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的千金辦了個廣告公司，大概半年前，你給那家廣告公司發過傳單。邱沉跟李叔打聽你的時候，說是看上你了。不過聽說你當時好像留的假名字假電話是吧？反正沒找着你。”
那次發傳單本來是同寢室的另一個姐妹的兼職，但她臨時有事幹不成就讓我去了，所以備案的聯繫方式都是她的。
“邱沉當時對這事很上心，一個星期內往李叔家跑了四次。”
“可半年前他不是還在跟丁悠然談戀愛嗎？”邱沉從沒跟我說過這件事，這有什麼好隱瞞的？
羅九川漫不經心地嚼了幾下口香糖：“中途分過一段時間嘛！再和好之後就火速開始談婚論嫁了，不過我姨一直不同意。哎，沒想到啊，我玩一趟回來，他們倆已經要奉子成婚了？美女，快跟我說說，他們倆是怎麼複合的？”
羅九川看着不壞，看樣子也才二十五左右，眉眼裡聚着一股子桀驁不馴，歪坐在沙發裡的樣子特別散漫。他身上的氣質，跟以前香港電影裡的古惑仔很像，只不過他在人前還挺圓滑的。
我選擇性地把丁悠然突然帶孕出現的過程告訴了他，然後明知故問道：“丁悠然好像比你大，你這麼關注她做什麼？”
羅九川快速眨巴起眼睛來：“我暗戀她唄。”
等了半天沒有下文，我不禁氣結。半年前邱沉打探我的事情多半是真的，因爲細節都對得上。
我拿起賬單準備去結賬，順便跟羅九川道了別：“讓你特地出來一趟真是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但我剛站起身，羅九川忽然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嘿嘿，還真巧。”
他說着轉過來把我往沙發上一按，又親暱地勾住了我的肩膀。
“羅先生你……”
話沒說完他就捂住了我的嘴巴：“噓！你喜歡的人跟我喜歡的人一起來吃飯了，咱倆演場戲來刺激刺激他們唄？”
他玩笑的語氣突然讓我感覺他並不是那麼喜歡丁悠然，不過每個人的表達方式都不一樣，他沒把悲痛傷心掛在臉上並不代表他心裡不難過。
當時我們背朝大門而坐，而邱沉和丁悠然選的是斜對面那張桌子，距離我們大約三米遠，所以他們並沒有看到我們。
羅九川沒有因此把胳膊拿開，我忍着脾氣想站起來，結果又被他按下：“美女你配合點唄，機會難得，咱一起聽聽他們待會兒會談論什麼。”
我心動了，但還是壓低聲音道：“請羅先生坐回自己的位置。”
“別小氣，被他們發現不好。”
我纔不管他那麼多的理由，不由分說拽了下了那隻胳膊，又往旁邊挪了挪。結果這傢伙跟着一起挪，最後把我擠得動彈不得。
這家西餐廳環境優雅、不嘈雜，邱沉很紳士地把他面前那盤已經切好的牛排遞給了丁悠然，又極其自然地把她已經吃過兩口的那盤牛排端到了自己面前。
按理丁悠然應該很開心，可她突然哭了：“你爲什麼不答應把婚期提前？當着我爸媽的面那樣拒絕，你也太不給我爸媽面子了。”
“悠然，別任性了。酒店訂好了、請柬也發出去了，現在改時間不是給大家找麻煩嗎？”
面對邱沉的不耐煩，丁悠然瞬間淚如雨下：“爲什麼改時間你不清楚啊？自從跟鄭可遇分手後你經常夜不歸宿，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幹嘛去了。”
羅九川就跟看八點檔的肥皂劇似的，在我耳邊直咋舌：“我的心肝乖乖啊，哭得我心都疼了。邱沉肯定出去泡吧了，悠然寶寶懷着孕不能滿足他，所以他就天天出去找女人。”
我惡狠狠地瞪了羅九川一眼，發現他貼得很近就把他往外推了推。他立馬無聲地衝我努努嘴，示意我別讓邱沉發現。
我窩火地轉過頭，眼裡只容得下邱沉一人。
他沒說話，牛排都切好了也不見他吃一口。
丁悠然哭得更傷心了：“你每天夜裡都跟蹤鄭可遇去了，對不對？她不就是找了個兼職嗎？離她住的地方又不遠，你擔心什麼？我可是懷着你兒子的，馬上就要結婚了，你就不能多放點心思在我身上嗎？”
“悠然，我們之前不是早就說好了嗎？你要婚姻我可以給，但感情給不了。”
心一下子痛了，就像一記悶捶砸過。我好像忘了那麼多個自我療傷的夜晚是怎麼熬過來的，此時此刻只知道心疼邱沉。
我兼職的時間一般都選晚上11點到凌晨3點，因爲這段時間最難熬，下了班回家後反而能因爲疲憊睡上一會兒。我之前一直以爲有變態在尾隨，想到巷子事件我就特害怕，所以每次回家都跑得很快。
我根本就沒想過那個人是邱沉！
丁悠然的哭聲把我拉回了神，她明顯有些激動了：“你爲什麼不跟姐夫道歉？你現在後悔答應跟我結婚了對不對？寧願去坐牢也不肯娶我是嗎？邱沉我告訴你，你要是真進去了，我就帶着兒子等你。我們以前又不是沒相愛過，你怎麼能這麼快就變心？”
邱沉苦澀地笑了，但是沒說話。
“我昨天求過姐夫了，他從小到大都養尊處優的，哪裡被人打成這樣過？他還查出有輕微的腦震盪，左眼到現在都看不清……我問過律師了，打架這種事能私下調解的一般都不用坐牢，你待會兒回去就跟姐夫道歉。”
邱沉還是不說話，我急得想衝過去勸他，可剛站起身就被羅九川拉住了。
這麼一折騰，邱沉下意識地看過來。
羅九川極其自然地把我往他懷裡一摟，嘴裡小聲道：“被發現了，那我們開始演戲唄。”
有腳步聲急急走來，丁悠然也詫異地驚呼了一聲：“羅……羅九川？”
來人拽住我的胳膊，大力將我拉起，羅九川痞裡痞氣地也跟着站了起來，於此同時還不忘繼續把我往他懷裡拉。
邱沉冷斥：“鬆開！”
我突然覺得，是不是越臨近婚期，邱沉就越控制不住情緒了？
我強忍着情緒沒有遂他的意，任由自己被拉得往羅九川懷裡撞。
“鄭可遇？”丁悠然的驚呼再度傳來，“羅九川，你怎麼……怎麼跟她在一起了？你們在談戀愛啊？呵呵，鄭可遇，羅九川挺好的，你們好好談。邱沉，我吃飽了，我們走吧。”
她這是在故意誘導邱沉往這方面想，好叫他聽了之後死心塌地重新去愛她！
不過丁悠然竟然不敢走近，她果然在躲着羅九川。
邱沉陰着臉把我拽出了西餐廳，丁悠然想追過來時被羅九川擋住了去路。
我暗暗爲羅九川叫好，踉踉蹌蹌走了幾十米遠後邱沉才鬆手，他把我胳膊都抓疼了。
“讓你離他遠一點，你還跟他一起吃飯？鄭可遇，你現在就是想跟我對着幹是嗎？你到底想做什麼？你知不知道他這個人很危險？”
他的低吼震得我耳膜疼，我不甘示弱地跟他對視着：“你們剛纔說的話我都聽到了，徒步那天你說過對我是真心的，後面又一而再地說不愛我。好，不愛我，那你偷偷跟着我幹嘛？不愛我，你把陸重七揍成那樣幹嘛？”
邱沉無話可說，撇開眼神看旁邊的噴泉。
“你把我工作辭了就是想逼我走嘛！我也說過，我有手有腳可以重新找，我就不信我養不活自己。你不愛我還管我幹嘛？你有本事就別再關心我！”
我說得一點都不爽，相反，每說出一個字心口就像是被紮了一針，痛得越來越密集。
邱沉終於惱了，他的戲也終於演不下去了。
他突然捏住我的臉，把我逼得節節後退：“鄭可遇，我可以理解你剛畢業還處在非黑即白的階段，可你非要這麼窮根究底嗎？聽我說一句愛你又能改變什麼？我說了你就會聽話走人嗎？我告訴你，什麼都不會變！我還是會娶悠然。”
“爲什麼！有什麼事情不能兩個人一起解決？非要把我逼走你纔開心嗎？”
“我們兩個在一起會牽扯出太多的事情，你還不明白嗎？我的家庭，你能解決嗎？我姐的抑鬱症，你能解決嗎？你父母的反對，你能解決嗎？還有……太多了，鄭可遇，我跟你在一起太累，還不如跟悠然結婚。對，我暫時是給不了她愛情，但是我可以跟她日久生情，有孩子做紐帶，這件事不會太難。”
“那我怎麼辦？”他說得很對，知道真相的我一點都不覺得輕鬆，“我爸是反對，可我已經求他同意了！我媽常年不跟我往來，她沒資格不同意！”
我恍惚覺得哪裡不對勁，忍不住問了句：“我爸後來是不是跟你說過什麼？那天徒步的情況你難道看不出來嗎？我媽跟後爸都是陸重七找去的！你能不能不要在意他們的看法……”
我越說越無力，橫在我們之間的問題確實太多，除非他肯爲了我捨棄他的家人，否則只會是一場持久戰。但是陸重七不會給時間我們慢慢戰鬥的，我們根本就沒時間去打這場仗。
所以，邱沉選擇離開我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