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血食禮
“要解決大當家的疑慮卻是不難。”
狹長眼武士聞言一笑。
“只要應下此事，這瓶龍嗣精血和使用方法我二人此刻就預支給你們，如何？”
聚義廳突兀地陷入安靜。
見他如此匪夷所思的大方，幾位海上飛當家一時不知所措。
“諸位不必猶疑，我們沒別的意思。”
牙白臉武士握緊琉璃瓶，言語中透出強烈自負。
“既然能給出這番報酬，我二人自然也不怕幾位閣下毀約。”
“醜話說在前頭，拿我們的東西卻不辦事，後果絕對比惹上‘彈指火河’和‘劍鳴鶴唳’更慘！”
他言語淡淡，但每個字有如千斤重，一枚枚打到萬光霽幾人心底。
及至徹底離了殺場，角鹿們方纔奪回心智，撒開蹄子狂奔着化作一陣悶雷，隆隆下山。
萬光霽手執血瓶，心潮難抑。
兩頭數百斤重的角鹿被下人們補刀後，擡到洪範幾人身前。
反而是這一次的矛獵，給他帶來的震撼更強。
他收起精血，命令道。
“天高地闊，追獵雪原；確實令人難忘。”
“至於使用精血所需的輔藥，我親自負責蒐羅！”
“這是血食禮，每次會獵開場都必不可少。”
他在鹿腹上輕劃一刀，正好切開皮毛卻不流血，然後在僕役的輔助下將整張鹿皮剝下。
“老二，你臨時去搜羅些貫通以上的道上好手，不要吝嗇銀兩。”
“等大哥入了先天境界，天下之大我們何處不得橫行？”
但洪範仔細咀嚼十數次後，將將嚥下，口中反而泛起一股微甜。
待飛矛中的，一輪便有二十幾頭角鹿慘叫倒下。
“第一殺！”
隨着最後一道命令下達，包圍圈讓出一道口子。
洪範微微皺眉別開目光，卻見到不止是此處，在場各個獵隊都正如法炮製。
李神機再度高喝兩輪。
“如何？再試試這肝子。”
“難忘的可還有呢！”
由於未曾放血，裂開的角鹿腹腔頃刻間就被鮮血灌滿，彷彿一個血缸。
高俊俠說道，拔出獵刀走到一頭角鹿前。
“你們說得是，但下面的弟兄跟了我們多年，要散夥也不能丟了義氣。”
鮮切的肌肉入口滾燙，堅韌難咬，腥味也奇重。
獵人呼喝，馬蹄雷震。
“待我們四兄弟分享了這瓶精血，不僅我能一窺先天境界，你們也能再進一步。”
雪霧飆起，遮掩了山頭。
“老弟，試一試。”
就彷彿是涮火鍋一般。
高踞馬上的李神機舉起獵刀，大聲命令。
排行第二的賀良駿笑得肆意。
但此時落入人類的重圍，它們卻一個個只顧往內圈擁擠，全然沒有了往日的脾氣。
高俊俠對洪範笑問。
洪範揹着投矛、配着橫刀，位列其中。
高俊俠笑着抹去嘴角血跡，又挑起一片肝，在血池中涮了涮，遞了過來。
“收刀，解圍。”
“天人交感境界困了我足足三年多。”
“幾百個嘍囉而已，舍了又有什麼可惜？”
半尺厚的積雪被連環捶打，碎濺爲雪霧。
他環視三人，目光卻顯蕭索。
就在山背那邊，十幾支三四人組成的獵隊早就每隔百米蹲守於此，一聲不出。
見開了生路，被嚇得瑟瑟發抖的鹿羣不明所以，依然不敢動彈。
“上回我可惜沒能與那小兒星君交手，這回正好取他頭顱。”
高俊俠解釋道，將角鹿的心肝取出，在掌中以利刃片開，復又放回血池。
不止是他，此時每個小獵隊中都有一人出手殺戮。
會獵已經開場。
沙漠中與海上飛廝殺那次，一方面對手是匪徒，另一方面他視線被沙霧遮蔽，全靠沙世界感知對敵，是故對生死奪命的感受並不太深。
獵隊們根據矛杆上的標記確認各方獵獲。
這一下，獸羣終於挪動步子，將落在原地的哀鳴聲踏碎。
聽到動靜遙遙而來，等候已久的衆人先後起身，大聲呼嘯着合圍。
太陽遙遙掛在天空，投下光芒。
在這圍網的前方遠處，數百頭強壯角鹿組成的獸羣受驚狂奔，被驅趕向預定的殺場。
高俊俠取了最好的一片心臟，以刀尖挑着送到洪範面前。
“老弟，感覺如何？”
“第三殺！”
如是三輪結束，獸羣中已倒下七八十頭成年角鹿，流出的血將雪地染出大片紅霞。
“大哥，這有什麼可惜？”
轟然巨響中，白雪炸起十幾米高，蒸成大片白氣。
山腰處，沿着獸羣留下的腳線，幾十名騎士正打馬奔馳在光禿的林木之間。
······
次日，上午。
“可惜我們經營了這麼多年的基業，到時候就保不住了。”
兩側，來自金海各家的年輕子弟們間隔數十米朝外延伸，組成了稀疏卻不漏的圍網。
一聲令下，洪範手持投矛略一蓄力，便擲出風雷。
後者略有抗拒，但最終還是伸手接過放入口中。
聲音於石室間迴盪，很快驅走了萬光霽的感慨。
其上熱氣騰騰而出，散出灼熱的腥味。
方天縱出口附和：“二哥說得是！”
生意談成，兩位年輕武士連夜離去。
“老四，你派人去通知老吳，讓他帶着負責化霜（銷贓）的弟兄先撤回來。”
獸羣眼見逃無可逃，只得倉惶住了衝勢，在原地擠作一團。
連綿的雪嶺將這些金色借去，二度揮灑後，卻顯得比天空還亮堂。
“做完這一票報了前仇，我們就立刻帶着銀錢遠走高飛，管他火河鶴唳的，到時候連根毛都追不到！”
遠處乘着雪橇看熱鬧的女孩們歡笑着趕來現場。
“第二殺！”
他不住輕夾馬腹使賓利加速，矮身避過撞來的橫斜樹枝。
涼州的角鹿成年後重達四五百斤，頭角銳利如矛、強壯暴躁，連狼羣也不敢隨意招惹。
洪範注視着遠處雪地上朵朵盛放的血紅，頷首道。
然後，高俊俠將光溜角鹿翻倒朝上，開膛破肚後取出整副腸胃與膀胱，甩給了邊上等待許久的獵犬。
兩支獵隊會師，包圍很快完成。
與李神機交換眼神後，洪勝驅馬出列，揮手朝空地轟出一記火雲掌。
數分鐘的奪路狂逃後，鹿羣趕過山脊。
“各夥預備……”
洪範照樣接過。
地凍天寒，山風急迫。
這一次冒着熱氣的生肝入口，卻已微冷。
相比心肌，肝臟腥味更重，口感倒是極嫩。
待洪範全然嚥下，卻發現不知爲何，渾身都暖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