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當林序從牀上爬起來的時候，有關“日內瓦爆炸調查結果”的消息，已經在整個世界傳播開來。
如果說此前，有關高維通道、有關“前沿物理新進展”的消息還只是停留在科研圈子、學術圈子裡，離普通人的生活太遠，以至於民衆除了在網上不明不白地討論幾句，根本就體會不到那種“變化”的話.
當這條消息被髮布時，所有人都意識到，理論開始照進現實了。
這個世界，真的變了。
林序再次打開了逆流工作組發出的那條視頻。
而昨天還是10萬+的評論，一個晚上過去，直接飆升到了100萬+。
“所以這玩意兒到底是什麼？跟逆流科普的一樣，是某種蟲洞？”
“什麼意思？時間旅行要實現了？”
“不是哥們兒，我穿越文都還沒看完呢，不會明天就真有人要穿了吧？？”
“冷靜，冷靜，這只是一個初步驗證的結果，現階段最方便的穿越手段還是泥頭車！”
“理論上說如果量子時空泡沫效應被驗證、並且日內瓦的爆炸證明我們確實已經制造出量子時空泡沫的話那我們離平行宇宙已經不遠了。”
“十年？二十年？還要多久啊？”
“鬼知道。媽的漫威的電影成紀錄片了是吧？”
“艹，你說這個我想起一件事情來，以前軍工方面總是說老美吹牛逼我們負責實現，現在到前沿物理領域也玩這套了是叭？”
“又贏麻了，放出點掩蓋真相的假消息可給你們這幫粉紅高朝了。”
“二逼，這消息是中科院聯合CERN發出的，都什麼時代了，還玩國家拉踩那一套呢？”
“能不能先別搭理那些腦癱潤人？我現在就一個問題，這玩意兒什麼時候能普及？”
“不知道，你擱抖音上問雞毛呢？真當大神玩抖音啊？”
“不是，這個逆流賬號裡不全是大神嗎？”
“別管了，我現在必須立馬穿越！V我50我馬上買機票去日內瓦，回到20年前之後我馬上給你發彩票中獎號碼！”
“警惕新時代量子騙局。”
很顯然，在消息公開、理論公開之後，整個社會的輿情動向幾乎可以說是在瞬間被逆轉。
前一天，民衆們還在憂心忡忡地討論着下一步的物理實驗會不會帶來更嚴重的後果、造成更嚴重的損失。
而今天，他們進入了徹底的狂歡。
林序突然冒出個念頭來。
股市不會暴漲吧？？
他好奇地在搜索欄裡輸入了“股票”兩個字。
緊接着，他的眼前出現了一片通紅。
何止是暴漲。
那是全面漲停。
這樣的盛況得多少年沒見過了？
這條消息提供的動能，遠遠超過了林序的想象。
不過，這也給了他一個相當清晰的啓示：
聯盟時代那個世界提前公佈月涌計劃和高維通道的細節是對的。
他們不僅僅是爲了保證民衆的知情權，更重要的是，他們要把對未來的預期“具象化”，傳達給每一個人。
只有在這種具象化的預期之下，整個世界的動能才能完全被激活，生產力才能完全被釋放，想要跨過末日，纔能有足夠的基礎。
早該這樣做了。
還好，即便是現在，也還不算太晚。
這個“培養皿”終於開始在“非技術”領域發揮它的第一次作用，而接下來，它還會再更多方面，給命運石主世界提供更多的經驗。
關上手機，林序簡單洗漱了一番，便跟着秦風出了門。
坐在車上，他隨口對着秦風問道：
“王老那邊怎麼樣？LHC的實驗問題解決了嗎？”
“解決了。”
秦風回答道：
“很搞笑。”
“消息發佈之前，瑞士那些顯得蛋疼的民衆還在街上游行，發佈之後5分鐘，遊行就結束了。”
“趕過去維持秩序的警察盾牌都還沒舉起來，對面的人就開始對着天上放煙花了。”
“這些西方國家的慣性還沒有被糾正過來.不過也快了。”
確實。
如果他們繼續沿着過往的“慣性”前進，那他們早晚也會被淘汰掉。
林序沒有再繼續追問，他知道，在那邊有王一帆壓陣，至少實驗方面的問題是不用擔心的。
至於自己
還得繼續把將要投入聯盟時代的“養料”準備好。
“昨天我讓你約靳小川的時間，你約好了嗎？”
“約好了。”
秦風回答道：
“楊勒楊老今天也會一起參加，他們昨天晚上熬了一個通宵，去看你帶回來的信息。”
“不過，按照他們的說法，信息還不夠完整，所以沒有太大的進展。”
“啊？”
林序有些傻眼。
“那本來就是不完整的信息，我時間太有限了，只記了個大概的框架。”
“而且昨天晚上我也沒把記下來的東西全部寫完——這本來就是個方向性的指導，怎麼可能那麼容易有進展？”
秦風攤了攤手。
“他們也知道啊。”
“他們只是不願意浪費時間罷了。”
“萬一呢？萬一他們能提前有點進展，不就給你節約時間了嗎？”
“也是.”林序感慨地嘆了口氣。
不只是自己，所有人都在拼命地朝前趕。
他們不允許自己慢下來，即便根本就沒有人在催他們.
“開快點吧。”
林序開口說道：
“我現在得馬上去見他們。”
“沒問題。”
秦風拍了拍前面開車的齊源的肩膀，車子立刻開始加速.
而這時，協調小組辦公樓內，“數學與混沌通解”工作組辦公室裡。
眼睛通紅的楊勒和靳小川相對而坐，面前的電腦屏幕已經進入了屏保狀態，散落的草稿紙幾乎覆蓋了整個辦公桌。
楊勒雙手按着太陽穴，指尖上的石墨蹭到了他的眉毛上，暈染開來，讓他的眉毛憑空濃郁了幾分。
而在他的對面，靳小川咕咚咕咚地喝着冰鎮可樂，一口灌下去後，皺着眉頭打了個嗝。
“你應該少喝點這個。”
楊勒開口勸道：
“你現在很關鍵，必須要保重自己的身體。”
“我知道啊，楊老。”
靳小川苦笑着說道：
“但問題是，我現在真困得不行了。”
“那你不喝這個不懂的，這玩意兒纔是最提神的。”
“可惜沒有黃酒，要是有的話就更好了.”
“黃酒加可樂？這什麼喝法？”
楊勒的表情有些古怪。
“會好喝嗎？”
“不好喝，但真提神。”
靳小川把可樂罐子丟進垃圾桶裡，隨後重新拿起了眼前的草稿紙。
“先不說那個了。”
“楊老，我覺得這個體系.好像還缺少一個非常重要的東西。”
“昨天晚上跟美國那邊的詹姆斯·西蒙斯先生、還有毛子-——不是，俄方的羅巴切夫斯基先生討論的時候，他們有一點提得很對。”
“這套選擇公理失效的體系本質上並不是一個數學理論體系，它只是一套‘爲了適應物理規律變化而誕生的定製化工具’。”
“所以我們需要做的事情也不是靠空想去推演數學體系那麼簡單。”
“基於這個前提，他們都已經暫時放棄了。”
“畢竟，我們是真的需要詳盡瞭解那個世界的物理規則變化，才能適配出這套體系的”
靳小川的話音落下，楊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定製化工具？
這個提法很有意思。
事實上，他們正在做的事情，也確實是“定製工具”。
這套工具需要各種材料，需要木頭，釘子，膠水和鐵砧，而現在，絕大部分的工具都已經準備齊全了，可就缺了那至關重要的一枚釘子。
略微思索片刻，楊勒開口說道：
“不管怎麼樣，我們的方向是大體明確的。”
“我們的核心思路是在傳統集合論中引入規則邊界，定義出選擇公理失效的特定區域。”
“在結構工具上，我們需要使用非良序基替代傳統拓撲基，引入模糊選擇函數。”
“但是，這個模糊選擇函數到底怎麼去設定.是個大問題。”
“你有思路嗎？”
靳小川坦誠地搖頭。
“說實話，沒有。”
“雖然按照林總的說法，這套理論是我主導建立的，我看着也總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但是，關鍵的地方.我是真的想不到。”
“我可能需要更多時間。”
“現在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就是要先去定義一個關鍵的吸引子，可這個吸引子是什麼，我.”
“遍歷性混沌動力學。”
靳小川的話還沒說完，門口突然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兩人下意識擡頭，而出現在門口的，正是林序。
“你說的吸引子，應該是由選擇公理失效區域演化而成的隨機吸引子建模。”
“這個東西，跟Navier-Stokes方程的解空間很相似。”
“它的穩態分佈，應該是由遍歷性混沌動力學決定。”
“我知道你爲什麼在這個時間點搞不出這個‘地基’了。”
“因爲我們對‘混沌系統通解’這個問題的研究，還沒有完全鋪開。”
“這兩個問題本質上是關聯的！”
林序的話說完，靳小川、楊勒兩人同時站起身。
“Navier-Stokes方程的解空間？？”
“遍歷性混沌動力學？？”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林序都不知道應該先回答哪一個。
頓了一頓，他擺手說道：
“先別管這個了。”
“走吧，先去食堂，我帶你們去吃個飯。”
“我們邊吃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