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的羣山中,一個身材修長、細皮嫩肉的男青年,捂着肚子,鼻青臉腫。
“我說三位,下手用不着這麼黑吧?”
李垣、欒少平、蕭靜兒圍着他。
“兩千多人像打獵似的,追了我們兩天時間,覺得很有意思?”欒少平冷笑道。
“麻利地將納蟲符扔過來,免得再吃皮肉之苦!”
對方苦着臉,“多少留一點吧,我還要吃飯呢!”
“說得這麼可憐,你幹嘛要來追我們?”
欒少平目光鄙夷,提起了手中的短棍。
那人嚇了一跳,趕緊將納蟲符扔過來。
“我這不是想發點小財,解決吃飯問題麼!”
“只有兩千只,你是不是還有納蟲符?”
欒少平查看過後,不由得大怒,揚起了短棍。
“脫衣服,我要搜查!”
“脫就脫,我真的沒有了!”
青年動作迅速,三下兩下脫掉衣衫,只穿着一條小褲衩,張開雙臂給三人看。
他身上青一塊紫一塊,被揍得很是不輕。
蕭靜兒呸了一口,轉身去了山頂。
李垣斜了一眼他的褲襠,懶得揭穿他。
這混蛋將納蟲符藏在褲衩中,就算他肯拿出來,李垣也不想要,太特麼的膈應了。
欒少平也看出來了,也沒跟這個沒臉沒皮的滾刀肉計較,帶着納蟲符轉身就走。
“那個我也藏過褲襠!”青年大聲喊道。
欒少平立刻扔掉納蟲符,轉身就要回去揍他。
李垣忍着笑將他拉走了。
“我叫黃萬飛,春雷峰的,有事儘管來找我啊!”青年大聲叫道。
三人誰也沒有理他。
黃萬飛穿起衣衫,走過去撿起納蟲符,擦去塵土,掛在腰間。
“內門又多了三個狠人,以後有熱鬧瞧了!”
他仗着實力強大,獨自追趕三人,期間高度警惕,結果還是被李垣和欒少平偷襲到。
他想反抗,被兩人按在地上一頓痛揍,這才服軟認輸。
離開黃萬飛的感知範圍,李垣三人立刻調轉方向,往西南飛奔。
在三人身後十多裡外,三百多個內門弟子呼嘯而來。
李垣三人進入山中後,徑直往西而去。
由於有先發優勢,跟追兵一直保持着安全距離。
像黃萬飛這種,修煉了高階身法武技,獨自追趕的人,都被三人給收拾了。
奔行了三百多裡,李垣心中忽然一動,稍微調整方向。
許久之後,遠方的山峰上,握着探測符的人立刻發出了訊息。
“嘿,運氣果然不錯!”山洞中,畢元任站了起來。
在山頂監視的人說,李垣三人將從北邊一條山谷過去,離他們有五十多里路。
“走吧,去會會他們!”
數十個內門弟子,悄悄往北潛行,趕到了李垣三人前方,堵住了去路。
二十多裡外,李垣領着欒少平和蕭靜兒,卻再次改變方向,往衆人先前藏身的地方奔去。
“臥槽,這是耍人啊,追!”畢元任不淡定了。
一行人立刻往回趕。
在李垣等人後方,三百多個內門弟子,也越來越近。
大約一盞茶的時間,畢元任率領五個速度快的人,成功地堵住了李垣三人。
這一次,欒少平主動退到了右邊,讓李垣衝在最前方。
李垣目光森然,一副準備同歸於盡的拼命樣子,惡狠狠地衝了過去。
畢元任等人嚇了一跳,“莫非又是一個殺紅了眼,忘了這只是一次歷練的人?”
站在畢元任身後的兩人,見李垣似乎要玩命,立刻一左一右,準備包夾。
李垣衝到近前,速度陡然暴增,瞬間到了左側一人跟前,長刀閃電般地砍出。
由於他速度太快,對方根本來不及躲避。
那人立刻不管不顧,挺劍刺向李垣的胸口。
這是以命換命,同歸於盡的招數。
就在二人觸碰的瞬間,李垣身影驟然一閃,避開劍刃,一腳蹬在對方的側胯上,借力飛躥,單手持刀,直刺畢元任的前胸。
被他踹到的那人,身體失去了平衡,被緊隨而至的蕭靜兒揮刀抽翻在地。
蕭靜兒心狠手辣,一腳踩在他的大胯上,朝另外一人撲去。
畢元任見李垣來勢兇猛,心中怒起,內息暴涌,重劍劍芒直射李垣。
李垣身體猛地反向翻滾,避開了劍芒,貼到畢元任的身體一側,伸手抓住他的手腕。
畢元任反應神速,猛地鬆開劍柄,反握住李垣手腕,扭身發力,將他砸向左側地面。
“好!”李垣心中讚了一句。
他身在半空,借力使力,驟然來了個死亡翻滾,將畢元任擰翻在地。
李垣一腳踹去,腳尖踢中他的肋下,徹底解決了他的戰鬥力。
電光石火之間,兩人便分出了勝負,在畢元任身後負責增援的兩人,同時撲向李垣。
李垣雙腳一蹬,平地飛射,長刀橫抽欒少平的對手。
那人急忙側身躲閃,被欒少平抓住機會,一棍敲在手腕上,長刀當場落地。
李垣一閃而至,擡腳掃中此人的小腿,也解除了他的戰鬥力。
轉瞬之間,三人落敗,其中包括實力最強的畢元任。
另外三人心中凜然,急忙遊鬥。
他們只要拖住三人幾息時間,其他夥伴就會趕到。
李垣衝向其中一人,半道上卻突然轉向,衝到了蕭靜兒的對手跟前。
對方大驚,驟然暴退。
李垣腳尖一點,腳面一塊石頭激射而出,擊中了他的腹部。
那人翻身跌倒,抱着肚子喘不上氣來。
李垣轉身撲向另外一個對手。
對方心中慌亂走神,被突然轉身的欒少平敲了一棍,當場昏倒。
欒少平的對手見狀,轉身就逃。
三人也不追趕,摘下畢元任等人的納蟲符,朝遠處逃去,後方烏壓壓地跟着一羣人。
“站住,你們跑不了啦!”有人高聲恐嚇。
“白癡!”蕭靜兒頭也不回地罵道。
後方的內門弟子鬨然大笑,齊聲重複:“白癡!”
出聲恐嚇的人,頓時漲紅了臉,“這幫混蛋玩意,到底是敵是友?”
畢元任的同伴趕到近前,仔細檢查幾人傷情,頓時鬆了一口氣。
都是一些皮肉傷,休養兩天就好了。
“畢師兄,咱們還追嗎?”有人問道。
畢元任吃力地搖搖頭。他的肋下被李垣踢了一腳,一說話就作痛。
“下手真黑,不是個東西!”他憤憤地想。
欒少平連續奔跑,速度不快的缺陷再次顯現出來。
李垣見狀,只好抓着他的胳膊帶着跑路。
“他內力不夠了,快追!”有人喊道。
“白癡!”
前方的蕭靜兒,後方的內門弟子,就像心有靈犀,齊聲罵道,跟着一片狂笑。
李垣和欒少平也沒忍住,跟着放聲大笑。
這歡樂的氣氛,一點都不像要打架鬥毆的樣子。
欒少平的速度,拖累了李垣和蕭靜兒,三人不時被人追上。
李垣一次次“絕地反擊”,搶了很多的納蟲符。
終於有人覺得不對勁了,放慢腳步,扭頭四顧,竟然已經追了五六千里了。
不一會兒,更多的人發現了這一點,紛紛停下來。
夜幕降臨,星辰繁茂。
李垣拉着欒少平,滿頭大汗,氣喘如牛,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樣,演得非常辛苦。
終於,三人在一座山頭上停了下來,轉身回望。
最後的十幾個內門弟子,衝他們用力揮手,然後掉頭往回跑。
“怎麼不追啦?”欒少平喘着粗氣。
“追了咱們好千里,不想追了吧!”李垣喘着氣道。
“不要停,咱們跑遠一點,再找地方休息!”
“好!”兩人低頭答應。
三人再次潛行,到了兩百多裡外,鑽進了一個山洞。
欒少平立刻盤坐下來,抓了一把靈息丹扔進嘴裡,恢復消耗的內力。
他飯量大,消耗快,這幾天真的很難熬。
蕭靜兒坐在欒少平旁邊,服了兩枚靈息丹,一邊恢復內力,一邊幫他護法。
李垣自覺地走到一邊,坐在洞口岩石上,取出水壺喝了幾口,看着外面的天空。
“紅河秘境還真奇特,明明是一個扁平的世界,卻月起日落,周而復始!”
紅河秘境的周圍,是一道混沌邊界,人們不敢靠近,因爲一旦誤入,就會迷失其中。
“或許,天上的日月星辰,只是外界日月星辰的投影吧!”
記事符只介紹秘境的地形地貌,以及各種動植物,對於其他情況語焉不詳,顯然屬於機密。
時間緩緩流逝。
凌晨時分,李垣忽然眉頭一皺,給欒少平和蕭靜兒傳音,“咱們走!”
欒少平和蕭靜兒驚醒,一聲不吭地跟着李垣離開山洞,往西潛行。
“發生了什麼事情?”
過了許久,欒少平才傳音問李垣。
“幾個可疑的人在靠近,我們避開他們!”
“可疑的人?”欒少平愣了一下。
“那些人身上帶着殺氣,來意不善!”
“你隔着很遠,就能看見別人身上的殺氣?”蕭靜兒很驚訝。
“我從小就對殺氣很敏感!”李垣搪塞道。
欒少平和蕭靜兒沒有懷疑李垣的話。
武道世界,很多人擁有奇異的能力,是很常見的事情。
就像欒少平自己,一頓吃二十斤肉,只是六分飽。真要放開來吃,十天就能吃掉一頭牛。
“這個能力好,不容易被人偷襲!”蕭靜兒很是羨慕。
“別人如果收斂得好,我也察覺不到!”李垣很謙虛。
“就像那條霧靈蛇,一直到它出現,我才發現!”
兩人一想也是,世上哪有絕對的能力。
百里之外,一個青年取出傳訊符,眉頭微皺,“他們逃走了!”
“難道發現我們了?”旁邊的人傳音問道。
“如果沒有發現,是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的!”爲首的青年冷冷地說道。
“能擺脫那麼多人的圍追堵截,果然有些特殊手段。動用隱身符,追過去!”
“是!”另外六人齊聲答應。
正帶着兩人潛行的李垣,心中忽然一冷,疑竇叢生。
“山區地形如此複雜,他們是如何鎖定我們的?”
爲了防止被追蹤到,他潛行的方向是隨機選擇的。
這些人卻直奔他們而來,目標非常明確。
“他們爲什麼要殺我?”
他很確定,自己至今掩飾得很好,身份並沒有暴露。
跟着反應過來,那幾個人前來殺自己,應該跟彥沙的身份有關。
“青雲門的鬥爭,比預想中的更激烈,都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李垣有些無奈。
隨即疑慮更深,“彥沙身份特殊,特招的人引起別人關注,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妥當的方法,是另外安排人,將我招入青雲門!”
“他卻弄得人所皆知,以至於我剛進入沙洲武院,就遇到那麼多的試探?”
想到這裡,他的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莫非我是吸引火力的炮灰,他們另有安排?”
一百多里路,對於凌雲境武者來說,只需一盞茶的時間就能趕到。
李垣心念轉動,“咱們去地下躲避。”
三人改變方向,前往附近的山谷,鑽進了地下溶洞。
登山境武者,神識已經很強大。
溶洞中雖然一片漆黑,欒少平和蕭靜兒的行動,卻沒受到影響。
兩人跟着李垣,沿着溶洞蜿蜒向下,進入地下深處。
秘境入口處的大殿中,葛亦明忽然擡起頭來,發現李垣三人的身影,已經從陣法中消失。
“葛長老,他們進入地下了!”一個執事傳音道。
葛亦明一聽,眉頭微皺。
紅河秘境面積廣闊,大陣無法覆蓋地下,只有少數重要的位置,地下佈設了陣法。
如果全都佈設陣法,代價實在太大了,青雲門根本承受不起。
因此,在秘境失蹤的門人,幾乎都是在地下出事的。
“他們爲何進入地下?”
葛長老心中疑惑,仔細探查,並沒有發現可疑的人。
七個殺手就像隱形了一樣,並沒有顯示在陣法中。
李垣帶着兩人,穿梭了小半個時辰,終於停下了腳步。
這裡並非一片漆黑,星星點點的礦石、生靈和植物,製造了一個夢幻般的地下世界。
“沒想到這麼漂亮!”
蕭靜兒好奇地四處打量,還伸手扣下幾枚發光的石子。
“心臟挺大!”李垣心中吐槽了一句。
他提着長刀守住入口,凝神靜氣,蓄勢待發,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欒少平、蕭靜兒也跟着緊張起來,握着武器守在一邊。
李垣忍住笑,辟邪劍悄然飛出,遁入石壁中。
地面上,一個青年收起小甲蟲,“他們躲到地下去了!”
七人露出譏諷的笑容。
地下是他們的主場,那三人躲到地下,那是自尋死路。
一個青年,取出一隻黑貂放到地上。
黑貂嗅了一下空氣,飛快地往地下跑去。
七人魚貫而入,彼此相隔三四丈遠,跟在黑貂後面。
地下深處,李垣心中很是無奈。
秘境中有這麼一羣殺手,來歷不可能簡單,殺了後患無窮。
七個殺手跟着黑貂,快速接近李垣三人藏身的溶洞。
走在最後方的一人,突然覺得眉心微痛,隨即緩緩癱倒在地。
前方一人察覺異常,立刻掉頭查看,跟着跌倒。
一息之內,七個人全部喪命,眉心有一個針孔狀的小血點。
黑貂覺察到主人的異狀,立刻飛奔回來,圍着屍體吱吱亂叫。
“什麼動靜?”
欒少平、蕭靜兒隱隱聽見了聲音。
李垣故意猶豫了一下,“我去看看!”
“我們一起去!”欒少平立刻說道。
“也好!”李垣沉吟了一下,“你們跟在我身後!”
三人悄悄地往來路摸去,不久便看見了屍體。
黑貂看見三人,立刻擋在主人的屍體前,齜牙咧嘴地恐嚇威脅。
“眉心有血珠,他們是被人殺死的!”李垣很警惕。
欒少平湊到他身旁,突然衝着黑貂一瞪眼,露出了口中白牙。
黑貂嚇了一跳,倏地逃到了遠處。
李垣忍住笑,走到屍體旁邊,搜出了一個符佩,破解後看了一下,遞給欒少平。
符佩裡除了日常用品之外,還有很多丹藥和符,以及面具、制服等物品。
“這是溶屍符,他們是殺手!”
欒少平取出一枚紅底黑邊符,表情嚴肅。
李垣點點頭,“秘境中竟然有殺手,誰殺了他們?”
“你倆是不是有護道者?”他問欒少平。
“護道者能進秘境嗎?”欒少平疑惑地看着他。
兩人四目相對,皆是一臉探究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