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前,靈山天劍峰白雲環繞的斷崖處,若隱的站着一名中年男人。此人身着一身紫紋藍道袍,負手而立,甚是凜然。
天際的東北面,飛禽鳴吠,成羣結隊,撲翅而去,甚是壯觀。然而,中年男人卻微搖着頭,長嘆一聲,轉過身,往太和殿走去。
可中年男人沒走幾步,雲霧間穿射來一人,落在其前方二三丈之外,行步走來,抱手叫道:“真人。”
“雷師兄。”被稱之爲真人的中年男人點了點頭,從其身旁走過,說道,“龍,怎麼樣?”
“安靜了,可是我剛要用通靈術與之溝通,不料……”來人緩步跟上,有所停頓的說道。
真人停下腳步,別過頭來,嗯了一聲說道:“怎麼了?”
“不料……龍睡着了。”
“哈哈……雷師兄真幽默。”真人仰頭哈哈作笑,一手搭在來人肩上,繼而往前走去。
一切的嚴謹,瞬間變得蕩然無存。
“呵呵……”來人陪着呵笑起來,緩步與真人同行,瞥眼說道,“不知真人有何打算?”
“雷師兄,說說你的看法吧!”
“愚兄覺得……先讓弟子到妖獸森林查去看一番,若是不世出的寶物,就將其收於靈山,若是靈氣之源,再作打算,不知真人……”
“嗯。”真人微點着頭,沉默一會,說道,“就按師兄說的辦吧,讓廣辰和胡白去吧,多歷練歷練總是好事。”
“是,真人。”說罷,來人雙手一抱,作揖就要離去,“愚兄這就去辦。
“誒,雷師兄,着什麼急啊!”真人擡起頭來,向漸黑下來的天際瞧了眼,牽過來人的手,說道,“天色已晚,不趁這一時。雷師兄,我們多久坐下來好好下盤棋了?”
來人有所遲疑,但還是收回嚴謹的臉容,思道:“大概半年多了吧,真人。”
“誒……”真人四周環視一遭,不見門人弟子,笑道,“這裡沒有外人,不要總真人真人的叫,覺得特別彆扭,好像隔了座山似的,我是你師弟,叫重陽師弟就好了。”
“是,真人。”
“還來。”
“重陽師弟。”
“嗯,雷師兄走吧,我們好好切磋一番,跟你偷師兩招,我都一大把年紀了,總不能輸給一個十三歲小孩吧!哈哈……”
“呵呵……”來人賠笑着,與重陽真人一同走去,然而方向卻轉向養心閣,而非去太和殿。
沒錯,被稱之爲重陽真人的中年男人正是天劍派掌門,然而在天劍派最高領袖不叫掌門,而叫真人,這就好如佛家裡的住持,若叫掌門不免有統治色彩。
重陽真人身着紫紋藍道袍,臉容和善,喜歡笑,雖紮起的長髮夾雜着絲絲白髮,有六十二歲,但其年齡看上去只有四十多的樣子。
與重陽真人同行的是萬鶴峰首座雷震,重陽真人的大師兄。雖是師兄,輩分大,年齡也大,但卻終沒成真人。顯然,在天劍派地位排列不以輩分和年紀作爲衡量,而是以修爲和智慧作爲標準。
雷辰一身藍紋藍道袍,容顏拘謹,滿天白髮,然而年齡只比重陽真人大三歲,六十五歲。
兩人相攜,越走越遠,最終埋沒在昏暗的雲霧中,僅能依稀的聽辨出支支吾吾的聲音。
翌日一早,太和殿中央站着兩人,一個是重陽真人大弟子廣辰,一個是萬鶴峰雷震大弟子胡白,兩人目光偶爾相對,偶爾分離,誰都沒開口說話,似一對情意濃濃的戀人。
忽地大殿門外,跛塌跛蹋的腳步聲傳來,廣辰和胡白不約而同的轉過頭來,往門的方向望去,等見到人,不約而同的抱起手來,一個叫道師伯,一個叫道師父。
“嗯。”雷震一眼掃過兩人,微點了下頭,往大殿上方走去,直到來到廣辰胡白身後,轉過身來,說道,“想必你們已經知道何事了吧!”
“是,師伯,徒侄知道一二。”廣辰說道,“可不知世上有什麼事物,釋放的靈氣可以吸引飛禽走獸,而且驚動了沉睡多年的紫磷龍?”
“這正是找你們來的原因,我跟真人商定,先讓你倆帶弟子前去查看一番,若是異寶,帶回靈山,若是靈氣之源,即刻回來彙報,再作打算。”
“是,師伯。”
“是,師父。”
廣辰和胡白幾乎同時抱手應道,可話剛說完,兩人心有靈犀一般,別頭相望。
“嗯。”雷震滿意的點了點頭,擺手說道,“你們去準備一下,即刻出發吧!”
“是,師伯。”
“是,師父。”
廣辰胡白兩人又不約而同的應道,話完兩人目光再一對,向後退了數步,轉過身來,往大殿外走去。
“廣辰,胡白。”在廣辰和胡白要跨出門檻時,雷震叫道。
“師伯,還有何事吩咐?”廣辰和胡白一同轉過身來,然而胡白並沒開口,廣辰說道。
“切記,要是事情有變,千萬別輕舉妄動。這事你師父很重視,有情況即刻回來彙報。”
“是,師伯。”廣辰再次抱手,作了一揖。
胡白依然沒有說話,瞥了眼雷震,隨着廣辰轉身也轉過身去,可腳步剛要跨出,雷震叫住了他:“胡白,你等等,師父有事跟你說。”
廣辰回頭看胡白,目光剛好對上,但沒有交談,相互點了下頭,廣辰走出大殿,胡白跟隨雷震而去。
太和殿室內金磚鋪地,高柱豎立,雕雲龍圖案,室外樑枋上飾以和璽彩畫,千級階梯,甚是雄偉。
廣辰站在太和殿外,俯視整坐靈山,心中磅礴之氣油然而生。他長吸了口氣,別頭往東北方望去,不覺間眉宇間多了份凝重。
啵,撞來一人,正好撞了個滿懷,是個十三四歲的女孩。
“誒,沒長眼啊!”女孩撫着頭罵道。
廣辰脖子一側,雙手叉腰,一副找茬的調調。
“你……”女孩剛要叫讓開,可擡頭一看,見是廣辰,喜道,“廣辰師兄,一大早的,你怎麼在這?”
“這話應該我問你纔對吧,第五層功法煉成了?”廣辰驚道。
女孩身站淡藍華衣,長長的留仙裙迤於身後,耀如春華。一頭黑髮綰成垂鬟分肖髻,其間點綴着藍寶石簪,再配上那寶珠的美眼,以及似美玉的容顏,樣貌十分動人。
其女雖只有十三歲,但卻生得沉魚落雁,羞花閉月,被喻爲靈山第一美少女,深得重陽真人喜歡。其名如其貌,單字玉,姓雲,叫雲玉。
當然了,重陽真人已是六十多歲老頭了,過度的喜歡一個美少女,會受人閒語,然而在天劍竟沒人多話,只因雲玉既漂亮,又聰慧,還有股惹人喜愛的淘氣勁兒,於是大家都莫名的喜愛着,也就沒人多言了。
“不好意思,已經第六層了,哈哈哈……”雲玉瞟了眼廣辰,得意着仰頭大笑。
廣辰一臉驚訝,遲遲沒有作語,一副不敢相信之態。
天劍劍法分內功和外功,或者說內修和外修,內修是修煉功法,外修則是修煉劍術,都有九層。不管是內修還是外修,一般弟子在修煉到第四層的時候就會寸步難行,遇到瓶頸,一生也只能終其於此,像回後福村的王佩卓就是這般。
作爲天劍天才的廣辰,突破第五層也耗了他兩年光陰,如今二十有四,也僅是煉到第七層。然而云玉年紀只有十三,在閉關的一年裡,連修兩層功法,說出去都沒人信。
然而廣辰信了,所以他容顏沒了表情,一副遲疑之態。
“廣辰師兄,玉兒修爲突進,你不高興啊?”雲玉一眼大一眼小,側着臉看廣辰。
“不是……怎麼可能,師兄是那種人嘛,只是師兄覺得太不可思議了,突破這兩層功法,師兄足足花了五年啊!”廣辰賠笑解釋道。
“那是你笨唄。”雲玉擺出一副取笑之狀,嘻嘻作笑。
“你……玉兒你說話太不地道了啊,師兄笨的話,那隻停留在第四層功法的弟子,那豈不是……”
“停,當我啥都沒說。”雲玉收起笑容,打手勢叫停,可回頭一瞥見太和殿,問道,“這一大早的,師父找你何事,昨天的事?”
“你什麼時候出關的?”廣辰上下打量一番雲玉衣着,最後目光停在他眼裡的眼屎上,問道。
“剛剛啊!本來昨天就可以出關的,可太累了,睡了一覺。怎麼了?”雲玉眨了眨她的美目說道。
廣辰傾身上去,伸手在他眼角抹了一把,然後搓了搓手指,說道:“昨天什麼事?”
“少來,是不是又要去哪裡玩了,我也去。”雲玉依了上去,手挽住廣辰的手。
“打住,去年帶你出去就被師父猛罵了一頓。”
“你還說,我都被關了足足一年。”雲玉嘟起嘴說道。
“嘿嘿……”廣辰嘿笑着掰開雲玉挽着的手,說道,“那你還是少跟來爲妙。”
說罷廣辰推開雲玉,拔腿跑開,與雲玉拉開距離。
雲玉沒有追去,而是嘴扁起,說道:“你不帶我去,一會我自己去。”說罷轉頭往太和殿走去。
走進太和殿,只見雷震師伯教誨胡白,便問重陽真人所在,得知昨晚下棋太晚,還在靜心閣休息,她又蹦蹦跳跳的往靜心閣去。