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偷孩子

天氣漸漸冷了下來,塔倫已經開始飄雪,遠在南方大陸的那支遠征軍正陸陸續續返回,不過並不會完全撤回來,至少會有五百人駐守在託比西尼亞。

現在的託比西尼亞已經沒有多少弗倫希爾人,這五百人的駐軍完全是爲了顯示主權,更多的是象徵意義,反正只要拉佩活着的一天,就沒人敢打託比西尼亞的主意。

和塔倫、沙利爾、班克納特羣島一樣,託比西尼亞已經被視作爲拉佩的直屬領地,進攻一位傳奇強者的直屬領地絕對是找死的行爲。

返航的艦隊可以說是滿載而歸,南方大陸到處是沙漠,荒涼貧瘠,但這並不意味着什麼東西都沒有。南方大陸盛產黃金、象牙、寶石,這些平時都需要花大錢購買,現在卻都是戰利品,單單這些東西的價值就已經抵消出兵的費用。

不過拉佩並不在乎錢,他在乎的是背後的利益。

以前和南方大陸之間的貿易,大部分掌握在瓦爾納斯人手裡,弗倫希爾王國只能靠託比西尼亞這塊殖民地佔據一些配額。現在就不同,整個南方大陸北面的港口幾乎全都被拉佩等人炮擊過,參與託比西尼亞大屠殺的幾個國家都被打得很慘,放過他們的條件就是以後只能和弗倫希爾人做交易——這纔是最大的好處。

因爲拉佩的緣故,塔倫和西撒、南方諸國之間的貿易幾乎斷絕,甚至連走私貿易都做不下去,他迫切需要一個替代的貿易伙伴。

重啓貿易,讓士兵們得到好處,讓商人們得到利益,可謂皆大歡喜。

不過在旗艦上,正中央的會議廳裡,氣氛卻沒有外面那樣熱烈。

拉佩坐在正中央的主座上,他的面前攤開着一幅地圖,是一幅東南邊境和南方諸國北部的地圖。

“又要和南方諸國開戰啊?不是已經打過一場了嗎?”西爾維婭問道。

“之前只能說是暫時停戰,因爲特雷斯的海盜對我們的威脅太大,必須首先剷除,除此之外我也要借這個機會晉升大師。現在這些目的都已經達到,而南方諸國,特別是瓦爾納斯共和國成爲我們最大的威脅,所以有必要繼續之前的戰爭。”拉佩說道。

拉佩不打算告訴衆人國王準備出逃的事,所以用這番話搪塞。

“連着打了一年的仗,底下的人會不會感到厭倦?”一位從南方艦隊投靠過來的大師問道。

沒等拉佩回答,伯納就搶着說道:“不會,絕對不會,只要能夠不停獲得勝利,士兵們是不會感到厭倦。同樣的,只要能夠不停獲取利益,底下的民衆也不會感到厭煩,甚至還會希望仗打得越多越好。”

“是啊,只要收穫大過付出,大家都不會在乎,怕的是打敗仗,或者陷入曠日持久的消耗戰。”霍克也在一旁說道。

霍克的年紀比所有人都大,年輕的時候正是弗倫希爾王國最風光的那個年月,同樣他也到處打仗,對戰爭有清晰的認知。

“只要傳奇強者不出手,我們就沒有輸的理由。”

傑克絕對樂觀,或者說得更確切點,因爲比格·威爾的緣故,他也知道國王要逃,更知道這場戰爭已經不可避免,此刻,拉佩名義上是和大家商量,實際上已經有結果了。

“大家聽我說。”拉佩阻止衆人繼續爭論,說道:“就算真的要打這場仗,也得等到明年三月之後,這段日子足夠咱們做準備。”

“什麼樣的準備能夠保證打贏南方諸國?”有人問道,這是一位大騎士,伯納原來的那間騎士學院的人。

對於要不要和南方諸國開戰,伯納手底下的那些人同樣有分歧,有人認爲可以打一下,也有人認爲太危險,畢竟教廷的實力擺在那裡。

“我手上有一份年度報告,截止到十一月底,我們控制的兩個省已經全部組建國民自衛軍,不只城市,也包括村、鎮。國民自衛軍的總人數已經達到三十七萬,除此之外還有兩百萬名預備役,我們招募的職業者也超過兩萬人,下一批強化鎧甲已經在製造中,總數五千具。至於火槍、火炮之類的東西……我就不說了,大家都很清楚,我們從來都不缺這些東西,除此之外,我們的手上有一百三十五萬噸糧食……”拉佩不停念着數據。

很多人的臉色都變了,特別是伯納一系的人,他們的根基並不在塔倫,而是在馬內。此刻,馬內也已經出了年度報告,那份報告可沒有拉佩手裡的這份報告好看。

“這份是真實的報告,對外公開的報告會修改一些數據,多少要給別人留點面子嘛!”拉佩朝着北面揚了揚下巴,道,公開的報告數據肯定要縮水,要不然別人一定會眼紅。

衆人心領神會,反正塔倫和馬內的不和早已經人盡皆知,沒什麼可掩飾的。

“我告訴大家這些,就是爲了讓大家知道,我們已經有了和任何人開戰的實力。”拉佩異常自信地說道:“不只財力,我們的軍隊也已經鍛煉出來,不再是一年前那支勉強拼湊起來的民兵武裝。”

拉佩還有一點沒說,那就是他夢想的大工業體系已經有了一個雛形。

現在塔倫、沙利爾、德文尼,再加上工業島,四個地方每月的產出相當驚人,足以保證軍隊的需要,而且拉佩透過這個大工業體系,把兩座省所有的城市都牢牢控制在手裡,已經形成一個小範圍的經濟圈,困擾別的地方的經濟問題,對他們來說已經不存在。

建立起這個小經濟圈之後還有一個好處,就是撫卹金的問題也得到解決。死者家屬索要撫卹金,爲的是能夠活下去,有口飯吃。拉佩拿不出那麼多錢,但是可以給一個工作機會,給一套免費住房,再搞一個公共食堂,提供一日三餐,這並不是什麼難事。

這也是拉佩敢對南方諸國開戰的原因之一,他的開戰成本要比對方低得多。

會很快就開完,從會議室裡出來,拉佩立刻看到比格·威爾,他馬上知道等待的那一刻到了。

把比格·威爾帶進自己的房間,拉佩問道:“怎麼樣?我們的國王陛下已經做好了準備?”

比格·威爾點了點頭,說道:“他們沒說實話,告訴我出逃的時間是明年五月,但是我敢肯定,他們會在過年之前跑路。”

“現在離過年還有半個月,我們現在就過去?”拉佩問道。

“你這邊方便離開嗎?”比格·威爾反問道。

“當然方便,現在快要到年底,根本沒有什麼事可做。”拉佩立刻道,就算有事,他也會扔在一旁。

“你不帶什麼人過去?”比格·威爾意有所指地問道。

“不帶。”拉佩搖了搖頭,說道,他知道比格·威爾指的是莎爾娜,辦正事要緊,如果帶莎爾娜回馬內,免不了要去拜訪多明尼哥,說不定會引起某些人的猜測。

“讓傑克和安德雷幫你掩飾一下,不要讓別人知道你離開。”比格·威爾提議道。

“我也是這麼想。”拉佩點了點頭,道。

“那麼我們什麼時候出發?”比格·威爾問道。

“我佈置完成之後就走。”拉佩立刻說道。

“對了,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你,我遇到蜜絲瑞爾了。”比格·威爾低聲說道。

拉佩一愣,緊接着流露出狂喜的神情,問道:“她怎麼樣?之前她在哪裡?是不是莫文老頭搞的鬼?”

“你自己去問。”比格·威爾沒辦法回答,他只是遠遠地看一眼,說道:“她住在瑪蒂爾大街二三五號。”

得到這個消息,拉佩愈發心急如焚,他立刻出去和傑克、安德雷打聲招呼。

想要讓別人以爲拉佩仍舊在這裡,並不是什麼難事,留一道分身在這裡,然後再讓安德雷幫忙用幻術掩飾一下就行。

做完這一切,拉佩找了一個沒人的角落,隱身後飛身而起,現在他已經是大師,飛行對他來說根本不是什麼難事,比格·威爾則縮回藏身的戒指裡,讓拉佩帶着一起飛。

飛出去十幾公里,拉佩鑽入雲層,然後他召喚出那團黑煙。

黑煙什麼都好,既能夠當作武器,又能夠用來飛行,唯一的缺點就是沒辦法隱形,拉佩已經打定主意,找一個時間好好研究一下,反正已經得到黑鬍子的研究筆記,知道如何煉製黑煙。

※※※

瑪蒂爾大街位於馬內的東北角,這裡是商業區,而且是最繁華的商業區,沿街全都是店鋪,而且不只底樓有,二樓、三樓也有,整條街一眼看去全都是各式各樣的招牌。

這裡的樓房都很有特色,非常狹窄,同時又很深,店面小,但是裡面卻很寬敞。

二三五號是一幢四層的樓房,底樓是藥房,二樓是私人診所,三樓原本也有一家店鋪,不過現在關門了,四樓是住家。

拉佩悄悄地落在樓頂上,然後施展一道穿牆術,直接穿了進去。

“什麼人?”房間裡傳來一聲嬌喝。

拉佩沒有回答,靜靜地看着這個讓自己惦記和掛念的女人。

“怎麼是你?”蜜絲瑞爾看清楚來人後,臉上充滿驚詫地問道。

“比格·威爾看到你,然後他告訴我。”拉佩道,突然他皺了皺眉頭,自言自語道:“不可能這麼巧,這肯定是故意安排的。”

“你不應該來找我的。”蜜絲瑞爾嘆息一聲,滿臉幽怨地說道。

“是不是因爲莫文老頭的緣故?你一直被莫文老頭囚禁着?”拉佩問道。

“並非你想的那樣。”蜜絲瑞爾走到窗口邊上,看着窗外,悠悠說道:“他確實是在利用我,不過沒你想的那麼惡劣,他是我的曾祖父。”

這個答案讓拉佩大吃一驚。

拉佩正打算詢問,突然意識中的不朽者開口問道:“現在情況發生變化,你、我之間的協議還有沒有用?”

“你放心,我說過的話肯定算數。”拉佩沒好氣地道。

說實話,拉佩不認爲莫文對蜜絲瑞爾有什麼慈愛之心,如果真有愛心,怎麼可能讓蜜絲瑞爾修煉黑魔法?

黑魔法的優勢在初期,到了後期不但沒有好處,還很容易出問題,所以傳奇魔法師中,黑魔法師的數量遠比其他魔法師少得多。

拉佩是有親身體驗,晉級大師的時候,他就出了問題。

那些和拉佩籤協議的魔王絕對不是好東西,所謂的協議其實是播種,晉升大師的那一刻就是果實成熟的時候,那些魔王全都過來收割。不過那時他的意識中正在進行激烈的戰鬥,幸運金幣裡的死亡回憶和不朽者互相拉鋸,讓那幾個魔王直接被捲進戰場。

正是因爲這羣魔王的出現,不朽者不得不停手,對於這些魔王,不朽者也非常忌憚。

突然拉佩又想起一件事,問道:“我記得當初你好像說過,你的家族世世代代侍奉王室,那你的曾祖父……”

拉佩早就知道各大黨派敢起來造反,背後都有魔法協會的影子,而魔法協會這樣做肯定和莫文有關,現在看來莫文就是幕後黑手。

“你難道對王室就沒有怨恨?”蜜絲瑞爾輕笑起來,問道。

拉佩有些明白,莫文年輕的時候肯定遭遇過什麼,以至於對王室滿懷憎恨,莫文的家族雖然被誓言約束,不得不聽命於王室,但是對莫文這樣的傳奇強者來說,只要肯付出代價,完全可以解除約束。

“當初我承諾過你的事,馬上就能辦到。”拉佩異常欣喜地說道。

蜜絲瑞爾微微一愣,緊接着就明白過來,說道:“國王想要逃跑。”

“他告訴我出逃的時間是五月,不過比格·威爾推斷這不是真的,出逃的日子應該就在這幾天。”拉佩說道。

突然蜜絲瑞爾臉色微變,她指了指窗臺。

“放心,沒人能夠聽到剛纔那番話,我一進來就把這裡隔絕。”拉佩早就注意到房間裡有監視用的法陣。

“你好像對自己的實力相當自信。”蜜絲瑞爾有些看不明白拉佩,那道法陣是她的曾祖父親手佈置的。

突然蜜絲瑞爾又想起一件事,拉佩提到她曾祖父的時候,用的是“莫文老頭”這個稱呼,如果拉佩是在一千公里外的塔倫說這話,或許沒什麼問題,可這裡是馬內,莫文背定能夠感應到。

“你多久沒有接觸外面了?”拉佩輕笑起來,問道。

“看來你的實力又提升了。”蜜絲瑞爾一聽就明白,她對拉佩實力提升的速度有所瞭解,甚至都能猜到這種提升速度的背後肯定有原因,道:“你別告訴我,你已經是傳奇。”

“沒到傳奇,我還只是大師。”拉佩笑道。

蜜絲瑞爾並不感到驚訝,就算再妖孽,兩年的時間成爲傳奇強者,那也太過分。

“不過我剛剛宰了黑鬍子和何塞,然後又設局幹掉裡瓦爾和岡薩雷斯,除此之外還包括另外十幾位大主教。”拉佩炫耀着自己的戰果,說道。

蜜絲瑞爾身爲秘密警察的一員,當然知道黑鬍子、何塞、裡瓦爾和岡薩雷斯是什麼人,更知道他們的實力,她不由得瞪大眼睛。

“我現在已經無所畏懼。”拉佩低聲說道。

蜜絲瑞爾後退幾步,儘可能讓心情變得平靜一些,好半天她看了窗外一眼,笑着問道:“你在馬內有住的地方嗎?”

拉佩當然有住的地方,他在馬內仍舊有眼線,那是費德里克佈置的,一直都是單線聯繫,而這幾個人的手裡都有安全的落腳處,來歷乾淨,有人住進去也不會引起懷疑,不過蜜絲瑞爾說這話,拉佩當然明白意思。

“這段日子我恐怕沒處可去,可以住在這裡嗎?”拉佩問道。

“想要留下?可以。”蜜絲瑞爾湊了過來,像一條水蛇般纏上拉佩,膩聲說道:“但是要看你的表現。”

拉佩俯下身子,一把將蜜絲瑞爾抱起來,朝着臥室就走。

※※※

時間一天接着一天流逝,轉眼間一個星期過去。

對於拉佩來說,這絕對是最爽的一週,白天拉佩和蜜絲瑞爾到處亂轉,以前他一直沒機會好好在馬內玩一玩,這一次他終於彌補這個遺憾,唯一煞風景的是很多地方已經變得殘破不堪,有些是毀在暴亂中,不過更多的是毀在之前的那場防禦戰,戰況最嚴峻的時候,賴恩和布朗日的聯軍已經打進北區,站在議會大樓的樓頂就可以看到遠處的硝煙。到了晚上,拉佩和蜜絲瑞爾會徹夜瘋狂。

離新年還有六天,和往常一樣,傍晚時分拉佩和蜜絲瑞爾從外面回來,他抱着蜜絲瑞爾往臥室就走,反正晚餐已經在外面吃過,接下來就是瘋狂享樂的時刻。

不過拉佩和蜜絲瑞爾剛進入臥室,就聽到房裡有人說道:“你們兩個人夠了。”

原來是比格·威爾蹺着腳坐在角落之中。

看到比格·威爾在,拉佩把蜜絲瑞爾放下來,問道:“他們今晚出逃?”

“差不多應該是今天晚上。”比格·威爾點了點頭,道。

拉佩立刻從袖管裡抽出一幅書卷,這是從光頭預言師那裡借來的。

傳奇境界可以衍化出各式各樣的能力,拉佩衍化的第一種能力就是預言,這種能力實在太有用。

只見拉佩隨手一抹,書卷上頓時出現一片五顏六色的光斑。

“他們好像沒動。”拉佩看的並不是國王,任何預言術對王室成員都無效,這是一種祝福,只要擁有王室血統都會得到這個祝福。

那些光斑是國王的親信,其中就包括胖老頭費爾森。

“像費爾森、布耶這樣的人,當然要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比格·威爾笑道。

“那你怎麼知道國王今晚出逃?”拉佩以前一直沒問,這一次忍不住了。

“我命人盯着費爾森的車伕,那個人是費爾森的親信,本身的實力也不錯,今天早上盯着他的人告訴我,他在做出發的準備。”比格·威爾道。

拉佩默然點頭,他相信比格·威爾不會弄錯,再說從時間上來看也差不多,再過幾天就是新年,現在是最後一批迴家的人上路的時候,大道上還可以看到一些馬車,再過一、兩天就沒人出門了。

“親愛的,我出去一趟就回來。”拉佩在蜜絲瑞爾的臉頰上親吻一下,身體瞬間隱去,片刻後,他出現在王宮附近的一幢房頂上,這裡離王宮有六百米左右。

拉佩掏出法老權杖,爲了這次行動,他又從安德雷那裡借來權杖,接着小心翼翼地放開神念,將整座王宮籠罩起來。

整座王宮被一道巨大的結界保護着,拉佩的神念並不能夠滲透進去,好在他也不需要這麼做,他原本就沒想過窺探宮裡的情況。

“國王如果想走,肯定會在八點以前離開,再晚,就算他熬得住,那兩個孩子可不行。而且太晚的話,路上沒什麼馬車,很容易暴露。”比格·威爾說道。

拉佩明白,現在離八點還有三個小時,這三個小時裡他絕對不會有絲毫鬆懈。

就在這時,拉佩看到一輛馬車朝着王宮過來。

“他們來了?這麼快?”拉佩感到意外地問道,現在天都沒黑,這時候跑路,好像不是很安全。

“那是拉法爾特的馬車。”比格·威爾認識所有大人物的馬車,一眼就認出來,說道。

馬車在王宮門口停下來,兩個人從車上下來,一個身材高痩,寬腦門、尖下巴。另外一個人身材肥胖、油光粉面,還抱着一堆文件。

拉佩認識這兩個人,痩高個就是拉法爾特,這個人是貴族,不過是貴族裡的開明派,和各大黨派的領袖都有交情,而且他是非常激進的自由主義者,也是立憲派的絕對支持者,革命一開始他就宣佈放棄貴族身份,拉佩絕對不相信拉法爾特會幫國王出逃。另外一個人同樣也不可能,他是馬內現任市長巴伊,是杜瓦利派的成員,甚至可以說是創立者之一,在杜瓦利派裡他屬於比較溫和的一類人,不過說他會幫助國王逃跑,肯定沒人會相信。

“這應該是意外,他們肯定是因爲公務來找國王。”比格·威爾已經猜到是怎麼回事。

“還沒出發就碰到這樣的意外,我們的陛下會不會把出逃的時間往後推?”拉佩問道,他說這話的時候,多少帶了點幸災樂禍的味道。

比格·威爾沉默半晌,最後不太肯定地道:“應該不太會,他敢戲弄你,但是絕對不敢戲弄他的岳母,更何況負責接應的很可能是布耶,布耶的手底下可沒什麼軍隊,他臨時請來兩支僱傭兵團,花的錢是費爾森貼的,僱傭兵是什麼德行,你應該很清楚。”

拉佩當然很清楚,他手底下的那幫海盜其實就是僱傭兵,同樣當初和伯納在東南邊境對峙的南方諸國軍隊大部分也是僱傭兵,他們只認錢,每次行動都要額外付錢。

“對那位陛下來說,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啊!”拉佩輕嘆一聲,說道。他原本還在糾結要不要暗中下手,阻止國王的出逃,現在他終於鬆了一口氣,用不着繼續糾結。

這倒和運氣沒關係,而是因爲拉佩在逃跑方面很有經驗,逃命如果一開始順利,那就一切順利,如果一開始就出了意外,那麼後面肯定會意外不斷。

當初拉佩從塔倫逃到馬內,一路上賈克卜的人圍追堵截,但是全都讓他甩脫。後來他帶着安博爾·諾德一家和娜達利雅姐弟從馬內逃回塔倫,情況就完全相反,還沒出城就不得不殺人,一路遭遇追殺,半路上又被堵塞,根本就是一路殺過去的。

※※※

拉佩等着看好戲,此時國王卻心急如焚,但是表面上還不能顯露出來,不得不和那兩個讓他討厭的人周旋。

“難道這幾份文件不能等到明天再籤嗎?”國王異常鬱悶地問道。

“您只要簽署幾份文件,我們還得熬夜把這些事落實下去呢!”拉法爾特毫無敬意地道。

國王很不滿意地翻着眼睛看了看拉法爾特,然後隨手拿起一份文件,翻了翻之後,在底下籤上名字。

“您不仔細看看?”拉法爾特問道。

“看不看有什麼關係?結果不都一樣?”國王懶洋洋地道,他當然不會說實話,說他想盡快簽完這些文件。

不過這番抱怨也不是沒有道理,同樣是國王,但這個國王當得一點意思都沒有,根本沒有任何權柄,甚至連那些請求他庇護的人,他都沒辦法保住。

拉法爾特無視國王話語中的怨氣,不過他也不再說什麼,反正這也挺好的。

拉法爾特帶來的文件有點多,需要簽字的有十幾份,這些文件不是簽完就行,有些是要存檔,一來一去就花掉半個多小時。

簽完最後一份文件,國王很不耐煩地轉身就走,他一刻都不想停留。讓他鬱悶的是拉法爾特卻沒離開,他和巴伊正在一份份地檢查那些文件,確認沒有遺漏。

這兩個人不走,國王只能等候。

國王擔心拉法爾特發現某個文件沒簽,轉過頭來找他,卻發現他不在,那可就麻煩了,爲了以防萬一,他只能繼續等候。

這一等又是二十幾分鍾,直到拉法爾特帶着巴伊離開,國王才鬆了一口氣,然後滿臉怒容地向侍從命令道:“把大門關上,我要休息了,不想見任何來訪者。”

下完這道命令,國王轉身就走,這下子他不擔心會被打擾,雖然他這個國王當得很窩囊,但這點權力還是有的。

國王快步走回頂樓,王后、公主和太子早已經等候在頂樓的小客廳裡。

“我的王后,你已經準備好了嗎?我們馬上就可以獲得自由了。”國王低聲說道。

“我早就等着這一刻了。”王后有些激動地說道,而那兩個孩子則頗爲緊張。

“咱們走。”國王說道,一隻手牽着王后,另一隻手拉着年幼的兒子,朝着角落走去,他直接穿過牆壁。

牆壁後面居然是一條通道,這是一條沒有任何人知道的密道,甚至連王后對此都一無所知,它就是爲了今天而存在的。

這條密道很長,而且空蕩蕩,腳步聲引起的迴音讓兩個小孩感到害怕不已。

“不會被別人發現吧?”王后忐忑地問道,她其實是想借這種方式來減輕心中的壓力。

“放心,沒人會發現,就算那個老頭也做不到。”國王對此挺有自信地說道,卻並不知道當他穿過牆壁的那一瞬間,拉佩就捕捉到一絲空間波動。

拉佩將神念覆蓋在王宮外面,爲的就是這件事,他確信王宮裡有一條不爲人知的秘密通道,也深信這應該是一扇傳送門。

拉佩擁有超強的感知能力,晉升大師後這種超強的感知能力再一次得到強化,保護王宮的那道結界並不能完全屏蔽他的感應,像傳送門這類造成的空間波動就沒辦法徹底屏蔽。

“國王已經離開王宮。”拉佩轉頭說道。

“接下來就是找出口。”比格·威爾看了看四周,說道。

“這座傳送陣是高級貨,我甚至沒辦法確定方向,而且距離好像也非常遠。”拉佩說道,突然他笑了起來:“好在我事先就有所準備。”

說完這番話,拉佩掏出書卷,隨手一抹,書卷上頓時顯露出馬內的地圖,上面還有無數紅色的小點,每一個小點就代表着一輛馬車。

國王不可能憑兩條腿跑着離開這個國家,肯定要坐馬車,所以拉佩用預言術鎖定城裡所有的馬車。

拉佩的預言能力是剛剛衍化出來的,用起來並不熟練,遠沒有光頭預言師那樣精細,但是他的精神強度遠遠超出光頭預言師,而光頭預言師只能覆蓋四分之一個馬內,他卻可以把整個馬內籠罩在其中。

拉佩漫不經心地攤開書卷,將其懸浮在半空中,他根本就不會去注意那些紅點,整個馬內少說有一萬輛馬車,他怎麼可能盯得過來?

時間一點點流逝,突然書卷上出現一個亮點,這個亮點一閃即逝。

“東郊。”拉佩精神一振,說道,他已經記下那個亮點出現的位置。

預言術的運用非常講究技巧,如果某件事無法直接預知,可以用旁敲側擊的方法試試。

就拿眼前來說,王室成員身上全都有祝福,沒辦法用預言術確定他們的位置,所以拉佩就把目標定在馬車上。之前所有的馬車都很正常,但是就在剛纔,其中的一輛馬車突然失去蹤影,而這正是他事先設置的條件,一旦有馬車失去蹤影就立刻顯示出來。

剛纔亮點出現的位置離王宮差不多有七公里,對於現在的拉佩來說,也就十幾秒的時間,拉佩一邊往那邊趕,一邊拿着書卷,眼睛盯着光斑最後出現的地方。

※※※

在東郊的一幢別墅裡,一輛馬車緩緩地駛出來。

這輛馬車屬於外表看上去普通,但是車內的佈置卻異常奢華的那種。

費爾森是一個謹慎的人,他不敢用自家的馬車,唯恐被人盯上,所以馬車是租來的,租車的人既不是他,也不是他的車伕,而是透過拐彎抹角的關係找到一個陌生人。

馬車出了門,轉彎上了大道,國王輕輕拉開窗簾往外面張望着,此刻的他穿着一身平民的衣服,不只是他,王后和兩個孩子也一樣。

“看樣子沒什麼問題。”國王心裡忐忑不安,但是嘴裡說的卻是安慰的話。

十二歲的公主和七歲的太子一下子安靜下來,沒了剛纔的緊張。

王后卻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她不停在胸前划着十字,祈求着光明之神的庇佑。

這裡是郊外,往前最多走一公里就能看到農田,此時國王等人已經出城。

國王看到路邊橫着當作路障用的木架子,很顯然這裡原本有檢查站,現在不知道是因爲快要過年的原因,還是因爲局勢已經穩定,所以檢查站被撤掉。

國王頓時鬆了一口氣,不過很快又皺起眉頭,因爲他發現馬車跑得很慢。

車伕不疾不徐地控制着馬車的速度,他不敢跑得太快,這樣很容易引起懷疑,原本夜晚就很少有人出城,如果再一副急匆匆的模樣,很容易被人猜到他們是在逃命。

可惜車伕清楚這一點,國王卻不清楚,他敲了敲前面的隔板,大聲命令道:“加快速度,儘快趕到羅貝爾德!”

“羅貝爾德?”車伕心裡暗自叫苦,他原本並不知道是替誰趕車,他的主人只是叫他做準備,去的地方是塞韋斯特。

現在車伕知道,原來是國王要出逃。

問題是目的地怎麼會變成羅貝爾德?從馬內到賽韋斯特的路要好走得多,距離也短,去羅貝爾德不但路程增加三分之一,還沒有大道,只有幾條小路。

稍微一想,車伕就明白,肯定是國王的疑心病犯了,他是費爾森的親信,也聽自家主人說過國王疑心病很重。

猶豫了一下,最終車伕還是選擇聽從。

※※※

寂靜的夜晚,馬蹄聲顯得異常刺耳。漆黑的夜色,馬車上的那盞燈顯得異常刺眼。

這輛飛奔的馬車在崎嶇的小道上穿行,車廂被顛簸得很厲害。車裡的人早已經面色如土,兩個孩子已經想吐了,好在因爲緊張,晚上根本沒有吃什麼東西,所以還能忍住。

本來坐馬車旅行是可以好好睡一覺,但是現在這樣顛簸,這一家人根本就睡不着,只能苦熬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光漸漸放亮,窗外傳來潺潺的流水聲,國王掀開窗簾往外面看了一眼,然後打了一個呵欠,敲了敲前面的車壁,問道:“現在到哪裡了?”

“快到瓦勒納了。”車伕道。

國王皺了皺眉頭,在他的記憶中好像有一條路是從馬內經過瓦勒納再到羅貝爾德,不過這絕對不是最近的一條路。

此刻,國王的謹慎和多疑再一次佔據了上風。

天越來越亮,前面隱約可以看到一座小鎮。

“到前面的時候停一停,我要休息一下。”國王命令道。

“陛下,這裡不安全,不如到了……”車伕想要勸說。

“不要叫我陛下,你按照我說的做就行。”國王有些生氣地說道,昨天一夜顛簸讓他的心情非常糟糕。

“是的,陛……老爺。”費爾森的車伕很無奈,他沒辦法違抗命令,只能照着去做。

隨後,馬車漸漸放慢速度。

此刻是清晨,又臨近年底,很多人已經開始放假,這座小鎮更是如此,大部分人還在睡覺。

馬車停在驛站門口,車伕從馬車上下來,反正要停一下,他乾脆趁機讓馬喝點水,接下來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國王一家也從馬車上下來,兩個孩子臉色蒼白,王后也累壞了,不過她沒下馬車,因爲地面實在太髒。

國王不敢跑得太遠,他就在驛站附近溜達着。

隨着吱呀一聲輕響,一箇中年人開門出來,這個人是管驛站的,看起來四十多歲,滿臉絡腮鬍子、頭頂微禿,身上穿着一件花格子上衣,底下是帆布揹帶褲。

“這麼早到這裡,你們趕了一晚上的路吧?”中年人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國王斜着眼問道。

國王居高臨下的口氣讓中年人很不滿,他微微眯起眼睛,剛纔在窗口看了一眼,感覺到這家人的來路有些不對勁,十之八九是逃亡的貴族。

現在不時還有貴族從馬內逃出來,之前的幾次暴亂並沒有把所有貴族都清理乾淨,而這些逃亡的貴族乘坐的車輛全都像這樣,外表看似普通,車內卻裝飾得異常奢華。

“我叫德魯埃,你們要點什麼嗎?”中年人問道。

“我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國王趾高氣昂地問道:“這裡離瓦勒納還有多遠?”

德魯埃稍微想了想,道:“大概五十幾公里吧?”

德魯埃也不知道具體的里程,只能大致估算一下,一邊說,他一邊打量着國王,總覺得眼熟。

“前線還在打仗嗎?”國王繼續問道。

“現在已經年底,隆哥人也要過年,誰會在這個時候打仗?”德魯埃隨口道,他仍舊在想什麼時候見過這個人?

“路上呢?現在路上還亂嗎?”國王又問道。

“北方從來沒亂過,這裡又不是中部。”德魯埃輕笑道,這就是北部人的優越感。

“沒亂過?”國王也輕笑起來,他很不以爲然,在馬內的時候,他看到太多的悲劇。

“老爺,外面冷,您還是回車上吧。”車伕在旁邊勸道,看到國王和德魯埃說話,他的心差一點跳出來。

“做你的事去,不要囉唆!”國王憤怒地說道,不只沒聽車伕的建議,他甚至還四處亂逛起來。

“夥計,要不要吃點東西?”德魯埃轉身朝着車伕說道,同時指了指旁邊的招牌。

“我自己有。”車伕在出來之前就已經做好準備,再說他也不敢隨意吃外面的東西,誰知道里面有些什麼?萬一吃壞肚子可不得了。

“真是摳門。”德魯埃鬱悶地回到房間。

現在時間還早,德魯埃原本還想再睡一會兒,不過摸了一下牀鋪,牀鋪已經冷了,所以他立刻放棄,跑到廚房裡隨手拿了一條麪包,一邊啃着,一邊走到窗口。

突然德魯埃眼珠一陣緊縮,他已經想起在哪裡見過這個人。

德魯埃從口袋裡掏出一枚銀幣,銀幣上刻着國王的頭像,他看了頭像一眼,又看了四處溜達的那個人一眼。

德魯埃的心跳加快,此刻他異常興奮,想衝出去抓人,不過轉念一想,他又放棄,那個車伕十之八九就是保鏢,他如果動手的話絕對是送死。

“瓦勒納。”德魯埃自言自語道。

德魯埃心裡有了主意,不需要他自己動手,只要向瓦勒納報個信就可以,他知道一條近路,絕對可以趕在國王之前到達瓦勒納。

德魯埃想立刻出發,但是剛剛挪動一下腳,就看到車伕有意無意朝着這邊掃了一眼,他馬上停下來,得等到這羣人離開之後再動身。

德魯埃坐在窗臺邊,他心急似火,卻不得不耐心等待。

不知道過了多久,德魯埃聽到國王在喊兩個小孩上車,拉車的馬打了兩聲響鼻,然後那羣人全上了馬車。

隨着一聲鞭響,馬車動了起來。

德魯埃聽着馬蹄聲漸漸遠去,然後他一下子跳起來,飛快地穿過房間,跑到後院解開一匹馬,騎上就走。

太陽升到樹梢,馬車在大路上飛馳,這一段路仍舊很顛簸,車上的人都感到非常難受。

國王靠在窗口,他在默默計算着什麼時候才能到達羅貝爾德,另外還在琢磨脫身之後怎麼辦。

突然國王聽到車伕喊道:“老爺,好像出事了!前面有一隊騎兵。”

“怎麼會有騎兵?”國王心頭一震,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有人出賣,從費爾森到布耶再到梅洛哈德全都有嫌疑。

“現在怎麼辦?如果逃的話,還來得及嗎?”國王一下子變得六神無主,問道。

“恐怕來不及,甚至掉頭都來不及。”車伕很無奈地道,如果換成一輛輕便馬車,特別是一年之前開始流行的超輕便競賽馬車,他倒是可以搏一把,但是這種箱式馬車就不行。

“對方有多少人?”國王再一次問道,他現在非常後悔,早知道這樣,應該走原來計劃好的那條路,費爾森說過那條路上有人暗中接應。

“奸像是一支大隊,至少兩百人。”車伕連忙道。

“你能保護我們殺出去嗎?我絕對會給你足夠的酬勞。”到了這時候,國王不得不說軟話。

“我沒這個實力。”車伕立刻拒絕,他已經看出來那隊騎兵就是衝着他們來的,爲首的是三個高階職業者,其中一人還是魔法師。

車伕是高階劍客,以他的實力,逃命絕對沒問題,但是想要戰勝對手就做不到,或許可以帶着一個孩子逃跑,但是他沒這個打算。

那隊騎兵越來越近,甚至連馬蹄聲都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就在這時,騎兵隊裡傳來一個人的喊聲:“就是這輛馬車,國王就在馬車裡!”

發出喊聲的正是德魯埃。

此時車伕已經認出德魯埃,終於明白問題出在哪裡。

知道事不可爲,車伕也不再管車上的四個人,右手一按扶欄,身體倒飛出去,緊接着在車頂上一踩,如同電射般轉眼間飛出十幾米,瞬間鑽入路旁的山林中。

幾個騎兵正打算追過去,卻被爲首的高階魔法師阻止道:“別去管他,那隻不過是一個車伕兼保鏢。”

“萬一那個傢伙找來幫手,把人救回去怎麼辦?”一個騎兵問道。

“只要我們趕快回到城裡就安全,有兩位大師壓陣,用不着擔心,而且很快馬內那邊就會來人,聽說前線也會派人過來。”高階魔法師道。

這下子沒人再多囉唆什麼。

騎兵隊來到馬車前,魔法師朝着旁邊示意一下,立刻有人跳下馬,走到馬車旁邊,敲了敲車窗,用調侃的語氣說道:“尊敬的國王陛下,我們是來保護您的,請您移駕前往瓦勒納,很多人在那裡等候您的到來。”

“是啊!我們都想看看國王長什麼樣子?”另外一個騎兵放肆地喊道。

“看來國王不想搭理我們!”又有一個騎兵喊道。

德魯埃也騎馬上前,他同樣湊到窗口,朝着車裡笑了笑,得意地說道:“國王陛下,咱們又見面了。”

雖然隔着窗簾,不過車裡的人仍舊能夠看到外面,此刻國王終於明白自己的行蹤怎麼會暴露,原來問題出在他做了不應該做的事。

此刻的國王非常後悔,可惜已經沒辦法補救。

此時兩個騎兵登上馬車,趕着馬車朝瓦勒納而去。

在瓦勒納的市中心廣場上,市長、議員們還有國民自衛軍的軍官早已經等候在那裡。

“會不會有人來救他們?隆哥人會不會出動大軍,這裡離邊境可不遠。”一個年輕軍官問道。

“馬內的人很快就到,用不着我們擔心。”市長的回答和那位高階魔法師如出一轍。

“我有一個建議,等一會兒把大人和小孩分開。”年輕軍官提議道。

“那還不如把他們全都分開關押,這樣肯定更安全。”一個議員插嘴道。

“這不好,我們沒必要做得太絕,把大人和小孩分開已經足夠。”市長做出選擇,道。

正說話間,遠處已經可以看到騎兵隊的身影。

在騎兵們的簇擁之下,那輛馬車緩緩而來。

廣場上人頭攢動,瓦勒納原本就不大,作爲內陸城市,這裡甚至比不上以前的塔倫,只比沙利爾要好一些,人口差不多有八萬名左右,此刻聚集在廣場上的少說有五萬人,這些人都是得到消息之後來看熱鬧的。

此刻馬車緩緩停下來,停在廣場正中央。

“請國王出來。”市長朝着一位官員努了努嘴,說道。

那個官員走到車門口,輕輕地敲了敲門,說道:“陛下,請您下車。”

過了好一會兒,門終於開了,國王臉色蒼白地從車裡出來。

“王后陛下,也請您下車!”那個官員繼續喊道。

王后也猶豫地下車,她的臉色慘白,嘴脣微微抖動着。

那個官員隨即擺了擺手,趕車的兩個騎兵隨手一抖繮繩,馬車往前就走。

“我要和我的孩子在一起。”王后想要抓住車把,可惜她被另外一個騎兵擋住。

“放心,公主和太子殿下不會有事,我們已經爲他們另外安排一個地方,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是爲了防止某些事發生。”市長走了過來,說道。

王后正打算控訴一番,突然遠處飛來一個東西,旁邊的那個騎兵立刻用手一擋,啪的一聲,那東西在他的手臂上爆開,一股沖鼻的臭味頓時瀰漫開來。

那是一顆臭雞蛋,和臭味一起的還有喝罵聲:“殺了他們,該死的國王和王后!”

有人開頭,頓時其他人也喧鬧起來。

瓦勒納位於布朗日和馬內之間,年初的那場戰爭給這座城市帶來巨大的創傷,很多人因爲這場戰爭失去親人。

“陛下還是快走吧,再不進去可就來不及了。”市長強忍着臭氣說道。

國王和王后不敢再耽擱,兩人快步走進市政廳大樓。

此刻,那輛馬車正緩緩停在隔壁一條大街的一幢大樓門口,這裡是瓦勒納最好的旅店,把公主和太子放在這裡是最好的選擇。

一個市政廳的官員快步地走進去,過了片刻,一大羣人跑出來。

“兩位殿下請下車。”那位官員拉開車門,說道。

那兩個小孩,一個十二歲,一個七歲,大的是公主,小的是太子,此刻姐姐攙着弟弟小心翼翼地從車上下來,兩個人都害怕極了,但是他們不敢違抗。

“請跟我來。”那個官員走在前面說道。

旅店的人已經收拾出兩間房間,最裡面的一間是爲公主和太子準備的,外面一間則是爲了把兩位殿下隔開,不讓他們和外人接觸,同時也是讓守衛們休息用的。

“你們在房間裡待着,我命人爲你們準備早餐。”此時,那個官員沒了之前的恭敬,他把公主和太子推進去,隨手把門關上。

“門口站兩個人,隔壁的房間派兩個人,外面的院子裡安排四個人,走廊上再放兩個人。”那個官員轉身對那些騎兵命令道,緊接着又朝着旅店的人說道:“去準備早餐,不需要太豐厚,咱們可沒太多的閒錢滿足王室的需求。”

“給他們兩片黑麪包得了。”一個騎兵湊趣地說道。

“算了,還是換成白麪包,至少這點優待還是做得到。”那個官員調侃道。

旅店的人立刻去準備。

那個官員並不打算回去,他的任務就是在這裡盯着,他朝着大廳走去,順便讓旅店的侍者拿來今天的報紙,他需要用看報來打發時間。

那個官員剛看完報紙的頭條,侍者已經拿來早餐,早餐總共三份,一份是官員的,另外兩份是給公主和太子的,官員的早餐非常豐盛,除了兩片面包,還有一份煎火腿、一顆煎蛋和一塊用炭火烤制的魚排。至於另外兩份早餐只有麪包,還是隔夜的,又乾又硬。

“很不錯,拿去給公主和太子吧。”官員點了點頭說道,他繼續看報紙。

大概過了兩分鐘,突然官員聽到一聲驚叫,緊接着是侍者的喊聲:“公主和太子不見了!他們逃跑了!”

守在門口的騎兵已經衝進去,官員也扔下報紙,飛快地跑進房間,然後呆愣愣地站在那裡。

此刻房間裡空空如也,根本看不到公主和太子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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