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離恨以爲洛陽隻手可見,可是晃盪的馬車說明了路途的漫長。
奔馳的人,不安分的心,沿途即便風光如詩,蘇離恨和蘇天和也無心欣賞,姐妹兩人都知道,洛陽的路途會是多麼的兇險。
那裡又會是哪一番場面?是美景如畫,名動全城的牡丹,還是血雨腥風,髒亂不堪的江湖?也許都不是,也許只是一片平靜,靜靜等待盛開的花骨朵。
蘇離恨說不清楚爲什麼擔心,蘇天和心驚膽戰的講述她一路奔波的故事,心裡頭惦念着她這個姐姐,可是另一面蘇天和還在惦記着,那個在洛陽不知道被什麼人擺佈的親爹,都是可以理解的,這個親爹對蘇天和不薄,含嘴裡怕化了,捧手心怕冷了,夏天怕熱,冬天怕涼,擱在口袋裡還要害怕會長不大。
可是她蘇離恨怕什麼?一個冷漠如路人的父親,親生父親。和蘇天和一面商計着此去洛陽的各種打算,一面還在想,自己到底是這麼想的,去了洛陽又是爲了見誰?見了又能如何,恨的時候咬牙切齒,怨的時候滿目瘡痍,怕的時候心驚膽戰,多少次想着,下一秒就拿刀捅了他,多少刀都不會解恨。
可是,可是?可是!
可是,想到蘇嘯麟會被別人割得七零八落,會被別人踩在腳下,會有可能滿身鮮血的躺在地上無人問津,心裡頭不是滋味,心裡頭就好像有螞蟻再爬,有蚊子叮咬,癢不能抓、痛不能撓,如同刀絞。
華十三見了兩個人的神情,很是感慨的說:“你們都是孝順的孩子,蘇嘯麟得女如此,真是欣慰。”蘇離恨立時冷哼道:“我不孝順,也不會孝順。”蘇天和轉過臉瞧了瞧蘇離恨,笑嘻嘻的說:“我知道姐姐在說謊,其實你比誰都要擔心。”
蘇離恨別過臉不去看蘇天和,蘇天和卻過來扯着蘇離恨,“姐,姐。”一面把臉湊過去,“姐,你看天和是不是還是那麼可愛?”蘇離恨噗的笑出聲來,點她的頭,“就是拿你沒
辦法,可愛什麼,你是越來越不聽話,姐下次再也不會對你這麼好,叫你沒事都向着你爹。”
蘇天和就樂,“是我爹也是你爹,我要是真不管他了,你就要着急了。”蘇離恨又冷着臉說:“胡說,我哪裡着急。”蘇天和就仰在蘇離恨懷裡賣乖,“你就是着急,就是,我都看出來了,是不是師傅?”
華十三開始笑,“離恨,你這個性格跟你娘太一樣了,明明是喜歡,卻怎麼都不肯承認。”說着無限感慨的笑了笑,那個笑容,每一次蘇離恨記得,每一次提到娘,華十三都是這樣,感慨,遺憾,甚至帶着些落寞。
蘇離恨始終沒有想明白,爲什麼當初華十三會去蘇府做武師,最主要的是,爹給他的酬金是以往師傅的一半還不到,少之又少,雖然這個酬金會比其他的普通人家給的多,可是他不是沒有名頭,千手蜈蚣的稱號名灌江湖,多少人家夢寐以求,爲了一招半式得到提點,都不惜重金。
蘇府不僅僅是禮金薄,蘇父一直不喜歡他。蘇離恨早就發現了,即便華十三再小心翼翼,父親對其仍是冷嘲熱諷,雖然大多時候都是置之不理。其實一個大戶人家,請的武師能跟一家之主見面已實屬罕見,而又要冷嘲熱諷,那就是大有文章,蘇家上下幾千人口,一個小小的武師,根本就不需要過了蘇嘯麟的手,蘇立全權負責,除了才見面的時候問句身世,知道安全之外,哪裡有時間去管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偏偏華十三不同,見了第一面,父親當時臉色就變了,半晌才甩了蘇立一巴掌,“誰叫你請的他?”蘇立不明所以,委屈的說道:“這位師傅的功夫不錯,小的見他要的酬金少,又比其他師傅強了很多。”湊巧蘇天和就過來了,看了華十三一眼,說了句:“你會什麼,拿手的給我瞧瞧。”
華十三當時就變了個把戲,手一伸,蘇天和的粉色手帕就到了他的手,雙手不時的變換,蘇天和還沒瞧見發生了什麼,
華十三手裡就出來個小鳥,左手在手帕下一捏,又出來一朵花,蘇天和眼睛都要轉掉下來了,伸手去搶手帕,裡面還是什麼都沒有。那會蘇離恨就從後堂走了出來,本來打算跟爹請安的,華十三看見她,愣了,半晌都盯着她的臉。
蘇離恨那會子以爲是個變態沒瞧見過女人,在爹面前都敢放肆,膽子還真是不小,果然爹當時就大怒,“哪裡來的等徒浪子,你看什麼,不要命了!”說着就令人把他趕出去。
當然,華十三是被蘇天和強行留下的。這麼一隻從手帕飛出來的小鳥蘇早把蘇天和給騙了,蘇離恨看了第一遍就說:“你手裡肯定有東西,鳥不會是真的變出來的,多半是你提前準備好的。”華十三聽蘇離恨說完,愣了半晌,然後悶聲笑了,笑的還是那麼落寞。
如果不是偶爾叫鬼煞夜叉出來說一句,蘇離恨只怕是永遠不會知道,她師傅是千手蜈蚣。華十三一定是化名,那他的真名又是什麼?
蘇離恨一直都沒有問,不是時候,也不想,雖然心裡頭越猜越覺得是,還是放棄了追問。這會挖出一些不爲人知的過去,如果不是太深的淵源,不是深厚的前景,華十三不會去蘇府,受盡父親的臉色。
蘇離恨想着想着,接了華十三的茬說:“我不像我娘那纔怪叻,像我娘好啊,估計是個大美人。”華十三聽了只是笑,蘇天和很是不屑的扯蘇離恨的胳膊,“我這個姐姐本來就是大美人,沒事就孤芳自賞了。”
蘇離恨就笑,“我孤芳自賞,我自己都不欣賞我自己,還指望別人麼。”蘇離恨笑着掐蘇天和的臉,“我再好看,也比不得我的妹妹,那纔是美人胚子,洛陽的牡丹見了你都得落了。”
蘇天和就不屑了,“姐你就打趣我吧,洛陽的牡丹要是不落,你得給我都打落了。”
“行行行,我給你變魔術行不行。先跟我說說,你們是怎麼從鬼煞夜叉那裡跟出來救了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