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內,衆人的注意力被王皮二人的談話所吸引,對他們如此忌憚兩個武院學員,感到非常的好奇。
“那兩人雖然熱情,但是每當談論到出身來歷時,就會扯開話題。我與他們交情尚淺,不好太過刻意追問,以免引起兩人懷疑!”皮斯明說道。
“你們初次見面時,都說了些什麼?”王清甫追問道。
“是這樣說的……”皮斯明一邊回憶一邊複述。
時間並不久遠,他對主動結識李垣和歐林,以及第一次去拜訪的細節,依然記得清清楚楚。
山洞外側邊緣,一個潛伏在荊棘後面的青年,嘴巴突然被人捂住,跟着腰間一痛,當即全身麻痹,沒了氣息。
歐林將屍體收入符佩,悄悄地退到了一旁。
李垣代替了暗哨的位置,豎起耳朵傾聽山洞內的動靜,洞口有符陣阻隔,一點聲音都聽不見。
他仔細感應,見符陣在驅動空氣緩慢對流,以淨化山洞內的空氣,便悄悄移動了一下位置,推開藍色短劍的木片,將藥粉倒在手心,悄悄運轉內力烘烤。
藥粉化爲氣體,被氣流帶入了山洞。
山洞內,幾個登山境武者,忽然覺得精神倦怠,打着哈欠,一個接一個的昏睡過去。
正在跟皮斯明講話的王清甫,用手揉了揉眼睛,也低頭打起了呼嚕。
皮斯明等人見此情景,立刻警惕地站了起來,卻發現腦袋發暈,腳底像踩着棉花,走路都很吃力。
山洞外,李垣朝歐林做了個手勢,然後收起短劍拔出短刀,起身走進了山洞。
皮斯明等人掙扎着往洞口走去,轉眼間又被李垣逼了回去,踉蹌着連連後退。
李垣盯着皮斯明,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神情冷漠,也不說話。
皮斯明頭暈眼花,神識也被禁錮,見來人盯着自己,心中升起一陣恐慌,努力睜眼看着對方,見對方的臉隱藏在僞裝服的枝葉下,只能隱約看見顏料塗成的條紋。
他的視線移向李垣手中的短刀,頓時臉色驟變:“是、是你!”
李垣手中的短刀,是從黑鷹山的斥候手中搶來的,長不足兩尺,刀身狹長,鋒銳堅韌,色澤黝黑,很容易辨認。
他在武院中隨身攜帶,皮斯明一眼就認了出來。
李垣用手一揮,本就是強弩之末的一羣人,呼啦一下全部倒在地上,迅速昏死過去。
他沒管這些人,在山洞裡仔細搜查了一遍,又搜查了一下衆人的身上,沒有發現隱匿的符陣和機關,心中鬆了一口氣。
收起衆人的符袋,處死了一羣普通成員,只留下幾個登山境修爲的頭目。
最後走到皮斯明身邊,制住了他的經脈,取出水壺,捏着嘴巴灌了兩口。
不一會兒,皮斯明恢復了清醒,吃力地倚坐在石頭旁,試着運轉內力,毫無反應。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他擠出難看的笑容。
李垣沒有回答他,淡淡地說道:“丁劍萍託夢說,她在下面很孤單,想讓你下去陪她!”
“我不想殺她的!”皮斯明身體顫抖了一下。
歐林走了進來,站在李垣身旁,冷冷地看着皮斯明,眼中滿是厭惡的神色。
“說說吧,你爲什麼要殺了她!”李垣語氣不帶一絲感情。
“我出生在蒲城東邊的山中,家裡兄弟姐妹有十幾口,只靠父母採集山貨生活,到了七八歲時,還沒有一件完整的衣衫!”
皮斯明沒有直接回答,語氣消沉地說起自己的出身來歷。
李垣和歐林沒有打斷他。
“有一天,我父母進山採集山貨時,雙雙跌落懸崖去世了,家裡失去了生活來源,短短半年就走到絕境。”
“兩個十六七歲的哥哥,學着父母進山採山貨,從此沒了音訊,兩個姐姐將自己賣給了大戶人家,想要用賣身錢養活我們,結果錢被人搶走了!”
“家裡剩下的兄弟姐妹,大的十一歲,小的只有三歲,冬天裡眼看就要餓死時,被村裡的本家叔叔,賣給了人販子云姨。”
“我們被雲姨分散開來,寄養在不同的人家,開始接受各種訓練,長大之後,我奉命考進了江州武院!”
李垣和歐林對視一眼,隱約明白了皮斯明家遭難的原因,卻依舊沒有放過他的想法。
無論他經歷多麼悲慘,都不能減輕他殺害丁劍萍的罪責,何況其一直在助紂爲虐。
“我進入武院後,很快就接到命令,找機會接近你們,探聽你們的身份來歷!”皮斯明繼續說道。
“半年前,四海宗開始滲透江州府,我又得到命令,給這些人提供武院學員和教習的動向!”
“丁劍萍和杜芝蘭要跟我組隊剿匪,我也正好需要掩飾身份,就帶上了她們!”
“那天,四海宗的人要跟我碰面,我以探聽海賊消息爲由獨自外出,不承想她們倆暗中跟了過來!”
“丁劍萍衝過來質問我,被這些人抓住了,我不想她受辱,就拔劍殺了她!”
“看來你也是迫不得已了!”李垣淡淡地說。
“終究是我害死了她!”皮斯明嘆了一口氣,心底非常絕望。他一直在暗中嘗試衝開經脈,卻始終沒一點反應。
“武院裡誰是你的同夥?”李垣似乎沒有察覺他的小動作,問道。
“我只知道尹海江和樑英,他們跟我是同一個小組,其餘的人不清楚,也不允許打探。”
“你們聽從誰的命令?”
“原先不知道,命令和消息都是通過指定地點傳送的,這幾日才知道是王清甫!”
“你知不知道爲誰效力?”李垣看着他。
“一開始也不知道,後來跟四海宗的人接觸後,才知道是爲天劍門!”
“你瞭解閔家莊嗎?”
“閔家莊?”皮斯明愣了一下,心念急轉。
“念你我相識一場,自己了結吧!”李垣沒興趣給他多想,冷冷地說道。
皮斯明雖然經脈被封禁,但是拿刀抹脖子的力氣還是有的。
“我還要救兩個姐姐,尋找失散的弟弟妹妹,請你們網開一面!”皮斯明神情惶恐,低聲哀求。
“你殺了丁劍萍,讓她免於受辱,我還以爲你是個人物,卻不想也是一個貪生怕死的小人!”歐林冷笑一聲,走上前去,一刀砍下了他的腦袋。
“丁劍萍真是瞎了眼,看上這樣一個人渣!”她餘怒未消,恨恨地說道。
“他戴着一副熱情大方的假面具,長得也英俊瀟灑,有人上當也很正常!”李垣說。
他用化屍粉清理掉屍體,然後像捆柴火似的,將六個登山境武者捆紮好,砍了一根樹幹回來,挑着離開了山洞,吭哧吭哧地往遠方奔去。
這裡是敵人的據點,或許還有其他人知道,不是審問敵人的地方。
歐林跟在他身後,心裡樂不可支,若非地方不對,已經放聲狂笑了。
黃昏時分,兩人到了百里之外,找了一個隱蔽的山洞,開始審問俘虜。
李垣首先挑選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人。
這人明明是登山境巔峰,卻僞裝成見性境巔峰,即使中毒昏迷了,氣息依然不顯。若非李垣修煉了破妄術,還真就被他騙過去了。
能將氣息控制到這種程度,其修煉的斂息秘法顯然非常強大。能學到這種秘法的人,應該有一些來頭。
李垣跟歐林要來迷藥,先給此人服下,待藥性發作了,才弄醒了他。
此人意志力驚人,雖然神智昏昏沉沉,卻還是堅持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李垣要將他變成太監了,其心理防線才徹底崩潰,斷斷續續地開始交代。
李垣和歐林越盤問,心裡越是震驚。
此人名叫石原介,是四海宗的情報組織“暗淵”的一個小頭目,還是現任血魔石永信的幼子。
血魔是“暗淵”內部肅反機構“血堂”的魁首,手握生殺大權,位高權重。
石原介交代說,玉龍國的成道帝修煉時走火入魔,身體日漸衰落,已經有意退位。
幾個皇子皇女爲了繼承皇位,暗中合縱連橫,爭鬥不休,弄得朝野人心浮動、亂象橫生,國力日益衰退。
四海宗預見到了這種局面,幾年前就開始策劃一次突襲行動,劫掠玉龍國東境的全部人口和財富,摧毀東境的經濟基礎和防禦能力。
石原介此次奉命前來江州,利用外門弟子的身份作掩護,跟江州府駐軍中的內線聯繫,爲即將發動的突襲做準備。
他也不清楚內線是誰,雙方將通過約定的暗語確認身份,接頭的時間是兩天之後,地點就在江州城西郊的山區,具體接頭位置,將通過通訊玉符臨時決定。
“這件事太大了,不能再隱瞞!”李垣無奈地說道,取出療傷藥,爲石原介處理傷口,以免對方流血過多而死亡。
“你通知唐天德吧!”歐林想了想,確實不能再隱瞞了。
玉龍國東境有十多個州府,兩千多萬的人口,一旦四海宗突襲成功,那簡直是一場人間浩劫。
李垣取出通訊玉符,醞釀了一下言詞,給唐天德傳送了一條訊息。
大約半盞茶的工夫,唐天德像鬼魅一樣,憑空出現在山洞中,嚇得李垣和歐林一激靈。
通訊玉符可以設下暗門,讓煉製玉符的人,輕鬆鎖定玉符的位置。這就是李垣和歐林搶了那麼多通訊玉符,卻一個也不敢留下的原因。
“就是此人?”唐天德看着四肢血呼呼,已經不成人樣的石原介,皺着眉頭問。
李垣點點頭,當着他的面,又盤問了一遍石原介。
這一次,他問得更爲詳細,連石原介母親的名字,他爹有幾個小妾,他自己有幾個相好,全部問了出來。
唐天德臉色凝重。
像他這個層次的人,早就知道四海宗正在策劃一次大的行動,目標是玉龍國的東境,但是不知道對方的具體意圖。
他想不到四海宗的計劃,竟然是擄走東境的全部人口,這簡直是喪心病狂。
要是真的讓其圖謀得逞,玉龍國從此將一蹶不振,難逃被其他國家瓜分吞併的命運。
問過另外幾人的身份,他取出了通訊玉符,發出了一條消息,然後叮囑道:“待會你們不要出聲!”
數十息之後,一個神態威嚴的黑衣中年人,快步走進了山洞。
“見過府主大人!”唐天德拱了拱手,語氣很客氣,神情卻沒有太多尊重的樣子。
“這就是盧飛他爹盧萬華?”李垣和歐林同時一愣,不動聲色地打量來人。
盧萬華身材魁梧,濃眉大眼,黑鬍鬚,厚嘴脣,相貌舉止跟盧飛簡直一模一樣,站在一起根本不用懷疑血脈問題。
“唐老師,你可別跟我客套!”盧萬華呵呵一笑,抱拳還禮。
他曾經是江州武院的學員,唐天德那會是高級教習,雙方是正兒八經的師生關係,而且關係相當不錯。
盧萬華打量了李垣和歐林一眼,低頭看向地上幾人,最後盯着石原介的傷口,誇讚道:“這手法很不錯!”
唐天德遞給他一枚留影符,裡面記錄了剛纔審問的經過。
“簡直是喪心病狂!”盧萬華臉色冷冽,指了指另外幾人,問李垣:“這幾人又是怎麼回事?”
唐天德是觀星境強者,不太可能跑到這荒山野嶺來抓人,更不會用這麼血腥的手段審問犯人。
因此盧萬華直接跳過他,問神情平靜,一看就是動手之人的李垣。
李垣見唐天德沒有阻止,說道:“這四個是四海宗的內門弟子,這個是原武院教習王清甫,他是天劍門的奸細!”
“江州城東郊的閔家莊,是天劍門的重要據點,目前能夠確定的是,莊主閔廷國是觀星境強者,莊內可能還隱藏着其他觀星境高手!”
“天劍門跟四海宗勾結,在熊牙灣建立了秘密據點,隨時準備出海,閔家莊東部的深壑,是其準備的疏散通道之一。”
重磅消息一條接一條,盧萬華和唐天德都被震住了,愣愣地看着李垣。
“你們是誰,如何得知這些消息的?”
盧萬華很快反應過來,臉色嚴肅地看着李垣和歐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