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天囚堂主

戴良江湖閱歷何等老到,自然聽的出胡管事的口氣,這是說,平日押解人犯,都是領隊親自押送來的,但從沒兩個領隊,同時來過,他自然感到有些意外。心念一動,不覺臉色凝重,探手從懷中摸出一面銀牌,說道:“兄弟和陸兄是奉堂主之命,到牢中查看來的。”

胡管事陡然動容,驚奇的道:“韓堂主要兩位查看天牢?”語氣之中,似是深感意外!

戴良點頭道:“不錯,胡兄可要驗看堂主的令牌?”

胡管事勉強笑道:“那倒不用了。”

戴良接着解釋道:“那是因爲堂主得到一項驚人的消息,據說牢中囚犯,可能有變……”

胡管事吃驚道:“有這等事?”

戴良笑了笑道:“這是十分機密之事,堂主才命兄弟和陸兄前來查看。”

胡管事道:“此事……”

戴良不待他說完全,起身道:“兄弟奉命行事,不能多有耽隔,就煩胡兄打開牢門,讓咱們進去。”

胡管事目中寒芒一閃,立即陪笑道:“孫兄既然如此說了,兄弟這就替兩位領路。”

說完,起身走到上首,在壁間輕輕一按。

但聽一陣‘軋軋,沉震,中間寫着‘丹鳳朝陽,的粉壁,徐徐朝兩邊分開,露出了一道門戶。裡面是一條坡度平坦的隧道,斜斜向下延伸。

戴良一招手道:“來呀!”

四名衛士立即急步奔上廳來。

戴良吩咐道:“姚能隨咱們同去,你們三人,可守在此地。”四名衛士躬身應‘是’,徐榮、張龍、王虎三人,立即手按刀柄,在隧道入口,分左右站定。

胡管事臉色微微一變,但瞬即平復,雙手一拱,滿堆笑臉說道:“陸兄、孫兄,請隨兄弟下去。”

說完,當先朝隧道走去。

範殊、戴良、白少輝三人,跟在他身後,魚貫而下,但聽身後又是一陣陣軋軋之聲,兩道沉重鐵門,已然重又闔起。

這條隧道,坡度平坦,兩邊壁上,每隔一丈,便有白銅磁罩的燭臺,燈光柔和明亮,但行經之處,燈火便自動熄去。

行約十丈,前面忽然有了三級石階,拾級而上,左右兩邊各有一道三尺來高的石欄,欄杆上雕刻着九顆手工精細的獅頭。

廳上四支青石抱柱,各鐫着金字長聯,不及細看,行到此處,身後燈光已然全熄!

望去裡面像是一座寬廣的大殿,殿頂高懸一盞玻璃燈,燈光慘綠,剎那之間,使人如入地獄,陰氣森森!

胡管事跨上石階,忽然停步,舉手連彈,打出三顆石子,但聽“咯”“咯”“咯”三聲鼓響!

原來走廊左邊,懸着一個大鼓。

鼓聲乍起,只見從殿後兩邊,緩步走出八個皁衣人,每人手上捧一柄鬼頭刀,走近中間一張橫案,立時像雁翅般分兩邊站定,口中同時發出低沉的“嗬”聲。

這情形宛如大老爺升堂一般,直瞧得範殊、白少輝兩人,心頭暗暗納罕,就是見多識廣的老江湖飛鼠戴良,也有些莫測高深!

就在此時,忽聽殿上響起一個沙啞的聲音,說道“胡其錦進來。”

範殊等三人全都吃一驚,急急凝目瞧去,只見殿上橫案後面,不知何時,已經有一個人據案而坐。

因相距尚遠,燈光又十分幽暗,只看那人身穿紅袍,生得一臉絡腮鬍子,瞧不清他面貌。

三人心頭不覺同時一震,暗道:“不知此人是何身份?”

胡管事轉過身來,低聲道:“陸兄,孫兄且請稍待。”

不待兩人回答,已經急步走了進去。

殿外三人自然全都注意着胡管事的行動,只見他走近案前,朝紅袍人鞠躬如也,低低說了一陣。

但聽紅袍人沙啞的道:“叫他們進來。”

胡管事躬身領命,轉身向外,大聲說道:“堂主請陸領隊、孫領隊進殿。”

“堂主”,紅袍人果然是天囚堂主了!

戴良低聲道:“範老弟和他答話之時,可得小心!”

範殊點點頭,和戴良並肩朝殿上行去,啓少輝緊跟在兩人身後而入。

走近案前,範殊、戴良同時朝上躬身道:“神能堂下陸長生、孫一方參見堂主。”

紅袍人目光如炬,啞聲問道:“韓堂主要你們查看天牢來的麼?”

戴良應道:“堂主說的極是,在下奉韓堂主之命,正是查看天牢來的。”

紅袍人道:“很好,本座方纔曾聽胡其錦報告,據說天牢中的囚犯,可能將有變故,可有此事?”

戴良道:“不錯,韓堂主就是因爲得到這項驚人消息,才命在下和陸領隊同來……

紅袍人道:“很好,你們可有令牌?”

戴良毫不猶豫的從懷中掏出銀牌,雙手送上,道:“令牌在此,敬請堂主驗看。”

紅袍人接過銀牌,反覆看了一陣,突然放聲大笑,聲如裂帛!”

範殊心頭一凜,暗道:“不好,被他看出破綻來了!”

戴良力持鎮定,擡臉問道:“堂主何故大笑”

紅袍人徐徐說道:“這是神能堂的令牌。”

戴良一顆心已經跳到喉嚨口,但依然沉着的道:“堂主莫非覺得有什麼不對?”

他終究沒有親眼看到神能堂令牌,全憑徐榮口述,臨時僞造而成,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裡有數!這句話問是問出來了,神情已然十分緊張。

只聽紅袍人沙啞的道:“很對,是韓堂主親手交與你們的?他還說了什麼?”

戴良聽他口氣,一時捉摸不定,只好硬着頭皮答道:“韓堂主只吩咐在下和孫領隊前來查看囚犯動靜,別無吩咐。”

紅袍人道:“很好,此事韓堂主可曾稟明分宮主?”

戴良道:“這個在下就不知道了。”

紅袍人突然臉色現怒,猛地一拍長案,怒嘿道,“好個韓奎,膽敢藐視本座!”

白少輝見他氣惱之狀,心頭暗暗一驚,登時想到紅袍人既是天囚堂主,和神能堂主該是地位相等,那麼準是這面令牌出了差錯!

心念方動。只見紅袍人目射威凌,徐徐掠過三人,沙啞笑道:“本座也不難爲你等,不過暫時要把你等留下,着人通知韓奎,親來見我。”

話聲一落,回頭吩咐道:“把他們拿下了。”

八名皁衣人答應一聲,如狼似虎的朝三人走來。

戴良心頭大急,後退一步,急急搖手道:“堂主且慢。”

紅袍人朝八名皁衣人擺了擺手,目注戴良,伺道:“孫一方,本座答應並不爲難你們,只不過要把爾等暫時留下,你還有什麼話說?”

八名皁衣人隨着他手式,一齊停步。

戴良道:“堂主要把在下等人拿下,在下等人自是不敢有違,但不知什麼地方冒犯了堂主虎威?”

紅袍人點頭道:“問的好,爾等平時押解人犯前來,神龍堂的人以神龍堂的令牌爲憑,自然沒錯,但要查看本堂囚犯,豈能憑你們神能堂令牌行事?”

白少輝暗暗忖道:“糕糟,果然是令牌出了差錯!”

戴良目光轉動,心頭暗暗叫苦:“自己三人退路已斷,敵衆我寡,看來連放手一搏的機會都沒有了!”口中漫應道:“這個……”

紅袍人不容他多說,沉笑道:“韓奎不去恭請分宮金令,擅發神能堂令牌,就派爾等前來,分明沒把本座放在眼裡,本座把爾等留下,要他親自前來領去,已算是十分客氣了。”

範殊眼看情勢已迫,忍不住伸手摸摸劍柄。

紅袍人目光如炬,範殊這一舉動,自然瞞不過他,嘿然沉笑道:“陸長生,本座知道你依仗韓奎寵信,但若敢在天囚放肆,那是亂刀分屍之罪。”

白少輝走前兩步,接口說道:“此事可怪不得韓奎。”

紅袍人巨目含威,望了白少輝一眼,回頭朝站在案前的胡管事問道:“此人是誰?”

胡管事連忙躬身道:“他叫姚能,是陸領隊手下衛士。”接着臉色一沉,喝道:“姚能,堂主面前,那有你說話的份兒?”

白少輝並沒理他,面向紅袍人,悠然道,“堂主不用問我是誰,囚犯有變的消息,是我告訴韓奎的,要他指派陸長生、孫一方前來,也是我的主意。”

戴良、範殊不知白少輝用意何在?一時不禁愕然相顧。

紅袍人聽他口氣,更是狐疑,凌凌目光,注視着白少輝,問道:“你……不是姚能?”

白少輝微微一笑道:“我方纔不是已經說過,你不用問我是誰麼?不過,我可以告訴堂主,我應該有權查看天囚堂囚犯的,不然,韓奎也不會指派他們,領我到天囚堂來了。”

紅袍人越聽越奇,濃盾微攏,忍不住道:“你……”

他想說“你竟是誰?”但因白少輝方纔說過不用問他是誰,終於又忍了下來,但一雙巨目,卻只是盯着白少輝,不住的打量。

白少輝笑了笑,緩緩從懷中摸出一方玉符,又道:“你身爲天囚堂主,大概不至於沒見過這方符令吧?”

原來他方纔聽天囚堂主說出韓奎不去恭請分宮金令之言,頓時想到自己身邊的百花符令,今天正好用上。

這時摸出符令,右手一攤,緩緩朝紅袍人面前送去。

紅袍人聚視符令,臉色大變,仔細辨認,確是浣花宮最高符令,絲毫沒錯,一時慌忙離座而起,走到白少輝下首,神色虔敬,躬下身去,口中說道:“屬下路兆堂,不知使者駕到,罪該萬死。”

一臉惶恐,連頭都不敢稍擡。

樑做自大的天囚堂主,居然一變而爲罪該萬死的屬下,當真把戴良、範殊兩人,瞧的暗暗稱奇不止!

那胡管事更是大吃一驚,噗的跪了下去,連連自打其頰,道:“屬下該死,屬下該死。”

白少輝仰臉道:“不知不罪,堂主毋須自責。”

紅袍人躬身道:“多謝使者。”

說着神色恭敬的直起腰來。

胡管事也跟着爬起,制笑道:“使者量大福大,大人不記小人過,屬下敬謝不罪之恩。”

白少輝收起符令,肅容道:“兄弟此行,系奉夫人金命而來,乃是極端機密之事,堂主自然知道,若有泄漏……”

故意拖長語氣,不往下說。

這番做作,果然恰到好處,紅袍人連連頓首道:“卑職知道,卑職知道。”一面回頭過去,沉喝道:“胡管事,此事若有泄漏,本座唯你是問。”

胡管事賠賭連聲,道:“屬下不敢。”

白少輝道:“兄弟金命在身,不克久耽,有勞堂主陪同一行。”紅袍人道:“卑職遵命。“白少輝心念疾轉,暗暗忖道:“他們囚人之處,特地另設一位堂主,可見這天囚堂規模不小,囚禁的人犯,定然不在少數,那自然是有名冊的了。”想到這裡,一面說道:“堂主請隨帶名冊,以便查覈。”

紅袍人道:“使者縱不吩咐,卑職自當把名冊呈上,以憑核閱。”

說完,朝胡管事點頭示意。

胡管事立即送上一本羊皮冊子。

紅袍人伸手接過,恭敬的送到白少輝前面,說道:“這是敝堂囚禁人犯名冊,恭請使者過目。”

白少輝接到手中,點頭道:“好,我們可以去了。”

紅袍人答應一聲,大步走近上首壁前,輕輕一按,但見中間牆壁,又緩緩開啓,現出了一道門戶。

白少輝心中暗道:“這裡已是第三道鐵門了,天囚堂建造的如此隱秘,不知囚禁的究竟是些什麼人物?”

紅袍人躬身道:“使者請進。”

白少輝招手道:“堂主請先。”一面回過頭去,朝範殊、戴良兩人點點頭道:“兩位領隊,隨我進去。”

說完,由夭囚堂主陪同,舉步朝下行去。

範殊、戴良緊隨白少輝身後,拾級而下,胡管事卻並沒跟着下來。

行到二十級處,石級分作左右兩邊,迴轉而下,再行十餘級,石級已盡,迎面是一道大鐵柵門,鎖着一把大鐵鎖。

天囚堂主開啓鐵鎖,四人魚貫而入。

這柵門裡面,共有四條雨道,石壁上寫着“元字牢”、“亨字牢”等字樣,乃是以“元亨利貞”四字,分爲四個字號。

白少輝略作沉吟,回頭問道:“不知貴堂這四個字號,是如何編的?”

天囚堂主制笑道:“元字牢是總宮的囚犯,亨字牢則是洞庭分宮寄存的犯人。利字牢,是所有浣花宮轄下,犯了差錯的人。

至於貞字牢,乃是巫山分宮擒獲的人犯。”

白少輝點點頭道:“原來如此!”心中卻暗暗忖道:“難怪天囚堂主沒把玉扇郎君韓奎放在眼裡,看來他這天囚堂職權極大,並不屬於巫山分宮管轄。

思忖之間,天囚堂主已當先朝元字牢走去,行到南道入口,另有一道鐵柵門,擋住去路。

鐵柵上掛首一面木牌,上寫“擅入者死”四字。

白少輝心中暗道:“這道鐵門,算來已是第五道了!”

天囚堂主打開鐵門,臉色微沉,回頭朝範殊、戴良兩人冷冷說道:“陸、孫兩位領隊,當知此牢是總宮禁地,兩位還是留在外面的好。”

白少輝聽他說的這般鄭重,心頭不禁泛疑,暗想:“就算他有什麼詭計,自己一人也足可應付。”這就點點頭道:“路堂主說的極是,兩位不用進去了。”

範殊、戴良互望了一眼,躬身應是,站定身子。

天囚堂主欠身讓白少輝先人,他跟着跨進鐵門,就隨手把鐵柵門關上,然後從懷中取出一支特製火筒,走在前面引路。

這條甬道並不太長,走到盡頭處,便出現了一排十間石室,每間門口,均有一道鐵柵門。一望眼去,這十間石室,倒有四間空無人住。

白少輝主要目的,原是爲了查探義母下落,但此刻自己乃是“使者”身份,少不得要裝個模樣。端起那本名冊,掀開羊皮封面,作出覈對之狀,當他目光落到名冊之上,禁不住大吃一驚!

原來上面赫然寫着:“元字牢永久囚犯六名:“第一號少林大智,第二號少林大通,第三號武當玉虛,第四號武當玉真,第五號衡山甫雲,第六號形意門邵。”

少林大智,自然是少林寺方丈大智大師,武當玉虛,不用說是武當派掌門人玉虛子。甫雲是衡山掌門南嶽觀主的道號,邵元衝是形意門的掌門人。

這六個人中,卻有四個是一派掌門之尊,如今都成了元字牢的“永久囚犯”!

白少輝看到名冊,登時想到自己在嶽麓山,親眼目賭有人假冒南嶽觀主和武當玉真子、少林大通大師,相繼下山而去。看來江湖四大門派中,少林、武當、衡山三派的掌門人,已經全是浣花宮派去假冒的人了。

就是華山派,已有宣錦堂擔任了總香堂護法,內部只怕也早已被浣花宮滲透了!

這是一件震駭天下武林的大事,可惜江湖雖大,但卻沒有一個人知道浣花夫人的陰謀!

白少輝力持鎮定,緩緩舉目瞧去!

但見一號房中的少林大智大師,身穿寬大黑色囚衣,蓬着一頭亂髮,頷下也長滿了胡瓷,神情呆滯,坐在一張木榻上,不言不動。那裡還像是一派之尊的少林方丈?再看二號房中的大通大師,也是胡發如謂,面情木然!

不,少林方丈,白少輝雖沒見過,但大通大師,他是見過的,此刻坐在二號囚房中的那人,生得濃眉粗眼,臉帶刀疤,根本就不是大通大師!

白少輝暗暗動疑,忖道:“浣花宮擒來的人,決不會有假。”他不認識武當玉虛子,但四號房的武當玉真子,五號房的衡山南雲道人、竟然也全不是從前見過的模樣!

心中突然一動,暗哦一聲,忖道:“是了,這些人都已有人冒名頂替,前往少林,武當,當上了掌門人,如不將他們面貌予以改變,豈不早已被人識破?不錯,從他們神情呆鈍上看來,這些人只怕全都被“無憂散”迷失了心神。”

想到這裡,但覺武林中危機隱伏,已迫眉睫!

退出元字牢,門外兩人早已等的不耐,範殊一見大哥走出,立即暗暗投入了一個詢問的眼色。

白少輝微微搖了搖頭。天囚堂主仔細鎖上了鐵柵門,才引着白少輝朝亨字牢走去。

這亨字牢是洞庭分宮押的人犯,共有十四五名之多,敢情全是武林中人,白少輝仔細覈對,並沒有義母在內。

接着是利字牢,囚禁的都是浣花宮各地分支機構中犯了差錯的屬下。其中有男有女,不下二三十人。

白少輝當然也不肯放過,按照名冊,逐一覈對,依然不見義母的下落。現在只剩下貞字牢了,這是巫山分宮的牢房!

白少輝想到義父薛神醫是巫山分宮神機堂的副堂主,義母被留作人質,那麼被幽禁在貞字牢,自然也極有可能。

那知到了貞字牢,舉目望去,十間石室,倒有九間是空的,只有一號房中,關着矮小個子,敢情就是南北幫的地行孫查貴。

只見他頭頂微禿,面目冀黑,身穿一件又寬又大的黑色囚衣,足足有一尺來長拖在地上!

此刻一眼瞧到四人從甬道上走來,就大聲叫道:“姓路的龜兒子,你們是探望祖宗來了?”

天囚堂主嘿然冷曬道:“查貴,你若敢亂叫亂嚷,本座縱不殺你,也會教你求死不得!”

戴良瞧着查貴一付狼狽模樣,暗暗皺了下肩,趕緊別過頭去,揹着天囚堂主,以“傳音入密”說着:“老查,你安靜一點!”

地行孫查貴聽出說話的竟是飛鼠戴良的聲音,不覺怔了一怔,兩顆豆眼,睜得滾圓,果然不再吭聲。

天囚堂主望着他陰森一笑,然後朝白少輝恭身道:“敝堂四座囚房,使者均已查覈,卑職認爲這些人分囚一室,事實上絕無可能會發生變故,如蒙使者同意卑職的意見,就請在名冊上賜注查訖字樣,以符手續。”

白少輝這一路行來,心頭早已暗暗有了盤算,徐徐說道:“兄弟和堂主的看法,恰恰相反。”

天囚堂主身軀一震,驚詫道:“使者那是發現有什麼不對之處了?”

白少輝微曬道:“難道堂主還沒有看出來麼?”

天囚堂主臉色發白,懷疑的道:“使者亮察,卑職實在看不出來。”

白少輝一聲冷笑道:“兄弟奉夫人金諭,特地趕來,就是查究天囚堂囚犯有不穩的消息,經兄弟詳細察看,貴堂主所憑藉的,竟是區區幾道鐵門,真要一旦發生變故,貴堂主實是難辭其咎……”

倏地住口不言。

範殊聽的奇怪,不知大周:這番做作,用意何在?舉目朝戴良望去,只見他朝自己微笑點頭,心中更覺納罕。

天囚堂主一張虯臉上,已經綻出黃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淌,他用大袖拭了一把,連連拱手道:“使者教訓的極是,卑職該死,平日容有疏忽,所幸使者看出來了,此事還望使者多多指點,卑職感激不盡。”

白少輝平靜的道:“堂主那是要兄弟透露一些消息給你了?”天囚堂主滿臉感激,連連欠身道:“卑職職責攸關,如蒙使者指示,也可防患於未然,此事全仗使者栽培。”

白少輝一手託着下巴,點頭道:“好,告訴你亦無不可,兄弟調查所得,認爲不穩的人,就是貴堂主!”

天囚堂主身軀陡震,駭然變色,道:“使者……”

白少輝在他驚惶失措之際,突然冷嘿一聲,振腕一指,向他脅下‘期門’穴點了過去。

嘶的一聲,一股破空銳嘯,應指而出,刺耳懾心,迅如電閃!

天囚堂主路兆堂大驚失色,一時間封架閃避,均已不及,他能當天囚堂主,一身功力,自然極高,危急之中,猛提一口真氣,硬將‘期門’穴橫移半寸,但聽‘噗,的一聲,白少輝一縷指風擊個正着。

天囚堂主咬牙一哼,一個矮而橫的身子,應指跌出丈外,腳下踉蹌,連退五步,悶聲不響,扭頭旋身,猛一擰腰,宛如負創之魯,直向甬道中衝去!

白少輝沒想到他一身功力,竟有這股精湛,中了自己一指,居然還能負傷而逃,心頭不禁微微一凜,喝道“快截住他!”

人隨聲發,追撲而起,一掌朝他身後擊去。

戴良早已看出白少輝發話,已然橫閃一步,尖笑道:“路堂主,此路不通。”

揮手一掌,攔着天囚堂主擊去。

囚房中的地行孫查貴,兩手攀着鐵柵,哈哈大笑道:“老戴,果然是你。”

天囚堂主身子一側,避開白少輝追擊掌勢,舉手一揮,硬接戴良一掌。他負傷奪路,自然拼上了命,這一掌縱無十成功力,也有八成力道,雙掌擊實,聽蓬然一震,戴良雙腳移動,連退了四步。

天囚堂主身子搖晃了一下,突然緊咬牙關,上身朝前一僕,腳尖一點,貼地平竄出去。

範殊清叱一聲:“你還幸得了麼?”

一道人影緊隨着大囚堂主凌空電射而來,一腳喘在他後心之上。只聽‘啪達’一聲,天囚堂主平竄出去的身子,立時撲地不起。

範殊飄身落地,冷冷一哼,道:“瞧不出你一身武功,倒是了得!”

戴良苦笑道:“路兆堂昔年有個外號,叫做一殿閻羅,不但武功極高,而且出手歹毒,也手下從無活口,今天要不是兩位老弟,只怕誰也制不住他。”

白少輝道:“我們也不能留下活口。”

手起指落,點了天囚堂主死穴,一面探手從他懷中,取出一串鑰匙,遞給戴良,說道:

“戴兄快去把查老哥放出來。”

戴良接過鑰匙,匆匆開鐵門柵,笑道:“老查快出來了。”

地行孫查貴跨出囚房,呵呵笑道:“老戴,你們如何混進來的?”

戴良朝白少輝一指,笑道:“全是這位白老弟出的主意,來,來,我替你介紹兩個朋友,這位是白少輝白老弟,這位是範殊範老弟。”

查貴連忙拱手道:“兩位仗義相救,查貴感激不盡。”

白少輝、範殊連忙抱拳還禮。

白少輝道:“查老哥好說,只是目前咱們時光不多,而且大白天裡,行動不便,兄弟之意,想請老哥暫時改扮天囚堂主……”

戴良沒待他說完,就大笑道:“白老弟此計不錯,這麼一來,咱們堂主、領隊全有了。

老查,快換上路兆堂的衣服”。

查貴多年老江湖了,自然知道把握時間,迅速脫下囚衣,換上了天囚堂主的一身紅袍。

白少輝迅速從懷中取出易容藥丸,替他化裝成天囚堂主的面貌。

這時戴良幫着把囚衣穿到堂主身上,拖進囚房,放到榻上,隨手拉過棉被,蓋在他屍體之上,纔回身退出,鎖上了鐵柵門。

白少輝看的暗暗讚道:“這戴兄果然經驗老到,做的乾淨利落,絲毫不留痕跡。”

收好易容藥物,一面朝查貴說道:“兄弟要查兄改扮天囚堂主,固然是爲了行動方便,但主要的還是想請查兄協助,救幾個人脫險。”

範殊間道:“大哥,這囚房中有你的朋友麼?”

白少輝道:“我認識的只是其中的兩三個人,但此事關係極大,今後整個武林安危,全在於此。”

戴良聽的奇道:“有這麼嚴重?不知白老弟要救的,究是何等人物?”

白少輝道:“少林大智大師、武當玉虛子、衡山南嶽觀主、和形意門的邵元衝……”

戴良只當自己耳朵聽錯了,少林方丈、武當掌教、和衡山派、形意門的掌門人,怎會在巫山分宮天牢之中?忍不住問道:“白老弟你說什麼?”

白少輝翻開手上羊皮名冊,說道:“戴老哥若是不信,請看看這名冊上就知道了。”

戴良朝名冊上看了一眼,不由得驚然一驚,仔細看了一遍,搖頭道:“這不可能……”

當然,若非親身經歷,誰看了都不會相信。

試想少林、武當、衡山,華山四派,和八封、形意兩門,在江湖上號稱六大門派,任何一派,都有數百年悠久歷史,門人子弟,遍佈全國。

就是單單一個門派的掌門人遭人劫持,已足以震撼江湖,轟動遇爾,何況是少林、武當、衡山和形意門三派一門的掌門人,全被擄來?若是確有其事,江湖上豈不早就鬧得天翻地覆,那會一無所聞,靜襤如恆?地行孫查貴接口道:“老戴說的不錯,這名冊上的記載;只怕不實。”

白少輝吹了口氣道:“此事不但千真萬確,而且是一項極大的陰謀,少林大智大師和武當玉虛子兄弟雖未親見。但南嶽觀主和大通大師,玉虛子三人,被賊人所擄,當時就有人冒名頂替而去,乃是兄弟和一筆陰陽張果夫親眼目睹之事,兄弟當日假裝昏迷,和他們關一起,並蒙南嶽觀主重託,以掌門金劍爲憑,要兄弟脫險之後,前往衡山。轉告南雲道長。”

戴良道:“後來呢!”

白少輝道:“兄弟和張果夫趕上衡山,已是遲了一步,那假冒南靈觀主的賊人,已然先到,而且發現那南雲道長,也是假的了。”

戴良心頭猛震,駭然道:“白老弟,這般說來,那自然是真的了;唉,這等駭人聽聞之事,江湖上竟會連一點風聲也沒有!”

地行孫查貴突然一拍巴掌道:“對了,我想此事只怕軍師早就知道了。”

戴良點點頭道:“兄弟記得軍師說過:‘當今江湖,已是一片妖風,咱們南北幫,除了孤軍奮鬥,沒有一個靠得住的門派,可以合作,’如今想來,這話當真應驗了!”說到這裡,不覺擡目問道:“眼前咱們全聽白老弟的了,不知老弟有何打算?”

白少輝道:“在下兄弟原是爲了一個名叫香香的女子,被玉扇郎君韓奎,殺母劫女,一時感於義憤,追蹤尋來,但如今既然發現少林、武當四派掌門,全被囚禁於此,此事關係着今後武林大局,自然非把他們救出去不可。如若只有一兩個人,此地有查兄改扮天囚堂主,再有戴兄、殊弟兩位,以領隊身份在外接應,自可瞞過分宮中人耳目,但難卻難在被囚的人,又不在少數……”

戴良道:“元字牢一共只有六個人,咱們想想辦法,也許可以混得過去。”

白少輝搖頭道:“不,亨字牢中,還有十四名囚犯,也都是武林中人,咱們自不能棄之而去。”

戴良道:“這就難了,若要把二十個人一齊弄出去,怎麼也無法瞞得住人。”

範殊道:“大哥,咱們既要救人,那就放手幹他一場,難道區區巫山分宮,還攔得住咱們?”

白少輝道:“硬闖,那是最後一步棋,不到萬不得已,還是避免衝突的好。”

戴良道:“白老弟說的極是,咱們能不和他們正面爲敵,那是最好不過的事。”

範殊道:“除了硬闖,還有什麼法子?”

白少輝道:“只要擒住一個人,這問題就不難迎刃而解了。”範殊急急問道:“大哥,這人是誰?”

白少輝道:“玉扇郎君韓奎。”

範殊道:“這有何難?”

白少輝道:“如論武功,要制住他,大概還不成問題,但咱們只可智取,不能力敵。”

範殊眼珠一轉道:“大哥一定想到法子了?”

白少輝笑了笑,和二人低低說了兩句。

範殊喜道:“大哥不說,我怎會想不到呢?”

戴良笑道:“這叫做即以其人之道,還諸其人。”

白少輝探手人懷,取出一個磁瓶,交給地行孫查貴,說道:“大智大師等人,神情木然,被百花谷‘無憂散’迷失了心神,這是無憂散的解藥,查兄收好了。”

查貴接過磁瓶,立即揣入懷中,貼身藏好。

一行四人,離開囚房,回到天囚堂上,胡管事立時迎了上來,躬身行禮。

白少輝朝查貴略一抱拳道:“兄弟金令在身,不克久留,打擾貴堂主了。”

查貴連忙欠身道:“使者好說。”

白少輝話聲一落,轉身朝範殊、戴良兩人說道:“兄弟此行,事關機密,便未泄露身份,出了天囚堂,仍由兩位領先,知道麼?”

範殊、戴良同聲應“是”。

白少輝揮了揮手道:“咱們可以出去了。”

查貴神色恭敬,直把三人送到廳前,才躬身道:“使者恕卑職不送了。”

胡管事側身搶在前面,在甭道上點起琉璃燈,然後開啓了鐵門。範殊、戴良昂首闊步走在前面,白少輝依然恢復了姚能的身份,即隨兩人身後而行。

走出甬道,只見徐榮、張能、王虎三人,分兩邊站在那裡。

戴良揮了揮手,就和範殊朝前走出,早有一名漢子,打開大門。

戴良拱拱道:“胡兄請留步了。”

胡管事陪笑道:“是,是,兩位領隊好走。”

範殊、戴良率領四人,一路疾走,回到自己屋中,差不多已是申未西初。

戴良走到階前,回頭朝張能、王虎兩人吩咐道:“這裡不用伺候了,你們也去休息吧。”

範殊接口道:“徐榮,你去吩咐廚下一聲;晚餐要在天黑以前送來。”

徐榮答應一聲,領命而去。

白少輝匆匆入房,取出一個紙包,塞到戴良手上,一面低聲說道:“那王老兒曾說,這包入口迷,足可用上十次。”

原來他遞過去的,正是從快嘴老王那裡弄來的迷藥“入口迷”!

戴良點點頭,低笑道:“這個不勞吩咐,江湖下五門的玩意,兄弟還懂得一些門道。”

白少輝迅速退到階前,垂手而立。

不多一回,徐榮回來覆命,他身後跟着一名老婆子,替兩位領隊送來晚餐,在中間客堂上,擺好碗筷,躬身道:“兩位領隊請用飯了。”

戴良揮手道:“這裡沒你的事了”那老婆子躬身退出。

戴良朝範殊招呼道:“陸兄,快來吃飯了。”

範殊答應一聲,從房中走出,兩位領隊各據一邊,在上首坐下。

戴良下巴一擡,朝外面大聲說道:“姚能、徐榮,你們也一起來吃吧。”

白少輝躬身應“是”,轉身朝階上走去。

徐榮跟在他身後,走入堂上,朝戴良跪了下去道:“兩位領隊在上,小的不敢,小的但求孫領隊賜與一顆解藥,小的感恩不盡。”

可憐他一直耽心着肚子裡的子午穿腸毒,午不見子,哭喪着臉,連連叩頭。

戴良眼珠一瞪,喝道:“該死的東西,你急個屁,本座答應過你,還會不給你解藥?這時趕快吃了飯,還有正經事要辦,你耽誤正事,咱不要你狗命,看你們堂主會饒過你?”

白少輝趁機道:“老徐,還不快起來,孫領隊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吃了飯,領隊還有吩咐呢!”

徐榮連聲應是,站起身來,和白少輝兩人,在下首坐下。

大家匆匆吃畢,天色業已昏黑。

範殊朝徐榮吩咐道:“今晚還是咱們第一隊的班,你傳令下去,要弟兄們特別戒備,不準擅離崗位,沒有我的命令,不論發生任何事情,不準妄動。”

徐榮遲疑的道:“領隊不親去檢查崗位了麼?”

範殊道:“不用了,你傳令之後,就在隊上代我值班,如有差遣,我自會着姚能傳話。”

徐榮答應一聲,正待退下,戴良道:“慢點。”

徐榮站停身子,欠身道:“孫領隊還有什麼吩咐?”

戴良道:“你要張龍、王虎傳我命令,第二隊的弟兄,今晚全體齊集隊上,聽候差遣,沒有我孫一方親自指揮,誰都不準出來。”

徐榮又應了一聲“是”,匆匆走出,傳達命令去了。

戴良等徐榮一走,立即呼的站起身來,低聲道:“該是時候了,咱們走吧!”

白少輝、範殊點點頭,跟着站起,三人走出院門,折入甬道,這裡和神龍堂只有一牆之隔。

飛鼠戴良四顧無人,身形一弓,唆的一聲,朝風火牆上跳去!他外號“飛鼠”,當真快得像一頭會飛的老鼠,在牆頭上輕輕一閃,便自不見。

白少輝怕他有失,趕緊朝範殊打了個手式,兩人同時飛身跳起,越過牆頭,飛落院中,閃身隱入暗處。

舉目瞧去,原來這裡是神龍堂後進,但見漚廊曲折,雕欄敞軒,看去敢情是一座花廳,此刻院落深沉,不見一點燈火。

白少輝暗暗忖道:“堂主和領隊,在職位上只差了一級,但起居排場,卻有天淵之別!”

心中想着,詛目四顧,這一瞬工夫,飛鼠戴良已然不見蹤影,不知他去了那裡?就在此時,忽聽右首牆角,發出“吱”“吱”兩聲尖叫,似有一頭地鼠,連躍帶跑,朝迢廊上奔去。

白少輝微微一笑,心想“這位戴老哥膽子也未免太大了!”

範殊抿抿嘴,低笑道:“大哥,那是戴兄在叫我們吧!”

白少輝噓了一聲,以“傳音入密”說道:“我們快去。”

迥廊右邊,是一道朱欄,欄外種着一排花木,夜色之中,清香襲人!

兩人沿着走郎奔去,腳下絲毫不帶聲息,堪堪繞過花廳,瞥見前面一排落地長窗上,透出柔和的燈光!

白少輝走在前面,趕忙身形往後退了一步,貼壁站停。

這一路行來,始終不見戴良的影子,正待仔細打量,瞥見欄外花影之間,正有一團瘦小黑影,迅快的伏地爬行而來,轉眼工夫,已到近前,那不是戴良還有誰來?飛鼠居然變成了地鼠!

只見他身形一停,朝兩人招招手。

白少輝拉了範殊一下衣角,兩人翻出欄杆,藉着花影掩蔽,一齊蹲下身去。

白少輝低聲問道:“戴兄可曾看到什麼?”

戴良笑道:“自然摸到路數了,那邊是韓奎的書房,書房右首一間,就是他進餐之處,此刻已經擺好杯筷,大概酒菜也炔要送來了。”

範殊問道:“你看到韓奎了麼?”

戴良道:“看到了,他書房裡還有一個女子,大概就是你們說的香香……”

白少輝急急問道:“戴兄可曾聽到他們在說些什麼?”

戴良搔搔頭皮,說道:“我看兩位老弟不用費心思了,他們一個叫她妹子,一個叫他大哥,口氣可着實親熱!”

範殊聽的不禁臉上一熱,忙道:“香香是被姓韓的迷失了神志。”

戴良搖頭道:“不像,不像,那女子說話的神氣,清楚的很。”白少輝道:“不錯,這就是韓奎手法高明之處,他用的迷藥,只是迷失了她一段記意,戴兄聽到他們說些什麼?”

戴良想了想道:“兄弟只不過聽到一兩句話,哈,好像韓奎在問她一本什麼‘迷經’的下落……”

“迷經?”白少輝突然心中一動,想起快嘴老王曾說聞香教主當年偷走他老主人一冊手抄秘復。由此看來,玉扇郎君劫持香香,又和她兄妹相稱,大概就是爲了想騙她說出這冊秘笈的下落了!

思忖之間,突聽戴良低聲說道:“快伏下身子,有人來了!”話聲方落,果見走廊盡頭處,燈光一亮,轉出兩名青衣使女!

走在前面的是一個小丫環,手上打着一盞宮燈,後面一個年齡較大,雙手託着銀盤,自然是酒菜了!

兩人一路低聲交談,柵柵行來,只聽走在前面的小丫環說道:“麗兒姐姐,咱們堂主已經向分宮請了假,明天又要出門去了呢!”

後面那個道:“你聽誰說的?”

前面小環道:“我是聽伺候香香小姐的巧兒告訴我的,聽說香香小姐要和堂主一起去呢!”

白少輝暗暗忖道:“韓奎要帶着香香同去,敢情那冊迷經,還在那地底之中了!”

突聽戴良“傳音入密”說道:“白老弟,快準備了,但必須等前面的人,過了轉角,才能出手,而且出手要快,點她昏穴,必須一點之後,立時解開……”

這幾句話的工夫,兩名使女已然行近,前面一個手提宮燈,堪堪拐過彎去!

白少輝那還怠慢,右手屈指輕彈,一縷指風,應指而生,悄無聲息的朝後面那個青衣使女襲去!

飛鼠戴良更是身發如風,身形一晃,從她身邊掠,就在閃過她身邊之際,扈然把“入口迷”撒人酒壺之中。

白少輝立即再次屈指輕彈,解開了她穴道。

這真是快的如同電光石火一般,那青衣使女依稀之間,只覺自己眼前一花,腳下略微一停,就繼續往前走去。

範殊蹲着身子,只看到戴良從人家身邊閃過、沒看清他如何下的手?心中好生奇怪,忍不住問道:“戴兄,你得手了麼?”

戴良嘻的笑道:“範老弟沒看清楚麼””

範殊道:“我真的沒看清楚。”

戴良聳聳肩道:“若是讓老弟看清楚了那還算得了什麼本領?”

範殊由衷的讚道:“戴兄這一手,真是神乎其技!”

戴良笑道:“我是和老弟說笑的,其實這又算得了什麼?江湖上專吃這一行飯的人,還比兄弟高明的多呢!”

範殊奇道:“江湖上專吃這一行飯的人?那是什麼人?”

戴良道:“除了三隻手,誰還去學這種本領?”

範殊輕笑道:“原來戴老哥說的是扒手。”

幾句話的工夫,那兩個使女已經端着酒菜,走進屋去。

戴良趕忙打了個手式,說道:“我們快去。”

身形一矮,迅快的沿着花廳暗影,一顛一顛的貼地低奔而去,這手絕活,當真像一頭大老鼠,瞧的範殊幾乎掩口笑出聲來。

兩人也立即悄悄掠起,跟了過去。

長廊盡頭,是一個小小院落,庭前花木扶疏,有魚池、小橋,也有石砌假山,四周放着許多盆栽花木,地方不大,佈置的卻也幽雅。

迎面階上,是一間小廳,廳上燈火通明,兩名使女已在中間一張八仙桌上擺上了酒菜。

右首一排雕花落地長窗,垂着淡黃窗簾,敢情就是玉扇郎君的書房了,這時正有人在說話,但因相隔過遠,聽不清他們說的什麼?這一瞬之間,飛鼠戴良又已不見,不知他躲到那裡去了?範殊藝高膽大,身形飄動,宛如輕煙一般,閃近小廳右側,在一盆花間隱住身形。

白少輝也在此時,打量了一下四周形勢,隱入假山陰暗之處。

只見一名使女走到書房門口,打起湘簾,躬身說道:“公子、小姐,請用飯了。”

原來使女們在香香面前、並不稱韓奎“堂主”,那自然是他早有囑咐,不讓香香知道他的身份。

接着只見玉扇郎君手搖招扇,滯酒的走將出來。香香今晚穿了一件銀紅衫子,百捂湘裙,蓮步細碎,跟在他身後,看去當真楚楚動人。

兩人各自在椅上坐下,一名使女立即手捧銀壺,替玉扇郎君斟滿了酒,另一名使女卻裝了一碗飯,送到香香面前。

香香接過飯碗,擡頭道:“大哥,我先吃飯了。”

玉扇郎君微微一笑道:“妹子不會喝酒,那就不用客氣了。”取起酒杯,喝了一口,忽然停杯不語。

白少輝瞧的暗暗攢了下眉,忖道:“糟糕,玉扇郎君是用迷藥的大行家,這入口迷如何瞞得過他?只怕他已經發覺了?”

只見玉扇郎君舉筷夾起菜餚,送到口中慢慢咀着,一面回頭朝香香說道:“乾孃下午已經回來,她老人家聽說我收了一個妹子,要我晚飯之後,帶你進宮去。”

香香聽的奇道:“進宮?她老人家住在宮裡?”

玉扇郎君道:“不錯,這裡是浣花宮巫山分宮。”

“浣花宮?”香香偏着頭道:“我好像聽媽說過?”

玉扇郎君目注香香,問道:“伯母和你說過什麼?”

白少輝心中一動,暗叫一聲:“不好,他似是對香香起了懷疑!”

香香竭力思索,搖搖頭道:“我想不起來了,不過浣花宮三字聽來極熟,娘好像和我提起過。”

玉扇郎君柔聲道:“想不起那就不用去想它了,你見了乾孃,就會知道。”

香香仰着臉道:“大哥,不知你乾孃是怎樣一個人?”

玉扇郎君接口笑道:“妹子,你不用害怕,乾孃是個最慈祥的人,只要她老人家高興,準有你的好處……”他說到得意之處,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白少輝暗暗吁了口氣,暗想:“只要你喝下這一杯,也就差不多了!”

玉扇郎君放下杯子,身邊一名使女又替他斟滿了酒,玉扇郎君毫不遲疑的又一飲而盡,幹了一杯。

就在此時,瞥見飛鼠戴良“嗖”的一聲,從花叢中縱身跳起!指尖搭住書房屋檐,弓身拳腰,輕巧的倒翻而上,雙腳勾住檐牙,頭下腳上,身形倒佳,使了個“倒掛金鉤”之式。

上身緩緩仰起,兩手按着窗梭,輕輕推開小半扇通風窗,身子一縮,悄無聲息的穿了進去。

白少輝瞧的暗暗點頭,忖道:“戴老哥這身軟功夫,委實不愧他飛鼠的美號,只是這時候就進去,也未免太性急了!”

這原是大家計議好的行動,要想把天牢中一干人,安然送出去,就得由白少輝假扮神龍堂主,親自押送。

白少輝要扮神能堂主,就得先把神能堂主制住。但爲了避免驚動分宮中人,又不能全憑武功,於是就只好使用“入口迷”。

飛鼠戴良的任務,是負責救香香出險,要救香香,就非先弄到玉扇郎君在她身上所下迷藥的獨門解藥不可,他進入書房,自然是爲了找尋解藥而去。

要知書房和外間小廳,只隔了一道門簾,飛鼠戴良也藝高膽大,他悄悄躍落地上,目光迅速一轉,就躡手躡腳的在書房中展開搜索。

但任他經驗老到,遍覓全室,那想找得到解藥所在?一時站在屋中,一雙鼠目,不住閃動,正感無計可施。忽的心中一動,暗暗道:“好小子,原來竟然把解藥帶在身上,但你也差不多該是時候了!”

心念方動,突聽外間響起香香的聲音,驚咦一聲,叫道:“大哥,你……你喝醉了!”

飛鼠戴良聽的大喜,這不是“入口迷”已經發作?急忙飄身閃到門口,伸出一個指頭,輕輕撥開門簾,朝外望去,但見玉扇郎君滿臉通紅,歪着一顆頭,伏在桌上,沉沉睡去!

只聽一個使女說道:“這就奇了,公子平日酒量極洪,今天還只喝了四杯,怎會醉得如此歷害?”

另一個使女道:“麗兒姐姐,你和小姐先扶公子到書房裡去,我去絞一把冷麪中來。”

戴良那還容她們羅唆下去,右手一探,從懷中掏出一顆龍眼大小固封的東西。兩個指頭輕輕一捏,迎風晃了晃,一手掀開門簾,丟了出去。

他這一掀開門簾,一名使女眼快,口中驚咦道:“裡面有人!啊,那是什麼……”

那是什麼?是夜行人的“迷魂彈”!

彈丸落到地上,見風自焚,化作一篷淡淡輕煙,項刻之間,已是瀰漫全室!

香香和兩名使女鼻中聞到一股異香,不約而同的打了一個噴嚏,就迷迷糊糊的昏了過去。

戴良靜靜的等了半盞熱茶光影,自己口中含了一粒解藥,一手掀簾,大模大樣的走了出去。

瞧着伏案而臥的玉扇郎君,一動不動,沉睡如故,不覺聳聳肩,笑道:“好小子,原來也只有這點道行!”

右手一探,朝他懷中掏去!當他右手堪堪伸入玉扇郎君懷中!突然間,但聽一聲冷笑,已被“入口迷”和“迷魂彈”雙重迷翻過去的玉扇郎君韓奎倏地擡起頭來,五個手指。閃電般扣住戴良的脈門!這一下變故倉碎,戴良心頭大駭,左掌疾擡,正待朝玉扇郎君劈去!

玉扇郎君冷冷一哼,霍地站起,五指同時一緊,一股真力透穴而入,戴良但覺全身一麻,力道頓失,左掌才舉到一半,就沉了下去。

玉扇郎君雙目寒光如電,瞪在戴良臉上,冷肅的道:“孫一方,你膽子不小,區區迷藥,用到本座身上,豈非班門弄斧?難道你不知道本座是從迷藥堆中打滾出來的人?”

戴良被他扣住脈門,功力若廢,額上早已綻出黃豆般的汗珠,咬緊牙關,一聲不作。

玉扇郎君瘦削臉上,微露曬容,五指稍微一鬆,又道:“本座念你迫隨多年,只要說出系受何人支使,可有同黨?本座還可從輕發落。”

戴良還沒開口,兩道人影同時飛落階前!

玉扇郎君臉色一變,沉喝道:“什麼人?”

只聽範殊應道:“屬下陸長生,有緊急之事,稟報堂主。”

玉扇郎君臉色陰沉,目光一瞥,已然看到陸長生身後隨從姚能,兩人垂手站在階前,神色極爲恭敬。但也可以看出他們氣息琳淋的模樣,似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不覺沉聲問道:

“什麼事?”

範殊道:“啓稟堂主,屬下發現孫領隊被刺殞命,倒臥血泊之中。”

玉扇郎君神色又是一變,目注戴良,冷然道:“你不是孫一方?”

範殊目光一擡,故作吃驚,咦了一聲,道:“堂主,這人……”

玉扇郎君冷笑一聲,手起指落,點了戴良穴道,擡目道:“你們先把他帶下去看管,稍待本座要親自問話。”口氣一頓,接着說道:“賊人刺殺領隊,還敢喬裝潛入此地,必有企圖,也許不止一人,你立即發出警號,要全宮戒備,迅速率人搜索。”

範殊躬身應“是”,帶着白少輝急步奔入廳中。

白少輝搶前一步,從玉扇郎君手中接過戴良,隨手一掌,拍開了他穴道。

玉扇郎君自然不疑有他,把戴良交給了白少輝,正待轉過身去,先把香香救醒,但聽刷的一聲,似是有人橫跳開去,他久經大敵,耳目何等靈敏,聽出聲音有異,橫目瞧去,戴良穴道已解,往橫裡閃出。

心頭立時明白,自己上了敵人的當,右腕一擡,手上已然多了一柄捂扇,冷森目光緩緩瞥過三人,微哂道:“陸長生,孫一方被刺,那自然也是你捏造的了?”

範殊笑道:“堂主說的自然極是。”

玉扇郎君臉色一寒道:“你們背教叛堂,可知該受什麼處分麼?”

戴良沙啞着聲音,尖笑道:“堂主也不想想,咱們若是怕受處分,那也不會到這裡來了。”

玉扇郎君冷笑道:“你們行藏已露,還想逃的出去麼?”

範殊仰臉道:“我和孫兄系奉命行事,爲什麼要逃?”

玉扇郎君道:“你們是奉何人之命?”

範殊朝白少輝躬身道:“使者請亮符令。”

玉扇郎君聽他說出“使者”“符令”字樣,心中方自一怔!

白少輝已從懷中取出百花符令,右掌一攤,冷喝道:“韓奎,你見到夫人金令,還不束手就縛?”

玉扇郎君驟睹“百花符令”,不禁臉色微變,突然仰天大笑一聲,目中寒芒飛閃,冷冷說道:“你們設想倒是周到的很,但本座豈是容易受人矇騙的人?”

範殊道:“你敢違抗百花符令?”

玉扇郎君道:“我要把你們擒下,逼問出究竟受了何人支使?”

範殊披了披嘴,不屑的道:“韓堂主不覺得太過自信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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