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
我跟張少傾一起走出懷柔大廳,一步步走下臺階的時候,看到陸歷懷正從外面回來。
關上車門,正好碰見我門兩人一起下臺階。
我以爲他會像上午時那般的衝動,可是沒想到他只是淡淡的看了我們一眼後,慢慢的從我們身邊走了過去。
連聲招呼也沒有打。
“他這人有點兒冷。你們結婚期間,他也是這樣嗎?”張少傾毫不避諱的輕鬆笑着問。
“哦……他,”我想說他失憶了,可是想了想後,只是淡淡的補充了句:“他一直這樣。都說他是冷麪閻王呢。”
“呵,有意思,不過這種人在商業上很吃香,商界就是狼界,沒點狼性在商界上混不開。”
“所以,這也是你沒有繼承你母親企業的原因嗎?”我笑着按開車。
上車後,他臉上一直掛着笑的說:“對,我還是喜歡公正公平的對抗。人們都說律師很黑,可我就是律師界的一股清流;我的目標很小,就是做個正直的律師。但是,對這個社會而言,還真比我想象的難……”
“呵,我對你們那行不懂,我只知道你是你們行業裡的翹楚。”
“社會太複雜,越往高了越複雜,你呀千萬不要站的太高,很累的。”他目光有些心疼的說。
“還好吧。我其實也挺單純的,複雜的事情我都推給陸歷懷,CEO嘛,在公司裡管後勤、管人事、管策劃。出門我也不太出去。”
“那這次爲什麼要出去?”他問。
“額……”我開着車,頓時不知道怎麼回答了。總不能說陸歷懷刻意不讓我跟他在一起吧?
“是不是陸歷懷故意要讓我們分開?”張少傾說。
那刻,感覺這男人真是一個比一個聰明,都說戀愛中的人像傻瓜,可他倆一個比一個精明,顯得我倒是支支吾吾的像個傻瓜了。
“默認了?”張少傾略顯認真的問。
“啊。”我尷尬的應了一聲。面對那雙一眼見底的眼睛,我撒不了慌,況且,原本出差計劃裡真的沒有我,確實是陸歷懷爲了讓我們兩個分開而特意加上的。
“呵,這陸總,真有意思……”張少傾搖了搖頭的笑着說。
……
回到家。
母親還沒有做飯,見她準備包餃子的時候,張少傾趕忙上去打住說:“阿姨,今天別包水餃了。我請你們出去吃吧!”
“破費什麼啊?你們這些年輕人,有點兒錢就亂花,外面不如家裡衛生的!”我媽笑着說。看着張少傾的眼神,別說多“親切”了。自從陸歷懷翻臉不認人之後,她的情緒一直很低落,自己閨女離婚的事情在淮南鬧的沸沸揚揚,誰還敢娶我?
現在好了,見到一個英勇獻身的男人,她這會都高興的包餃子了?
“阿姨,我這很久沒回來了,特饞淮南的牛雜湯,不吃心裡癢的慌,您就跟我們一起出去吃吧!”張少傾笑着說。
那刻,感覺這傢伙嘴巴真甜,理由那是張口就來,說的人心裡還真沒話說。
“呵呵,行了,沈秋媽,你快跟孩子們出去吃吧,我自個在家吃就行!”楊雪晴站起來笑着說。
“沒事兒,咱們一起就好!人多了熱鬧!”張少傾沒有一丁點兒嫌棄的意思,臉上一直掛着溫柔的笑。
這下我媽臉上樂開花了,這麼一個會體貼人的姑爺,可是她一直夢寐以求的。換了別人,這談戀愛的地步,八成是等在門外連門口也不進的呢。
“行了,讓他們兩個人去吧,你包的餃子我吃。”我爸撐着柺杖一步步走過來說。
“行,那……”我媽那小眼睛瞥向了陸遠。
那一瞥,我就知道她心裡的算盤,當時我要陸遠的時候,我媽還旁敲側擊的表達過“女人帶着孩子難嫁人”的思想,可是我已經讓陸鹿留在了陸家大院,我再不能失去陸遠了。
“要不我們還是在家吃吧?”我笑着說。
張少傾笑着走到沙發跟前,抱起玩玩具的陸遠,轉過身衝着大傢伙說:“今天晚上我請客,咱們啊,一個都不能少。對不對,遠遠?”
“哈哈!好好好!去去去!”我媽摘下圍裙就要去。
我爸夾着柺杖,往前一步,抓住我媽的袖口說:“我說你啊……”說着趕忙衝我母親擠了擠眼,“人家年輕人,這麼多年沒見,你就別摻和了。”
我媽愣怔了一會,訕笑說:“少,少傾啊,你們去,你們去……我這餃子餡弄好了,放着不吃,一晚上就壞了。沈秋,你,你你愣着幹什麼,趕緊跟少傾出去吃啊!我這餃子可沒包你的啊!”母親轉過頭笑着說。
連續的幾次推讓,張少傾仍舊是希望一起出去吃,絲毫不是那種客氣和虛假的謙讓。
但是,父親在那拒絕着,他最後也實在是拗不過我父母;最後約定好,等房子修好時,他請大家再去吃大餐。
……
張少傾不太會抱孩子,他畢竟沒有養育過孩子,怎麼會那麼熟練?
但是,當我要包過陸遠來的時候,他卻非不讓,“秋啊,這抱孩子也是學問,凡是學問都得耐心學習,我現在是初級水平,如果你在我初級水平時阻止我學習,那我以後怎麼進步?”他笑着,又將陸遠往上抱了抱。
陸遠倒是樂呵呵的又拽他鼻子、有拽他耳朵的,看樣還很開心。
“你不懂,你這樣孩子很累,待會你就累了。”我一邊走一邊說。他那麼摟抱的姿勢,不累纔怪呢。
可張少傾非不信,一直抱着陸遠。
我說開車去吃飯,結果那家牛雜店就在附近,停車場很小,張少傾說走着去方便。
……
終於,門口右拐,走到淮南石橋的時候,他終於是抱不動了……
“行了,你再抱明天胳膊會疼的。”我笑着接過陸遠來。
“你抱着也累,等我歇會我再抱。”他揉了揉自己胳膊說。
“不用,陸遠都一歲半了,自己會走,待會讓他自己走走。”
“下來!媽媽我要下來……”我剛說完,陸遠就吵着要下來。
將他放下後,便牽着陸遠的手,一起走。
看着陸遠腳步太快,張少傾很是擔心的牽住了他另外一隻手。
夏天的傍晚,很漫長。
夕陽下去後,天邊留着大片大片的火燒雲,火燒雲映紅了淮南,也映紅了此刻我們腳下的淮南石橋。
更映紅了,宛如一家三口的我們。
熱風吹過張少傾的臉,我禁不住轉過頭去,白襯衫上是那張白裡泛紅的臉;見他額頭有汗,我稍稍停了一小步,便看到他後背早已經溼透了。
“一二一,一二一……”陸遠輕輕的擡着腳丫喊。
“一二一,一二一……”張少傾牽着他的手,甩着他的小手,跟他一起喊。
我挽了挽耳邊的發,心裡忽然空白的厲害。
從來不曾如此空白過。
空白的,想落淚……
不明所以的,想找個地方哭一場……
“我這是怎麼了?”我在內心裡,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