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得太急，轉身也轉得太急，秦小溪的頭突然暈了，加上一隻眼睛看東西也不方便，她站立不穩，一個踉蹌碰在了桌子邊上，把桌子撞得搖晃起來，盤盤碗碗一起嘩啦啦地響。
凌浩川一步跨過來扶住她，嘴裡責怪道：“你慢點行不行？”
秦小溪站穩了，他扶着她走出來，又小心地扶上車，然後轉頭看着她，問：“往哪裡走？”
秦小溪沉默了好一會兒，問：“你回不回去？”
凌浩川說：“你別管我。”
“我也不想管你，”秦小溪說：“那你說要照顧我，怎麼照顧？”
她不跟他走，他也許會一直呆在這邊，會天天晚上睡在車子裡，會幾頓不吃飯！
看着他的消瘦，看着他的憔悴，看着他的沉默，她怎麼可能不心痛？
凌浩川看着她，柔聲說：“你跟我回去？”
秦小溪別過頭看着窗外，給他一個後腦勺。
凌浩川的嘴角抿了一抿，露出了一點笑意，發動車子開了出去。
沒多久，車子上了高速，秦小溪拿出手機給萬飛虹打電話：“喂，飛虹！”
凌浩川轉頭看了她一眼，豎起耳朵聽。
“小溪，在哪裡？”萬飛虹問。
“我……到冰城去了。”
“哦，好，那你……你……”他好象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秦小溪笑起來：“你怎麼了？怎麼結巴了？喉嚨不舒服還是舌頭不舒服？”
萬飛虹咳了一聲，也笑起來，說：“沒事了，那你慢點！”
“我知道了，”秦小溪回答：“還有什麼？”
“還有，”萬飛虹說：“凌大哥是關心你，你不要亂髮脾氣，好好跟他溝通！”
“知道了，”秦小溪噘着嘴：“我討厭你，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她的語氣裡帶點撒嬌的意味。
凌浩川沒有看她，但他的心裡有點泛酸。
萬飛虹笑起來：“傻丫頭，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好了，你好好照顧自己，等眼睛好了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嗯，那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哦，晚上回來讓阿姨給你做飯，我回來的時候，你不準變瘦了，聽見沒有？”秦小溪的聲音甜膩膩的。
凌浩川忍不住轉頭看了她一眼，他第一次聽見秦小溪用這樣的腔調說話，心裡很好奇，想知道她這樣撒着嬌說話是什麼表情。
秦小溪已經掛斷了電話，臉上的表情很愉快，她看着窗外，這和他昨天送她過來明顯不同，昨天的她是憂鬱的，而今天的她是快樂的。
凌浩川的心裡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秦小溪坐在他的身邊讓他很安心，但同時他又忍不住想着秦小溪和萬飛虹在一起的親密。
他轉頭看着她，想問她愛萬飛虹嗎？但看着她臉上平和愉悅的笑容，他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自己在心裡分析，覺得不能說萬飛虹不愛秦小溪，但是，相比之下，他似乎更愛他的工作！
這個傻女人一心要想嫁給他，併爲了萬飛虹跟他離了婚，但萬飛虹卻沒有娶她的打算。
凌浩川又開始糾結秦小溪的婚事了，萬飛虹嘴裡說愛她，卻又
不肯和她結婚，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回到家裡，天已經快黑了，冬天本來就黑得早，凌浩川想秦小溪可能餓了，於是先帶她到飯店吃飯。
秦小溪想起他昨天買了一冰箱的菜，忍不住說：“你昨天買那麼多的菜，難道打算放在家裡，等爛了再扔掉？”
“不會扔。”他說。
他明明可以多說兩句話，但他偏不，只說這麼幾個字就閉上了嘴巴。
吃完飯，凌浩川又買了一些水果，這段時間只有他一個人在家，家裡什麼也沒有。
回到家，凌浩川下了車，說：“你等一等。”
秦小溪不知道他要幹什麼，於是站在車邊沒有動。
凌浩川走過去，先拉開路燈，然後一路上樓，把到處的燈都打開，這才跑下來，扶着秦小溪往上走。
秦小溪嘟了一下嘴巴，說：“好誇張！”
凌浩川沒有說話。
上了樓，凌浩川扶秦小溪在沙發上坐下，他先給她倒了一杯水，然後把電視打開讓她看，他又跑下樓把車裡的蘋果拿上來，洗了一個，削了皮，劃成小塊小塊的，擺放在果盤裡。
秦小溪看着他忙碌，她忽然想起那一次她生病住在醫院裡，凌浩川也給他削過蘋果，也是這樣劃成小塊的，只不過那一次不是放在果盤裡，而是直接喂進她的嘴裡。
她還記得，那時候她很怕他，就算不想吃蘋果了，都不敢告訴他。
秦小溪看看凌浩川的臉，這張臉還是以前的樣子，面無表情，但爲什麼她會覺得他好象變了一個人？
她以前明明是怕他的，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種怕變成了牽掛和愛？
他曾經對她那麼惡劣，那樣欺負她，傷害她，懲罰她，逼得她離家出走，逼得她無家可歸，逼得她有冤無處訴，她不是應該恨他、討厭他嗎？爲什麼她不僅不恨他，反而還對他牽腸掛肚？
秦小溪楞楞地看着他，她在仔細剖白自己的感情，尋找她對他的愛到底從何而來，他爲什麼能夠進駐到她的心裡？
也許是從他對她的父親好開始的，她因爲感恩而愛上了他。
也許是從她撞見了童晚欣和江雲揚的幽會開始的，因爲同情他而愛上他。
也許是從他佔有她以後開始的，因爲一個女人的身子被他征服，她的心就會隨之被征服。
也許是從有了孩子以後開始的，因爲她想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也許……
也許沒有也許，也許就是她上輩子欠他的，這輩子纔要和他相遇，和他結婚，被他欺負了，還要愛上他來還上輩子的孽債！
凌浩川擺放好了蘋果，拿起一塊遞給秦小溪，卻看見她看着他在發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凌浩川不知道她在想什麼，說：“吃！”
秦小溪回過神，忙伸手接過來，凌浩川起身進臥室去了。
秦小溪看着他的背影，心裡一陣惆悵，她再愛他又怎麼樣，她始終不是他愛的女人！
凌浩川出來，把他的衣服拿了一件披在她身上，秦小溪的心裡有點暖融融的，但她不敢想得太多，她的心裡，始終都在回想着他那句話：“我不承認這樁
婚事！”
他對她的好，與愛情無關吧，是因爲內疚？
反正他對她再好，也不會愛上她！
吃完了蘋果，秦小溪又坐了一會兒，覺得有點悶，她說：“我睡覺去了。”起身往出走。
凌浩川說：“不要下去。”
秦小溪停頓了一下，說：“不，我下去睡！”
她仍然堅持往樓下走。
凌浩川衝過來抓住她的胳膊，眼神很惱怒：“我說話你聽見沒有？”
秦小溪看着他：“聽見了，我也回答了！”
凌浩川不由分說，拉着她往他的房間走。
“不！”秦小溪拼命拽住。
凌浩川彎腰抱起她，秦小溪一想到在這間屋發生過的事情，想到今天晚上有可能會再次發生的事情，她的心一陣顫慄，兩手拼命捶打凌浩川的胸膛：“凌浩川！你放開我！放開我！”
凌浩川毫不理會她的吵鬧，直接將她放在牀邊，說：“你在這裡睡！”
在秦小溪發楞的時候，他已經轉身走出了房間，並關上了門。
秦小溪楞楞地看着他出去，看着那道門緩緩關攏，她的腦袋有點轉不過彎來，不知道凌浩川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發了好一會兒呆，秦小溪合衣倒在牀上，看着天花板，她的思緒又開始飄遠……
她第一次在這張牀上睡覺，是被他以懲罰的方式強行佔有後，他不讓她回樓下。
她清清楚楚地記得，那時候他說：“我要你用一生的時間來記住這一次的懲罰！”
她也記得，從那以後，隔三差五，他就會叫她上來，跟她親熱。
但同時，她也記得，凌浩川一邊和她親熱，一邊又和童晚欣保持着密切的關係！
想到這裡，她的心深深地痛起來。
她又想到了周曼麗，想起凌浩川天天晚上陪周曼麗睡了覺，又到樓下來和她親熱，或者跟她親熱過了，又回樓上找周曼麗。
想着周麗曼麗聲喊着：“浩川哥哥！我還要！我要來兩次！”她的心更深地疼痛着。
雖然他解釋過，說他和周曼麗沒有發生那種關係，但她卻總是無法真的相信。
要她怎麼相信呢？因爲他和童晚欣有前科，所以她覺得，就算他和周曼麗發生那種關係，也沒有什麼奇怪。
其實她也想相信他的話，但每當她在心裡替他辯解的時候，周曼麗的喊聲就反來複去地在她的耳畔迴響。
她在心裡默默地問：“爲什麼你要愛童晚欣，要愛周曼麗，卻唯獨不肯愛我？就因爲我是農村女人嗎？因爲我不夠時尚不夠漂亮嗎？你既然不肯愛我，又何必對我這麼好？你不知道這會讓我對你抱着希望嗎？你爲什麼這麼討厭？爲什麼這麼討厭？”
她的心越來越痛，眼裡又開始泛出淚來。
秦小溪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平靜了一點，她起來去上洗手間。
走出來，客廳的燈已經關了，她看到窗前有一個人影，有一個紅點在上上下下地飄動。
他又在抽菸！
秦小溪剛要說話，燈亮了，凌浩川轉過身來，看她一眼，掐滅菸蒂扔出窗外，過來扶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