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兩河口棄船

範殊道:“大哥這枚符命,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白少輝道:“自然是真的。”

說話之間,一名道童替三人送來飯菜,放到几上。範殊低聲問道:“你們軍師在做什麼?”

小道童望了他一眼,恭敬的道:“沒有軍師吩咐,任何人都不準進入中艙,小的也只在艙外伺候,少俠問的,小的也不知道。”說完,躬身一禮,退了出去。

白少輝笑道:“他縱然知道,賽諸葛沒有吩咐,他如何敢說,殊弟這不是白問了麼?”

範殊哼道:“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還不是故作神秘?”

三人吃過午餐,道童進來收過盤碗,又替三人沏了壺茶,便自退去。

範殊想到大哥還沒說出百花符令如何來的,重又問起。

白少輝喝了口茶,就把當日自己兩次進入百花谷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範殊聽得跳了起來,笑道:“好啊,原來大哥還是浣花夫人的特使,奉命調查小弟來的,難怪那天天囚堂主一見符令,就口稱使者……”說到這裡,忽然沉吟道:“奇怪,浣花夫人爲什麼要調查我的身世呢?”

白少輝方纔聽紫蔽壇主說過:“那姓範的好象是師傅對頭的後人。”已然想到範殊可能就是當年被烷花夫人擒回谷的少年俠士範春華的後人。

香香的娘曾經說過,範春華和香菱雙雙逃出百花谷,浣花夫人曾率同姓紫和姓龍的兩個婆子追出百花谷去。再證以範殊從小由他師傅扶養長大,不知自己身世,可能範殊的雙親,已被浣花夫人殺害了。

想到這裡,但覺此事只准自己推想,一時不好和義弟明說,這就含笑道:“浣花夫人因聽湘雲報告,被你長劍拍中經穴之人,均無法自解穴道,她對此事極表驚異,自然要調查你的師門來歷了。”

範殊揚眉笑道:“那是我師傅的獨門手法,諒她浣花夫人也未必認得其中奧秘。”

說話之間,兩條船業已解纜啓程。但見十幾名牽夫,各自揹着一大捆牽索,匆匆上岸而去,那是因巫峽水勢湍急,舟行極險,上下船隻,都要牽索拖拉,才能行駛。

這一天,果然平靜無事,三人坐在艙中,緊閉艙門,看不到兩岸景物,但覺順流而下,船行極速。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傍晚時分,船過官渡口,巫峽已盡,兩條船折而向北,駛入元渡河,一路向北行駛。

初更已過,範殊早已等的不耐,催着白少輝道:“大哥,我們可以開拆賽諸葛的柬貼了,早些看了也可早作準備。”

白少輝覺得義弟說的也是有理,今晚浣花宮的人若是捲土重來,勢必盡出高手,也許有一場激烈的惡戰,大家端坐無聊,早些開拆柬貼也好有個準備。這就點頭笑道:“殊弟就是這個性急脾氣。”這就取出密柬,撕開封口,只見一張白箋上,只寫了寥寥五字,那是:

“兩河口棄船。”

心中不覺一怔,暗暗忖道:“兩河口,大概是地名了,到了兩河口,就要棄船,但棄船之後又該如何呢?”

範殊偏頭問道:“大哥,你知道兩河口在那裡?”

白少輝道:“他要我們子初開拆,大概子牌時光,離兩河口就不會太遠了。”

香香道:“大哥,我呢?是不是也要跟你們上岸去?”

白少輝道:“既然棄船,你自然和我們一起上岸去了。”

範殊氣道:“這賽諸葛真是可惡,我們替他賣力,他卻處處賣弄玄虛,左一封密柬,右一封密柬,寫又不寫清楚,讓我們像看天書一般的猜詳,上岸之後,咱們就各走各的,別再理他了”

白少輝笑道:“這是殊弟錯怪他了,賽諸葛終究不是神仙,他自然無法逆料今晚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故?他只是憑着判斷,來定策略。到兩河口棄船,是策略,棄船之唐的步驟,就得隨機應變,看當時的情形而定,細節叫他如何說的出來?”

範殊披嘴道:“他不是自號賽諸葛麼,諸葛亮行一軍,什麼事都逃不過他的計算,一切早有安排,那會像他這樣光會吹牛?”

香香道:“我沒看到過他,不知賽諸葛生得怎麼一個樣子。”範殊道:“你總看過演戲?他就裝扮的和戲臺上的諸葛亮一般無二。”

香香咕的笑道:“那纔好玩呢,諸葛亮有一把羽扇,坐的是一輛二輪敞車,他有沒有?”

範殊道:“他要裝扮諸葛亮,自然……”

底下“全有了”三字,還不出口,前艙艙門,突然被人推了開來。

香香驚然一驚,右手迅速按住劍柄,喝道:“什麼人?”

艙外那人投進半個腦袋,說道:“兩河口到了。”

話聲入耳、只見他身形一縮,接着“噗通”一聲,躍下水去!

白少輝心頭不禁一動,立即低喝一聲:“我們快上岸去!”人隨聲發,掠了艙外,舉目瞧去,但見船勢悠悠,正往河岸衝去!

再回頭一看,船後空無一人,連撐舵的都已不見,心中業已料到幾分,急忙打了一個手勢,長身躍起,跳上岸去。

範殊、香香也跟着躍身上岸。只聽一陣沙沙細響,兩條船也隨勢衝入蘆草叢生的淺灘之上,停了下來,卻是不見絲毫動靜。

範殊忍不住輕聲問道:“大哥,賽諸葛他們不上來麼?”

白少輝低聲道:“船上已經沒有人了。”

範殊聽的一怔,擡目道:“他們人呢?”

白少輝微笑道:“中午咱們在鐵棺峽開船之時,你不是看到有十幾名縴夫上岸去的麼,那就是賽諸葛他們了。”

範殊憤然的道:“他於麼要瞞着我們?”

白少輝道:“這叫做金蟬脫殼,不然如何能夠瞞得過對方耳目?”

範殊依然憤憤的道:“賽諸葛明明是在利用我們。”

香香仰臉道:“大哥,那麼咱們該到那裡去呢?”

白少輝道:“如我料想不錯,浣花宮高手也快趕到了,我們快走吧!”

三人離開河岸,走沒幾步,黑夜之中,但見這一帶山嶺起伏,叢林如墨,地勢十分荒僻!

範殊停步笑道:“大哥,浣花宮的人,要是埋伏在這裡,咱們過去,豈不正好自投羅網?”

突聽有人冷冷接道:“不錯,南山有鳥,北山張羅,浣花宮的人,已經在這裡等候多時了。”

範殊吃了一驚,仰首清叱道:“什麼人?”

語聲甫落,但見左首一片松林中,緩緩走出三人。中間一個是手拄金漆鳩杖的灰衣白髮老嫗,黑色之中,兩道眼神,望去有如兩點寒星,熠熠生光。

她左首是一個紫面漢子,身穿紫袍,腰佩紫穗長劍。右首是一個雙十年花的少女,身穿天藍裙襖,同樣腰懸長劍白少輝瞧的暗暗皺了下眉,還沒開口,範殊回頭問道:“大哥,來的是浣花夫人麼?”

白少輝低聲道:“不是,當中那個老婆婆,就是龍姑婆,站在她左邊的是紫微壇主,右邊是湘雲姑娘。”

這時,右首一片松林中,也出現了一簇人,只聽一個尖厲的聲音喝道:“姓白的小子,今晚管教你們來得去不得。”

這一簇人,當先走出的黑衣獨臂老嫗,正是巫山分宮總監鐵姑婆,接着是黃衣佩劍的浣花公主,和八名一式勁裝的使女。

最後則是左臂已斷僅存一條右手的玉扇郎君韓奎,率領十六名黃衣武士,一個個手執撲刀,雁翅般排開。

鐵姑婆目光冷歷,迅速一轉,擡手朝江邊一揮,尖喝道:“奎兒,你去把賽諸葛一干人抓來,船上之人,如敢違抗,一律格殺勿論。”

玉扇郎君韓奎躬身領命,立即率了十六名黃衣武士,迅快的朝江邊撲去。

白少輝在這一瞬之間,目光掃了全場一眼,他目能夜視,這一掃射,但覺這片山谷前面,四周深林暗影中,分明隱伏着不少人影。

他會在百花谷見識過“百花劍陣”的演習,已然看出松林四周似已佈下了“百花劍陣”!心中暗暗忖道:“以眼前形勢而言,縱然沒有“百花劍陣”,現身的這些人,已無一不是頂尖高手,自己三人就算武功再強,也決非敵手。雙方實力懸殊,今晚之事,賽諸葛若是事前絲毫沒有安排,僅指望自己三人自行突圍,那麼這一戰,不但是慘烈無比,要想全身而退,只怕也難如登天……”

思忖之際,但聽湘雲清朗的聲音喝道:“白少輝,你知罪麼?”白少輝瀟灑的立在夜風之中,青衫微微飄飛,他連身邊竹簫都沒摸過一下,昂然道:“在下不知道。”

話聲出口,忽聽耳邊傳來紫微壇主的聲音,以“傳音入密”說道:“你已陷身在百花大陣之中,武功再高的人,也休想闖得出去,我縱有相助之心,也無能爲力,爲今之計,不如先束手認罪,我自會暗中相機營救,千萬不可恃強逞勝。”

語氣焦急,顯然情勢十分惡劣!

湘雲續道,“你身受夫人不次撥耀,升任本宮青鸞堂護法,恩遇不可謂不厚,你不思感恩圖報,竟敢勾結外人,背叛百花谷,如今罪證俱全,還有何說?”

白少輝道:“不錯,在下並沒抵賴。”

湘雲又道:“夫人有諭,白少輝免去本宮青鸞壇護法職務,追回百花符令。”

白少輝仰天淡淡一笑道:“如此甚好,在下原也不想當什麼護法,百花符令不用追回,在下也要奉還了。”

探懷取出玉符,掌心一擡,緩緩朝湘雲飛去。

湘雲接到手中,依然清朗的喝道:“白少輝,你職務已解,玉符已繳,還不跪下,柬手就縛麼?”

白少輝突然朗笑一聲道:“在下既已繳回玉符,解除職務,就不是浣花宮的人了,既非浣花宮的人還要再聽浣花宮的命令麼?”

龍姑婆清翟的臉上,已經漸漸罩起了一層嚴霜,正待發作!

突見玉扇郎君韓奎率領黃衣武士,匆匆趕回,朝鐵姑婆行了一禮,道:“稟報總監,那兩艘船上,空無一人。”

鐵姑婆聽的一怔,問道:“人到那裡去了?”

玉扇郎君回道:“賽諸葛等人,只怕早已在中途下船,這兩艘空船,許是誘敵之計……”

鐵姑婆重哼一聲,憤怒的道:“咱們不是已經有人一路盯着他們下來?難道都是些死人?連人家中途逃走,都會憎無所知?”

玉扇郎君不敢作聲,垂手肅立,低頭不語。

只見湘雲略一欠身,道:“婢子中途奉監宮龍姑婆之命,一路趕來會合,由巫峽折入元渡河開始,才由婢子擔任監視,既不知道這兩條船上是什麼人?也不見有任何人下船。”

鐵姑婆怒聲道:“難道賽諸葛他們會生了翅膀不成?”

湘雲冷冷道:“那要問韓堂主了,婢子方纔聽紫微壇主說起,紫微壇主因見到夫人玉令,才奉命後撤,恰好鐵總監親自趕到,認爲其中有詐,這段水程是鐵總監親自派人尾隨下來的。”

鐵姑婆怒哼道:“難道會是老婆子把他們放走的?”

湘雲接道:“聽鐵總監的口氣,那好像是婢子放走的了?”

鐵姑婆厲喝道:“小丫頭,你敢和我頂嘴?”

湘雲道:“婢子只是依據事實而言,怎敢和總監分辯?不過總監也該知道,婢子固然卑不足道,但此時奉夫人金諭出谷,多少也是使者身份……”

鐵姑婆已是怒不可遏,厲喝道:“賤婢住嘴,你敢擡出夫人來壓老婆子?”

白少輝看她們自己人起了內槓,心中暗暗好笑。

範殊披披嘴,回頭道:“真是狗咬狗。”

龍姑婆皺皺眉道:“湘雲,鐵總監並未責怪你,老妹子,你也不用說了。”

鐵姑婆盛氣道:“老姐姐,你也評個理,咱們老姐妹追隨了夫人多年,如今這些黃毛丫頭,居然扛着夫人,欺壓起我來了。”

湘雲假裝賭氣,一雙秋波,卻只是注視着遠處,此刻忽然瞧到遠處林木之間,隱隱閃過一絲火星,心頭暗暗一喜。但聽了鐵姑婆的話,忍不住接口道:“鐵總監,平日婢子尊稱你一聲老前輩,但爲人要自己尊重,別人纔會尊重你……”

龍姑婆一擺手,喝道:“湘雲,不準再說。”目光一擡,朝白少輝道:“白少輝,老婆子有話問你,你若能好好回答,老身還可饒你不死。”

範殊冷哼道:“說的好聽,倒像是咱們已經死定了一般!”

龍姑婆目光一轉,注到範殊身上,冷冷說道:“不錯,百花大陣,縱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只怕也插翅難飛……”

範殊道:“我就不信百花大陣真有這麼厲害?”

龍姑婆目光盯住範殊臉上,瞧了一陣,回頭問道:“此人就是那姓範的麼?”

湘雲躬身道:“不錯,就是他。”

白少輝怕龍姑婆提起義弟的身世,連忙低聲道:“殊弟,不要多言,先聽聽她要問些什麼?”話聲一落,立即朗聲道:“不知龍姑婆要問在下什麼?”

龍姑婆道:“賽諸葛等人,到那裡去了。”

白光輝心中一動,暗想:“是了,紫微壇主爲了自己,定然並未據實報告。”

心念轉動,不覺仰天笑道:“諸位勞師動衆,不知是衝着在下兄弟來的?還是衝着南北幫來的?若是衝着在下兄弟而來,那麼在下兄弟,全已在此,若是衝着南北幫而來,那是找錯人了。”

這話無異是說他和南北幫無關。紫微壇主聽的暗暗點了點頭。

鐵姑婆怒喝道:“胡說,賽諸葛一行人,明明坐的就是這條船。”

白少輝看到紫微壇主朝自己微微點頭,心知自己料得不錯,這就笑道:“在下兄弟趕上巫山。實是爲了救一個弱女子去的,當初並不知道那裡會是浣花宮的分宮所在。南北幫軍師率衆夜襲分宮,和在下兄弟風馬牛不相干,固此,賽諸葛是否乘船而去,在下不得而知,但在下兄弟僱的這條船上,卻只有咱們三人。

龍姑婆疑惑的朝紫微壇主問道:“你在鐵棺峽沒見到賽諸葛麼?”

紫微壇主躬身道:“晚輩在鐵棺峽見到的只是白護法一人,並未看到賽諸葛。”

龍姑婆忍不住看了鐵姑婆一眼,埋怨道:“此事只怕是老妹子手下的人看錯了,唉,至少咱們這些人,全被賽諸葛瞞騙過去了。”

鐵姑婆直氣得兩鬢白髮飄飛,厲笑道:“老姐姐也聽他胡說,咱們把這姓白的小子拿下,還怕他不從實招來。”

龍姑婆目光掠過三人,徐徐說道:“你等只要隨我老婆子回去,聽候夫人發落,老身可以不難爲你們。”

湘雲立即提高聲音,嬌聲喝道:“白少輝,你們在監宮龍姑婆面前,還不束手就縛,更待何時?”

話聲甫出,突聽右首不遠處,一堆亂石草之間,忽然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這倒好,我正要找姓白的,原來他就在這裡!”

隨着話聲,但見一個矮小人影,撥開草叢,緩緩從亂石堆中走出!

憑龍姑婆、鐵姑婆兩人的修爲,人家隱伏在數丈之內,居然會毫不察覺,自是大出意外,兩個老婆子臉上神色,同時爲之一變。舉目瞧去,但見那人弓腰彎背,一副龍鍾老態,一頭銀髮,長可拖地,手上拄着一支龍頭杖。

黑夜之中,不但看不清他的面貌,甚至連這人是男是女?也難以分辨,這銀髮怪人,緩緩走出,卻在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

鐵姑婆冷峻喝道:“你是什麼人?”

銀髮怪人緩緩的道:“你莫要問我是誰,我沒招惹你,你最好也莫要招惹我,我只是找姓白的小夥子來的。”

白少輝聽說他找自己來的,心中不覺一動,暗道:“此時此刻,他突然出現,莫是賽諸葛安排好的援手?”

範殊緊靠着白少輝,低聲問道:“大哥,你認識他?”

白少輝但白地搖搖頭,還沒來得及開口!

突聽鐵姑婆哼了一聲,喝道:“奎兒,過去把他拿下!”

玉扇郎君答應一聲,大步走了出去。

龍姑婆皺皺眉,嘴皮微動,以“傳音入密”朝鐵姑婆道:“老妹子,你也大耐不住性子,此人一身武功,決不在你我之下,如何叫韓堂主出去?”

鐵姑婆聽的一楞,招手道:“奎兒回來。”

玉扇郎君聞聲止步,果然回身退下。

那銀髮怪人坐在大石之上,渾如不見,緩緩擡頭,問道:“誰叫白少輝?”

白少輝拱手道:“在下正是白少輝。”

銀髮怪人道:“好,你過來。”

白少輝昂然走了過去,抱拳道:“老前輩找在下,不知有何見教?”

範殊暗暗朝香香使了個眼色,兩人緊隨大哥身後,各自全神戒備。

場中所有的人目光全集中在銀髮怪人身上,不知他要白少輝過去,有何動靜?銀髮怪人直等白少輝走到身前,依然一聲不作,黑夜之中,但見他兩點寒星般的目光,閃閃發亮,只是盯着白少輝上上下下,不住的打量。忽然目光落在他腰間竹簫之上,微微點頭,問道:

“白少輝就是你?”

白少輝這一走近,看清銀髮怪人的面貌,心頭不覺怔的一怔,躬身道:“婆婆說的,正是在下。”

原來那銀髮怪人,是個老婆婆,她披着一頭銀髮,長可及地,但在銀髮覆蓋之下,卻生了一張嬰兒臉,看去又白又嫩,竟和初生的嬰兒一般!

銀髮婆婆又點點頭,問道:“你臉上可曾易過容麼?”

白少輝聽的心頭暗暗一驚,心想:“九疑先生替自己易容,難道被她看出來了?”一面答道:“在下生來就是如此,並未易容。”

銀髮婆婆突然低聲問道:“你是無名道長門下?”

白少輝又是一驚,心想:“這老婆婆果然厲害,她敢情認識這支竹簫。”心中想着,還沒回答。

銀髮婆婆含笑道:“很好,你有爲難之處,那就不用回答我了,很好,孩子,老身已經十分滿意,好,好……”

她只是點頭說好,似是十分高興。

白少輝聽不懂她說的什麼?心頭正感遲疑!

銀髮婆婆伸手向範殊、香香兩人一指,問道:“他們是你什麼人?”

白少輝知道瞞不過她的眼睛,這就說道:“他們一個是在下二弟,一個是在下三妹。”

銀髮婆婆一手拄着龍頭杖,緩緩站了起來,道:“很好,你們可以隨者身走了。”話聲一落,以杖叩地,沉聲道:“你們誰叫龍姑婆,誰叫鐵姑婆?統統給我過來。”

鐵姑婆道:“你是什麼人,這口氣倒是不小。”龍姑婆道:“老婆子姓龍”,你有話請說。”

銀髮婆婆道:“你們給我捎一個口信,覆上你們夫人,就說這三個娃兒,是我老太婆帶走了。”

鐵姑婆尖笑道:“你帶得走,只管請便。”

銀髮婆婆道:“我已有幾十年沒問世事了,不願再出手傷人,若憑這點陣杖,想困得住老太婆,那是天大的笑話。”

龍姑婆看她一身裝束,和一頭銀絲般的自發,尤其是她手上那支龍頭杖,特別惹眼之處,是金漆龍頭上也披着尺許長的白髮。

突然心中一動,想起一個人來,不由臉色一變,心下暗道:“如若自己料的不錯,今晚倒是棘手的很!”一面凝目問道:“你到底是誰?總該先亮個名號,讓大家聽聽!”

銀髮婆婆道:“你縱然沒見過我,也該聽人說過,老太婆還用亮字號!”

龍姑婆心下一沉,疑惑的道:“你是白髮龍女?”

銀髮婆婆大笑道:“你知道就好!”

白少輝不知白髮龍女是誰,心中納罕。

原來自發龍女遠在四十年前,已是魔教首屈一指的高手,當年黑白兩道,只要提起“白髮龍女”四字,無不人人頭痛。後來忽然傳說她走火入魔,果然從此江湖上就沒有人再見過她,魔教也從此逐漸式微。四十年來,終於絕跡江湖,除了五十以上的人,還知道其人,白少輝自然沒聽人說過了。

只聽得鐵姑婆突然重重一哼道:“別說白髮龍女四十年前,早已走火入魔,身應尸解,死去了幾十年,就算你真是白髮龍女,也不能憑你一句話,就把浣花宮要犯,讓你帶走。”

銀髮婆婆微笑道:“依你之見,該當如何呢?”

鐵姑婆冷笑一聲,探手從袖中取出一面黑色三角小旗,冷厲的道:“最好的辦法,就是各見真章。”

銀髮婆婆目光朝四外一轉,點點頭,笑道:“你憑仗的就是百花大陣了?”

鐵姑婆突然反腕掣劍,厲笑道:“那倒未必,你想單打獨對,咱們不妨先在劍上分個高下。”

範殊站在白少輝身後,忍不住跨前一步,清叱道:“姓鐵的,你要比劍,不用這位老婆婆出手,在下就可奉陪。”

銀髮婆婆搖搖手道:“有我老太婆在場,用不着你們兄弟出手。”

龍姑婆爲人持重,心中暗自盤算,白髮龍女真要還在人世,那麼該是九十開外的人了,眼前此人,和傳聞中的白髮龍女,完全相似,不知是真是假?近日一連接獲報告,魔教中人,確有重出江湖的趨勢,而且還似有和浣花宮爲敵之意,只是對方行動神秘,無法偵知他們的巢穴所在?夫人曾爲此事,特別傳諭各地,密切注意他們的行動,不到萬不得已,不宜正面衝突。但自己奉命馳援巫山分宮,統率百名花女,佈下百花大陣,總不能憑一個真假莫辨的白髮龍女,放過了浣花宮要犯。

心念疾轉,一面朝銀髮婆婆說道:“百花谷和貴教,從無過節可言,白少輝身爲本宮青騖壇寺護法,乃是本宮叛徒,範殊也是夫人要找的人,爲了兩家和氣,前輩似乎不宜強自出頭。”

這話在浣花宮的人來說,已經夠委婉了!

銀髮婆婆笑了笑道:“幾十年前,我老太婆說出口的話,都得算數,如今年紀大了,難道就當放屁?”

龍姑婆道:“前輩這不是有意爲難麼?”

銀髮婆婆道:“一點也不用爲難,你們回去,就說老太婆從老遠巴巴的趕來,要找的原是姓白的小夥子,只要跟我走就成。

但這兩個小娃兒,是姓白的小夥的弟兄,姓白的小夥子跟我走,他們要跟姓白的小夥子走,這樣一來,他們就全是和我老太婆有關的人,老太婆總不能丟下不管,所以說,我是非帶走不可。”

範殊、香香兩人聽她嘮嘮叨叨的說了一大篇,結果還是和沒說一樣,心中暗暗覺得好笑。

龍姑婆皺皺眉道:“前輩那是存心和百花谷爲敵了?”

銀髮婆婆笑道:“老太婆只知道心裡怎麼想,就要怎麼做,那裡管得了這許多?”

鐵姑婆大聲道:“監宮還和她多說什麼?咱們宮中禁條,第一就是:‘和百花谷爲敵者死,,還有什麼好考慮的?”

銀髮婆婆連連點頭道:“這話不錯,當年和我老太婆爲敵的人,照例也是沒有好死的。”

龍姑婆再三考慮,總覺這一發動,百花谷和魔教從此就結下了怨仇,心中只是舉棋不定,口齒啓動,還想再說。

鐵姑婆已是不耐,手執黑旗,催道:“老大姐怎不發令,咱們還得分頭搜索南北幫的行蹤,要是讓賽諸葛一干人漏網,這干係可就大了。”

銀髮婆婆接口道:“是啊,咱們各人有各人的事去,老太婆沒時間在這裡多耗,有什麼,就搬什麼出來,你們看着辦吧!”

到了此時,龍姑婆只好硬着頭皮,也從袖中取出一面火紅小旗,這一瞬間,場中的紫微壇主、湘雲,和站在鐵姑婆一起的浣花公主,同時從袖中取出一面三角小旗來!

鐵姑婆朝浣花公主輕輕一推,低喝道:“公主還不快去?”

浣花公主在她們說話之時,一雙秋波只是偷偷的朝白少輝望去,此刻經鐵姑婆催促,她妖美如花的臉上,似有一種說不出的神情,望了白少輝上眼,在八名使女簇擁之下,低着頭,走到中間站定。

龍姑婆、鐵姑婆一南一北站立原位不動,紫薇壇主和湘雲各佔了東西方位。

這是百花大陣的中心了,但奇怪的她們佔的方位,只在一丈方圓,也並沒把銀髮婆婆、白少輝等人包圍在內。

好像她們只是自顧自的圍成一圈,卻把敵人留在陣外。

這情形,只有白少輝心裡明白,百名花女,埋伏在四周樹林之中,只要一聲令下,她們就會從四面八方圍攻而來。

自己四人此刻看來,雖在陣外,實則已在陣中!不但需對外來的圍攻,同時還需應付劍陣中心五大高手的輪番襲擊,情形可以說十分險惡!一念及此,頓時伸手摘下竹簫,一面回頭過去低聲說道:“百花劍陣就要發動,大家小心了!”

範殊一見大哥摘下竹簫,也立即掣劍在手,接着道:“三妹,你跟在大哥身後,走在中間。”

香香點點頭,跨上一步,站到兩人中間,心頭感到甚是緊張!

銀髮婆婆望了三人一眼,微笑道:“你們莫要慌張,我方纔不是說過了,有我老太婆在場,用不着你們兄弟出手。”

人家“百花大陣”就要發動了,她說的倒是輕鬆!

香香問道:“老婆婆,你說她們發動埋伏,我們也不要出手麼?”

銀髮婆婆笑道:“自然不要你們出手了。唔,你們站在這裡別動,我要去瞧瞧他們百花大陣,究竟如何?”

說完,不待三人回答,一手拄着龍頭杖,顛巍巍的走了過去。山谷前面,這片野草衆生的荒地,三面環山、一面臨江,少說也有數十畝大小。

龍姑婆、鐵姑婆、紫微壇主、湘雲四人,分南北東西列成的四個方位,只是在十數畝荒地中間,佔了一丈方圓的地方。

銀髮婆婆彎腰弓背,顫巍巍的走去,龍頭杖已然交到了左手,右手從懷中取出一枘木梳,一下又一下的梳着銀髮。邊走邊梳,緩慢的繞着龍姑婆等人而行。

這時龍姑婆手上三角小旗一展,從左右兩邊林中登時閃出三十名身穿花衫的少女,手持雙劍,攔住了正南方的缺口。

鐵姑婆那還怠慢,獨臂高舉,黑旗展開,正北方的林中,也同時現出三十名手執雙劍的花衫少女,在林前一字排開。

接着紫微壇主的青色小旗和湘雲的白色小旗,也展動了,東西西邊林中/同樣很快的現出三十名花女,同樣排開陣仗。

花女們在四面排開,站在中央的浣花公主,也立即皓腕一舉,手中黃色小旗展了三展。

但見從四周林中,同時奔出了四隊花女,每隊十八個人,很快補上東南、西甫、東北、西北四個方向。

這些花女,一式穿着花布勁裝,腰束闊帶,炯娜之中,顯出矯捷,正是一支久經訓練的美麗隊伍!

現在,這片陰暗的山谷前面,四面八方。已經被花女們包圍起來了!

雖然隊伍與隊伍之間,還有着很長的一段距離,那是因爲地方太大了。但白少輝知道,百花劍陣一經發動,漫山遍谷,就匯成一片銀花,這些空隙,也就沒有了。

誰要冒冒失失的往空隙裡鑽,那準得吃上大虧。

這原是一瞬的事,百名花女在林前現身,銀髮婆婆也正好策杖行去,右手拿木梳,一邊走路,一邊梳着拖地長髮。

黑夜之中,但見她每蓖一下,就從她頭上,梳下無數火星,順着長髮,滾落地上,一閃而沒!火星越梳越多,滾滾而下,但也隨下隨熄。列陣站在林前的花女們看得好不奇怪?無數眼光,全都瞧着老婆婆身上,看她梳髮了,銀髮婆婆渾似不覺,依然一步一步緩緩的繞場而行。

香香一手握着短劍,越看越奇,忍不住問道:“大哥,老婆婆這是做什麼?”

白少輝暗暗忖道:“銀髮婆婆一再說不用自己兄弟出手,她此舉必是和對付百花大陣有關。”心裡想着,但又想不出從她頭上梳下很多的火星,和對付百花大陣,究竟有什麼用處?範殊輕聲道:“大哥,這老婆婆出身魔教,大概使的是什麼法術了!”

只聽鐵姑婆厲喝道:“大家小心,這老虔婆精通魔法,大家莫要上她的當!”

這幾句話的時光,銀髮婆婆已經繞場一週,回到了原來之處。

白少輝心頭暗暗一驚,忖道:“看她行動緩慢,原來使的竟是最上乘的‘縮地成寸’之術,繞場一週,其實比人家全力縱躍,還要快速的多!”

銀髮婆婆聽了鐵姑婆的喝聲,絲毫不怒,回頭低笑道:“你們已經沒時間發動了。”話聲一落,朝白少輝點點頭,笑道:“好了,現在咱們可以走了!”

鐵姑婆厲聲道:“老姐姐,再不發動,還待何時?”

龍姑婆是正面對敵的一方,百花大陣自然以她爲主。

此刻只見她鳩杖往地一插,右手擡處,“鏘”的地一聲,從杖身中抽出一柄四尺多長的劍。左手倏舉,三角小旗向空中連揮三揮。

鐵姑婆、紫微壇主、湘雲和站在當中的浣花公主也同時一手仗劍,一手舉起小旗,向空連連招展!

這原是“百花大陣”發動的旗號。四周列陣的花女們,目視旗號,雙劍齊舉,倏然散開,正待發動陣勢!

但就在龍姑婆等人旗號揮動之際,但聽“烘”的一聲,碧光一閃,陡然間圍着她們四周的地上,登時冒起了一圈綠色火焰,熊熊燃燒起來!

這火焰來的好不古怪?眨眼之間,火焰已然燒到高逾萬丈,照得山林間到處都是綠陰陰的,有如鬼火一般!

龍姑婆等人,全被圈在一片火光之中,連人影都包沒了,聽到的只是劈劈拍拍山石爆裂的聲音。

百名花女劍陣還未發動,驟睹監宮等人全已身陷火窟,一個個花容失色,驚惶失措。

白少輝終究對紫微壇主祝宜君未免有情,目睹火勢猛烈,心頭又駭又急,慌忙問道:

“老婆婆,你要燒死她們?”

銀髮婆婆一手拄着龍頭杖,口中一陣呷呷大笑,朝着火窟徐徐說道:“照我昔年規矩,凡是敢在老太婆面前放肆無理的人,都該魔火焚身而死,但老太婆已有幾十年沒問世事了,今晚趕來,原是爲了辦一椿喜事,不願出手傷人。口中一頓,又道:“這圈火焰,離你們還有一丈來遠,只要不妄圖衝出火灰,足可無害,但老大婆得警告你們一聲,這魔火是我多年練制之物,只要沾上一點,不燒到骨肉化灰,自己熄去,無法撲滅,老太婆雖然無傷人之心,你們莫要自找死路。”

這幾句話,說的雖是不響,但在山石爆裂聲中,全場之人,依然聽的十分清晰。

銀髮婆婆話聲一落,回頭道“好,你們隨老太婆走吧!”

說完,一手拄着龍頭杖,一手依然邊走邊梳,一路篦着銀髮,從她頭上蓖下來的火星,隨着四散飄飛,落到地上,就倏然而沒。

她走的雖是緩慢;但白少輝。範殊。香香三人,隨在她身後,卻要加緊腳步,才能跟得上去。

嚴陣已待的花女們,已被這位神秘莫測的老婆婆震懾住了!

瞧到她策杖行來,火星四飛,大家都怕魔火燒身,還有誰敢阻攔,?紛紛向兩邊閃避開去,讓出路來。

轉眼工夫,便已穿過山谷。

銀髮婆婆腳下一停,收起木梳,朝山下指了一指,說道:“這一路上,老大婆已經撒下魔火,不慮浣花宮有人追來,前面山下有人等着你們,老大婆不送了。”

白少輝恭恭敬敬的作了個長揖,道:“多蒙老婆婆援手賜助,在下兄弟感激不盡。”

範殊、香香也跟着大哥,行了一禮。

銀髮婆婆一張又白又嫩的嬰兒臉上,綻出藹然慈笑,擺手道:“不用謝我,你們快去吧!”

話聲方落,但覺微風颯然,眼前頓失銀髮婆婆所在。

白少輝心頭不覺一楞,暗暗讚歎道:“這老婆婆好快的身法!”

心念甫動,突聞耳邊傳來一縷極細的聲音說道:“小孫女眼光不錯,你以後要好好對他!”

白少輝又是一怔,這是銀髮婆婆的口音,不知她說的小孫女是誰?香香驚咦道:“這位老婆婆莫非是神仙,怎的一晃眼就不見了?”

白少輝道:“老婆婆早已走了,我們也該走吧!”

範殊道:“大哥,我們要往那裡去呢?”

白少輝道:“老婆婆不是說山下有人等我們麼?我想大概是賽諸葛派人接應我們來了。”

範殊遲疑的問道:“這老婆婆是不是賽諸葛派來的?”

白少輝道:“這位老婆婆,輩份極高,不像是南北幫的人。”香香道:“她梳幾下頭髮,就能困住許多高手,本領真是大極了!”

三人邊說邊走,轉眼工夫,已經奔近山麓,但見這一帶山嶺透迄,夜色之下,望去林幽景暗,那有什麼人影?範殊舉目朝四外略一打量,停步道:“大哥,那裡有人在這裡等我們?”

只聽有人“格”的一聲輕笑,從一株大樹後面,轉出一個苗條人影,嬌聲說道:“你們怎麼這時候纔來,我等的連腳都酸了呢!”

範殊聽出說話的正是九毒娘子的聲音不覺喜道:“原來是大姐!只有你一個人?”

九毒娘子嗤的笑道:“縱是千軍萬馬,大姐一個人都打發了,難道還不夠麼?”

白少輝拱手道:“大姐怎知我們會從這裡來的?”

九毒娘子目光一溜,格格笑道:“那天你們不是也看到了,軍師給我一個密柬,指定今晚子時,趕來這裡接應你們,”

範殊聽的好生驚奇,心想,“如此說來,賽諸葛在巫山分宮調兵遣將,早已算到今晚之事了!”心中覺得好奇,忍不住問道:“他密柬中還說了些什麼?”

九毒娘子道:“軍師在密束中指定在這裡等候,特別警告我不準翻過這座山脊去,並說如果擅自翻過山嶺,必然身罹橫死,還誤了大事。”

範殊道:“他有沒有提到我們?”

九毒娘子道:“自然提到了,不然我也不會急的在樹底下打轉,真想偷偷的翻過山脊去接應你們。但軍師平日料事如神,又怕真的誤了大事,只好在這裡耐心等候,子時方過,你們果然來了。”

範殊道:“他怎麼說了?”

九毒娘子道:“他在柬貼中曾說:“前山埋刃,千刀分身,只是你們有陰人相助,有驚無險。”

範殊低低的念道:“前山埋刃,千刀分身,這是偈語?”

九毒娘子笑道:“不是,這是軍師從卦交中卜出來的,他每次給我們的柬貼,都寫上幾句爻辭,事先誰都猜測不透,事後回想,當真是應驗如神。”

自少輝心中忖道:“看來南北幫的人,沒有一個人不對軍師佩服得五體投地,奉若神明,如果賽諸葛沒有真才實學,那會有這許多人對他心悅誠眼?”

思忖之際,只聽九毒娘子接着說道:“你們究竟遇上了什麼事?害得我提心吊膽的,替你們着急!”

白少輝道:“此事說來話長,軍師要大姐來此接應,不知目前該到那裡去了?”

九毒娘子道:“我是替你們領路來的,到了地頭,自會知道。”白少輝道:“那麼就靖大姐帶路,我們邊走邊說好了。”

九毒娘子點點頭道:“這樣就好,咱們快走吧!”說完,當先朝山徑上走去。

白少輝、範殊、香香跟在她身後,一路疾行,白少輝在奔行之中,把一路上的情形,大概說了一遍。

九毒娘子聽他說到銀髮婆婆,不由吃驚道:“你們遇上了白髮龍女:這位魔教中的老前輩聽說幾十年前已經尸解了,原來還在人世?”

幾人腳下極快,這一段話的時間,差不多奔了五六里路。

範殊問道:“大姐,我們還未到麼?”

九毒娘子手朝前一指,說道:“前面就是全寶坪了,咱們再有頓飯工夫,也就到了。”

話聲方落,突聽“嗤”的一聲破空輕嘯,一支白翎短箭,電射而來!

白少輝探腕接到手中,看了一眼,皺皺眉道:“來的是白翎壇主!”

範殊舉目瞧去,只見兩邊山勢不高,但濃林如墨,不見有人,不禁冷哼道:“大概他們埋伏在兩邊樹林裡了!”

九毒娘子低聲道:“這裡地名三裡塘,兩邊山路逼厭,足有一里來長,他們在此設伏,真是惡毒的很。你們只管過去,但不可深入,一到谷口,就得停下來,我先去查看一下形勢如何?”

話聲一落,猛一提氣、房子筆直而上,拔起一丈多高,左手一伸,抓住一枝軟條。一個倒翻,輕巧無比的隱人茂密枝葉之中,一閃而沒。

白少輝低喝一聲:“你們隨我來!”

蕭灑的舉步朝前行去。走近谷口,腳步一停,昂首問道:“林中可是白翎壇主麼?”

但聽左首林中,傳出一個銀鈴般笑聲,接着響起一陣細碎的腳步和環佩之聲,款步走出一個全身白衣,頭挽宮舍,胸綴珠花的美麗少女。不是白翎壇主戚佩玉還是誰來?她身後緊隨着四個白衣佩劍女子,正是白翎四蝶。

白少輝拱拱手道:“壇主請了。”

白翎壇主笑靨如花,兩道秋水般眼神,望着白少輝,還了一禮,嬌笑道:“白護法請了,你怎知來的是我?”

白少輝道:“方纔那支短箭,白翎如雪,在下猜想,可能是壇主來了。”

白翎壇主柳眉一挑,膘了他一眼,笑盈盈的道:“看來白護法倒還記得我戚佩玉……”

範殊低哼一聲,心中暗道:“大哥到處留情,真是個風流種子!”

白翎壇主口氣微頓,接着低聲說道:“你知道我爲什麼要發那一箭?”

白少輝道:“在下不知道。”

白翎壇主抿抿嘴,嬌笑道:“你猜猜看?”

白少輝道:“這個在下猜不到。”

白翎壇主低聲道:“小妹奉監宮之命,率領本壇花女,埋伏三裡塘西邊深林之中,她們身上,都帶有各種淬毒暗器,你們三人,武功再高,一入谷中,那是萬難躲避。”她目光一擡,幽幽說道:“你現在明白我發箭的意思了吧?”

白少輝拱手道:“壇主示警於前,在下至表感激。”

白翎壇主嫣然一笑,瞧了白少輝身後兩人一眼,突然櫻脣微啓,吐出一縷極細的聲音說道:“你此刻處境很危急,小妹縱有徇私之心,也無能爲力,不如趁我說話之時,突起發難,你那一記絕招,足可把我點傷,立即突圍而去,我拿下你身後兩人,也算有了交待……”

白少輝聽的一怔,沒待她說完,抱拳道:“壇主盛情,在下感激不盡。”

白翎壇主朝他眨眨眼睛,仍以“傳音入密”催道:“那你快動手吧!”

白少輝朗笑一聲道:“壇主可知他們是在下什麼人嗎?”

白翎壇主嬌聲道:“你說呢!”

白少輝道:“他們兩人是在下結義兄弟,在下豈能棄之而去?”

白翎壇主擡首微搖,說道:“你是要我一起放過他們麼?這個小妹就無法應命了。”

範殊怒道:“誰要你放過我們?哼,憑你也配?”

白翎壇主粉臉微沉,冷笑道:“我知道你叫做範殊,對不對?你是師傅傳令要緝拿的人,我豈能放過了麼?”一面迥目朝白少輝傳音說道:“你再不走,我無法再拖延了!”

白少輝道:“盛情心領,壇主只管下令發動。”

範殊冷笑道:“那有這麼便宜,讓你有發令的機會?”突然欺了過去,揮手發劍,口中喝道:“吃我一劍!”

他因看不慣白翎壇主對白大哥眉目傳情的妖冶模樣,心中有氣,這欺攻之勢,奇怪絕倫!

身影一閃時,人已逼近白翎壇主的身前,一劍拍了過去。

白翎壇主沒想到他來勢恁地快法,雙肩微晃,迅速退出五六尺久。

範殊冷笑一聲,正待縱身追去!

瞥見白影連問,四個白衣使女倏然圍了上來,攔住去路,劍光閃動,急襲而至!

白翎壇主探懷摸出一面三角白旗,口中傳音喝道:“白護法,你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白少輝,看範殊和白翎四蝶已然動上了手,不覺高聲叫道:“殊弟,快退回來,她們這是四蝶劍陣!”

範殊長劍揮動,回頭道:“大哥只管放心,我一個人足夠對付了!”

話聲方落,眼前白影一閃,一支短劍劈面刺來!

範殊劍尖一把,迎着對方劍身拍去。那知迎面欺來的白衣使女,短劍忽然一偏,不和範殊交接,就閃身飛開,同時身後寒鋒森森,無聲無息的刺出兩劍,急襲而來。

範殊心頭大怒,反腕一劍朝身後掃去,那知對方刺來兩劍竟只然是個虛招,等自己掄劍掃去,她們短劍一收,飛快的躍開,又擊了個空。就在此時,但見銀芒一閃,又有兩道劍光,一左一右朝齊下刺到。

這一下來奇快,幾乎一閃而至,等到發覺,兩支劍尖,已快要刺到身上!範殊在這一瞬間,已然發覺這四個白衣使女,不但身手極高,而且劍陣一經發動,進退互易,虛實互見,配合綿密。每一劍都指襲人要害,出手更是惡毒無比!

心念一動,突然清叱一聲,身形電旋,抖手之間,長劍一振,登時由一而二,由二而四,劍光四射,化作四道銀芒,分向四人電射而出。

白少輝暗暗叫道:“分光劍法!”

這一招真快得無以復加,但聽四聲“拍從“拍”輕響,四名白衣使女連封架都嫌不及,已被範殊劍脊拍中穴道。

一個個手仗短劍,原式定在那裡,就是動彈不得。

範殊長劍一收,望着白翎壇主冷然笑道:“現在是你放過我們?還是要我們放過你們?

白翎壇主真沒想到範殊出手會有如此快速,前後不過三數個照面,就把自己手下白翎四蝶一齊制住。心頭猛吃一驚,身形疾退,向後飛躍出一丈來遠,神色獰厲,喝道:“白護法,小妹良言盡此、你把這姓範的留下,萬事甘休,否則……”

範殊修眉一挑,朗笑道:“否則如何,你有多少陣仗,只管使出來,姓範的未必就怕!”

白翎壇主望望白少輝,突然跺跺腳,舉起手中三角小旗,連揮三揮。

她這一舉動,當然是下令發動埋伏了!

白少輝急忙朝兩人打了個手式,退後數步,嚴神戒備,那知過了半晌,兩邊林中,依然不見動靜。

白翎壇主似極氣惱,白旗連連揮動,口中嬌聲喝道:“白翎壇花女何在?”

但聽林中有人“嗤”的低笑了聲,接着俏生生走出一個身材窈窕的黑衣少婦,臉含嬌笑,朝白翎壇主福了福道:“壇主手下的人。已經全睡着了,壇主有什麼吩咐?”

白翎壇主駭然變色,疾退了兩步,喝道:“你是什麼人?”

黑衣少婦格的笑道:“你說我是誰?”美目流盼,伸出一個尖尖玉指,朝白少輝三人指了指道:“說起來我們也不是外人,我就是他們的大姐嘛!”

白翎壇主見她朝白少輝三人指去的手指,忽然朝自己悄悄劃了過來。心頭一動,不自覺的又斜退一步。

正待喝問,那知才一張口,突然聞到一股輕輕的花粉香氣,趕忙吐了口氣,喝道:“你把我手下花女怎麼了?”

黑衣少婦掠掠鬢髮,嬌笑道:“壇主問的好笑,她們自己貪睡,關我什麼事?本來嘛,一個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們,半夜三更,還不睡覺,伏在又黑又冷的山林裡,又不是等情郎,有誰耐得住?”

白翎壇主長劍一指,冷喝道:“你少在我面前玩什麼花樣,看我先把你拿了!”

人比話聲還快,人影一閃,突然欺近過去,探手拿住了黑衣少婦右腕脈門。

範殊瞧得心頭一急,正待縱身躍出!

白少輝伸手一攔,低聲道:“殊弟且慢!”

黑衣少婦似是把手送上去的一般,任由白翎壇主扣住脈腕,一面嬌聲道:“晴,瞧你這是做什麼來着?你不是對我那位白兄弟有着情份麼?怎麼對他大姐一點也不留情……”

她說話之時,俏目轉動,溜了白少輝一眼!

白翎壇主被她說的粉臉一紅,怒叱道:“你胡說什麼?”

黑衣少婦格格嬌笑道:“我一點也不胡說,那個少女不懷春?你的心事,大姐我可清楚的很!”

白少輝也被她說紅了臉,暗自皺皺眉頭。

只聽九毒娘子柔聲道:“半夜多了,你也該休息一回了,你的心事,包在大姐身上。”

白翎壇主扣着她的手把,果然緩緩放鬆,垂了下去,連眼皮都沉重的擡不起來。

九毒娘子扶着她在林邊坐下,手指在她面頰上輕擰了一把,嗤的笑道:“這副臉蛋,真也算得上是個美人胎子,只是癡心女子負心漢,誰知道我那兄弟喜不喜歡你呢!”

範殊瞧的大喜道:“大姐,你把她毒翻了?”

九毒娘子格的笑道:“碰上我大姐,就算她白翎壇主再是了得,也不夠我指上一指。”

接着目光斜脫,又道:“浣花夫人叫她門下的小姑娘們當壇主,就算不碰上我九毒娘子,只要一個白少輝,也管教她們迷糊了!”

白少輝尷尬的道:“大姐休得取笑。”

九毒娘子看看天色,催道:“時間不早,咱們快走吧!”

香香道:“她們這些人呢?”

九毒娘子笑道:“天色一亮,她們就會醒來,你還怕她們給狼吃了?”

說完,當先朝山徑上走去。

穿過三裡塘,又行了頓飯工夫,來到一座小山腳下。這裡是一片小小平地,背山面河,有一所茅屋,土垣柴扉,隱隱透出燈火!這時子夜方過,大半輪明月,從雲層中鑽出,灑得遍地都是清光!

白少輝住足四顧,問道:“已經到了麼?”

九毒娘子回頭笑道:“到啦,咱們可以進去了!”

伸手推開柴扉,領先走了進去。大家跟着進入屋中,但見四壁蕭條,除了中間一張木桌几條木椅,桌上還放着一壺茶水,此外就別無所有。

九毒娘子含笑道:“大家請坐下來休息,喝口茶吧!”

範殊問道:“賽諸葛一行人呢,不在這裡麼?”

九毒娘子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軍師給我的柬貼上,只是要我把你們領到這裡來,我的任務就完成了。”

範殊氣道:“這人怎麼者喜歡故弄虛玄,真是氣人!”

香香擡目道:“他在封面上寫着,要到九道粱才能開視。”

九毒娘子啊了一聲,道:“九道粱!這裡就是九道樑了!”

範殊道:“大哥快打開來瞧瞧,說不定又有什麼花樣來了。”白少輝聽說這裡就是九道樑,急忙探懷取出密柬,拆開封口,抽出一張素箋來,見上面寫着五個行書大字:“九道樑吹簫。”

下面還有兩行小子,那是四句詩:“月落參橫露滿天,同來人在屋中眠,煩君獨上孤峰坐,九網簫聲到客船。”

範殊湊過頭去,看完字條,不由哼道:“我早知道他又在耍花樣了,這是什麼意思?”

白少輝低低吟了一遍,心中忽然一動員,付道,“賽諸葛怎麼知道自己會吹九轉簫呢?

他詩中‘九閉簫聲’,明明是指九轉簫譜了!”一面擡頭笑道:“賽諸葛給我出的題目,不是‘九道樑吹簫’嗎?他這首詩上,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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