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滿之現實版大結局,紅樓之慧玉證情,五度言情
歲月如梭,不知不覺中,弘毅和淨筠已經五歲了。可是到了五歲上,相貌卻不再那麼一模一樣了。
弘毅生得極象胤禟,比胤禟還多了幾分靈秀,不必說也知道,那份靈秀是遺傳自黛玉的,如今大清的第一帥哥可再也不是忠毅親王胤禟了,而是他的兒子愛新覺羅弘毅。所以家裡有閨女的八旗親貴,都想將自家的閨女嫁給弘毅,忠毅王府從來都是門庭若市,很難有安靜的時候。從三歲開始,弘毅被相親的次數便不可勝數,以至於弘毅一看到那些滿臉堆笑的八旗命婦,他那張小臉便冷了下來,渾身上下散發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氣息,和他的四叔,當今皇上雍正有的一拼。
所有愛新覺羅家的人都覺得奇怪,這孩子明明是胤禟和黛玉生的,怎麼偏和他四大爺一個脾氣稟性,這爺倆兒往一起一站,那就是活脫脫的兩座超級大冰山,就算是三伏天,有這爺倆兒在跟前,連冰塊兒都省了。
淨筠的性子卻與弘毅截然相反,淨筠平日裡最是愛笑,一雙可愛秀眉彎彎的籠着那雙如水晶一般純淨的雙眸,粉嫩的小臉兒比最極品的羊脂白玉還瑩潤,秀氣的瓊鼻下那張嫣紅的小嘴兒總是嘴角向上翹起露出甜美的笑容,似乎小淨筠不只自己笑,還要替哥哥弘毅的笑一般。
如果說弘毅是所有八旗親貴們心中最好的女婿人選,那麼淨筠就是所有在旗人家夢想中的媳婦人選,雖然這兩個孩子今年才五歲。雖然他們心裡也清楚,弘毅和淨筠,都不是隨便能攀的上的,不過想想,總不會犯着誰不是。
日子如流水一般的過着,這一日弘毅照着規矩寅時三刻便起身,由胤禟親自將他送到宮中,跟着他的皇帝四伯上朝。這是打從弘毅兩歲開始便立下的規矩。雍正將弘毅帶在身邊,不論是上朝聽政還是回南書房批摺子見軍機大臣,雍正都在不遣餘力的用方傳身教來教導弘毅如何做一個合格的君王。
胤禟和黛玉在得知了弘毅的來歷之後,心中雖然不願,可還是決定順勢而行,並沒有阻攔他們四哥的做法。因爲他們兩個知道,弘毅代表的是順天承運的天命。而且很明顯的,弘毅對這樣的安排很滿意,一直樂在其中。
大朝會後,雍正帶着弘毅在南書房裡接見大臣,看過了自東瀛傳來的八百里加急密摺,又聽了兵部尚書馬文的奏報,他並沒有立刻做出決定,反而看向弘毅,眼中略含了一絲笑意的問道:“弘毅以爲如何?”
“弘毅以爲倭人對我大清絕無忠心可言,近藤家族這幾年一直在偷偷向英吉利購買火器,分七次以三十萬兩黃金購得火槍四百枝,子彈三千發,重炮三門,炮彈三百發,都藏在八義大神廟的地下密室之中。在富士山的山腹之中,有一個秘密兵工廠,正日夜趕製槍炮子彈,可見倭人所圖非小。此次海督師遇襲身亡,從堪驗結果上來看,海督師身體裡的子彈,正是倭人仿製的。弘毅以爲,倭人是有意刺殺海督師,以達到觸怒大清,將引我大清水師出征,倭人早早設下埋伏,意欲在登陸口重創我大清水師,以奪回倭人對東瀛的控制權。”
弘毅將手背到身後侃侃而談,說的兵部尚書馬文大驚不已,不禁喃喃說道:“這怎麼可能?我們大清水軍天下無敵,那倭人現在連艘象樣的戰船都沒有,他們憑什麼與我們大清水師做戰?”
弘毅淡淡一笑,稚嫩的小臉上偏有着成熟的,一切盡在掌握的神情。雍正淡淡說道:“弘毅,你細細說來聽聽。”
弘毅應了一聲,鎮靜自若的說道:“東瀛有許多倭人以採珠爲生,他們的水性極爲精湛,深入大海之中就如游魚一般,而在半年之前,倭人的深海珍珠產量逐月遞減,到了兩個月之前,東瀛的深海珍珠產量幾乎爲零,我們大清每年所需的珍珠數量極爲龐大,倭人爲了應付獻貢品之事,偷偷派人扮做商人到南洋採購珍珠,這三個月裡,南洋的珍珠價格長上漲了兩成。而這半年之中,東瀛並沒有發生什麼災難,也沒有采珠人大批死亡的消息,由此可見,這些採珠人都做別的事情去了。”
雍正讚許的點點頭,他知道這些都是弘毅自己思考之後得出的結論,並沒有誰教他這樣說。兵部尚書背上的冷汗都下來了,誰說眼前這小主子只有五歲的,只看他那縝密的思維,便是在成年人也望塵莫及。
“來人,詔怡親王勤親王見朕。”事涉出兵之事,雍正自是要詔集現在他使着最順手的十三弟十四弟過來商議,弘毅再有頭腦,也只是個五歲的孩子,橫不能讓個小孩子出兵打仗吧,那豈不是要臊死大清滿朝武將了。
怡親王胤祥和勤親王胤禎奉詔,兩人急匆匆趕到南書房,雍正讓弘毅把摺子交兩胤祥胤禎傳閱,兩人看過之後相視一眼,胤祥立刻說道:“皇上,臣弟請旨出征,平定東瀛。”
雍正也沒說同意也沒不同意,只看向胤禎問道:“十四弟的意思呢?”
胤禎皺眉想了想,沉穩的問道:“那東瀛人如何突然長了膽子,竟敢對我大清官員下毒手,難道是他們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倚仗?”
雍正點點頭,胤禎這幾年的歷練沒有白費,胤祥和他比起來,倒顯得勇武有餘而智計不足了。“弘毅,把聽風樓傳來的消息說給十三叔十四叔聽。”雍正淡淡說道。
弘毅又說了一回,胤祥驚出了一身白毛汗,胤禎也是倒吸一口涼氣,真沒有想到那小小的東瀛竟然有這麼大的野心,竟敢向宗主國大清叫板。兩人的面色都凝重起來,想了一會兒,胤禎說道:“以臣弟之見,我們不妨將計就計,以空船誘敵,再以快艦聚殲之。”
胤祥點頭道:“若無足夠的誘餌,只怕倭人不會上當,就讓臣弟帶着空船誘敵吧。”
雍正的眉頭皺了起來,似這等以身犯險之事,他怎麼可能讓自己的弟弟出馬,若有個什麼閃失,雍正可怎麼受的了。
胤禎也搶着說道:“我的水性好,還是讓我帶船誘敵吧。”
雍正眼一橫,瞪了胤禎一眼,沉聲道:“胡鬧,你的水性再好,也不能橫着遊過大海!你們兩個誰都不許去,朕自有安排。十三,你去江寧巡查水軍,記得去止園給皇阿瑪請安,回來的時候把弘暉帶回來,這小子以爲躲到江南,朕就拿他沒轍了不成?再有……你把老八帶到江寧去吧,到底是兄弟,讓他見見老祖宗和皇阿瑪。”
被圈在獅子園裡的胤禩如今病了,病得很重,青玉給他診了脈,胤禩得的是心病,若是心結不解,便沒有多少日子了。雍正是面冷心熱之人,他面上雖然不顯,心裡到底還是顧念着胤禩是兄弟,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雍正也不想揪着不放,給別人出路,自己纔有路。
說到弘暉,雍正便只有搖頭嘆氣了,弘暉竟是越大性子越疏懶,平日裡不肯好好讀書,雍正管的緊了,他便學着他十叔離宮出走,前陣子趁着雍正不備,便一個人溜去了江南,宮裡鬧翻了天之後才收到康熙打發人送回來的信,說是弘暉到了江寧,讓雍正不用擔心。所以一提到弘暉,雍正便氣不打一處來,偏弘暉有一大幫子人護着,雍正朝政又煩忙,生被這小子鑽了空子,想教訓他都鞭長莫及。
就在雍正咬牙切齒的說起弘暉的時候,遠在江南止園的弘暉沒同來的打了個寒顫,他疑惑的自言自語道:“天不冷啊!”
與弘暉在一處的弘皙有些兒幸災樂禍的說道:“一定是四叔又罵你了!弘暉,你也真行,在四叔眼皮子底下你也能溜出來!皇瑪法可說了,他不替你求情的,你就擎好吧!到時候被四叔教訓的滿弟找牙,我可要帶着弟弟妹妹們看你的笑話。”
弘暉白淨的小臉騰的漲紅了,只生氣的白了弘皙一眼,悶悶的沒有說話。弘皙大笑不止,弘暉越發惱了,站起來便要走。這時從裡間走出來一個雪玉般的小姑娘,她走過來拉着弘暉的手,軟軟糯糯的叫道:“二哥,不許欺負五哥!”自胤褆以下,各家的孩子都按着次序論,所以弘暉雖然是雍正的長子,可論起來淨筠卻得叫他五哥。
這小姑娘可不就是淨筠小格格,這陣子她正跟着黛玉在江寧陪太皇太后和康熙林海,小丫頭天生一副軟心腸,最看不得有人受欺負。她本來在裡屋正和淨初小姐妹兩個說話,聽到弘皙取笑弘暉,均筠的同情心發作,便出來打抱不平了。
弘皙極疼愛裝飾筠的,只伸手將淨筠抱了起來,笑着說道:“好,瞧在我們淨筠的面子上,二哥不說你五哥了。”
弘暉看着淨筠偎着弘皙,心裡泛酸了,只伸手想將淨筠抱過來,可是弘皙仗着自己比弘暉高大有力,硬是不放手,看着兩個哥哥相爭,淨筠犯了難,讓誰抱不讓誰抱呢?
就在小丫頭糾結的時候,門簾子被挑了起來,神清氣爽的林海走了進來,淨筠立刻伸手叫道:“外公抱抱……”
林海聞言立刻快步走過來,將淨筠抱了過來,弘皙和弘暉忙給林海見禮,都以師公呼之。林海微笑說道:“暉哥兒,你皇瑪法叫你過去,皙哥兒,去你阿瑪的書房看畫。”
弘皙一愣,弘暉倒比他先反應過來,只衝着弘皙直樂,弘皙想了想才明白過來,他到底臉皮不厚,白淨的臉上泛起了紅暈,原來弘皙已經到了該議婚的年紀了,這陣子太皇太后親自瞧了許多姑娘的畫像,挑了十二個備選的姑娘,等着弘皙自己決定呢。
還算弘暉聰明,只是笑沒有說什麼,小兄弟兩個結伴出了屋子,淨筠只摟着林海的脖子,撒嬌的叫道:“外公,淨筠也要看畫兒!”
林海呵呵笑了起來,只抱着淨筠,帶着從裡間出來的淨初,一起去止園的天水樓鑑賞書畫去了。
在太皇太后的屋子裡,黛玉和胤禟兩口子正陪着太皇太后說笑解悶兒,如今的太皇太后已經是滿頭銀髮,可是精神卻特別的矍鑠,身子骨也特別的硬朗,走起路來腰不彎背不駝氣不喘臉不紅的,真正是活成了老神仙。平日裡老太太就是心情順暢的,此時見到她最喜愛的重孫子和重孫子媳婦,便更加開懷了,直笑的合不攏嘴,拉着黛玉的手一個勁兒的搓揉着,笑着問道:“玉兒,什麼時候再給老祖宗添個玄孫孫?如今弘毅跟着老四,你們皇阿瑪和你那爹爹整日家爭着要帶淨筠,老祖宗我是沒有理會了,這可不行,說什麼也得再給老祖宗生一個出來,我自己帶着,再不許你皇阿瑪和你那爹爹粘一個手指頭。”
果然是老小老小,太皇太后如今可是越來越象個任性的小孩子了。黛玉滿面羞紅,只垂頭挨着太皇太后,不依的叫了一聲:“老祖宗……”黛玉對於再生個孩子倒是沒有什麼意見,奈何胤禟心裡不樂意呀。
太皇太后呵呵直笑的看向胤禟,帶笑的眼裡卻藏着一抹警告,象是再說:“臭小子,要是敢不給我再生個玄孫孫,你就別想要你媳婦了!”
胤禟心中暗自叫苦,自從遠征東瀛歸來,胤禟便再沒和黛玉分開過,那幾個月看到見吃不着的滋味,他是再不想經歷一回了。這幾年來,他和黛玉魚水和諧,兩個人好的如蜜裡調油一般,夫妻之間親密無間,哪裡還能容得下一個小毛頭夾進來。不過他又是知道太皇太后的性子,一年之後若是不生個孩子給她老人家,胤禟怕自己真的連媳婦都沒了,想到這一層,胤禟只得無奈的看了黛玉一眼,悶聲應道:“小九知道了。”
太皇太后這才真正的高興起來,直推黛玉道:“好孩子,你們回房去吧,不用在這裡陪我這個老太婆。”太皇太后這句極爲露骨的話讓胤禟和黛玉的臉都紅的幾乎要滴血,幸而屋子裡除了蘇麻喇姑之外,再沒有其他的人,要不,胤禟和黛玉可真是沒臉再在止園裡待下去了。
太皇太后趕人,胤禟和黛玉也不好硬賴着,小夫妻二人告退,出了太皇太后的屋子,走在院子裡的石子甬道上,胤禟見左右無人,便硬拉着黛玉的手,小聲調笑道:“玉兒,咱們聽老祖宗的吩咐,回房去吧!”
黛玉又羞又惱,送了兩枚白果給胤禟,氣惱的小聲說道:“呸,纔不理你呢,我去找二嫂子說話。”
胤禟想着反正左右無人,便攬着黛玉不盈一握的腰肢笑道:“你閃下我一個人,可怎麼給老祖宗生個玄孫孫?”
黛玉惱了,只反手敲打着胤禟的胸口嗔道:“去,不許你沒正經!”
胤禟聞着黛玉身上特有的香氣,整個心神都已經迷醉了,只摟緊了黛玉,雙脣落到黛玉的脣上,喃喃說道:“玉兒,對你,我一點兒定力都沒有。”
這五年的夫妻生活過下來,黛玉對胤禟的每一個舉動背後含着的意思都瞭如指掌,同樣,胤禟對黛玉也是一樣,輕吻從脣上緩緩下移,黛玉嬌羞的嚶嚀一聲,整個人便軟在了胤禟的懷中,她無力的攀着胤禟,嬌喘着低低道:“九哥,不要在這裡……”
胤禟自是捨不得黛玉不自在,用盡了所有的剋制力,他才鬆開黛玉,牽着黛玉的手便要往自己的房間走。黛玉大羞,趕緊拖住胤禟,嬌怯的低低道:“九哥,等晚上……”
胤禟這才滿意的嗯了一聲,輕柔的替黛玉攏起垂下來的幾縷青絲,又偷了個香,才牽着黛玉的手走出了太皇太后的院門。
這一夜,胤禟得償所願,愛了黛玉一次又一次,黛玉如同乘上了雲霄飛車一般,已經記不清有多少次衝了極致的雲霄……黛玉縱然現在身體康健,卻也承受不住胤禟那狂野的熱情,在胤禟最後一次的播灑生命種子之時,黛玉興奮到了極點,竟暈倒在胤禟的懷中。等到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天光大亮,胤禟早就替她清潔了身子,換上了乾淨的寢衣。
陪着太皇太后和康熙林海用了早膳,太皇太后瞧着黛玉嬌美更勝從前,滿意的直點頭,小九兒如此努力,想來她很快就有玄孫孫可以抱了。一家子正說笑着,忽聽外面有人回稟,說是怡親王到了江寧,正在止園外求見。
康熙納罕的說道:“十三怎麼來了?”
胤禟笑道:“十三弟如今正管着兵部,想必是到江寧來巡查水軍的。”
康熙搖頭道:“不對,十三前幾個月才巡查的水軍,難道是出了什麼事,要用兵麼?玉兒,你的聽風樓可有什麼消息?”
黛玉搖搖頭道:“皇阿瑪,您忘記啦,前年弘毅就把聽風樓要了去,這小子把聽風樓主持的如鐵桶一般,沒有他話,聽風樓什麼消息都不會透出來,如今想得到什麼消息,我們還得去問弘毅呢。”
康熙一拍額頭笑道:“可說是呢,我竟把這一茬給忘記了。說起來我們弘毅就是能幹,他們兄弟們在弘毅這個年紀上,可是綁起來都比不上弘毅的。”
太皇太后也在一旁連連點頭深以爲然,的確,弘毅表現出來的能力是極爲卓越的,他的才幹和果敢,都是天下頭一份兒的,康熙這麼說還真不是誇獎,而是事實。
“沒了聽風樓,四海的生意怎麼樣?”林海笑着問了一句。
胤禟笑道:“四海的生意很好,如今已經將分鋪開到了海外,現在也不用我們打理,我們也只是一年看一回帳,其他的再不用費心思,甄恪的經營才能極佳,眼光又好,這幾年他決定的投資,都有着三成以上的投資回報,有他在,我們便輕鬆多了。四哥上個月才賞了甄恪黃馬褂和雙眼花翎,以獎賞甄恪對我們大清的貢獻。”
林海點了點頭,康熙沉聲道:“我記得玉兒曾說過要建立屬於你自己的商業帝國,如今不再想了?”
黛玉臉上微紅,不好意思的說道:“皇阿瑪,那時候玉兒還小嘛……”
康熙哈哈大笑了起來,向林海打趣黛玉說道:“都說是美人鄉是英雄冢,我瞧着到了玉兒這裡,竟是反過來了。”
胤禟和黛玉都紅了臉,胤禟在桌下悄悄握着黛玉的手,向着康熙笑道:“皇阿瑪,我們纔沒這樣,四海的架構制度可都是兒子和玉兒兩個人訂下來的,發展方略也是我們決定的,如今四海有現在的局面,兒子媳婦到底也要有五成功勞吧!”
太皇太后笑的指着胤禟說道:“瞧瞧,他還不服氣了,象個小孩子似的,知道是你們的功勞,別人抹不去的,放心吧。”
大家湊趣的說笑一回,胤祥被引進來,大家便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胤祥上前一一見了禮,康熙笑着問道:“十三,你怎麼又來了,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胤祥忙回道:“回皇阿瑪,四哥命兒子來巡查水軍,送八哥過來,接弘暉回宮。”
康熙眉峰微皺的問道:“怎麼又要巡查水軍,是不是海上有事?老八怎麼了?”
胤祥不敢隱瞞,一五一十將東瀛挑事兒的事情全都說了,又把胤禩的身體狀況細細說了一回,太皇太后聽了,先就嘆了口氣,對康熙說道:“老八這些年受的懲罰也足夠了。”
康熙輕輕點頭,問胤祥道:“老八現在何處?”
胤祥忙說道:“未得老祖宗和皇阿瑪的意旨,兒子沒敢帶八哥進來,他正在外面的馬車上。”
康熙搖了搖頭說道:“都到了門口,皇阿瑪會不讓他進來麼?小九,你去把老八接進來。”
胤禟領命而去,康熙又細細問了胤祥有關東瀛之事,胤祥有什麼說什麼,還將弘毅的分析細細說了一遍,聽得康熙眼帶異彩,興奮的說道:“好好,弘毅真是好樣的,我大清後繼有人啊!”
正說着,胤禟引着人擡了胤禩進來,此時的胤禩已經無力支撐自己的身體,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只能在榻上微微欠了欠身。康熙走了下來,居高臨下的看着胤禩,心裡不禁一陣酸澀。當日胤禩被圈之時,還是個健壯的青年,如今只過去五年,胤禩已經是滿頭白髮,蒼老的康熙都不敢認了。
“皇……皇……”胤禩口中訥訥不能成言,他想叫皇阿瑪,卻又怕康熙不許他這麼叫。被圈了五年,從最初的怨恨不平到心思漸漸平靜,再到現在的絕望,胤禩經歷的這五年,是他人生中最大的煎熬,就快走到人生的盡頭,胤禩再不會去想什麼鴻圖霸業,他只想着能得到親人的重新接納,就算是死,也是頂着愛新覺羅家的子弟名頭死去。
“老八啊,你心裡可怨皇阿瑪?”康熙長出一口氣,忍住眼中的澀意沉聲問道。
胤禩眼睛一熱,五年了,他終於等到他的皇阿瑪對他的承認。一時激動之下,胤禩劇烈的咳嗽起來,康熙見胤禩蒼白髮青的臉立刻脹的血紅,不由的搖了搖頭,走上前一步用大掌頂住胤禩的後背,用力捋了幾下,助胤禩理順氣息。只是他這樣的舉動,卻讓胤禩更加激動了,胤禟心中暗歎,上前握住胤禩骨瘦如柴的手,將自己的內息灌入胤禩的體內,將胤禩體內亂躥的氣機導順,胤禩才漸漸平靜了下來。
胤禩看着胤禟,遲疑的低低說道:“九……九弟……我對不起你……和弟妹。”
胤禟搖搖頭,釋然的笑道:“八哥,不說這些了,我們是兄弟,你好好將養身子要緊。”
胤禩慘然一笑,悲觀的說道:“九弟,八哥不中用了……”
聽着那悽然的語氣,滿座之人的心情都沉甸甸的,有說不出的難過,太皇太后雖然見慣了生死,可是看到原本意氣風發的重孫子變成這樣,心裡也有些受不住,她看向黛玉,輕輕的喚了一聲:“玉兒……”
黛玉明白太皇太后的意思,自胤禩進門之時,黛玉已經不着痕跡的檢察了胤禩的身體,此時的胤禩生機已絕,他能撐到江寧,完全是靠着心中的一股勁兒,如今他重新得到康熙的承認,這股勁兒眼看就要散了,若是胤禩自己散了生機,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他不得。黛玉秀眉輕蹙,忽然附到太皇太后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太皇太后聽罷黛玉的話,不禁連連點頭,她快步走到胤禩的身邊,鄭重的說道:“老八,你可對得起祖宗?”
胤禩本已準備閉目就死,忽然聽到太皇太后這樣問了一句,他的眼睛立刻睜開,看着老祖宗充滿了內疚歉意的說道:“老祖宗,胤禩對不起祖宗。”
除了黛玉,其他人都不明白太皇太后忽然如此詢問是何用意,大家齊刷刷的看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沉穩的說道:“老八,你兄弟們都有兒子承繼香火,獨你膝下無出,你到了地下,有何面目去見祖宗?”
胤禩聞言苦笑一下,他自己的身子他最清楚,就算是他有心找個尋常的女子生個孩子,只怕也沒有那個力了。
太皇太后好似看穿了胤禩的心思,只說道:“只要你想,便有法子做到。”
胤禩身子猛然一震,瞪大了眼睛看向太皇太后,眼中迸出驚喜期盼的光芒,太皇太后心裡一鬆,只看那眼神,她就知道自己的話奏效了。
“老祖宗!請您幫幫胤禩。”胤禩熱切的懇求。
太皇太后微笑着點頭,放緩了聲音說道:“如今咱們最不缺的就大醫良藥,你只放開心懷接受治療,等你身子好了,老祖宗做主給你娶一房好媳婦,也好開枝散葉,爲你承繼香火。”
胤禩再不想還能有這樣的造化,當下就要掙扎着起來給太皇太后磕頭,太皇太后笑道:“你好生養着,日後有你給老祖宗磕頭的日子。”
話說至此,大家也都明白了過來。能在這屋子裡的,都是最體己的人,大家都知道這是黛玉要動用自己的特權了。果然,黛玉爲胤禩改了生死簿,爲他延壽十年,胤禩原本是絕嗣之命,黛玉也爲他續了子嗣,當然,這一切也不是憑白改了就能行的,一切都有因果,胤禩要得到這些,就要付出與之相應的代價。
胤禩養好了身體,娶了一個並不十分美麗,卻極爲賢惠的姑娘爲妻,婚後一年,便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子。至此,愛新覺羅家各個房頭都有了承繼香火之人,太皇太后總算覺得自己這一生圓滿了。
胤禩在孩子出生之後,將妻子留在止園,一個人踏上了懺悔修行的旅程。他走遍了大清的山山水水,扶危濟困之舉數不勝數。四年之後,胤禩的兒子弘旺開始上學堂,胤禩的妻子便將他託付給黛玉夫妻,追隨着胤禩的腳步,日日行善,不止是在爲胤禩贖罪,也爲自己積德。原本黛玉只爲胤禩續命十年,可是胤禩夫妻善感動天,竟又多活了五十年,這是連黛玉最初都不曾料到的。
在胤祥帶胤禩前往江寧的時候,他們一直被一個老和尚跟蹤着。這老和尚不是別人,正是和愛新覺羅家有不共戴天之仇的薛敬宗,他這幾年一直在暗中死死盯着大清皇室的舉動,終於讓他發現康熙詐死的秘密,薛敬宗的腦子裡充斥着報仇的執念,他一路跟到止園,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薛敬宗悄無聲息的摸到了止園的院牆之下。
止園的院牆對於薛敬宗這樣的高手來說自然不算是障礙,他的腳尖在地上輕輕一點,便躍過院牆,落在了止園內的地面上。薛敬宗仔細看了地形,便朝着止園裡的主建築的方向奔去。
眼看就要接近目標了,薛敬宗忽然聽到背後傳來一聲嘆息,他驚得毛骨悚然,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向前縱出一丈多遠,薛敬宗纔回過身來,只見並不明亮的月光之下,一個俊美的不真實的男子雙手反揹着,正用憐憫的目光看着他。薛敬宗自然認得這人,他就是忠毅親王,愛新覺羅胤禟,是薛敬宗不共戴天的大仇人之一。
一切盡在掌握的胤禟微微搖頭嘆息了一回,看着薛敬宗說道:“薛敬宗,你到底是不死心。”
薛敬宗身子一顫,他沒有想到胤禟竟然能一口叫破他的本名,要知道他現在是以和尚的面目出現的,而且爲了隱藏形跡,他還特意易了容。不過既然被叫破,薛敬宗便也不再隱藏什麼,他將腰背挺直,揭去臉上的面具,沉聲說道:“不錯,我就是薛敬宗,狗韃子,受死吧!”
薛敬宗話音未落,便疾如閃電般的撲向胤禟,他知道胤禟既然能一口叫破自己的行藏,必是做好了一切的準備,他今日必難活着離開止園。反正都是死,能拖上胤禟一起死,也算是他爲妻兒報了仇。
胤禟不躲不閃,左手背在身後,右手當胸一劃,便硬生生的接住了薛敬宗這奮盡全力的一拳。“嘭”一的聲巨響,胤禟紋絲未動,薛敬宗卻連退十數步,才卸去胤禟加諸於他身上的力道,晃了幾晃才穩住身形。
薛敬宗大駭,他真的沒有想到胤禟的功夫竟然如此高深莫測,他自認功力已臻化境,想不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可是殺妻滅子之仇薛敬宗是一定要報的,薛敬宗又重凝內力,他的雙拳由紅轉青,透着幽幽的寒光,整個人漸漸散發出森森的寒氣。
胤禟心中暗暗驚呼:“冰魄神功,他竟然練了這等的陰毒的功夫。”胤禟臉上的笑容隱去,神色凝重起來,這冰魄神功練起來極爲傷身,神功能練成之時,修練之人就會變成一個瘋子。在對陣之際必要與敵同歸於盡。
薛敬宗出拳出風,拳拳打向胤禟的要害,胤禟知道不可硬接,只腳踩八卦游龍步,身子如幻影一般遊移於薛敬宗的前後左右,薛敬宗一連擊出數百拳,卻連胤禟的衣角都沒有觸到。
此時康熙抱着淨筠,和林海黛玉胤礽他們走了出來,淨筠倒是個有膽色的孩子,她只摟着康熙的頸子,疑惑的問道:“皇瑪法,這個大和尚爲什麼要攻擊爹爹?我們又不認得他。”
康熙抱着淨筠淡淡說道:“這個人叫薛敬宗,他和他的家人一慣與朝庭做對,家裡的人都死了,只剩下他一個,他來找我們報仇的。你阿瑪要保護我們,便和他打了起來。”
淨筠不解的睜着大眼睛,疑惑的問道:“皇瑪法,他和家人爲什麼要和朝庭做對呢,難道皇阿瑪,四伯伯對百姓們不好麼?”
康熙呵呵一笑,很細心的解釋道:“這天下呢,原本也不是我們大清的,在大清之前,還有個明朝,可是明朝的皇帝不爭氣,被自己人造了反,被攆下了臺,後來咱們大清打進關來,這才坐了天下。這老和尚,就是前明皇室的駙馬,他想要推翻我們大清,讓朱家子孫再坐江山。”
淨筠撅着小嘴說道:“這算什麼呀,我們又不是從前明皇帝手裡得的天下,他要報仇,只去找那些造前明皇帝反的人,幹嘛賴我們家呢?真是糊塗!再者說,前明若有好皇帝,對百姓好,得百姓的支持,我們大清又怎麼能進了關坐了皇庭?”
康熙大笑道:“我們淨筠說的對極了,他們要報仇,自該去找造前明反的李闖,實在是不該找我們。前明無道自該消亡,這事,原也和我們無關,他找我們尋仇,實在是沒有道理的很。”
康熙與淨筠的對話傳到薛敬宗的耳朵之中,薛敬宗的心神大亂,那祖孫倆的對話在不經意之間擊潰了薛敬宗一直以來的心理防線,是啊,大清並不是在前明手中得的天下,前明的江山,與其說是毀在李闖的手中,還不如說是毀在無道的前明君王手中。
“不……你殺了我的妻兒,我要我妻兒報仇……”薛敬宗仰天長嘯,攻勢越發凌厲。黛玉面沉似水,沉聲喝道:“薛敬宗你好不知廉恥,你的妻子聚衆謀反,要加害我們一家子,難道我們就得生受着,連自我保護都不行了?她們既然有害人之心,反受其害也是自然而然之事,普天之下也沒有她們要殺人,我們就站着不動讓她來殺的道理,就算是在前明,也沒這個道理。”
黛玉母女的話直刺薛敬宗的內心深處,其實當年他發現在滿清的統治之下,百姓的生活安定富足,便已經息了那謀反之心,這也是他遁入空門的原因。可是當他聽到妻子兒女被殺的消息,那顆本已平靜的心就再難平靜下來,從那時起,薛敬宗的心裡便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殺了愛新覺羅家的人,爲妻子兒女報仇,其間又被祖無計百般躥掇,薛敬宗從此便不能回頭了。
是薛敬宗在暗中操控了一切。原本他想利用胤禩來達到讓愛新覺羅家的子弟自相殘殺的目的,可是胤禩卻被識破,還被圈進了獅子園,從此薛敬宗再也不能操控胤禩,也這是五年之內胤禩反覆自省,才悔悟的原因。刺殺康熙,也是薛敬宗的意思。不想刺殺不成,他反而助康熙順利脫身,將皇位傳承下去。四阿哥胤禛繼位,竟比康熙還有能力,大清國勢蒸蒸日上,薛敬宗發現自己的力量越來越小,到了現在,他已經是衆叛親離,只剩下自己一個孤老頭子死死堅持了。到了現在薛敬宗都不知道自己堅持的到底是什麼。
就在薛敬宗分心之際,胤禟在他的拳勢略慢了半拍之際,手臂陡然暴伸,一指點中了薛敬宗的四白穴,一股刁鑽的力道透體而入,薛敬宗大駭,卻已經沒了還手之力,這四白穴正是薛敬宗的命門所在。他那陰毒的冰魄神功,就這麼被胤禟破了。
胤禟一指得手,便向後躍開擋在了康熙的身前,康熙會意,用手掩了淨筠的雙眼,溫言說道:“淨筠乖,咱們不看。”
薛敬宗的身上傳來一陣噼啪之聲,好似暴豆子一般,在場之人但凡懂功夫的,都知道薛敬宗從此便被廢了,他再也不能練武,不過也因爲胤禟散了他的冰魄神功,才保全了薛敬宗的一條性命。
薛敬宗委頓在地,整人癱軟的如泥團一般。康熙將淨筠交到黛玉的手中,然後走到薛敬宗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薛敬宗雙目緊閉,看也不看康熙一眼,康熙淡淡笑了一下,吩咐道:“小九,找個寺廟送他過去,希望晨鐘暮鼓能化去他的戾氣,自此潛心向佛吧。”
薛敬宗猛的睜開眼睛,直視康熙的冷聲喝道:“你不必假仁假義!”
康熙淡淡一笑,略在譏諷的說道:“朕的真假還輪不着你來評判,朕不殺你,就是要你看着朕的兒子將大清治理的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朕要不殺你,朕誅心!”
胤禟果然在江寧附近找了一家不大的寺廟,將薛敬宗送了過去,他也不派人看着薛敬宗,薛敬宗養好傷之後,也可以在附近自由走動。看着周圍的百姓果然安居樂業,人人臉上都洋溢着富足的笑容,沉靜下來的薛敬宗漸漸的了悟,從此他開始精心研究佛法,數年之後坐化,那時的他,已經成了有名的高僧。
胤禟辛苦耕耘,果然讓黛玉在一年之後又生了一個兒子,康熙大喜過望,爲這個孩子賜名爲愛新覺羅弘永,這孩子自打一生下來,太皇太后便將他抱在懷中,小弘永不象他的哥哥姐姐,既不哭也不鬧,只忽閃着兩隻大眼睛,瞧誰都送上一枚大大的笑容,他也不會粘着胤禟黛玉夫妻,任誰帶着都行,這簡直讓太皇太后,康熙,林海三人樂開了花,三個人每天爲了搶奪小弘永而爭的面紅耳赤,給止園很添了許多樂趣。日子也在每日的小弘永爭奪戰中飛逝……
又過了半年,大清征討倭人的戰爭大獲全勝,加藤幕府被徹底消滅,東瀛這個名稱在地圖上從此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新的行省,這個行省被康熙命名爲靖海。
平倭之後,雍正的身體忽然變差了,三五不時的總是咳嗽,看盡了天下的名醫,卻總是不見好,他的身體明顯的消瘦下來,卻查不出任何原因,上自太皇太后下至弘皙弘暉弘毅這一般小兄弟,人人都憂心忡忡,再不敢讓雍正爲朝政操一點兒的心,儘管如此,雍正的身子還是一日日的虛弱下來,到了弘毅十二歲那年,雍正大限已至,“病逝”於圓明園。在雍正大行之際,留下一道遺詔,將皇位傳於忠毅親王之子,愛新覺羅弘毅。滿朝文武接旨後,無不心服口服,竟沒有一個人敢說一句:“大行皇帝有子,如何傳位於子侄?”從三歲開始,弘毅便以自己的實力證明了,他是命定的大清天子!大清必將他的引領之下走向巔峰……
弘毅繼位之後,黛玉和胤禟則與太皇太后康熙林海胤礽胤禛以及所有的兄弟,漸漸在人世間淡出,成爲了大清一段最奇幻絢爛的歷史,除了愛新覺羅家的直系子孫之外,再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去處。這其實不是結束,而是一段新曆程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