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東方不敗等魔教高層佔據了少林寺前院及數間禪房,其他一千四五百教衆則在寺門附近的山道上安營紮寨。
至於五嶽諸人,自有少林僧衆騰出後方院落,讓他們安然入住,諸般飲食熱水也一應俱全。
當然,爲防萬一,各方都加派了大量人手警戒。
嶽不羣身爲全真教主,自然分到了一間諾大禪房。
燈火如暈,嶽不羣坐在桌旁,正在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紫虛’寶劍,動作專注而輕柔,似乎是在撫*慰*深愛的情*人。梅娘坐在對面,自顧自生着悶氣。
眼看夜色已深,梅娘過來給他脫掉外袍,正要給他脫鞋洗腳。嶽不羣輕輕握住她的素手,止住她的動作,道:“今晚不用睡了……等下還有事情!”
梅娘眉間疑惑之色一閃而過,隨即冷哼一聲,別過臉不再搭理他。
嶽不羣拍了拍她的香肩,溫柔道:“消消氣……你還對我沒信心麼?……東方不敗的武功是強,可我也絕不輸他,明天一戰,我勝他的把握固然不大,他勝我的機率也高不了!”
梅娘哪裡會信這些安慰之語,仍舊不理他。
高手相爭,生死一線,今日方正、沖虛、左冷禪要不是爲人所救,都已經喪命東方不敗劍下。可嶽不羣倒好,最後一番裝模作樣的毒舌,將方正、沖虛、左冷禪得罪了個遍。明日萬一他不是東方不敗的對手,方正、沖虛、左冷禪三人可未必會出手相救!
看着她氣鼓鼓的粉嫩香腮,嶽不羣啵的親了一口,“乖啊,你先睡吧!不用管我……”
梅娘不由問道:“你還要幹嘛?”
嶽不羣嘿嘿一笑,“當然是去跟左大盟主說好話,要他明日在關鍵時刻拉我一把啊!”說着眼神閃爍,嘴角微微浮出一絲冷笑。
出了禪房,嶽不羣順着走廊轉過牆角,成不憂、餘滄海已然在此相候。
一見嶽不羣,成不憂便道:“教主所料不差……方正、沖虛受左冷禪之邀,已經悄然匯聚在嵩山派所居的院落!”
“很好……”嶽不羣臉色冰冷,跟本教主玩兒這招,左冷禪黔驢技窮了!又問:“信鷹放出去了麼?”
成不憂知道,這是問消息是否通知了齊叢,立時答道:“信鷹安然到達,一切盡在教主計劃之中!”
“嗯,就差左冷禪他們三人的配合了……咱們去看看吧!”聲音中意味悠長,讓不明就裡的餘滄海心下一顫。
嶽不羣當先而行,直往嵩山派的院落而去,成不憂、餘滄海緊緊跟上。
房前屋後,丁勉、陸柏、費彬、鍾鎮等嵩山太保小心戒備。禪房內,方正、沖虛端着茶盞,默默無言。
左冷禪語重心長,正在苦勸他們聯合五嶽發動夜襲,一舉擊敗魔教賊子,只要他們三人聯手圍攻東方不敗,必可將其斬殺當場,一雪前恥……
忽然,咚咚咚敲門聲響。
陸柏在外稟報道:“掌門師兄,嶽不羣求見……”
左冷禪臉色一滯,眼神陰蟄,沖虛面無表情。
方正卻是一喜,他可深知,左冷禪固然是五嶽盟主,也只真正命令得了嵩山派、泰山派,而嶽不羣身爲副盟主,除了自家的全真教,衡山莫大也與他共進退,剩餘的恆山女尼在左、嶽二人間搖擺不定,見機行事。
只有左、嶽二人意見一致,才能真正控制五嶽。因而當左冷禪撇開嶽不羣,單方面勸他聯手攻擊魔教之時,任其說破嘴皮,方正也絕不敢首肯。
否則招致嶽不羣不滿,在後面使絆子,就算聯手之事不會功敗垂成,也難免變數太大。
事關少林存亡,方正絕不敢寄望於嶽不羣的人品,要是嶽不羣始終以大局爲重,白日裡就該趁機車輪戰,殺死東方不敗,而不是反過來拆了沖虛和左冷禪的臺,赤*裸*裸的打壓武當和嵩山派的聲望!
所以,一聽嶽不羣到來,方正顧不得左冷禪極爲不悅,勸道:“一人計短,衆人計長,聯手之事,還是讓嶽教主進來,我等一同參詳纔好!”
左冷禪只得開門吩咐道,“去請嶽教主進來……”
陸柏領命而去,不一會兒,嶽不羣就到,徑直入了禪房,關上房門。成不憂、餘滄海則順勢與陸柏等人一起守在門口。
前院大雄寶殿,東方不敗背朝大佛,怡然打坐休息,童百熊率近衛在旁護法。
齊叢忽然進來,對東方不敗低聲道:“教主……探子來報,方正、沖虛、左冷禪、嶽不羣四人夤夜會面,秘密磋商,怕是圖謀不軌!”
“呵呵……”東方不敗輕輕一笑,睜眼問道:“他們是想夜襲!……童大哥,你看咱們該如何應對?”
童百熊沉吟着道:“少林武僧終究有限,而今日五嶽來人又並不算多,左冷禪和嶽不羣明顯在老巢留了一手。
如此一來,就算少林和五嶽聯合,人數也比我們多不了多少!夜色深重,若我們嚴防死守,他們根本佔不到什麼便宜!”
東方不敗點了點頭,又看向齊叢道:“你也這麼認爲?”
齊叢看着童百熊遲疑了一下,才說道:“屬下以爲,既然他們的人數並未有佔據絕對優勢,咱們不妨先下手爲強,趁着他們還未集結人馬,咱們先一步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童百熊道:“他們佈置的崗哨甚多,警戒嚴密,恐怕難有偷襲之效!”
“不錯……”東方不敗頷首贊同,旋即又道:“終歸要打,本教主還是喜歡主動進攻……可我們是主攻少林呢?還是主攻五嶽呢?”
童百熊、齊叢一齊皺眉沉思,反覆斟酌起來。
片刻,還是齊叢先理清思路,進言道:“按理來說,少林弟子團結一心,配合得力,是塊兒硬骨頭,等閒啃不下來……而五嶽分爲五派,人心不一,配合鬆散,明顯更容易擊破!
只不過,此處乃是少林的主場,白日糜戰,少林弟子死傷甚多,已經與咱們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一旦開打,少林僧衆肯定是奮勇當先,賣力廝殺……
而五嶽不然,他們表面上是來援助,實際上就是來撿便宜,必然不會爲少林賣死命,多半會以自保爲重!
若是咱們主攻五嶽,他們見機不妙,不會與咱們硬拼。若是他們後撤,咱們因爲少林的牽制,又難以追擊!
這一點兒,少林剛好相反,就算咱們攻得再兇,打得再狠,僧衆們也絕不會棄寺而逃……五嶽的左冷禪和嶽不羣也巴不得少林實力大損,援助起來肯定是拖拖拉拉,出工不出力……正合了咱們的意!
所以,屬下以爲,咱們派些人牽制住五嶽就行,然後主攻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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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百熊聽得連連點頭,讚道:“齊兄弟此言甚是!”
東方不敗不由高看了齊叢一眼,“齊長老果真足智多謀,不愧是本教棟樑!”心道:如此謀略,幾不輸於向問天,可惜武功算不得拔尖,否則本教主還真要對你忌憚幾分,免得步了任我行後塵!
齊叢連忙謙遜道:“承蒙教主破格提拔,齊叢無以爲報,只想多爲教主分憂!”言辭誠懇之至,既無驕縱之氣,亦有自信之意。
東方不敗點頭道:“如此,你們去安排妥當,一刻鐘後開始突擊,直攻少林藏經閣、方丈室!”
“是……”齊叢、童百熊明白東方不敗的意思,易筋經等最重要的秘籍,若不在藏經閣,就一定在方丈室。當然,這兩地一定會有重兵把手無疑!
左冷禪的房間,嶽不羣等四人還在協調少林和五嶽的突擊方式。左冷禪和嶽不羣不願五嶽做炮灰,方正也不敢完全信任二人,萬一二人半路故意拖沓,或突然“畏敵不前”,少林又得與魔教血拼一場,難免損失慘重,還不如不聯合夜襲的好!
恰在此時,門外一少林武僧和嵩山湯英鄂一齊求見。
湯英鄂稟報道:“魔教人手異動頻頻,似要夜襲……”
那少林僧人道:“方丈……方生師叔已在調派人手,加緊防衛,還請方丈速速回去主持大局!”
嶽不羣等人對視一眼,表面上盡皆神情凝重,如出一轍,但各人心裡如何盤算,卻都不爲外人所知。
方正率先道:“左盟主、嶽教主,事發突然,情勢緊急,老衲就先行回去了……”說着合十一禮,帶着沖虛匆匆而去。
剩下嶽不羣與左冷禪面無表情的相互對視,嶽不羣也道:“左兄,等下咱倆還是見機行事吧……嶽某也回去安排人手,其餘三派就要勞你通知了!”
“此乃左某分內之事,無需嶽兄多言!”左冷禪冷冷道。
話雖如此,可嶽不羣一回到全真教的院落,立時就派人向莫大和定閒傳話,直接要莫大帶領衡山派向着全真教靠攏。至於給定閒的話,卻是婉言魔教來勢洶洶,大家須得聯合集結,以免被魔教各個擊破。
如此一來,就算定閒不會帶着恆山派緊挨着全真教的人手,同樣也不會緊挨着嵩山派,只會再次夾在兩派中間,兩不得罪。
在外人看來,就是恆山派既遵從左冷禪的調令,又遵從嶽不羣的調令,五嶽正副兩位盟主平起平坐,分庭抗禮。而在方正、沖虛等有心人眼裡,就是極其強烈的政治信號。
嶽不羣此舉,純粹是給左冷禪添堵,噁心他一下。
“殺啊……”
沖天鬨鬧聲中,千餘魔教教衆齊齊發動,陸續蜂擁進寺,繼而兵分兩路,一路五六百人圍向五嶽所在,另一路集中了魔教絕大多數高手和精銳,近千人徑直殺奔少林藏經閣和方丈室而去。
少林僧衆自然奮勇廝殺,節節抗擊,不讓魔教賊子逼近寺中重地一步。
夜色濃重,即使火把處處,卻也難以看得真切,魔教衆人便隨手點燃寺中古樹木器,照亮四周。
不多時,諸多偏殿堂房都起了火,並飛速蔓延開來,漸漸火光沖天。
家園被燒,少林僧衆固然憤怒欲狂,廝殺間出手更狠,奮不顧身。魔教教衆也不免自食苦果,混戰中躲閃不及,被燒死燒傷者甚多。
五嶽匯在一處,左冷禪和嶽不羣以夜戰兇險,諸事謹慎爲由,任由魔教之人包圍來攻,一直被動防守。明明一個衝鋒即可擊破來犯之敵,他們卻遲遲不曾下令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