感冒病倒了,許長安就被盛櫪的助手抓了壯丁,硬生生成了盛櫪的貼身秘書,主持整個葬禮的後勤工作。
而剛剛,就在盛櫪穿上她在兩天前就準備好的黑色西服走向殯儀館的時候,許長安居然發現他右手腕上那枚黑色的袖釦消失了!
“盛先生,很抱歉,請稍擡一下右手。”她從口袋裡摸出一枚袖口,低聲在盛櫪耳邊道。
盛櫪側眼看了下,忍不住皺眉,他對穿着極爲重視,這樣的失誤對他來說,簡直不可容忍。
但畢竟不是發脾氣的時候,他陰沉着臉,把胳膊交給了許長安,準備停下腳步,但她低聲道,“您可以繼續,給我兩秒鐘就夠了。”
兩秒?盛櫪不大相信的看了她一眼,也就是轉彎的瞬間,在沒有陽光的陰影裡,她以他都看不清的速度迅速安好了那枚袖口,並且在走出彎道的時候退回到自己的位置,平靜的,自然的,像這一切從未發生過。
盛櫪瞥了眼胳膊上亮閃閃的袖釦,忍不住微微一挑眉,不錯,這個秘書,他很喜歡!
“她怎麼會在盛櫪身邊?”
門口,盛楠一臉陰鬱的問商譽,“秘書室的副總什麼時候開始成了貼身秘書?”
“秘書室的經理今天生病了。”商譽壓低聲音告訴盛楠。
“生病?”盛楠捏了捏拳頭,冷冷得道,“病的還真是時候!”
“阿楠!”商譽急切的壓住他握拳的手腕意圖告誡,盛楠輕輕甩開,“放心,我今天不會處理這件事!”
說完他朝着葬禮大廳走進去。
狹路相逢,盛櫪和盛楠在大廳門口相遇了。
盛家人早做好準備,盛櫪剛剛出現,就有專人開門,保鏢助理分站兩側,將一個大門堵得只容的下盛櫪一個人輕鬆走過去。陣仗擺開,裡裡外外來參加葬禮的人都紛紛側目,一眼就能看得出他是盛家如今的當家人。
比起來,盛楠在氣勢上就輸了一截。黑色西服是休閒款式,他向來吊兒郎當慣了,雙手插兜站在敞開的門外,身邊只有一個商譽和幾個不像樣的女人小孩,站在盛櫪的對面,看起來像個跳樑小醜。
顯然盛櫪也是這麼認爲的,脣角不自覺的抽了抽,眼底閃過一抹譏笑。
但是大約所有人都忘了,盛楠並不是個要臉的人。
他居然看起來甚是恭敬討好的朝着盛櫪一笑,俯身問候,“早啊!”
“不早了吧?”盛櫪嘆道,“作爲盛家的長子和盛世集團的繼承人,今天我本應該守在父親身邊,可是公司的事情實在很多,我想父親應該更希望看到我爲公司和各位董事努力服務,所以耽誤了一會兒,倒讓作爲侄子的二弟你搶先了。”
“都是盛家的人,何必這麼客氣!”盛楠直起腰身滿不在乎的勾脣笑着,“你看,爲了讓舅舅的葬禮熱鬧些,我還特地帶了幾個弟弟妹妹和……”他朝後看了一眼,斟詞酌句一番卻道,“小舅媽們,來見舅舅最後一面。”
盛櫪朝後面看了一眼,柳氏和周氏都不大敢和他打照面,他的氣場實在有點兒強大,而且冷冰冰的令人畏懼。對此盛櫪很滿意,輕蔑的笑了笑,壓低聲音道,“阿楠,你總不會指望這幾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小孩兒來幫你爭奪財產吧?”
“哎呀說的什麼話!”盛楠一臉受驚的道,“我怎麼敢跟爭奪財產呢?我不過是舅舅一個小侄子罷了。帶他們來也純屬好心,畢竟都是舅舅的血緣至親,總要讓他老人家見最後一面不是?”
“血緣至親?你有什麼證據?阿楠,你最好搞清楚,這是盛家的葬禮,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走進去的!”盛櫪不屑的道。
“這樣說可就不對了。”盛楠無辜的道,“我都說了,是血緣至親,他們和我是一樣的,既然我能來,他們也能來,說他們是阿貓阿狗,那就是說,我和奶奶都是嘍?”他邪氣的笑着,低聲問盛櫪。
盛櫪臉色一沉,漆黑的眼眸裡霎時閃出冰冷的光芒。
柳氏嚇得驚呼一聲,抱着兩個孩子躲在了角落裡。
卻恰恰是這一聲驚叫,將裡面的目光全部吸引出來,紛紛看向他們,議論聲漸漸響起,尤其是盛傑那孩子,有着和盛海龍如出一轍的面容,更讓人浮想聯翩。
盛楠笑了,攤開雙手,一臉無辜的聳了聳肩。
盛櫪朝裡面嚴厲的掃了一眼,裡面頓時安靜了幾分,他淡淡道,“既然如此,你們在外面等候片刻,我祭拜完畢,自會有人安排你們依長幼親疏進去祭拜。阿楠,就算是奶奶,也得遵守這個規矩!”
“那是自然,先請!”盛楠立即退後了一步。
盛櫪朝裡面走進去,門口時,他突然低聲問許長安,“你知道該怎麼做?”
似是在徵詢的口氣,但長安已經明白,這是個命令,她立即點點頭,“是的董事長,在其他親屬沒有祭拜完畢前,我會讓二少爺稍等片刻。”
盛櫪滿意的點了點頭,大步朝着裡面走去。
門緩緩關上,長安帶着幾個秘書保鏢守在門口,將盛楠和柳氏、周氏等人堵在了門外。
盛楠瞥了她一眼,臉上原本帶着的恭敬笑容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他走到長安面前,胸口幾乎貼着她的臉,壓低聲音問,“許長安,你覺得今天我和盛櫪,誰有可能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