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挑釁

天已經黑了,但市政廳的小會議室內仍舊燈火輝煌,一大羣人正聚集在那裡,這些人大部分都上了年紀,最年輕的也有四十七、八歲。

這些老頭可不簡單,全都是塔倫的頭面人物,跺一跺腳,整個塔倫都要顫三顫。這座港口城市可以說完全掌握在他們的手中,其中也包括這座城市的財富,那些地下錢莊的幕後老闆就是他們,拉佩敲打的那幫尤特佬就是在幫他們工作。

此刻這些老頭已經得到各自代理人的彙報,知道拉佩查賬的事,這讓他們很憤怒。

“這是挑釁,赤裸裸的挑釁!”一個禿頂老頭怒不可遏地叫嚷道,他已經七十多歲,卻中氣十足。

“巴斯布頓男爵,先消一下氣,用不着那樣聲嘶力竭。這裡所有人都清楚,您和賓尼派關係密切,而這次刺殺事件就是賓尼派做的,對於那個小傢伙,你當然非常痛恨。”一旁的胖老頭揶揄道。

“胡說,我只不過和威爾第、皮斯波爾私交不錯,他們兩個人恰好是賓尼派的成員罷了。”禿頂老頭立刻否認。

“既然你不屬於賓尼派,又何必這樣激動?那個小子查賬只是爲了查案子,起因是那起刺殺事件。而且從調查結果來看,這道命令是馬內那邊下達的,這邊頂多就是具體執行。這顯然是高層的博弈,我們何必捲入進去?”

“你說得輕巧,秘密員警就是一條瘋狗,你難道忘了當年的事?”禿頂老頭怒聲說道。

這下子胖老頭說不出話來。

只要是上了年紀的人,都記得秘密員警肆虐時的景象,那時誰都不敢亂說和亂動,總覺得身邊的人可能是秘密員警,一旦說錯話,立刻就會被抓起來,甚至被殺掉。

現在的國王沒有他的父親和祖父那樣強硬,也沒有那樣的駕馭能力,因爲控制不了這條瘋狗,上臺後就立刻削弱秘密員警的實力,還給這條瘋狗戴上項圈,鎖在馬內,再也沒讓這條瘋狗出來過。

但是這一次,瘋狗又被放出來了。

“不管怎麼說,是賓尼派先做錯了,他們不該用刺殺來解決問題。”另外一個乾癟老頭說道,他不喜歡瘋狗,同樣也不喜歡殺人犯。

“不能放任,絕對不能放任,殺人犯至少是有理智的,但是這條瘋狗沒有。”禿頂老頭堅持自己的看法。

“你打算怎麼做?殺了那個小子?還是把他抓起來?”這裡最“年輕”的那個老頭問道。

“爲什麼不呢?”禿頂老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或許可以讓那個刺客再次出手。”胖老頭哈哈大笑起來,但他只是說說罷了,不能當真。

那些尤特佬已經把拉佩說過的話傳過來,老頭們都已經知道拉佩是個誘餌,暗中還有其他秘密員警的成員,而且實力很強。

胖老頭一上來就表態,不打算捲入這場紛爭,就是因爲這個緣故,他絕對沒有興趣和拉佩硬來。

“打擊犯罪、維護城市的秩序、保護市民的安全,這應該是員警的職責。”禿頂老頭板着臉說道,他當然不會提刺客,事實上他也聽過拉佩只是誘餌的事,對於這一點,他願意相信,因爲這完全符合邏輯。

衆人頓時笑了起來,這話同樣是在開玩笑。

誰都知道,員警廳廳長安博爾·諾德和拉佩關係密切,第七員警署都快成爲秘密員警的下屬機構。

“您可以自己去和諾德男爵商量,市長大人是不會下這道命令的。”胖老頭又開始調侃。

胖老頭和禿頂老頭分屬兩個陣營,他和市長同屬於一個派系,他們代表的是地方貴族的利益。對於國王的特使,他們沒有好感。對於特使遇刺,他們非常憤怒。對於秘密員警調查這起案件,他們既不支持,也不反對。

“或者讓護衛隊出手?保衛市民也是他們的職責。”另外一個矮個子老頭提議道,其實他也沒安好心。

還沒等禿頂老頭開口,胖老頭連忙說道:“沒那個必要。”

胖老頭可不想讓護衛隊再捲進來,護衛隊的立場原本就很曖昧,一旦捲進來,情況會變得愈發複雜,於是他說道:“據我所知那邊已經結案,安東尼·普拉米奧就是刺殺事件的主謀,聽說是因爲一些私人的原因,和賓尼派無關。而賓尼派的表現確實有點問題,首先安東尼·普拉米奧是賓尼派的成員,這沒辦法否認,而且他暴露後,賓尼派居然還爲他通風報信,導致他成功脫逃,賓尼派必須對此負責。”

胖老頭說的是拉佩和員警署長商量好的結論。

“這是你的意思?”禿頂老頭將身體往前探了探。

胖老頭連忙搖頭道:“是諾德男爵告訴我的,他的報告就是這樣寫的。”

衆人頓時明白了,員警廳長既然這麼說,肯定是和拉佩商量過,不過他們同樣也明白,這份報告沒什麼用,完全是唬弄人的,之前拉佩就說過,對於這起案件,秘密員警需要的不是證據,也不是抓到犯人,而是要知道幕後主使者是誰。

“那也不錯。”禿頂老頭淡淡地應道,緊接着又問道:“既然結案了,那小子是不是該重新潛伏起來?或者他回馬內?那些剛招募的秘密員警的周邊成員怎麼辦?這應該有個說法吧?”

這纔是禿頂老頭最不滿的地方,其他人也是一樣。

一開始衆人確實沒有在意,總覺得一羣扒手能有什麼用?但是拉佩和烏迪內斯打起來後,特別是烏迪內斯被迫退讓,使得大家不能不重視起來,畢竟烏迪內斯可不是一個簡單人物,能夠讓他吃癟,證明拉佩的實力不錯。

緊接着,有心人就發現那羣扒手接受的不是普通的訓練。

練習射擊和劍術還說得過去,員警也有這樣的訓練科目,但是練習暗器和飛檐走壁就不對勁,這明顯是一支以潛入、刺探、伏擊、暗殺爲目的的隊伍,秘密員警最令人忌憚的就是這個地方。

衆人不能不懷疑,隨着政局的惡化,年輕的國王漸漸失去耐心,打算學他父親和祖父,用強硬的手段來應付危機。

“網羅那些扒手不知道是誰的意思,他自己,還是上面?”禿頂老頭喃喃自語道。

沒有人能夠回答,也沒有人敢回答,如果是前者,那還好說,只不過是個人野心作祟,如果是後者,那就讓人不寒而慄了。

“確實要調查清楚。”乾癟老頭這一次站在禿頂老頭那邊。

“怎麼查?”胖老頭也不反對,他代表的是地方貴族的利益,在秘密員警這件事上和國王肯定會有衝突。

“肯定不能直接動他。”禿頂老頭託着下巴思索着。

“或許可以在他的老子身上打點主意?”另外一個老頭低聲說道。

“萬一那個男人也是秘密員警呢?”胖老頭爲人謹慎,可不想把事情鬧大。

“應該不是。”乾癟老頭說出自己的看法:“那個小子從來沒想過往上爬,連那個組長的位置都沒有爭過,他的老子就不一樣了,一直都想着升職,爲此對誰都是卑躬屈膝的模樣,如果他真是秘密員警,會在乎一個小小的辦公室主任的職位?”

衆人連連點頭,這番話確實有道理。

“最好不要輕舉妄動,萬一惹出亂子,那可就麻煩了。”胖老頭比較謹慎,他怕出事。

禿頂老頭卻已經想好對策,道:“放心,不需要我們動手,可以讓別人上,最近這段日子正好有些人上躥下跳,實在惹人討厭。”

“你在玩火。”胖老頭警告道,不過他沒打算阻止。

拉佩躺在牀上輾轉反側,他睡不着,甚至連眼睛都不能闔起來,只要一閉上眼睛,他立刻就會進入噩夢中。

在噩夢中,拉佩經歷一次又一次的死亡,還都不是普通的死亡方式,而是殘酷到極點,也慘烈到極點。

有一次,拉佩被架在火刑柱上,熊熊的烈火燒灼着身體,四肢已經被燒焦,但是人還沒死去,那種痛苦可想而知。還有一次他被五花大綁着,旁邊有兩個樣貌醜陋的蠻人割着他身上的肉,每一刀都只割下指甲大小的肉,他已經被割了三天卻仍舊活着,那絕對是最殘忍的死法。還有一次他戴上一頂燒紅的鐵王冠,整個人被按在一張燒紅的鐵王座上,還有人往他的身上澆鐵水,最後把他硬生生澆鑄成一座塑像……

這些都是幸運金幣裡面的記憶,最血腥、最慘烈的記憶。

這不是拉佩想要看的,而是比格·威爾強迫他看,因爲比格·威爾和他大吵一架。

比格·威爾想讓拉佩去馬內繼續追查刺殺案,拉佩不願意,因爲他的攤子鋪得太大,很多事都無法放下,那些扒手需要訓練,水警隊馬上就要成立,還有他的生意也做得越來越大,根本就走不開。

再說,現在的局勢很不妙,按照比格·威爾所說,整個王國就像是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因此拉佩急着賺錢,然後把錢轉到國外,在國外置辦一份產業,這是爲出逃做準備,因此拉佩沒辦法脫手,至少短時間內不可能。

但是比格·威爾卻不管,他只關心自己的案子,只想着報仇。

拉佩已經兩天沒睡,此刻他滿眼血絲,眼睛變得通紅。

突然拉佩坐了起來,轉眼間神情變得猙獰又狂暴。

拉佩轉換成戰士的人格,這個人格得過戰爭之神的祝福,呈現出剛毅、勇猛、堅定、頑強,又和暴怒魔王締約,因此兇狠、殘忍、嗜血、暴虐。在所有的人格中,這個人格最不在乎死亡,不管是別人死,還是自己死,都不在乎。

隨後,拉佩躺了下去。

拉佩再一次進入噩夢中,經歷一次又一次慘死,不過這次他已經沒了對死亡的恐懼,只剩下憤怒、暴戾、憎恨和絕望。

幸運金幣的歷任擁有者都是非正常死亡,就算是那位聖女,臨死之前心中也充滿負面的情感,這些負面情感迅速聚集在一起,它們壓縮再壓縮,順着每一根神經和每一條血管在拉佩體內不停流竄着。

在不知不覺中,拉佩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心跳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有力,噗通、噗通如同敲鼓般。

拉佩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在震動,皮膚表面浮現出一根根血管,那樣子有種說不出來的詭異,也有種說不出來的猙獰……

當一縷陽光從窗簾的縫隙射進來,拉佩一下子醒過來,他看了窗外一眼,立刻從牀上跳起來。

自從擁有魔源之後,這是拉佩睡得最長的一覺,看來上班要遲到了。

突然背後傳來刺啦一聲,衣服破了,拉佩這才發現身上的衣服變成碎布條。

“真該死。”拉佩怒罵一聲,此刻他的心情愈發糟糕起來。

幸好那只是睡衣,拉佩換上郵政署的制服,匆匆忙忙地下樓。

拉佩家沒有專門的盥洗室,因此洗臉、漱口全都在廚房,廚房的門邊上掛着一塊鏡子,拉佩湊在鏡子前看了一眼。

正如拉佩猜想的那樣,他一臉疲憊,兩隻眼睛通紅。

就在這時,拉佩看到父親睡眼朦朧地走進來,後面跟着母親,他們也剛起牀。

“你怎麼還沒出門?”拉佩的父親驚奇地問道,每天拉佩都早早地去佛勒家,事實上他這個做父親的已經很久沒見到自己的兒子。雖然拉佩每天晚上都會回來睡覺,但是回來得很晚,那時他們已經睡下,隔天拉佩早早就出門,那時他們還沒起牀。

“昨天做實驗到很晚,佛勒先生今天肯定會很晚起來。”拉佩從廚房走出來,坐在餐桌前,他已經很久沒在家裡吃早餐。

“你的眼睛怎麼了?”拉佩的母親看到拉佩通紅的雙眼。

“我現在是佛勒先生的助手,昨天的實驗一直做到半夜,所以眼睛有些充血。”拉佩隨口找了一個理由。

“小心自己身體。”

拉佩的母親只能說這番話,她不可能讓拉佩辭去那份工作,一個月五十比紹的工資根本沒地方找,更何況佛勒的三餐現在都是她做的。

拉佩的母親倒是沒想過從中揩油,不過好處總是有的,譬如買一塊肉排,佛勒吃肉,她把骨頭剔下來燒湯,買來的蔬菜,菜心給佛勒享用,外面有蟲眼或者爛葉的部分就留下來。

這段日子拉佩家每天都像過節,吃得比以前好多了。

“我知道。”拉佩應了一聲,不想讓母親擔心。

“你們以後就不需要這麼辛苦了。”拉佩的父親突然顯得異常興奮,道:“我們很快就可以過體面的日子,我會買一輛馬車,或許舊一些,就和威爾森家的那輛差不多。我還打算賣掉這幢房子,在靠近市中心的地方另外買一幢……”

“怎麼了?”拉佩問道。

“我馬上就要升職了。”拉佩父親的語氣顯得異常輕快。

“怎麼時間提前了?”拉佩有些奇怪,他記得那個辦公室主任要到明年六月才退休,還有大半年的時間。

“這多虧了那位國王特使……我知道這麼說不好,願諸神保佑他,讓他的在天之靈得以安息。”拉佩的父親興奮地胡言亂語起來,好半天才說到正題上:“這次絕對是大地震,各個部門都有很多人要退下去,上面空出許多位置。我不只是升職,有人打算重用我,原來的職務只是一個過渡,頂多一年,我就會被再一次提拔。”

“有這樣的好事?”拉佩不是很相信,他看了母親一眼,果然母親也一臉淡漠,似乎也不看好。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拉佩父親和保羅是同一類人,很容易被人耍。

“當然,我背後也是有人的。”拉佩的父親有些不服氣了。

“爸,你背後有人?這是什麼意思?”拉佩小心地問道,他以爲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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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幾年前加入杜瓦利派,因爲想要在政府裡面混,必須加入一個黨派。可惜杜瓦利派的實力不強,因爲市政廳把持在貴族和賓尼派的手中。這一次國王特使遇刺,聽說是賓尼派的人做的,而且在員警確定嫌疑犯後,員警廳內部兩個賓尼派的成員居然通風報信,結果嫌疑犯逃跑了。這下子整個賓尼派都受到牽連,其他黨派正聯手發力,要把賓尼派的人從各個部門驅逐出去。”

拉佩的父親越說越興奮,他已經看到一張張椅子在眼前飛來飛去,其中一張椅子正朝着他飛來。

拉佩沒在意,自顧自地啃着乾麪包。

拉佩可沒有父親那麼樂觀,對於杜瓦利派,他多少有些耳聞。這個黨派主張“君主立憲”,和主張“共和”的賓尼派相比,算是溫和的黨派,但是對國王和貴族來說,杜瓦利派同樣是“叛逆”,是社會不安定的因素。

當今國王雖然性子偏軟,但是對限制自己的權力,進而架空自己的言論絕對沒有一絲好感。

而對民衆來說,杜瓦利派畢竟站在國王一邊,“君主立憲”和“保王黨”完全可以劃上等號,註定會被看成妥協和保守的象徵。

拉佩自己就打算當一個投機者,他花了很多精力研究那些政治投機的成功範例,結果發現這種兩面討好的黨派,往往兩面不討好,結局也通常最爲悽慘,所以拉佩一點都不看好杜瓦利派。

拉佩不忍心潑父親的冷水,也不想看到父親誇耀,乾脆問道:“爸,你在裡面擔任什麼職務?”

“書記官,怎麼樣?很不錯吧?”拉佩的父親愈發得意起來。

拉佩翻了翻白眼,這和他猜測的差不多。

書記官是最不值錢的職務,既沒地位,也沒實權。

所謂的書記,就是開會的時候別人發言,他在旁邊記錄,擺明連發言權都沒有,之所以看上去風光,是因爲開會的時候書記官有個位置可以坐。

拉佩還是晚到郵政署,好在他的人緣不錯,大家看到他沒來,乾脆各自動手,幫他把所有郵件整理一遍,然後拿着自己的郵件離開。

拉佩拿着自己的郵包出郵政署,他在第一個十字路口往左拐,朝一直跟在後面的馬車招了招手。

馬車立刻靠上前,車門打開,露出漢德諂媚的笑臉。

“幫我查一下杜瓦利派的情況,我要知道他們的人員和這裡的負責人的情況。”一上馬車,拉佩就吩咐道。

漢德吃了一驚,他不知道又發生什麼事,連忙問道:“難道刺殺事件不只是賓尼派一家做的,這裡面還有杜瓦利派的份?”

“不是,是爲了另外一件事。”拉佩不打算多做解釋。

拉佩既然不說,漢德就不敢多問,反正這個要求不難完成,只要找個杜瓦利派的人打聽一下就行。

嚴格說起來,國內並沒有真正的黨派,賓尼派和杜瓦利派只不過是一羣政見相同的人集合在一起,組建成的鬆散聯盟,既沒有嚴格的組織和架構,也沒有黨章之類的東西,誰都能加入,也能夠隨意退出。

這鬆散的結構也導致這類黨派的成員沒什麼忠誠心,稍微嚇唬一下,就可以審問出一大堆事情。

“您還有什麼事嗎?”漢德又問道。

拉佩猶豫了一下,最後把身上的郵包拿下來,扔到漢德的手中,不知道爲什麼,今天他感覺到心浮氣躁,做什麼都沒興趣。

“幫我把信送了。”

漢德接過郵包,隨手往旁邊一放,湊到拉佩跟前低聲說道:“老闆,我這裡有件事要向您報告。”

“說吧。”

“你上一次不是說,打算讓大家見血,讓我找一個合適的目標嗎?我還沒來得及找目標的麻煩,他們反倒搶先一步找上門了。”漢德道。

“就是那個叫歪錘的傢伙?”拉佩問道。

“就是他們,這幫傢伙獅子大開口,要我每個月交十萬比紹的保護費。”漢德的臉上露出一絲陰狠之色。

“他們瘋了?”拉佩微微一驚,緊接着皺起眉頭,覺得這其中有問題。

“我覺得……這幫傢伙可能找到靠山,所以才這麼囂張。”漢德也漸漸學會動腦子。

“你去查一下。”拉佩相信漢德的猜測,再說他也是這麼想的,緊接着他又說道:“回頭你再去烏迪內斯那裡一趟,向他借幾個手下,要實力強一點的,我擔心歪錘背後是瓦克利在搞鬼。”

“那位黑幫老大?我們又沒得罪他。”漢德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我也不敢肯定……不過多準備一手總是好的。”拉佩淡淡說道,這是他的經驗。

“我明白了。”漢德連忙道。

“現在先送我去佛勒老頭那裡。”拉佩往座位上一靠,就打起盹來。

現在連六點都還沒到,所以當馬車停在佛勒家門口的時候,佛勒還在睡覺。

拉佩用鑰匙開門進去,此刻他不打算做實驗,因爲靜不下心,做實驗會很危險,同樣他也沒心情看書,他乾脆去冥想室。

拉佩並不知道冥想室在哪裡,因爲入口是一扇魔法門,也就是客廳角落的那扇門。一般人打開這扇門,看到的是後面的院子,但是他打開那扇門,卻可以進入一間密室。

四周全都是異常繁複的魔法陣,外面的魔法元素和魔法能量被源源不斷地聚攏到這裡,最終形成一片五顏六色的光霧,中央放着一張椅子,無數金屬細絲纏繞其上,這就是冥想室。

冥想的作用不只是恢復魔力那麼簡單,同時也是積累和壓縮的過程,所以冥想的地方魔法元素和魔法能量越濃郁,效果越好。

當然這也有一個限度,太過濃郁的魔法能量並不是好事,人的身體可吃不消。

拉佩走進去,在椅子上坐下來。

頓時纏繞在椅子上的那些金屬細絲動了起來,迅速貼在拉佩的頭頂、額頭、眉心、太陽穴之類的部位。

佛勒的冥想室和其他魔法師的冥想室沒什麼差別,唯獨這張椅子是佛勒獨有的,可以讓冥想的效率提升三成。

拉佩用手指撥動扶手旁邊的魔法陣,頓時密室內的魔法元素和魔法能量開始變化,有些被排斥到角落,有一些則被聚攏在中央。

不同的魔法師對魔法元素和能量的需求各異,甚至同樣專修詛咒的黑魔法師,要求也各不相同。

此刻籠罩在拉佩身體四周的是一片翠綠色光霧,顏色很容易讓人想到剛剛抽出的嫩芽。

如果有人看到這一幕,肯定以爲正在冥想的人是植物系的法師或者是德魯伊,絕對不會想到詛咒法師。

儘可能讓心情平靜下來,拉佩調整呼吸,身體四周形成一道道漩渦,那些魔法元素和魔法能量被一點點吸入進來,沿着血管在體內流轉起來。

這一幕就和昨天晚上拉佩身上的變化一樣,只不過沒有那麼暴烈。

時間一點點流逝,拉佩吸入的魔法元素和魔法能量也越來越多。

突然,拉佩的身體顫抖起來,他感到胸口發悶,心跳得很快,而且跳動得很有力,就像要從胸膛裡面掙脫出來一樣。

更令拉佩恐懼的是,他想要停止冥想,但是身體根本不受他的控制,那些漩渦一下子變得很大,魔法元素和魔法能量如同洪水般涌入,完全脫離他的血管,在他的身體內部肆意亂竄。

“哇!”拉佩噴出一口血。

血是紅的,不過比一般的血更加豔麗,如同紅寶石一樣。

吐出這口血,拉佩並沒有感到舒服,相反的心跳變得更快,而且皮膚迅速發紅,體溫急劇升高,整個人就像是要燒起來一樣。

此時密室的門打開了,佛勒穿着睡衣走進來,手裡拎着魔杖。

“你這小子怎麼回事?氣息怎麼這麼亂?”佛勒居然還有心思研究。

“快救我……”拉佩沙啞着嗓子喊道。

佛勒這才醒悟過來,舉起魔杖朝着拉佩的身上一指。

一道光束打在拉佩的身上,光束瞬間滲透進他的皮膚裡面,然後衝入血管、神經、肌肉、筋腱、內臟和骨骼,原本充斥其間的魔法元素和魔法能量全都被驅趕出來,最終透過毛孔散發到外面。

拉佩終於平靜下來,突然他又吐了一口血,這一次血的顏色是紫色。

“現在舒服點了嗎?”佛勒收起魔杖。

“我差一點就要死掉了。”拉佩心有餘悸地道。

“你是怎麼了?怎麼會導致魔力反衝?”佛勒問道。

“我不清楚,可能是因爲昨天晚上沒有睡好,這兩天我總是做噩夢,一閉上眼睛就做噩夢。”拉佩有氣無力地搖着頭。

“做噩夢?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佛勒想不出答案。

魔法師精神力強大,劍客意志頑強,根本不可能做夢,除非中了精神類的魔法,但是佛勒又沒看到這方面的跡象。

“咦?”這時,佛勒上上下下打量着拉佩。

“怎麼了?”

“你的魔力似乎發生變異,我幫你抽一管血分析一下。”佛勒轉身離開,他去拿試管。

看着佛勒消失的背影,拉佩有些無話可說,他不知道佛勒的話是真是假,或許佛勒只是想抽他一管血做實驗。

拉佩勉強從地上爬起來,一步步地走上樓。

佛勒正在準備驗血的工具,他的手裡拿着兩根大號的試管,顯然是盛血用的。

“我剛剛吐了兩口血,你還要我放這麼多血,太狠了吧!”拉佩只能搖頭。

“這對你來說不算什麼,你的恢復能力很強。”佛勒輕描淡寫地說道。

拉佩只有苦笑,就因爲這個緣故,他現在成了佛勒的血庫。

一根針頭扎進血管,鮮紅的血液從針頭另一端流淌出來,迅速注入試管內。佛勒看着血液,還不停唸叨着:“顏色很紅,可能含氧量很高,流淌速度很快,黏稠度低……”

血液被滴在一張張試紙上,原本白色的試紙全都變成不同的顏色。

佛勒已經忘記拉佩的存在,注意力全都放在實驗上。

拉佩悄悄拔掉針頭,他纔不會傻乎乎地放那麼多血,換成平時他早就溜了,但是這一次他必須知道答案。

不知道過了多久,佛勒異常興奮地說道:“你的魔力果然發生了變異。”

“有問題?”拉佩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事,他有這樣的預感。

“魔力變異原本是很正常的事,每個魔法師的魔力都會變異,魔力就像臉型、髮色、指紋,是人體的一部分,每個人都不一樣。不過這種變異一般發生在成爲正式魔法師之後,你現在太早了。”佛勒突然笑了起來,他笑得很猥瑣,然後解釋道:“你可以把這看作是發育,每個人都會發育,但是發育太早就有問題了。”

“這怎麼辦?”拉佩對理論不感興趣,他需要的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佛勒聞言一愣,他確實沒想過。

“這段日子你不要再冥想,也不要施展魔法。”佛勒不負責任地道。

拉佩默然無語,此刻他的心裡充滿怒火,這股火是衝着比格·威爾去的,當初那個想法不由得又冒出來,或許應該想個辦法除掉這隻鬼魂。

比格·威爾雖然給了拉佩不少幫助,卻也帶來很多麻煩,這一次是比格·威爾做得過火,也就怪不得拉佩過河拆橋。

突然,拉佩想起漢德剛纔提起的那件事,他馬上就要和人開戰,不能施展魔法怎麼行。

“如果施展魔法會怎麼樣?”拉佩連忙問道。

“就會像剛纔一樣,剛纔要不是我恰好醒來,恰好感覺到冥想室裡面有人,恰好看了一下,恐怕你已經完蛋了。”佛勒頗爲得意地道。

拉佩嘆了一口氣,看來魔法真的不能用了,他可不想倒黴。

好在除了魔法,拉佩還有劍術。

兩把長劍舞動如飛,劍光閃爍不定,化作一片星芒,比當初愈發細密。

劍光之外是黑壓壓如同烏雲的一羣蒼蠅,這些蒼蠅發出嗡嗡的轟響。

死蒼蠅如同雨點般紛紛落下,轉眼間就鋪了厚厚一層。

拉佩把所有怒火都發泄在這些骯髒的蟲子身上,彷彿它們就是比格·威爾的化身。

拉佩的劍法和當初相比高明許多,細密的劍光簡直風雨不透,沒有一隻蒼蠅能夠鑽進來。

堆積在地上的死蒼蠅越來越厚,半空中的那片蟲雲則越來越薄,這條臭水溝的蒼蠅雖然數量衆多,卻不是無窮無盡的。

突然,拉佩右手的劍發出嗡嗡的震響。

隨着那詭異的劍鳴聲,四周的空間劇烈震顫起來,水溝旁邊的蒿草就像被無形的鐮刀掃過一樣,一片片地倒下來,這是能量外放。

能量外放的形式有很多種,最常見的就是劍氣、劍光、風刃和真空波,前兩種是直接能量外放,後兩種是靠壓縮或者撕裂空氣,間接將能量釋放出去。

拉佩不清楚他這一手屬於哪一種,不過他知道,剛纔這招是因爲速度,超乎想象的速度。

隨着一聲大吼,拉佩進一步加快速度。

拉佩的速度確實可以更快,不過那樣做沒意義,因爲準確度會下降,根本刺不中那些蒼蠅,但是此刻他卻不在乎,不需要命中目標,甚至根本就沒有目標,完全是漫無目的地亂刺。

拉佩右手的劍再一次發出嗡嗡的震響,隨着速度越來越快,那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尖銳,也越來越大,突然左手的劍也發出嗡鳴聲,兩把劍產生的震盪瞬間交織在一起。

空氣劇烈波動起來,隱約可見一圈圈漣漪朝着四面八方盪開。

籠罩在四周的蟲雲瞬間被摧毀,所有蒼蠅全都如同狂風中的落葉,又如同海浪中的小舟,被蕩得到處都是,最終歪歪扭扭地落到地上,在地上不停撲騰着。

那些蒿草就更明顯,全被無形的利刃來回切割着,變成一堆細小的碎片。

半空中再也沒有一隻蒼蠅,水溝內也看不到蒿草,甚至泥地裡、岩石上隨處可見極細的劃痕,像是被一把薄而鋒利的刀片劃過。

拉佩停下動作,他呼了一口氣,然後閉上眼睛,回憶着剛纔的感覺,他已經知道如何施展這一招。

因爲憤怒,拉佩有那麼一瞬間失去控制,卻讓力量得到解放,這絕對是意外之喜,不過這招有沒有用還很難說。

拉佩朝着採石場走去,一進採石場就遠遠地喊道:“過來,全都給我過來。”那些小扒手有的在練劍,有的在打靶,聽到拉佩的呼喊,連忙放下各自的訓練,迅速圍攏過來。

“把你們的彈弓拿來,圍着我站好,不要站得太遠,五尺就差不多,然後用彈弓打我。”拉佩命令道。

“這樣會不會太危險?”一個扒手連忙問道。

“放心,用軟釘子沒事的。”拉佩胸有成竹地道。

所謂的軟釘子是一種特製的釘子,是用軟鉛壓成,頂部是平的,外面還套了一層軟皮膜,這玩意打在身上很疼,但是不會傷人。

那些扒手很快拿來彈弓,他們已經很久沒有使用彈弓,現在近距離用的是暗器,遠距離用的是火槍,連弓箭和十字弓都很少有人去碰。

轉眼的工夫,扒手們已經按照拉佩的命令站好,圍着拉佩站成一圈。

當初拉佩在木棚上跳來跳去,扒手們也用彈弓亂打,不過那時的距離要遠得通常在十尺左右,有時甚至達到二十多尺,而且最多隻有五、六個人同時攻擊,現在的難度可就不同了。

眨眼間,採石場上響起一片劈里啪啦的聲響,一根根釘子如同飛蝗般從四面八方射來。

拉佩雙手舞動如飛,劍光化作一片星芒,和剛纔一樣,他沒有抑制速度,那兩把劍發出嗡嗡的聲響,空氣再一次劇烈波動起來。

星芒化作一片波光,如同一道屛障籠罩在拉佩的四周。

叮——

一顆釘子打在光幛上,釘子被彈飛出去。

此時數不清的釘子撞上來,叮叮噹噹地響不停,撞得波光亂顫,光幛亂抖,好像隨時都會崩潰一樣。

確實有釘子穿透進來,不過這些漏網之魚飛不遠,裡面就像有膠水一樣,滯澀力很強。

看到這一幕,拉佩總算明白,爲什麼那個刺客可以用劍劈開火球,不是劍的本身劈開火球,而是外放的能量。

這些在幸運金幣的記憶裡面就沒有,或許是被當作常識忽略掉。

拉佩手中的劍舞動得越來越快,就和剛纔對付那些蒼蠅一樣,根本用不着對準那些飛來的釘子,拉佩只需要保持現在的速度,保證那片光幛沒有空隙就行。

不需要管那麼多,劍法自然變得流暢起來,這種感覺美妙極了,拉佩現在總算明白,到了最高境界爲什麼不再需要招式,爲什麼那些傳奇人物出手全都是隨意揮灑。

突然,拉佩手中的兩把劍同時發出一陣尖銳的嗡鳴聲,緊接着空氣以肉眼看得見的程度震動一下,一圈漣漪瞬間朝着四周盪開。

旁邊頓時響起一片慘叫聲,那些正在裝彈的人沒事,而拉緊彈弓準備發射的人全都搗着臉嗷嗷大叫,竟是緊繃的皮筋在那一瞬間崩斷,抽在他們的臉上,有些人甚至被傷到眼睛。

“不好意思,我沒有控制住。”拉佩連忙停下來,緊接着又問道:“傷得怎麼樣?沒事吧?”

那些沒受傷的扒手也紛紛停下來,他們茫然地看着嗷嗷慘叫的同伴,一個個心有餘悸。

“這招是什麼?”吉雅則瞪大眼睛,目光中充滿期冀。

吉雅也是受傷的人之一,他的臉上捱了一下,不過他非常滑頭,別人全都用力拉滿皮筋,他卻沒有,所以受的傷很輕。

“以後會教你們的。”拉佩非常慷慨,反正他的劍法不是祖上所傳,而是從幸運金幣的記憶中得到的,所以他根本不在乎。

拉佩也不擔心別人能夠超越他,如果他不是魔法師,如果他沒有分裂意識,如果沒有那麼多神靈的祝福,如果沒有和魔王締約,想要練成這一手,最少要十年,還得有絕頂的天賦才行。

那些扒手頓時跳了起來,最興奮的就是吉雅,有野心的人往往上進心也最強。

“大家休息一下,皮筋斷了的人去換一根皮筋,等一會兒我們繼續。”拉佩吩咐道。

“還要來啊?這一次咱們可不可以離得稍微遠一些?”一個小扒手滿臉悽苦地喊道,他的臉頰上有一道很寬的傷痕,就是剛纔抽的。

“可以,站在十尺左右的地方吧,以我的實力應該達不到那麼遠。”拉佩倒也好說話。

衆人頓時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馬蹄和車輪碾壓的聲音,只見幾輛馬車朝着這邊而來。

等到馬車停下來後,漢德第一個跳下來,緊跟着他的是兩個員警,一個是福特曼警官,另外一個是保羅,現在保羅已經被調到第七區員警署。

另外幾輛馬車的車門也打開,從上面下來的是烏迪內斯的手下,當初和拉佩交過手的幾個人也在其中。

見這麼多人到來,拉佩收起雙劍,朝着門口走去,畢竟他們是來幫忙的,他必須迎接。

“對付一羣混混,有必要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嗎?”雙刀客遠遠地問道,和福特曼警官不同,他對拉佩可沒什麼畏懼,也談不上客氣。

“以防萬一,我總覺得這件事的背後有名堂,一個月十萬比紹,這個價錢應該不是隨便開的。”拉佩一邊請這些人進來,一邊解釋道。

“我這邊已經準備好了,那羣傢伙都有案底,抓他們的理由是現成的。”福特曼警官完全是另外一種態度,對拉佩絕對不會有任何質疑。

“辛苦你們了,這次行動說不定會有危險,我送你一百套鎧甲。”拉佩投桃報李,那些鎧甲算不上好東西,卻能讓員警明白他很在意他們的安危,沒打算把他們當炮灰使用。

“你們這邊還有鎧甲?”雙刀客有些驚訝。

“算不上是鎧甲,只是一件背心加一頂頭盔,能夠護住要害的部位,有點重,好在咱們用不着玩什麼奔襲,大多是在城裡和人開戰。”拉佩帶着衆人往庫房走去,畢竟說了半天,不如親眼所見。

庫房在採石場的一角,幾個年紀最小的手下正在忙碌着,他們在爲即將到來的戰鬥做準備。

一把把火槍被整整齊齊地放好,每一把長槍旁邊都放着一把滑膛短槍、一把重型來福線短火槍、兩把防身用的短槍和一把十字弓,再加上每個人自己佩戴的長劍,這就是他們的標準配備,絕對稱得上武裝到了牙齒。

還有兩個小扒手在整理馬車,那是一種特殊的馬車,輪子很小,非常低矮,車廂兩側是兩塊活板,也可以當作門使用,上下很方便,車廂內側則釘着鐵板。

“你們的準備還真充分。”雙刀客不由得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在感嘆還是在嘲諷。

“要不要帶上秘密武器?”漢德問道。

“你們還有秘密武器?”雙刀客來了興趣。

拉佩猶豫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

漢德招呼了一聲,那兩個小扒手立刻跟着他跑到旁邊的一頂木棚內,片刻後他們從裡面拖出一門炮。

這門炮很小,炮管只有手臂粗細,炮身看上去也很單薄,只是裝火藥的這一段稍微厚實。

“這……這他媽的不是霰彈炮嗎?”那個曾經做過海盜的人叫了起來,他對這玩意再熟悉不過。

這種霰彈炮經常被裝在船頭和船尾,在對方準備打接舷戰的時候使用,兩門炮形成交叉火力,運氣好可以打掉對方半條船的人。

對於海盜來說,霰彈炮絕對是最大的威脅。

“刺殺國王特使的傢伙是個大刺客,咱們準備得再多也不過分。”拉佩拍了拍那門火炮。

“應該不可能吧?請一個大刺客來對付你?”雙刀客不以爲然,不過他隨即又閉上嘴巴,如果真的冒出一個大刺客,他恐怕連逃都逃不掉,所以多準備一些也不錯。

“這玩意有多重?”福特曼警官問道,他在考慮成立水警隊後,要不要也弄幾門炮。

“六十五公斤。”拉佩回答道,這絕對是讓他得意的事。

這門炮是拉佩讓人按照他的意思設計的,在火炮中絕對算是最輕的,相當於火炮中的防身短槍。

但霰彈炮的缺點也和防身短槍一樣,裝的火藥太少,最遠只能打三百尺,好在拉佩只打算用這玩意打巷戰,一個街區的長度往往也就百尺左右,這門炮的射程已經夠遠,他甚至覺得有些過頭,很容易造成誤傷。

“你和那幫傢伙約好在什麼時間、地點見面?”雙刀客問道。

拉佩看着漢德。

漢德連忙道:“今天晚上,在第七區和第六區交界的驛站。那個地方白天的時候很熱鬧,可一到晚上,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住在那裡的人也都是窮鬼,就算有人被誤傷也沒關係,頂多給個幾百比紹。”

拉佩翻了翻白眼,心想:這傢伙只做了幾天老大就跩起來了。

“福特曼警官,你能不能想個辦法讓那附近的人離開?”拉佩問道。

“沒問題。”福特曼警官一口答應道:“就說那幾個街區發現瘟疫患者就行了。”

“那就拜託了。”拉佩說道,緊接着又道:“另外你的人最好分成兩隊,離那邊遠一些,等我們這邊打起來後,你們就從兩個方向包抄上來。”

拉佩從來沒打算讓員警上陣,員警只需要起到震懾的作用就行。

“沒問題。”福特曼警官猜到拉佩的意思,他也安心。

“大家都準備一下吧!”

拉佩說這番話,就相當於下達了動員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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