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慧玉證情
在一旁陪着的大福晉總算是緩了一口氣。柔聲說道:“弟妹,喝點蔘湯吧,回頭生起來也好有力氣。”
太子妃就着大福晉的手喝了小半碗蔘湯,肚子便又抽疼起來,太子妃壓抑的叫了起來,穩婆忙說道:“請太子妃娘娘積攢力氣,這會子叫得狠了回頭會沒力氣生的。”
太子妃嚇得臉色慘白,大福晉瞪了那穩婆一眼,柔聲安慰道:“弟妹別怕,女人都有這麼一遭,熬過來就行了,你的身子素來紮實,只要按照吩咐去做,一定會平安生下小阿哥的。”
太子妃點點頭,勉強笑了一下,黛玉亦上前笑道:“二嫂,還和剛纔一樣呼吸,您一定會平安生下小阿哥的。”
太子妃向黛玉笑了笑,抓住黛玉的手吃力的說道:“玉兒,有你在這裡,我很安心。”
大福晉撫着黛玉的肩笑道:“就是呢,我們玉兒妹妹可是醫佛葉天士先生的高徒,弟妹,你儘管聽玉兒的,一定沒問題。”
旁邊伺候的兩個穩婆聽了這話,卻低着頭隱藏住眼中的不屑,在她們看來這玉格格不過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哪能和她們這些接生經驗豐富的穩婆相比。
一波又一波的陣痛襲來,太子妃疼的臉都變了形,卻依然強忍着不大聲嘶喊,免得浪費體力。黛玉在穿越之前有陪好友生產的經驗,因此她並不慌張,一面告訴太子妃如何呼吸,一面沉着的問道:“穩婆,看看開了幾指?”
穩婆沒想到這個小姑娘竟真的懂,忙收起不屑的心情,查看之後剛要回話,黛玉卻搶先說道:“太好了,已經開了七指,哦,都能看到頭髮了,二嫂,再堅持一下,小阿哥馬上就要出生了。”
穩婆一聽便楞住了,分明只開了四指,怎麼……她剛要說話,黛玉和大福晉凌厲的眼神便射了過來,穩婆恍然大悟,忙點了點頭,配合的說道:“看,多黑的頭髮呀,請娘娘再加把勁!”
本已覺得無法承受的太子妃聽了這話,便如打了強心針一般,雙手緊緊拉着綁在牀頭兩邊的白練,努力向下用力,一陣巨痛襲來,太子妃忍無可忍,“啊”的大叫一聲便昏了過來,大福晉的臉刷的白了,黛玉緊張的咬着下脣,飛快拿過參片塞到太子妃的口中,然後用力去掐太子妃的人中,太子妃這才醒了過來,黛玉看着太子妃冷靜的說道:“二嫂,爲了二哥,堅持住,一定要保持清醒。”
太子妃精神一振,咬牙點點頭,黛玉看向穩婆問道:“開了幾指?”穩婆做了個八的手勢,卻高聲說道:“全開了,請娘娘用力呀!”
黛玉點點頭,俯身對太子妃說道:“二嫂,我現在給你施針助你生產,大嫂,一定要讓二嫂保持清醒,不能讓她的手亂動。”大福晉點點頭,將太子妃的上半身抱在懷中,固定住太子妃的雙臂。太子妃給黛玉一個堅定的眼神,黛玉淺淺一笑,命丫環將銀針拿過來,在火上消了毒,對太子妃說道:“二嫂,下針之後你一定要持續用力向下推,其他的什麼都不要想,心裡只記着一條,用力推……”
太子妃深吸一口氣,微微點頭,黛玉回頭看向穩婆,沉聲道:“準備接生。”穩婆忙應了,黛玉飛快的將銀針刺入太子妃的手臂,太子妃臉色陡變,“啊”的大叫一聲,用盡全身的力氣向下推去,黛玉見太子妃的臉色變得死白,飛快的將一枚銀針刺入太子妃的人中,與此同時穩婆驚喜的大叫道:“生了生了……個小阿哥!”
大福晉不由鬆了口氣,黛玉也是心神一鬆,忙將銀針盡數收起,此時太子妃的臉色略略恢復一些,黛玉趕緊聽了脈,脈象還算穩定,可是……怎麼還有一個?黛玉大吃一驚,忙看向太子妃的肚子,果然那肚子並沒有見小多少,大福晉一見黛玉的臉色變了,忙順着黛玉的眼光看去,她驚詫的對黛玉做口型:“還有一個?”
黛玉無言的點點頭,立刻轉身向彩綾使了個眼色,飛快的說道:“彩綾,我有些不舒服,快去找少爺拿一顆上次給小禌吃的丹藥。”太子妃聽到這句話,吃力的睜開眼睛看向黛玉,卻虛弱的說不出話來。大福晉忙握住她的手說道:“玉兒,你可是昨夜沒休息好,累着了。”黛玉忙說道:“有一點,青玉那裡有藥,回頭吃一顆便沒事了。二嫂,你別管玉兒,閉上眼養養精神。”
一直在旁邊伺候的彩綾忙奔出去找青玉,此時穩婆已經將小阿哥裹好抱了過來,大福晉笑道:“還不快抱出去給老祖宗道喜。”
彩綾很快回來,她將一隻小藥葫蘆交給黛玉,黛玉一看正是那續命丸,忙倒出一顆用水化了,請大福晉餵給太子妃。太子妃迷迷糊糊的喝了,便覺得自己忽然有了精神,她睜開眼睛,眼裡明顯有了神彩,黛玉看了這纔將懸着的心放下來,她對太子妃笑道:“二嫂真是好福氣,您這肚子裡還有一個寶寶呢。”
太子妃嚇了一大跳,虛弱的說道:“玉兒妹妹,你別和二嫂開玩笑。”
黛玉微笑道:“二嫂,玉兒沒騙你,你自己感受一下。”
太子妃用心感受了一下,果然發現還有那種懷胎的感覺,她慌張的看黛玉,黛玉笑道:“二嫂放心,這一個生起來會順利許多,咱們只按剛纔那樣再做一次就是了。”
太子妃微微點頭,她的肚子很快又疼了起來,因產道已開,又有那續命丹藥撐着,不過小半個時辰,太子妃便順利的生下一位小格格。看着太子妃終於癟下去的肚子,大福晉長出一口氣,黛玉身子一軟便歪坐在牀前的繡墩上,此時她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都溼透了,無力垂下的手輕輕顫抖着。
繡綺彩綾忙上前扶住黛玉,黛玉無力的輕聲道:“我沒事,坐一會兒就好了。”太子妃感激的看着黛玉,黛玉臉上帶着疲憊的笑容回看着她,大福晉一手輕輕理着太子妃散亂的頭髮,一手拉着黛玉,臉上帶着笑,眼中卻有淚花閃動。太子妃的奶嬤嬤走到黛玉面前,撲通一聲跪下,梆梆梆的磕起頭來,連聲道:“奴婢替主子拜謝公主。”黛玉忙輕聲說道:“繡綺快把孫嬤嬤扶起來。嬤嬤別這麼說,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大福晉顫聲道:“玉兒妹妹,這頭你得受,二弟妹,你不知道,若不是玉兒妹妹在這裡,你怕就……”
太子妃明白大福晉的意思,從來女人生孩子都是過生死關,何況她懷的還是雙生子,危險自然更大,“好妹妹,你的情義二嫂一輩子都不會忘。”
黛玉坐了一會覺得身上有力氣了,便坐到牀前握着太子妃的手說道:“二嫂子可別這麼說,日後將小侄兒小侄女借給黛玉玩玩就行啦。”黛玉俏皮的語言讓大福晉笑了起來,她指着黛玉笑道:“剛纔還象個大人,這會子又淘起氣來了,真真是個孩子。”黛玉靠着大福晉,拉着太子妃的手道:“人家本來就是小孩子嘛!”
太子妃和大福晉被黛玉逗得眼淚都笑了出來,孫嬤嬤擦着眼走過來說道:“請公主和王妃去歇會兒,奴婢伺候娘娘淨身。”
大福晉點點頭,牽着黛玉的手走了出去。一出產房,胤礽便衝上前抓着黛玉的話,激動的語無倫次的說道:“玉兒妹妹,我都知道了,二哥真不知道怎麼謝你,我……”
此時太皇太后和康熙一人抱着一個襁褓走了過來,太皇太后興奮的顫聲說道:“玄曄,你說的沒錯,玉兒就是我們愛新覺羅家的福星。好孩子,老祖宗謝謝你。”黛玉甜甜笑道:“老祖宗竟把玉兒當外人了麼,二嫂子生的可是玉兒的小侄子小侄女呢,玉兒做姑姑了,怎麼能不盡心盡力。”
康熙呵呵笑道:“玉兒說得對,咱們是一家人呢。”說完頗有深意的看了胤禟一眼,太皇太后一聽,便也笑了起來。黛玉掂着腳尖說道:“老祖宗,玉兒還沒來得及看看小侄子小侄女呢。”
蘇麻喇姑忙接過太皇太后懷中的小格格,放低了給黛玉看,剛出生的小嬰兒紅通通皺巴巴的,實在說不上好看,不過小格格已經睜開眼睛了,那雙純淨的如黑寶石一的眼睛立刻吸引了黛玉,明知道小格格現在看不着什麼,黛玉還是貼近小格格,在她的臉頰上輕輕親了一下,小格格感覺到了,竟然給了黛玉一個笑容,喜的黛玉拉着身旁的大福晉叫道:“大嫂,小格格對我笑了……”
看着難得流露出孩子氣的黛玉,在場的所有人都笑了,康熙笑道:“玉兒,朕特許你給小格格起名字。”黛玉知道這是格外的恩典,忙謝了恩,對胤礽笑道:“二哥,小格格叫淨初好不好?”
胤礽已經被得到一雙兒女的巨大歡喜衝暈了,傻呵呵的點頭笑道:“好,叫淨初!”瞧着胤礽那傻兮兮的樣子,太皇太后康熙還有一票阿哥們都笑了起來。康熙抱着懷裡的小阿哥笑道:“妹妹都有了名字,我們當哥哥的也不能落下,嗯,就叫弘晳吧。”
黛玉聽到這兩個字,立刻聯想到“弘晳逆案”四字,臉上頓時失了血色,怔怔的看向康熙懷裡的小阿哥,胤禟最關注黛玉,他見黛玉的臉色陡變,忙衝到黛玉身邊叫道:“玉兒,你是不是累着了,不舒服麼,要不要先歇一會兒。”
黛玉搖搖頭,直直的走到康熙身邊,看着這個猶在襁褓之中呼呼大睡的小嬰兒,眼中流露出一絲悲憫之色,康熙發現黛玉的神情不對,忙問道:“玉兒,大伯伯起的這個名字不好麼?”
黛玉忽然反應過來,有了她的大清已經不是歷史上的大清的,誰說太子一定會被廢?太子若無事,弘晳自然不必謀逆,這麼小的孩子,將來會怎麼樣不全在於大人的引導麼。想到這一層,黛玉自嘲的搖了搖頭,對康熙笑道:“大伯伯起的名字自然是極好的。只是這個名字玉兒好似在哪裡看到過,所以纔會一時失神。”
在場之人誰不是人中龍鳳,大家都瞧出黛玉的不對勁兒,不過黛玉不想直說,他們也不會直不楞登的去問。康熙笑笑道:“弘晳,快來瞧瞧玉姑姑。”
黛玉輕輕拉了拉弘晳的小手,弘晳咧開沒牙的小嘴,毫不吝嗇的給了黛玉一個大大的微笑,看着那純淨如天使一般的笑容,黛玉在心中輕輕說道:“林黛,你一定不能讓弘晳的一生是一場悲劇。”
就在外面其樂融融的時候,孫嬤嬤忽然從產房裡奔出來,她跪到康熙面前撲通跪下,磕頭道:“啓稟萬歲爺,有人加害太子妃母子三人,求萬歲爺明斷。”
衆人聽了孫嬤嬤之言皆是大驚失色,康熙沉聲問道:“出了什麼事?”
孫嬤嬤手中舉起一個打開的紙包,包裡有些草葉子木頭片子之類的東西,散發着淡淡的香氣,聞上去讓人挺舒服的。黛玉離的近,一看之下就變了臉色,她驚道:“怪不得二嫂生的時候這樣沒有力氣,原來產房裡竟有這些東西,好險!”
太皇太后走過來驗看一回,皺眉道:“孫嬤嬤,這些東西放在何處?”
“回太皇太后,在太子妃枕頭下面的牀板上有一個小小的暗槽,這包東西就藏在裡面,上面蓋着和牀板顏色紋理一致的薄木片子。因剛纔太子妃用力之時壓破了薄木片,奴婢們收拾牀褥才發現了這包東西。”
太皇太后點點頭道:“哀家知道了,你先回去服侍太子妃,哀家自會處置。”
康熙皺眉沉聲道:“老祖宗,着內務府撤查此事。”
太皇太后搖搖頭道:“胤礽你過來。”
胤礽臉色鐵青的走了過來,太皇太后說道:“有人害你的妻子兒女,這事你自己去查,要一查到底,將根子徹底挖出來。”
胤礽點點頭,將那包藥材狠狠的攥在手中,對康熙說道:“皇阿瑪,兒臣想讓四弟相助。”
康熙點頭道:“準。”
產房外那些個側福晉庶福晉派來的耳報神探了消息,忙都回去向各自的主子回稟,按說福晉生產,側福晉庶福晉們原該在外面伺候着,可是胤礽怕有人藉機做手腳,便將那些女人打發到佛堂去給太子妃跪經祈福。這會太子妃已經平安生產,這些女人人才能離了佛堂回自己的院子,好準備着給太子妃道喜。
側福晉李佳氏聽說產房裡的藥材被人發現了,心中陡然一驚,她忙命心腹之人悄悄做了安排。胤礽胤禛一番查證之下,發現所有的疑點竟然全都指向已經被攆出毓慶宮的賈氏宮人元春的身上。
胤礽命人去查賈元春的下落,毓慶宮的總管太監何柱兒忙上前回話道:“回爺,賈宮人被您遣送至索相爺府上。”
胤礽想了一會兒纔想起來,便冷着臉說道:“速去將賈元春提到刑部,四弟,審案子可全靠你了。”
胤禛點點頭躬身道:“太子二哥放心,四弟一定會審個水落石出。”
考慮到索額圖畢竟和太子有親,胤禛便親自去了索府,將事情攤開來說了一遍,索額圖大吃一驚,忙命人向裡傳話,不多時便有兩個老嬤嬤押着賈元春走了出來,胤禛淡淡掃了一眼,見那賈元春的眼角竟然帶着一絲淡淡的春意,他的雙眉不由皺了起來。索額圖只當是胤禛厭惡賈元春,便對胤禛拱手道:“雍王爺,這便是賈元春,請王爺帶走。”
賈元春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顫微微的看着胤禛,見胤禛一張冷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賈元春只覺得自己的心撲騰的厲害,好似要跳出來一般。
胤禛淡淡道:“多謝索爵爺,本王告辭。”說完便命人將賈元春打入囚車押回刑部。
賈元春在索府不明不白的住着,身份極爲尷尬,她去給老福晉請安,老福晉從來不見她,想見見索額圖,那更是門兒都沒有。只一個人住在角落裡,平日連個使喚的人都沒有,什麼都得自己來。個把月住下來,賈元春被搓磨的不輕,臉皮兒不復以前的嬌嫩,一雙拔弄琴絃的手也變得粗糙不堪。賈元春不甘心,她日思夜想,竟然讓她想出一個辦法,讓索額圖的兒子格爾芬成了她的入幕之賓。格爾芬食髓知味,便瞞着索額圖夫婦,每夜潛到賈元春的房中與她歡好,此事索府的下人都知道,不過因爲索額圖夫婦都病着,家裡的事情全由格爾芬掌管,因此沒有人敢多說什麼。賈元春的日子也比先前好過了一些,只是這好日子還沒過多久,胤禛便親自來捕人了。
上了刑部大堂,胤禛沉聲道:“賈氏,你如何謀害太子妃,還不從實招來。”
賈元春大驚失色,跌坐在公堂之上,愕然道:“奴婢從不曾謀害太子妃,求王爺明鑑。”
“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敢抵賴,看來不動大刑你便不招,來人,拖下去上拶子。”
賈元春嚇壞了,撲倒在地連連磕頭道:“王爺饒命……呃……”她一句話沒說完,便當堂嘔吐起來。
胤禛素喜潔淨,雙眉立刻皺了起來,他剛要發作,在一旁做書記的刑名師爺忙離了座,下去試了賈元春的脈象,趕緊上前回道:“啓稟王爺,此女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依大清刑律,在她生產之前不能再對她用刑。”這刑名師爺早年不得志的時候做過遊方郎中,把個脈看個尋常病症什麼的,倒也不在話下,胤禛也知道他有這個本事,便沒有再傳郎中前來驗看。
胤禛的跟班秦順知道他的主子看不得那些醃拶之物,忙叫人打水清洗了大堂,胤禛冷聲喝道:“賈宮人不知廉恥,穢亂宮闈,着押入刑房處置。”儘管太子將賈元春攆出毓慶宮,可賈元春宮人的身份卻未改變,她在索額圖府上住了三個月,卻懷了兩個月的身孕,只這一條,便夠她死上幾回了。
賈元春嚇得魂飛天外,撲倒在地哭道:“王爺開恩啊,奴婢是被大爺強了的……”胤禛冷哼一聲,賈元春便不敢再哭喊,忙將格爾芬之事說了,自然賈元春不會說是自己主動勾引格爾芬的,她顛倒黑白,只說是格爾芬酒後失德玷辱於她,賈元春知道太子對索家還念着舊情,因此只想着格爾芬是太子的堂舅,雍王爺怎麼也得留幾分面子。可是胤禛卻冷冷的命人請格爾芬前來當堂對質,賈元春心中又驚又怕,白眼一翻便暈了過去。
胤禛命牢婆將元春拖下去救醒,兩個牢婆拖着賈元春的身子往女牢走,經過男牢之時,便有一個男子高聲叫了起來:“大姐姐……大姐姐……你救救寶玉呀!”喊叫之人正在榮國府的賈寶玉,聽了他的叫喊,賈政都撲到牢門口扒着欄杆往外看,賈赦見元春是被牢婆子拖着走,冷哼道:“哼,連自身都難保,她還能救誰!”賈政看着元春,兩行老淚涌了出來。寶玉無力的順着欄杆滑下來,第無數次的問道:“爲什麼會這樣……”
當日那穿紅衣戴金冠的寶二爺早就沒了,現在只有罪民賈寶玉,他臉色青黃乾瘦,頭髮亂如枯草,身上穿着粗麻布的囚衣,一身細嫩的皮膚早就被磨出厚厚的老皮,這樣的他,憑誰看了也認不出是那誕玉而生的寶二爺。賈政也蒼老的不行,看上去竟比賈赦還要蒼老許多。
賈赦卻顯得比賈政滋潤,因爲皇上沒有罪及賈璉,所以賈赦便覺得自己有平安出獄的希望,他可不笨,幾句話便哄得牢子們對他格外的關照,除了吃的差點兒住的差點兒之外,賈赦每天還能在刑部大牢的天井裡蹓躂蹓躂,偶爾還能踱到女牢這邊和刑夫人綵鸞佩鳳之類的小妾說上幾句話,對於一個囚犯來說,這日子算是不錯了。
女牢那邊,賈母一聽到寶玉的叫聲,忙叫道:“元兒在哪裡,快扶我起來……”只是現在她已經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國公夫人,整個牢房裡根本沒有人理會於她。賈母自己勉強爬了起來,扒着欄杆往外看,卻只看到了被拖着走的元春的一雙腳。王平太太倚着欄杆,半瘋半傻的說道:“好了好了,一家團圓啦……”探春低着頭咬着牙,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在她身邊的趙平太太緊緊摟着賈環,彷彿根本沒有聽到寶玉的叫喊之聲。賈母無力的滑了下來,喃喃道:“不會的,不會就這樣下去的……”一直偎在刑夫人身邊的迎春淡淡看了賈母一眼,什麼都沒有說,只輕輕將刑夫人散亂的頭髮攏了攏,刑夫人抓着迎春的手,輕輕的嘆了口氣。雖說賈璉沒有被貶,可將來會怎麼樣,她心裡也沒有底。
賈母見沒有人理會自己,眼中閃過一抹狠厲之色,她幾十年在榮國府屹立不倒,憑的可不是運氣二字。此番若非抄家之事來得太過突然,讓她沒有轉園的餘地,她是絕不會淪落到這般田地的。迎春不經意見看到賈母眼中的一抹厲色,不禁微微打了個寒顫,那樣的眼神,實在是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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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心中暗自盤算着日子,算起來他們已經被關起來也快有兩個月了,南邊有兩個月沒收到錢,也該有所行動了。賈母這會子壓根兒想不到,她所指望的南邊,已經自顧不暇,哪裡還有精力再顧及這大牢裡的賈氏一門。
且不論賈史氏在做着什麼樣的春秋大夢,單隻說胤禛將索額圖的長子格爾芬傳到大堂上,那格爾芬一聽說賈元春懷了孩子,當時便呆住了,片刻之後他便急急叫道:“春兒在哪裡,她有了我的骨肉,可得好好的安胎,須得平安的生下孩子纔是。”原來這格爾芬有一妻八妾,卻只生了兩個女兒,他想兒子都要想瘋了,這會兒一聽說賈元春懷孕,他喜得都不知如何是好了,完全忘了那賈元春是太子的格格,雖然被攆出宮,太子可沒允許她自行婚嫁,沒有太子的話,賈元春這一輩子就得死守着。她若是偷男人,那就是死罪。
胤禛皺着眉頭看着格爾芬,對格爾芬的歡喜非常的不理解,他難道不知道賈元春做過太子的女人,是不能碰的?瞧着格爾芬一時半會兒回不過神來,胤禛冷聲喝道:“格爾芬,你可知罪?”
格爾芬愕然道:“罪?雍王爺,下臣有什麼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