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急轉直下

張阿六爽朗的道:“咱是交你才寶哥這個朋友,銀子提他作甚?”

張才寶正色道:“話不是這樣說的,沒遇上你六哥,我五百兩也賺不到,咱們就這麼一言爲定。”

兩人興高彩烈,喝完酒,張阿六起身會帳,但張才寶搶着會了。

離開酒館,張阿六領着張才寶,穿過街尾,進入一條小巷。

但在兩人離開酒館之時,卻有一條瘦高人影遠遠的跟了下來,兩人彎進小巷,那黑影卻似蝙蝠一般,在黑暗中一閃而沒!

這條小巷,又黑又髒,住的都是些貧苦人家,這時燈火全熄。

張才寶跟在張阿六後面,右手暗暗摸着懷中匕首,左手提在前胸,距離張阿六後心,可不到兩尺。

張阿六自然毫無所覺,興匆匆的走到一間矮屋門首,站停腳步,低低說道:“才寶哥到啦!你等一等,乾孃只怕睡了,我去敲門。”

說完,舉手在門上重重的擂了兩下。

只聽裡面響起一個老婦人的聲音,問道:“敲門的是什麼人?”

張阿六湊着門縫,大聲叫道:“乾孃,是我,阿六。”

那婦人聲音道:“你來幹什麼?又是賭輸了,這幾天,我一筆買賣也沒做成功,那有銀子?三牌樓張府裡要一名丫頭,你明天給我到鄉下去跑一趟,纔是正經。”

那婦人只說着後,連燈也沒點,敢情是不想開門。

張阿六道:“乾孃,你老快開開門,我是有正經事來的,油水可大呢!”

敢情是聽到油水,裡面燈火亮了,那婦人嘮叨的道:“你還有什麼好事,找到乾孃頭上來……”

木門開了,從院落走出一個花白頭髮,面目可憎的老嫗,一手擎着燈,顫巍巍打開大門,探出頭來。

張阿六連忙趨前一步,說道:“乾孃,這是才寶哥,他要打聽湘雲姑娘的消息,特地叫我陪他來的。”

那老嫗望了張才寶一眼,陪笑道:“有話到裡面再說,快請裡面坐。”

張才寶不好意思的道:“打擾婆婆,真不好意思。”

老嫗走在前面,一邊說道:“沒關係,老婆子這裡,時常有人半夜裡來叫門的。阿六,你替我帶上門。”

張阿門應了聲“是”,隨手掩上了木門。

經過小天井,裡面是三間矮房,老摳把兩人讓進屋去,那是一間陳設簡單的客室,上首放着一張木桌,和幾把凳子。

張阿六跟在後面,進入客堂,轉身又拴上了木門,一面笑着道:“才寶哥,現在到家啦,你該說什麼,就該說了!”

張才寶聽出他口氣不對,方自一怔之際,陡覺腰眼裡一麻,被人點了穴道,不覺驚詫道:“六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張阿六走到他面前,好笑道:“我乾孃不大好說話,才寶哥,你還是照實說吧,是誰派你來的?”

張才寶身子掙動了一下,睜大眼睛,道:“六哥,你開什麼玩笑?”

那老嫗已在上首一把椅上坐下,面目冷森道:“阿六,你知道他是那一家的人?”

張阿六得意的道:“先前我只覺他有些面善,還想不起來,他自稱趕車的,我也相信了,後來他說出要打聽湘雲姑娘的下落,登時使我起了疑心,再一想,嘿,他明明是趙三公子家裡舞獅的咯!”

老嫗點點頭,冷聲道:“很好,你問問他,誰要打聽湘雲姑娘?趙三公子不在,是誰出的主意?”

四大公子失蹤的消息,大家守口如瓶,成都城裡,可說沒有一個人知道,這老嫗如何會知道的?

張阿六朝張才寶道:“你都聽到了吧?乾孃問你的話,你還是照實說的好。”

張才寶穴道受制,身子絲毫動彈不得,怒嘿道:“姓張的落在你手裡,算是陰溝裡翻船,要殺要刮,悉聽尊便;但你們也該報個字號聽聽。”

老嫗陰哼道:“憑你也配?”

張阿六笑嘻嘻的道:“朋友大概連姓張都是假的吧,乾孃面前,你要是有半句假話,那是自找苦吃了。”

張才寶嗔目道:“你要老子說什麼?告訴你,老子被你們訌來,後面的人,也會跟着就到,你們這點鬼蜮伎倆,可瞞不過咱高領隊。”

他原是一句恐嚇之言,但老嫗卻是神色一變,點頭道:“此話不錯,阿六,點了他啞穴,帶到後面去,準備紙筆,要他把四家有些什麼動靜,用筆寫下來。”

張阿六答應一聲,正待出手!

忽聽有人接口笑道:“不用了,他知道的並不多,有話還是問我吧!”

張阿六聽的驀然一驚,急忙回頭瞧去,只見客堂後面一扇小門中,站着一個四十開外的瘦高個子,不知他什麼時候走進來的?

張才寶穴道受制,身不能動,目光一擡,不禁喜出望外,急急忙道:“高領隊……”

那老嫗突見自己屋裡闖進一個人,一張滿是皺紋的臉上,不但沒有驚容反而露出獰笑,側顧高衝,冷冷一曬,道:“你就是高領隊?”

話聲一落,上身微動,突然欺到了高衝面前,伸手就抓。這一抓奇快絕倫,鳥爪般五指,彎曲如鉤,閃電抓到高衝胸前。

高衝微微一凜,疾忙閃開一步,心想:“這老嫗出手不俗,自己可得小心!”一面朗聲答道:“不錯,在下正是高衝。”

老嫗冷哼道:“你來的很好!”

欺近一步,兩手齊出,左爪右掌,各成家數,辛辣得異乎尋常!

高衝眼看對方出手陰毒凌厲,心知遇了勁敵,側身退讓,先讓開對方左爪,左手豎砍,封擋老嫗掌勢,右掌揮動,趁機反擊過去。

老嫗喝道:“你武功不錯啊!”

高衝大笑道:“老太婆,你也大出我意料之外!”

兩人口中說着,掌來指往,卻斗的十分激烈,每一招幾乎都是充滿殺機的致命招數。

張阿六見兩人動上手後,立即夾起張才寶,退向一側。這間客堂地方狹小,動起手來,不能像一般的飛躍閃縱,大都只能靠拳掌變化,對付強敵。是以動手相搏,更見險惡,雙方都想以快速手法,爭取優勝。

片刻工夫,兩人已經搏鬥了五十餘合。老嫗似感不耐,口中冷哼一聲,掌法一變,突然改劈擊爲擒拿,一雙鳥爪彎曲如鉤,玄妙神速已極。

高衝沒想到一個老嫗,武功會有如此高強、此時忽見對方掌勢倏變,心頭一震,正待變招!

誰知腕上一緊,對方五指宛如鋼爪緊緊扣住了自己脈門!

心中大感震駭,百忙中五指疾翻,同樣朝老摳手腕上反扣過去,左手揚處,一掌迎面拍出。

老嫗白髮飄飛,左手一揮,硬接高衝一掌。但聽“蓬”的一聲,雙掌接實。高衝只覺老嫗內力極強,竟然被她震的向後退開了一步。

就在此時,那張阿六突然欺近過來,手起指落,點上了高衝右腰“志堂穴”。

高衝右手和老摳互扣,左手又和老嫗硬拼了一掌,那裡還顧得到張阿六的突襲,右腳要待後喘,已是不及,右腰一麻,已被點中了穴道。”

老嫗出手如風,又點了高衝兩處穴道,右手輕丟,把高衝一個身子“砰”的一聲摔倒地上。口中一陣呷呷怪笑,點頭道:“阿六,你這一手還算見機。”

張阿六連忙躬身道:“阿六全仗你老人家栽培。”

老嫗嘿了一聲,吩咐道:“把他拖進去!”

張阿六動作極快,抱起高衝,走入堂後,把他放在地上,然後又把張才寶抱了進來,放在一起。

老嫗一手拿着燈盞,緩步跟着走進,隨手把燈盞一放,冷冷說道:“高領隊,你落到了老身手裡,還有何說?”

高衝閉目而坐,有如老僧人定一般,望也不望兩人一眼。

老嫗又道:“什麼人派遣你來的?”

高衝緩緩睜開雙目,冷笑道:“在下跟在張才寶身後來的,你說是什麼人派遣來的?”

老嫗陰笑道:“不錯,老身忘了你是領隊,咱們河水不犯井水,高領隊找上我陸媒婆,究是爲了什麼?”

原來她叫陸媒婆!

高衝笑道:“咱們只是找你打聽湘雲姑娘下落,你何用做賊心虛?”

陸媒婆冷冷道:“你們要找湘雲姑娘作甚?”

高衝道:“咱們公子突然失蹤,同船之人,只有湘雲姑娘是來歷不明的煙花女子,在下自然要查查她底細。”

陸媒婆道:“這是你們四家商量好的行動?還是你高領隊一個人的主意?”

高衝冷冷說道:“在下先想知道,你陸媒婆究是什麼身份?”

陸媒婆呷呷笑道:“高領隊也是在江湖上混混的朋友,別忘了你是落在老身手裡,老身隨時可以把你置於死地。”

高衝打了個哈哈道:“你有膽子,儘管下手就是。”

張阿六在旁插口道:“咱乾孃不大好說話,高領隊要是不夠朋友的話,乾孃真會宰了你。”

陸媒婆惡狠狠瞪了他一眼,張阿六連忙閉嘴。

陸媒婆舉手從頭上取下一支銀簪,輕輕一拔,原來銀簪裡面是一支三寸來長,黑黝黝的骨針,口中獰笑道:“高領隊識得老身這支骨針麼?”

高衝目睹她手上骨針,色呈灰黑,分明是巨毒之物,臉色微微一變,但仍然強自鎮定,冷冷笑道:“區區一支骨針,就能要在下的命麼?”

陸媒婆橘笑道:“不會要命,老身這支骨針,是苗疆一種毒荊,刺中人身,就奇癢徹骨,傷口流出黃水,越爛越癢。不論何人都無法忍受,直到你哀號顛狂而死,朋友要是不肯實說,老身只好讓你嚐嚐毒刺的滋味了!”

話聲剛落,燈火突然無風自滅!

陸媒婆倏地站起,功凝百穴,冷喝道:“阿六,快亮火種!”

張阿六隻覺一陣冷風吹到臉上,一時不禁毛髮直豎,慌忙應了一聲,從懷中掏出火種,點亮油燈,一面說道:“乾孃,這燈熄的有些古怪!”

陸媒婆寒着一張鳩臉,看看地上兩人,並無動靜,吩咐道:“阿六,你去看看,門戶關了沒有?”

張阿六應了聲是,迅速奔了出去,四面一瞧,又匆匆進入,說道:“回乾孃,兩扇大門都閉得好好的……”

猛一擡頭,只見乾孃身後站着一個青衣婦人,孰自己微微一笑?這下,直把張阿六嚇的心頭大駭,雙目一定,大叫一聲:“乾孃,有鬼……”

陸媒婆看他神情有異,急忙喝道:“鬼在那裡?”

張阿六頭上冷汗直冒,伸手一指,道:“就……就在你……後面。”

陸媒婆心知有異,身形突然一挺,朝前竄出數尺,閃電般轉過身去,身後那有什麼鬼影子?不覺怒道:“鬼在那裡?”

張阿六仔細再瞧,只見那青衣婦人依然站在乾孃身後,瘦削臉上,還是掛着那份微笑,他雙腳發軟,幾乎站立不住,嘶聲道:“還……還在你身後。”

陸媒婆心頭大怒,揮手就是一掌,朝身後橫掃過去,口中喝道:“老身從不信邪!”一掌掃過,身後半點聲息也沒有,陸媒婆身隨掌轉,同時轉過身去,問道:“現在還有沒有?”

張阿六抹抹汗水,目光一轉,只見那青衣婦人不是好端端坐在陸媒婆坐過的凳子上?還是那麼面帶微笑。

鬼的笑容,實在不好看,越是笑,越是覺得可怕!

張阿六靠着牆壁,幾乎昏倒,駭極的道:“有,有,她……坐在乾孃凳子上了。”

陸媒婆依言望去,只是一把空凳,不覺怒聲道:“你是在活見鬼,這鬼是男是女?”

張阿六大着舌道:“是女的,穿的青布衫,啊……啊喲,她…打我一記耳光……”

他雙手捧着臉頰,漸斬蹲下身去。

陸媒婆站在他面前,根本什麼也沒看見,但張阿六左邊面頰,果然紅腫了起來,他敢情已經嚇昏過去了!

陸媒婆心頭也有些相信,果然有鬼,就在此時,只覺背後一寒,不自禁的打了個冷哄,猛地一個旋身,回過身去!

這下,她也看到了!

自己面前,果然站着一個花白頭髮,臉型瘦削的青衣婦人,臉上還含着微笑,靜立不動!

陸媒婆突然好像中了邪,一身武功,竟然絲毫也用不出來,兩眼一翻,口吐白沫,往後倒去。

青衣婦人微微一曬,回頭吩咐道:“你們可以起來了!”

鬼居然開口了,那就不會是真的鬼了!

高衝,張才寶同時一躍而起,兩人神色恭敬,垂手躬下身去。

高衝惶恐的道:“屬下無能,幸蒙夫人趕來……”

原來這青衣婦人正是王夫人,她沒待高衝說完,揮揮手道:“不用多說,你們把這兩人帶回去,我要親自問問。”

高衝慌忙躬身應“是”,但等他直起腰來,王夫人已走的沒了影子,心中不禁大感驚凜,忖道:“這位主兒,武功之高,簡直不可思議!”

當下就和張才寶兩人,挾起陸媒婆,張阿六,朝西城趕去。***

王夫人堪堪迴轉內宅,紫鵑喜孜孜的衝了進來,說道:“稟報夫人,少爺已經脫險回來了。”

王夫人聽的一怔,問道:“立文他們脫險回來了?人呢?”

紫鵑道:“少爺剛纔回來,進來叩見夫人,婢子說夫人還沒回轉,少爺就回到前面書房裡去了。

王夫人間道:“只有立文一個人脫險回來?其餘的人呢?”

紫鵑道:“三位公子都回來了,他們已經各自回家,沒到這裡來。”

“唔……”王夫人微微有些不悅,口中“唔”了一聲,道:“立文還說了什麼?”

紫鵑道:“沒有,少爺神色好像瘦了些,還受了風寒,精神也有些疲憊,夫人不在,少爺就沒說什麼?”

“唔!”王夫人又唔了一聲,問道:“倪副教練呢?”

紫鵑道:“就在前院。”

王夫人張了張口,好像要說什麼,但似乎又咽了下去,沉吟有頃,才道:“你去叫立文進來。”

紫鵑答應一聲,飛快退了出去。

王夫人獨自坐在堂上,雙目深沉,望着地下,過了好一回,突然冷哼一聲,目中神光閃動,隱射殺機、自言自語的道:“是了,一定是這樣……”

這是她心裡的話,誰也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

過不一會,紫鵑掀起簾子,說道:“夫人,少爺來啦!”

王立文搶步上前,叫道:“娘,孩兒回來了!”

果然聲音有點沙啞,路上受了風寒,連人也消瘦了些。

紫鵑呆的一呆!

王夫人慈藹的笑道:“孩子,我不是你的娘,我是你姑母……”

王立文身軀陡然一震。

王夫人續道:“我把你自小扶養長大,你也叫慣了娘……”

王立文吁了口氣,道:“孩兒知道。”

王夫人道:“但你始終沒聽孃的話,和他們這些人發起什麼浣花日?”

紫鵑站在邊上,望着夫人,似乎有些目瞪口呆!

王夫人慈祥面目的說道:“你們遊艇沉了,人也夫了蹤,你知道娘這兩日來,連眼都不曾闔過一下……”

王立文道:“孩兒聽倪副教練說過,咱們一條遊艇,是沉在三元場附近。”

玉夫人點點頭道:“我聽萬領隊說,你們遇上一艘畫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王立文道:“娘原來已經知道了,那艘畫航,只是迎賓的船,孩兒們是被浣花公主邀到一艘叫做浣花宮的樓船上赴宴去的……”

王夫人心頭一陣激動,暗暗切齒:“果然是這賤婢又出現江湖了!”但她臉上卻是絲毫不露,柔聲問道:“浣花麼主?浣花宮……唔,孩子你說的詳細一點。”

王立文就把當晚情形,簡略說了一遍。

王夫人點點頭道:“後來呢,你們當晚喝醉了酒,又如何脫險的呢?”

王立文道:“等到孩兒們醒來,已經是昨天下午了,發覺我們都睡在茂縣的客店裡,好像做了一場夢一般。”

王夫人道:“你們都回來了?金一凡呢?”

王立文道:“金兄的下落,孩兒就不知道了。”

玉夫人臉色一肅,問道:“錢二他們回來了,怎麼不來見我?”

王立文忙道:“那是孩兒說的,我們趕返成都,時間已近二更,怕娘已經睡了,而且大家都已十分疲乏,才各自回家。”

王夫人臉色稍霽,點點頭又道:“你們船上不是還有一個姓白的,和迎春坊一個叫湘雲的妓女,他們都沒回來?”

王立文道:“孩兒們醒來之時,只有我們四人在一個房間之內,那位白少輝兄和湘雲姑娘,不知下落。”

王夫人冷冷一哼,陡然問目射寒電,冷竣的道:“浣花宮妖女敢犯到咱們頭上來,那是存心和咱們爲敵了!”

王立文怔得一怔,道:“娘是知道她們來歷麼?”

王夫人冷笑道:“她們這點這點鬼蜮伎倆,還想瞞得過娘?今晚,咱們就捉到對方兩名潛伏在城裡的奸細。”

王立文身子一震,奇道:“咱們捉到了兩名奸細?”

王夫人回頭朝紫鵑吩咐道:“你去叫倪副教練,和高領隊進來,把兩名奸細,提到這裡來,我要親自問問。”

紫鵑領命出去,不到盞茶工夫。

倪長林和高衝兩人一齊進來,躬身道:“屬下參見夫人,不知夫人有何差遣?”

工夫人一擺手道:“我要親自問問奸細,你們站到邊上去。”

兩人躬身領命,退到下首站定。

紫鵑已經指揮兩名使女,押着陸媒婆,張阿六進來。

工夫人朝王立文吩咐道:“問她叫什麼名字。”

王立文答應一聲,目光轉到陸媒婆身上,喝道:“你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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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媒婆望了王立文一眼,沒有作聲。

王夫人卻在此時,回過頭去,朝副教練倪長林嘴皮微動,像是以“傳音入密”指示什麼。

倪長林面露驚愕,立即偕同高衝,匆匆退出屋去、王夫人冷冷道:“紫鵑,給我動刑。”

紫鵑走到陸媒婆面前,叱道:“夫人面前,你想充什麼字號,那是自討苦吃了,我先要你嚐嚐咱們獨門手法截脈抽筋的滋味,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話聲出口,突然玉腕揚處,連點帶拂,點了陸媒婆身上兩處穴道。

這一點不打緊,陸媒婆卻像殺豬般大叫一聲,手腳四肢,登時起了一陣抽搐,一個人漸漸縮成了上團,不住的顫抖,白髮飄飛,鳩臉上疼得綻出黃豆大的汗珠,拼命的張口,但除了呻吟,卻是說不出話。

張阿六早已嚇得面無人色,坐在地上,連頭也不敢稍擡一下。

紫鵑冷笑一聲道:“截脈抽筋的滋味如何?截脈,就是截斷你全身經脈,抽筋,就是讓你全身主筋一齊抽搐,一個時辰不解,你就口吐黑血而死,你說是不說?”

陸媒婆雙目通紅,望着紫鵑,似有乞憐之色,嘶聲竭力,迸出一個字道:“……

說……”

王夫人擡手道:“讓她說!”

紫鵑應聲出手,一掌拍在陸媒婆後心,替她解開了穴道。

陸媒婆支撐着坐起身子,只是喘息。

紫鵑喝道:“還不快說,你叫什麼名字?”

陸媒婆不敢倔強,喘息道:“老身實是陸……七……娘……”

王夫人冷曬道:“我早就知道你是橫行江北作惡多端的毒蠍惴七娘了,你幾時投靠了浣花宮?”

陸媒婆搖頭道:“老身不知道,老身只是受人脅迫,不知道浣花宮。”

王夫人道:“脅迫你的是誰?”

陸媒婆道:“老身不知道他是誰?”

王夫人冷曬道:“你在江北一帶,有些惡名,怎會受一個不知名的人指揮?”

陸媒婆道:“老身受人脅迫,真的不知道他是誰?”

紫鵑披披嘴道:“老賊婆,你縱然受人脅迫,也該知道這人是誰纔對,你大概苦頭還沒吃夠。”

說完,手腕一舉,作勢要朝她身上點去。

陸媒婆機伶伶打了一個冷哄,忙的朝玉夫人跪了下去,磕頭道:“夫人高擡貴手,老身真不知道,不知那人是誰,老身只是聽命於一朵青色紙花,凡是差遣老身的人,都以青色紙花爲記。“

王夫人見她說的不像有假,點點頭道:“你到成都幹什麼來的,已經有幾年了?”

陸媒婆道:“老身來了快兩年了,就是奉那朵青色紙花之命,要老身在成都以媒婆身份出現,暗中調查城中大戶人家的底細。”

王夫人冷哼道:“那就是以調查四大公子的家世爲主了。”

陸媒婆俯首道:“正是。”

王夫人又道:“湘雲姑娘在迎春坊落籍,是你介紹去的?”

陸媒婆道:“湘雲姑娘也是持着青色紙花來的,老身一點也不知道她來歷。”

王夫人哼了一聲,回頭朝王立文道:“湘雲果然是浣花宮派來的。”

王立文不自在的應了聲“是”。

王夫人揮手道:“紫鵑,把他們帶下去,派人輪流看守。”

紫鵑答應一聲,指揮兩名使女,押着陸媒婆、張阿六兩人出去。

王夫人舒了口氣,嘆道:“孩子,你總聽到了,浣花宮對咱們四家,早已用上了心機,存心要和咱們作對。”

王立文劍眉剔動,怒聲道:“浣花宮到底是些什麼?他們爲什麼要和咱們作對?”

王夫人微微一笑,道:“他們處心積慮,要顛覆咱們四家的原因,只怕是成都城裡,有咱們四家存在,就沒有他們活動的餘地。”

王立文沉吟道:“孩兒想來,也是如此,只是孩兒和錢二等人,既已落在他們手裡,怎會又輕易放過了呢?”

王夫人藹然笑道:“也許他們只是示威性質,先給我們一個警告,唉,反正咱們和浣花宮已經較量上了……”說到這裡,柔聲道:“孩兒,時光不早,你也好去休息了,明天中午,要錢二、趙三、卓七三人前來,咱們四家,也該商量對策。”

王立文道:“孩兒遵命。”說完,請了個安,便自退出。

王夫人望着他身形,臉上不期飛起一絲冷峻的微笑,也自迴轉靜室。

天色漸漸黎明。靜室外面,突然起了一陣急促而又輕輕的腳步聲!

王夫人緩緩睜開雙目,問道:“紫鵑,可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紫鵑應聲入內,躬身道:“稟報夫人,方纔守護陸媒婆的春雨趕來報告……”

王夫人微微一笑,道:“可是陸媒婆兩人,被人殺害了麼。”

紫鵑聽的一呆道:“夫人原來已經知道了?”

王夫人笑一笑道:“我只是猜想,你說下去就是了。”

紫鵑道:“那春雨說:“她奉了夫人之命,一直不敢離開過一步,就在天快亮的時候,紙窗外依稀似有一條人影,向裡覷伺,春雨站起身,走近窗前,喝問是誰……”

王夫人道:“那時她就聽到兩聲悶哼,陸媒婆和張阿六,都中了人家暗器,而且他們中的暗器,見血封喉,劇毒無比。”

紫鵑驚奇的道:“夫人真和親眼目睹一樣!”

王夫人臉色十分難看,又道:“還有,倪副教練特別派在中院巡狩的兩名弟兄,輕功極高,也始終沒有發現半點賊蹤,對不?”

紫鵑點點頭:“王夫人全說對了,只是這賊人從那裡來的呢?”

王夫人冷冷一哼,道:“自然咱們家裡的內賊了?”

紫鵑猛然一驚,道:“夫人說咱們家裡,有了對方的奸細?”

王夫人沉聲道:“難道你還沒看出來?”

紫鵑駭異的道:“婢子真的看不出來,夫人既然知道,怎不把他拿下?”

王夫人臉色鐵青,目中精光暴射,冷峻的道:“我不會饒過他們的,任他們如何狡獪,也逃不出我的手心!”***

王立文一覺醒來,天色已經大亮!

匆匆着衣起牀,耳中忽然聽到室外好像有人躡着腳跟輕聲走動,心頭不覺動疑,暗暗忖道:“莫非有人在窺伺自己?”身形輕輕一閃,掠到門口,迅速打開室門,一腳跨了出去,喝道:“什麼人?”

門口是一個眉目清秀的小廝,見到王立文,慌忙躬身道:“公子早安,小的鳴琴,原是派在花廳打掃的,只因鳴珂隨公子失蹤,沒有回來,纔派小的來伺候公子。”

王立文伸了個懶腰,也吁了口氣,點頭道:“很好。”

鳴琴送上臉水,一邊說道:“副教練一清早已經來過兩次了,小的因公子還未醒轉,不敢驚動。”

王立文一邊洗臉,一邊問道:“總教練呢?來過沒有?”

wωw ▪TTKдN ▪c o 鳴琴怔了一怔,望着王立文接道:“總教練金爺,和公子一同失蹤,公子回來了,總教練還沒回來。”

王立文暗暗一驚,一面拭着臉水,一面故作詫異的道:“金兄怎麼還沒回來呢……哈,好,你就去請副教練進來,說我已經起來了。”

鳴琴躬身應“是”,立即退了出去。

王立文揹負雙手,緩緩踱進書房。

此時旭日初昇,金黃色陽光,從雕花長窗上射進屋子,照得這間寬敞而雅靜的書齋,分外明朗。但王立文的臉上,卻是雙眉微蹙,好像懷着極大心事!

這也難怪,這次浣花日,曾出了這麼大的繼漏,他雖然僥倖脫險回來,事情可還沒了結。

王立文堪堪在這一把椅了上坐下。

只聽鳴琴在門口說道:“啓稟公子,副教練來了。”

王立文回過頭去,還沒開口。

鳴琴已經打起簾子,副教練倪長林一腳跨了進來,瞧到王立文慌忙拱手道:“公子起來了?老朽方纔已經來過兩次,因公子未醒,不敢驚動。”

王立文站了起來,含笑道:“副教練請坐。”

倪長林一臉惶恐的道:“老朽該死,特地向公子請罪來的。”

只見一名使女託着一個銀盤,走到王立文面前,把一碗燕窩粥,放到几上,躬身道:

“公子吃早點了。”說完,回身退了出去。

王立文取起磁碗,用銀匙舀着粥,啜了一口,擡目瞧到倪長林還站在邊上,這就笑道:

“副教練有什麼事,只管坐下來再說。”

倪長林依言在下首一把椅子上坐下,欠身道:“老朽慚愧得很,咱們宅院裡,昨晚竟然出了一件亂子……”

王立文目注倪長林,問道:“出了什麼亂子?”

倪長林道:“昨晚夫人擒來的兩名奸細,陸媒婆和張阿六,被潛入本宅的賊人殺害了。”

王立文神色一變,吃驚道:“被人殺害?那是什麼人,膽敢潛入本宅?”

倪長林嘆了口氣道:“夫人原已防到這一着,昨晚交待老朽,加強警戒,老朽特地從高蹺隊挑選了兩名輕功最好的弟兄,擔任屋上巡邏……”

王立文點頭道:“那是從錢二兄家裡挑來的。”

倪長林笑了笑道:“老朽兼任高蹺領隊,是以知道他們的功夫。”

王立文手上顫了一下,連連點頭道:“不錯,你自然知道隊員們的功夫……”

倪長林道:“老朽還覺得不放心,親自在附近一帶,屋上巡查,那知只注意到屋面上,賊人卻並不是從屋上來的。”

玉立文奇道:“來人不從屋上來的,那是如何混進來的?”

倪長林突然目射寒光,沉聲怒道:“老朽當時如果守在中院,不上屋去,賊人武功再高,也休想在我倪長林掌下,逃得出去!”

他身爲副教練,丟了這大的人,難怪他惱火!

王立文微微一笑,道:“副教練事後察看,可有什麼發現?”

倪長林神色尷尬,苦笑道:“據老朽推測……”

說到這裡,忽然住口不言。

王立文道:“副教練怎的不說下去?”

倪長林目光朝門外望了望,突然低聲說道:“咱們這裡,只怕有了奸細!”

王立文身子陡然一震,左手託着的一碗燕窩粥,差點傾了出來,吃驚道:“你……發現了什麼嗎?”

倪長林搖搖頭,道:“沒有,唉,咱們這裡,上上下下,人數就有兩百出頭,縱然有人臥底,一時也不容易查得出來。何況老朽雖然擔任這副教練,但因兼了錢府高蹺領隊,平日大半時間,都在錢府,可惜總教練失了蹤。不然他一開始就擔任教練,時間長了,咱們四家的弟兄,都是他一手訓練出來的,對每個人的瞭解,自然要比老朽清楚得多。”

他摸着花白鬍子,笑了笑,又道:“老朽聽夫人的口氣,只要過了今天,咱們也許就可以對浣花宮採取行動了!”

王立文又是一驚,奇道:“娘怎的沒和我提起?”

倪長林道:“夫人不是要邀約其他三位公子前來,商量對策?咱們四家,合起會武的人,不下五百以上,要對付浣花宮,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王立文道:“咱們不知對方”行蹤,又到那裡去找?”

倪長林捋須笑道:“這個容易。”

王立文道:“副教練說的容易,找起來只怕不容易呢?”

倪長林道:“當日公子遇上浣花宮那艘畫航之時,萬領隊(龍舟領隊萬山青)已經得到報告,派出兩名潛水功夫最好的弟兄,在水中暗暗尾隨了下去。

王立文神色微變,說道:“這兩人可是回來了?”

倪長林道:“目前還沒回來,不過據萬領隊說,這兩個人能在水中潛伏一日一夜,而且爲人機智,決不會被對方發現。”

玉立文笑道:“我們都回來了,這兩人何以還沒回來?”

倪長林道:“到目前還沒回來,也許他們一路跟了下去,來不及趕回來報告,好在他們沿途都會留下記號,回不回來,並無多大關係,如今萬領隊已經親率龍舟隊弟兄四出找尋,大概今天總可以有消息了。”

王立文站起身點點頭道:“這樣就好。”

他似乎有點坐立不安!

就在此時,只聽鳴琴打起門簾,叫道:“錢公子、趙公子、卓公子來了。”

倪長林趁機站起,道:“老朽外面有事,要告退了。”

王立文道:“副教練和他們都是熟人,何用出去?”

倪長林低聲道:“總教練不在,夫人命老朽暫代,臨時在花廳設了總聯絡處,所有各隊,均由老朽直接指揮。凡是奉派出去的人,一有消息,也直接向老朽報告,因此老朽必須在花廳等候消息,公子如有差遣,可打發鳴琴傳話。”說完,拱拱手,便自退出。

這時錢二、趙三、卓七三人,也相繼了進來。王立文趕忙起身相迎。

錢二公子目光閃動,低聲問道:“王兄,咱們三家的一點傢俬,據說全被副教練調到府上來了?”

王立文點點頭道:“不錯,這是家母的意思,兩天來爲了便於查訪咱們下落,暫由副教練統一指揮。”

趙三公子道:“現在咱們不是已經回來了麼?”

王立文道:“兄弟方纔聽副教練說,所有的人,差不多全派出去了,還沒回來。”

卓七公子低低問道:“事情如何了”

王立文微微搖頭,答道:“只怕有點棘手……”

說到這裡,正好鳴琴替三位公子端進茶來,王立文目光一瞥,舉手說道:“大家請坐了,再作詳談。”

三人各自落座,鳴琴在几上放下茶杯,含笑道:“三位公子爺請用茶。”

王立文擺手道:“這裡沒你的事了。”

鳴琴躬身應是,迅速退了出去。

王立文道:“家母請三位前來,就是爲了大家商量商量對策。”

趙三公子朝室外瞧了一眼,低聲道:“王兄,咱們先想知道……”

話聲未落,只見門簾掀動,一名紫衣使女俏生生的走了進來,躬身道:“夫人請公子們到後堂去相見。”

王立文起身問道:“娘起來了麼?”

紫鵑道:“夫人早就起來了,方纔聽說三位公子來了,就打發婢子來請。”

錢二公子道:“伯母起來了,咱們理該先去拜見。”

趙三公子接口道:“錢兄說的極是,咱們昨晚回來得太晚了,沒向伯母叩安,已是失禮。”

王立文眼看紫鵑只是站着不走,心下暗暗皺了下眉。

紫鵑又道:“夫人已在後堂等候,恕婢子先走一步,回去覆命。”

說完,一扭纖腰,當先閃出門去。好快的身法,瞧得錢二公子等三人呆了一呆!

王立文聽說母親已在等候,那敢怠慢,也立即領着三人,朝後進走去,一面說道:“咱們好像遊歷了一番夢境,僥倖脫險,金總教練還沒回來,咱們四家四個隊伍,雖是各有領隊,總究失去了領導的人……”

他這話似是說給三人聽的,四家人家都不能缺少金毛吼金一凡這一個總教練。趙三公子張了張口,似想說話,看到走廊上有人,便自把話嚥了下去。這時候正當清晨,下人們正在忙着打掃院落,從前院進來,一路自然都是有人工作了!

王立文道:“兄弟方纔聽到副總教練說,好在那晚龍舟隊有兩名水性最好的弟兄,跟在咱們船後,潛水跟蹤……”

卓七公子忍不住道:“你說那晚有人在水裡跟着咱們的船?這兩個人呢?

王立文道:“還沒回來,據副教練說,今天可能會有消息傳來,也許會探聽到浣花宮的下落。”

趙三公子道:“這……這……太好了。”

王立文低聲道:“到了,家母就住在這裡。”

他領着三人,跨進院落,只見階上站着兩名青衣使女,見到王立文進來,立即躬身施禮,然後朝堂上躬身道:“稟報夫人,公子領着三位公子來了。”

只聽裡面傳出王夫人的聲音道:“叫他們進來。”

王立文側身擡手道:“家母有請,錢兄、趙兄、卓兄請進。”

兩名使女一左一右抻手掀起簾子。錢二、趙三、卓七三人,由王立文陪同,跨進屋內。

只見王夫人臉色冷峻,端坐在中間一把錦墩靠椅之上,身後侍立着紫鵑,氣氛顯得有點嚴肅!

王立文心頭一寒,不期然起了一陣忐忑不安,慌忙趨上前去,恭敬的叫了聲:“娘,錢兄他們給你老人家請安來了。”

錢二、趙三、卓七已經跟着走了上去,一齊躬身,正待開口……

王夫人突然冷冷一哼,兩道眼神,宛如兩道寒電,掠過三人面上,說道:“你們眼裡還有我這個師傅麼?”

糟了,是他們師傅,躬身作揖不夠了!由錢二領頭,三個人趕忙摸地跪了下去。

王夫人怒哼道:“我一手把你們調教出來了,如今膽子居然越來越大了。”

四個人的臉色全都白了,誰也不敢作聲。

王夫人道:“你們也不想想,咱們到成都是幹什麼來的?”

錢二口中低低應了聲“是”。

王夫人越說越氣,續道:“發現了浣花宮妖人,也不施放流星火花,咱們在水上陸上,佈置了這許多人手,那是幹什麼用的?你們是不是自以爲武功已經了得,可能應付得了場面?”

錢二俯首道:“師傅息怒,弟子們當時商量的結果,是因對方船隻還沒出現,施放流星火花,怕打草驚蛇。”

王夫人道:“這且不去說它,你們心頭照說已有警覺,何以還一個個喝得爛醉如泥,任人擺佈?狼狽回來,把我葬花門的臉都丟光了。

葬花門,這名稱夠新鮮,是江湖上從沒有聽人說過的門派!

連王立文在內都被她罵慘了,四個人各自低垂着頭,沒有人敢說話。

王夫人繼續說道:“你們昨晚回來,怎麼不先到這裡來?居然大而化之的回去睡懶覺了,還是你們眼裡沒有我這個師傅,還是不敢前來見我?”

王立文俯首道:“娘,孩子昨晚已經向你老人家稟告過了,錢兄他們原要來的,那是孩兒不好,怕你老人家正在坐功之際,不便驚動,何況大家都已疲乏不堪,就勸他們先回去了,由孩兒一人先向你稟告,也是一樣。”

王夫人冷冷一哼道:“都給我起來。”

玉立文、錢二、趙三、卓七一個個從地上爬起來,畢恭畢敬的站到邊上,俯首聽命。

王夫人道:“浣花宮妖人,找到咱們葬花門頭上來了,咱們總得回敬他一下,大家都坐下來,我要聽聽你們的意見。”

四人忐忑不安的心,總算慢慢的定了下來,依言在兩旁椅上落座。

紫鵑手託銀盤,從屏後走出,盤中是四碗新沏香茗,她依次把茶盞放到每人身邊几上,口中含笑說道:“請用茶。”

四人在王夫人前面,正襟危坐,各自朝紫鵑微微點頭。

王夫人臉上已經恢復了慈祥笑容,擡目朝王立文徐徐說道:“立文,還是你先說吧!”

王立文聞言趕忙站起,但他身子動了一下,並沒站起,臉色登時大變!

王夫人藹然道:“不用起來,坐着說也是一樣,你把知道的說出來就是了。”

王立文臉色慘白,叫道:“娘……”

工夫人微微一笑道:“你還叫我娘?我不已經告訴過你嗎,我不是你的娘。”說到這裡,忽然“咦”了一聲,又道:“你在流汗?天氣不熱啊!”

王立文額上果然滿是汗珠,但他雙手依然放在膝蓋上,連拭也沒拭一把,顫聲道:

“你……你老人……”

王夫人擺手道:“孩子,不用急,你難道還不懂我的意思?我只想知道浣花宮在那裡?

旁的不想多知道。”

王立文臉上肌肉扭曲,身上也起了一陣顫抖,嘶聲道:“我……我不知道。”

王夫人輕笑道:“你還想騙我?你仔細想想,我活了幾十年,憑你們這幾個毛頭小夥子,那想瞞得過我?你們不是從浣花宮來的麼?”

這話口氣不對了!錢二、趙三、卓七也全都身軀一震,但他們都正襟凜坐,一動不動,看,他們臉上,也在淌汗,居然誰也不敢伸手去拭。

王夫人瘦削的臉頰,依然掛着笑容,只是目光漸漸冷峻,接着說道:“昨晚,你鬼鬼祟祟的潛入中院,用淬毒暗器殺死陸媒婆和張阿六,自以爲神不知道鬼不覺,其實我就站在你後面。因爲毒蠍陸七娘,對我已無用處,而且她一生作惡多端,借你的手除去,也是他惡貫滿盈,替浣花宮作爪牙的應有報應,我纔沒有出手阻止。我只在你後領,輕輕劃了一下,略示警告,你的長衫後領,不是多了一道寸許長的裂縫麼?說實在的,你在武功造詣上,比立文還差得遠呢!”

王夫人一口氣說到這裡,只聽得王立文、錢二、趙三、卓七四人一個個汗流俠背,面如死灰!

王夫人頓一頓氣又道:“浣花宮妖女派出你們四人,妄圖把四家實力,收爲己用,但她焉知這四家都是葬花門的人,葬花門是浣花宮的死對頭,葬花門立誓要埋葬浣花宮……”

王夫人越說越顯激動,花白鬚發,無風自動,臉色鐵青,眉目之間,殺機隱現……

王立文、錢二、趙三、卓七本來還是顫抖,此刻連動都不動了!

只聽“葉通”一聲,四個人全從椅子上傾跌下來!

王夫人猛然一怔,不見她起身跨步,人已掠到了王立文身邊,一把抓起他身子,只瞧了一眼,不禁臉色大變,忿怒的道:“好賊子,竟然全服毒死了!”

一放手,那王立文又“砰”的一聲,朝地上倒去!

原來這四個假扮的四大公子的人,從椅上摔下之時,早已氣絕了,王夫人將他屍體一動,口鼻五官,便有黑血流了出來。

四具屍體,倦曲成一團,剎那之間,頭人手腳,全已發黑。

紫鵑失色道:“好厲害的毒藥,死的這麼快法?他們大概早就把毒藥含在口裡,知道夫人不會放過他們,就服毒自殺了!”

王夫人點點頭,恨恨的道:“這就是浣花宮毒辣的地方,他們把毒藥藏在牙齒裡,不慮有人被擒,泄漏了密機,這一點,我早就該想到了,唉……”

他望着倒臥的地上的四具屍體,頹然道:“我雖然識破了他們的奸計,但我還是失敗了!”

脫險歸來的四大公子,既然全是賊人假扮的,那麼四大公子呢,到底去了什麼地方?

***

白少輝從醉夢中醒來,只覺自己仰臥在地板上,頭腦還有些昏沉沉的,不知身在那裡?

心中覺得奇怪,睜目一瞧,只見身在一問幽暗的石室之中。

這是什麼地方?

自己怎會到這裡來的?

心頭更覺納罕,正待翻身坐起,突然,聽到耳邊有人打着鼾聲,小小一間石室之中,酒臭觸鼻!

他自幼受師傅黑煞游龍桑九教導,時常說起行走江湖,必須保持冷靜,處處小心,此刻眼看自己躺在黑黝黝的石室之中,不覺心中一動,暗暗忖道:“這石室分明是囚人之處,莫要有人在暗中監視,自己還是看看清楚,再作計較。”

這就口中呼了口氣,裝作翻身模樣,睜開一條眼縫,朝身邊瞧去。

白少輝在九疑洞練成“九轉玄功”之後,目能夜視,這一瞧,他立即發現身邊不遠,還東倒西歪的躺着四五個人!那正是自己新結交的金毛吼金一凡和四大公子王立文、錢二、趙三、卓七等人。

四大公子依然穿着一身錦衣,敢情他們喝醉了酒,翻來覆去,把衣服睡得皺成一團。金一凡敞開着胸膛,氣息咻咻,鼾聲如雷。這情形不用思索,就可想到浣花日果然出了事情!

自己幾人在那艘叫做“浣花宮”的樓船上,目迷五色,載歌載舞,結果被人家在酒中做了手腳,擄來此地。

他想起自己蒙九疑先生指點,趕上成都,趕上浣花日,原是有爲而來。但到底“有”什麼“爲”?自己也不清楚,反正九疑先生的密柬上,要自己“隨遇而安”。

如今浣花日,果然發生了事故,大家一起被人擄來,囚在石室之中,九疑先生倒真有未卜先知之能。

他密柬上的“隨遇而安”,似是指此而言!不錯,自己應該沉着應變,隨遇而安!

白少輝想到這裡,心情不覺靜下來,暗暗伸手一摸,九轉簫還在身上,差幸沒有被人搜去,他人雖醒轉,依然覺得頭昏腦脹,好似宿酒未醒一般,這就闔上眼睛,正身仰臥,緩緩運氣行功。

要知他練的“九轉玄功”乃是玄門無上神功,真氣九轉,頓覺精神爽朗,疲憊盡去。這一陣調息,他聽到四大公子之中,生似有兩個人的呼吸,不似睡熟之人,是在故意裝作。心中暗暗奇怪,既然醒了,何用裝作?但繼一想,敢情他們也和自己一般心意,防石室中有人暗中監視,才故意裝作在睡熟之中。心中想着人也仍然躺着不動。

這樣又約摸過了頓飯光景,只聽王立文口中低噫一聲,突然翻身坐起,推着他身邊的錢二,叫道:“錢兄,快快醒來!”

錢二彼他一推,從睡夢中驚醒,猛的跳了起來,揉揉眼,失聲道:“這是什麼地方?”

王立文低聲道:“咱們好像被人家關在石室之中了……”

兩人這一說話,趙三、卓七、金一凡也霍然驚覺,紛紛坐了起來。

卓七嚷道:“這裡不是船上了吧?”

趙三目光四顧,接口道:“咱們怎會醉得這般厲害,莫非有人在酒中下下蒙汗藥?”

錢二道:“這還用說?”

金一凡一語不發,站起身,在石室四周,仔細察看了一遍,才道:“這裡好像是地底石室。”

王立文走近白少輝身邊,道:“白兄怎的還未醒來?”

錢二道:“他是個文弱書性:,自然沒有咱們醒來的快!”

白少輝心中暗暗一動:“他這話不啼說出他們全是會武的人了!”

王立文俯身輕輕在白少輝肩頭,搖了兩下,叫道:“白兄,白兄,你可醒醒了!”

白少輝不知他們這些人究竟是何來歷?爲什麼要在浣花日大事鋪張?浣花公主爲什麼要把他們一起擄來?

原來假裝睡熟,先聽聽他們說些什麼,因爲只有在突然遭到意外變故之時,他們纔會吐露出口風來。但此刻經王立文這麼一叫,自己不能再裝作下去,只好含含糊糊的答應一聲,睜開眼來,慌忙翻身坐起,故作吃驚的道:“怎麼,兄弟喝醉了酒,竟然睡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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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立文道:“白兄莫要害怕,咱們都被人家劫持來了。”

白少輝這一驚:“非同小可,睜大眼睛道:“王兄你說什麼?我們可是遇上了強盜?”

卓七大笑道:“強盜倒沒有遇上,只是應了昨爲座上客,今作階下囚。”

白少輝道:“這就奇了,不遇上強盜怎會把我們關在這裡的?”

王立文寬慰道:“此事目前還弄不清楚,好在大家都在一起,白兄也無須焦急。”

錢二皺着眉頭,擡目道:“咱們被囚在這裡,家裡的人不知如何焦急呢?”

王立文道:“家母想必已經派人四出找尋咱們下落了。”

錢二道:“伯母如能把咱們四家的人,聯合起來,也許很快就會找到我們。”

王立文目光凝望着錢二,微微一笑,道:“你不是錢兄?”

這話大是出人意外,聽的衆人齊齊一凜,不期全都擡目朝錢二望去。

錢二身子一震,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半步,勉強笑道:“王兄說笑了,兄弟不是錢春霖,難道還有人冒充不成?”

王立文平靜的道:“兄弟一點也沒有說笑,你如是錢兄,大概不至於對家母的稱呼都弄錯吧?”

錢二臉色一變,還沒開口,趙三已經接口笑道:“錢老二大概酒還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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