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嘯川看着她通紅的臉繼續說：“我也沒有別的條件，只有唯一的一個！”
戴小華轉過頭看着他，等他說完。
尹嘯川說：“女兒跟着我！”
戴小華呆了呆，驟然憤怒，尖叫起來：“不！我不！我要女兒！女兒是我的！她是我的！”
“她也是我的！”尹嘯川冷靜地說，他早就料到戴小華會憤怒。
戴小華憤怒不已，大喊大叫，尹嘯川不再說話，直到戴小華不叫了，他才說：“女兒跟着你也可以，那你告訴我，你怎麼養活她？”
“我有一口飯吃，就會給她吃一口！我有衣服穿，就不會讓她冷着！”
“別說這些沒用的！”尹嘯川冷冷地說：“你就讓她跟着你天天喝粥？長得面黃肌瘦？你讓她穿着你的舊衣服到處跑？她上學了，你能供她讀到哪裡？你連自己都養活不了，又怎麼來養活我的女兒？”
“可你不是不愛她嗎？”戴小華說不過尹嘯川，因爲尹嘯川說的是實情，她的確連自己都養活不了，她只能從跟女兒的感情方面來說。
“誰告訴你我不愛她？”尹嘯川反問。
戴小華說不出來，沒有人告訴她尹嘯川不愛女兒，這只是她自己的猜測，因爲尹嘯川不愛她，她想當然地認爲他也不會愛她生下的女兒！
尹嘯川說：“她是我的女兒，我再混蛋，也不至於這麼沒有人性，會連自己的女兒都不喜歡！”
戴小華無言以對，只能反來複去地說：“不！我要女兒！我不能把她給你！”
尹嘯川說：“你要離婚，就把女兒給我，我只有這一個條件。否則你就跟我回尹家好好做尹家的媳婦，離婚的事情想都不要想！”說着他往戴小華身邊走來。
尹嘯川的手剛要捱上戴小華，戴小華“啊”的叫了一聲，調頭衝了出去。
尹嘯川看着戴小華倉皇逃走的背影，他其實並不想這樣嚇唬她，按照他的想法，直接跟戴小華提出離婚，給她拿一筆錢，孩子她想留下就留下，她不想要的話，他再帶回來。
但尹母和尹曉英堅決反對，尤其是尹曉英，非要等戴小華先提出來，如果不能要到孩子，就不准他離婚。
現在看戴小華這樣子，要想讓她答應把孩子給尹家也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他只能這樣嚇唬她了。
尹曉英走了進來，問：“怎麼樣？我聽見她提出離婚了！”
尹嘯川點點頭。
“她不肯給孩子？”
尹嘯川又點點頭。
尹曉英說：“她不給孩子，你就別答應離婚。”
尹嘯川不說話。
尹曉英說：“你剛纔對她做什麼了？我看見她很害怕的樣子，你是不是想打她？”
尹嘯川看了他姐姐一眼，說：“沒有。”他走了出去。
“沒有她怎麼這麼怕你？”尹曉英還在後面嘀咕：“而且我發覺她每一次來看見你都很害怕的樣子，你以前對她做過什麼？”
戴小華逃一般地從尹曉英的家裡跑出來，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
每一次來見尹嘯川，她都要努力克服內心的巨
大恐懼，努力保持鎮定跟他交談，她只想要回女兒，可是尹嘯川連唯一的這點希望也不肯給她！
戴小華回到家裡已經筋疲力盡，開口提出離婚她鼓了很大的勇氣，卻還被尹嘯川這樣恐嚇！
雖然他並沒有說實質性的恐嚇的話，但他說的每一句話聽在她的耳裡都像在恐嚇！
要不回孩子，戴小華不知道怎麼辦，她沒有辦法跟父母商量，因爲他們本來就反對她離婚。
她去找樑鳳英，想問問她自己應該怎麼辦。樑鳳英沒有回來，不過她母親說她過兩天會回來，因爲是她的生日。
兩天後，樑鳳英來找她了。
戴小華不敢和樑鳳英在家裡談，怕母親知道是樑鳳英勸她離婚的而反感樑鳳英，她便借做活和樑鳳英走了出來。
樑鳳英聽戴小華說了情況後，說：“他說的也是實情，你和孩子的感情雖然好，但你沒有經濟能力撫養她，這對她的成長很不利。他是孩子的親生父親，不會對孩子不好，再說孩子還有爺爺奶奶，跟着他應該可以得到更多的疼愛。我知道你想要回孩子主要是你捨不得，但是你也應該多爲孩子考慮。”
戴小華遲疑地問：“那你說，我跟他離還是不離？”
“當然要離，離了婚你才能去尋找自己的幸福。你帶着孩子的確是件麻煩的事情，你母親不會幫你帶，你帶着又沒法出門做事，現在年輕人都出門打工了，你總不能一直呆在孃家吧！”
戴小華問：“我出門打工又能做什麼呢？什麼也不會！”
“誰出門就會啊？”樑鳳英笑了：“我剛出門也什麼都不會，學了很久呢。”
“可是我又沒有讀你那麼多書。”
“你好歹還讀了個初中，有很多人連小學都沒讀過，也在城裡打工，一個月能掙一、兩百呢。”
“一、兩百？”戴小華覺得好多，在那時候兩百塊錢也的確很多。
樑鳳英點頭：“你離了婚，如果想出來打工就去找我，她會告訴我的。我回來就帶你去。”
戴小華聽着這話，忽然覺得生活有了盼頭，心裡都感覺到亮堂了，她的心裡從來沒有這種感覺。
“那我女兒怎麼辦？”想起女兒，戴小華的臉上又佈滿了憂愁。
樑鳳英說：“你和他做不成夫妻了，但你永遠是孩子的母親，他沒有權利不讓你認。你和他離婚可以提一個條件，就是每一個月見女兒一次，這樣你就可以隨時看見女兒了。”
這天晚上，戴小華睡在牀上，很久都沒有睡着。
想着樑鳳英說的那些話，想着離了婚就跟着她出去打工掙錢，有錢了就可以給女兒買很多很多的新衣服了，她的心裡一陣一陣地激動着。
直到母親吼道：“你不睡覺，只管翻來翻去做什麼？”她才趕緊停止翻動，悄悄睡了。
戴小華和尹嘯川再次面對面談離婚，戴小華同意把孩子留給尹嘯川，條件就是每個月要見女兒一次。
尹嘯川沉吟了一會兒，對於戴小華突然同意把孩子留給他，他很有點意外，因爲上一 次她的態度都還非常堅決，堅決要孩子，現在忽然來個一百八十度的
大轉彎，這自然讓他不解，不過他也明白一定有人勸說她。
尹嘯川說：“好！既然你同意留下寶珠，那我也不再說什麼，我們現在去把離婚手續辦了，然後我給你拿一萬塊錢，算是離婚費。”
“我要先見見女兒。”戴小華說。
尹嘯川說：“她不在這裡。”
“那她在哪裡？”
“我媽帶她走親戚去了。”
戴小華沉默了一下，說：“那我過兩天再來，看到女兒了，我就跟你辦離婚手續。”
尹嘯川同意了。
戴小華不知道的是，尹嘯川說給她拿一萬塊錢，是他一個人決定的，在這之前，他沒有跟尹家的人商量，也沒有跟劉麗嬌商量。
他突然決定給戴小華拿一萬塊錢作爲離婚費，同情戴小華固然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還是他感到對不起她，只不過現在他不會對她說出“對不起”這三個字！
兩天後，戴小華終於見到了寶珠！
當尹嘯川抱着穿得漂漂亮亮的寶珠出現在戴小華眼前的時候，看着那張熟悉的小臉，戴小華的眼淚一下就掉了出來！
她上前要抱孩子，寶珠卻不認識她了，往外推她，不要她抱。
孩子八個月大的時候離開，現在已經過去了四個月，這四個月她沒有看見過媽媽一次，媽媽的影子已經不再熟悉！
看見女兒竟然不認識自己了，戴小華哭得泣不成聲！
尹嘯川看見戴小華哭得傷心，臉上露出了一點不忍心，拍拍孩子，說：“寶珠，這是媽媽！來！讓媽媽抱！”
他將孩子遞到了戴小華的手上。
也許女孩子天性心腸軟，小寶珠看見戴小華的眼裡不斷掉眼淚，她不再抗拒，到了戴小華的懷裡，她伸出手爲媽媽抹淚！
戴小華哭得更厲害了。
兩人到了民政局外面，尹嘯川看見戴小華哭得這麼傷心，覺得現在進去辦離婚手續不好，便說：“我們找個地方先坐坐吧。”
戴小華也想和孩子多呆一會兒，兩人手續一辦，尹嘯川就要帶走孩子，她就看不着了，便流着淚點點頭。
尹嘯川帶戴小華走進了鎮上最好的一家飯店，叫了幾個菜，戴小華一邊吃一邊給寶珠喂，一邊哭。
母子連心，坐在媽媽的懷裡，寶珠似乎感到了一種熟悉，她不斷擡頭看媽媽，忽然叫了一聲：“媽媽！”
戴小華呆住了，尹嘯川也呆住了！
寶珠已經滿一歲了，能夠說話了，尹嘯川和劉麗嬌一直教她把劉麗嬌喊媽媽，但不管怎麼教，她都不肯喊，也不喊爸爸！
今天是她冒出的第一句話。
戴小華沒想到四個月沒見女兒，她竟然能說話了，而且喊得這麼清晰！
農村有一句俗語，說剛剛學會說話的孩子第一個喊的人，就是孩子的親人裡命最苦的人！
尹嘯川想起這句話，再看看戴小華，他的心裡忽然有點酸。
這女人，真的是命苦的人！
戴小華看着寶珠，發了好一會兒呆才說出話來：“寶珠！你叫我什麼？再叫一聲！再叫我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